《此嫁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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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嫁经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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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妈妈沉默,扶着苏蘅上了马车,苏蘅从谷妈妈手中抱过淼淼,神情变得柔和:“我只要有淼淼便够了,其他的……便不要去招惹了。”
  马车行了一会,又突然停下,向妈妈开了车门:“怎么停下了?”
  “前边似乎有人拦住了去路,”车夫应道:“没事了,那人让开了,我们可以走了。”
  苏蘅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将淼淼还给了谷妈妈,毕竟苏蘅自己,是不会带小孩的。
  “蕙蕙。”
  苏蘅疑心自己似乎是听错了,直到外边声音又响起,苏蘅才意识到外边是谁。
  也突然明白先前马车停下来是因为何人。
  她并没有掀开车帘,只是声音发冷:“薛大人还请自重,不要把与自己不相干的女子的名或字挂在嘴上,未免太过轻佻。”
  “蕙蕙,”他固执的不肯改口:“你我之间,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吗?”
  “和离书已写,你要的官印我也找人印上了,官府里留了档,你我之间再无关系,”苏蘅忍不住嘲讽道:“薛大人这时候还在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未免装得太过了些吧。”
  薛牧青有些不甘心:“你这次离京,何时才会回来?”
  “何时回来,与薛大人有何干系?”苏蘅想了想又道:“薛大人是担忧自己再娶时我会去捣乱吗?大可不必,薛大人就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也请薛大人归去吧,男女授受不亲,薛大人不在意别人的名节,不代表别人便不介意,我并不想和离之后还被人传说与你藕断丝连,那样的话,我觉得失了身份。”
  “我不会再娶的,”薛牧青径自道:“我等你回来……或者,等所有事情平息了,我去找你……你等我……你给我三年,三年后——”
  苏蘅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了,掀开了帘子,对上薛牧青:“薛牧青,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又把我当什么人了?在你伪造证据构陷祖父之后,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无芥蒂?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低我了?”
  “祖父的死,全然是意外,”薛牧青问道:“你将我视为杀害他的仇人,对我何尝公平?”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苏蘅看着他,眼神发冷:“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无辜?”
  “纵然你看着光鲜,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块腐肉而已,迟早腐烂成泥,可纵然你是块腐肉,我却不愿做逐臭的蝇虫,”苏蘅强忍着怒意:“薛牧青,你也少在我跟前佯装深情,我看了恶心!”
  “好,你要装便装,假若你真的对我还有半分情谊,那么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苏蘅坐在车上,透过车窗与骑在马上的薛牧青对视:“若你对我真的有情,烦请从我跟前消失可好,看到你我便食不下咽——你再做纠缠,就露了馅了,薛牧青,我看不起你这样的小人。”
  马车停下之后,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近,薛牧青伸出手,应该能触碰到苏蘅的脸,然而苏会毫不避让地瞪着他,薛牧青那手抬起,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阿蘅——”
  有一道声音响起,苏蘅这才收回怒视薛牧青的目光,转向疾驰而来的唐允。
  唐允眼里似乎只看到苏蘅,仿佛没看到一旁的薛牧青一般,在薛牧青铁青的脸色中,插到了苏蘅与薛牧青之前,面对苏蘅:“阿蘅你说你把我当兄长,那么从今日起,你不要把我当兄长,把我当成不相识的陌生人如何?”
  苏蘅有些转不过弯来——她之前说得太过,唐允打算与她绝交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多年的情谊,然而毕竟是自己对不住唐允,就算唐允要绝交,也怪不得他,苏蘅便点了点头:“好。”
  “既然你我不相识,那么请容我自报家门,鄙人姓唐名允,字仲由,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配……”他将自己家住何方家中有何人说了一通,又朝苏蘅行礼道:“敢问小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可曾婚配?将要去往何方……恰好我也要出行,能否同行一程?”
  苏蘅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被他逗笑了——他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我知道你把我当兄长那么多年,一夕之间让你改过来,只怕很难,”见她笑了,唐允便也不再佯装不相识了:“可是阿蘅,你好歹试一试,一天不行,那么一个月,一个月不行,那么一年……三年的光阴,总能有所改变……阿蘅,你便为我试一试怎样?”
  苏蘅沉思不答,薛牧青却在一旁冷冷道:“唐允,你别忘了她是谁的妻!”
  唐允这才看到他一般,却并不惧:“别忘了你们已经和离了,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苏蘅觉得有些头疼,甩了帘子,回头让向妈妈催着前边的人赶紧赶路。
  行了一程,探头回看,唐允和薛牧青仍在原地互不相让,苏蘅揉了揉额头,好在,他们都没有跟上来。
  几日后,一行人便登上船换水路而行,时至冬日,江风凛冽,怕出意外,船行得极慢。
  苏蘅夜里睡得并不沉,待闻到烧焦的气味时,连忙起身,唤醒了外间的人。
  火光在船的后半部亮起,后边跟着的船似乎没有声息,苏蘅由下人护着,听到外边人来来回回跑动的声音。
  不仅失火,船舱底部还漏了水。
  苏蘅抱着淼淼推开自己的舱房走出去,夜色之中,有几艘小船正围住了他们的船。
  他们似乎遇上了水寇。
  ☆
  江水冰冷彻骨,背后的淼淼原本还抓着她的肩膀,而今却渐渐没了声息,远处他们的船已经渐渐沉入水中。
  有人朝苏蘅她们追过来,纵然担忧淼淼,可是苏蘅明白,她不能停下来。
  她亲眼见到那些人杀害了船上的人,她亲手将船上的火弄得更大,她和向妈妈等人将自己所有能搬得动的东西都扔入了水中,然后她们一同跳水企图逃跑。
  向妈妈她们为了护住苏蘅和淼淼,被那些水寇射杀,苏蘅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记着往前游。
  一支箭似乎带着疾风一般,落在苏蘅身侧,苏蘅来不及庆幸对方准头不好,下一刻,苏蘅肩胛便中了一箭,疼痛,窒息,是苏衡最后的感知。

☆、第026章 归去来

  江水漆黑一片,仿佛巨兽的口,将无数的生命吞噬,苏蘅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渐渐冰冷,她实在是游不动了。
  她识水性,可是这冰冷、湍急的江水与她庄子上特意修建的温泉池不一样,她不过游了一会,便感觉自己脚似乎抽了筋,身子似乎也陷入一个涡流之中,难以挣脱。
  永嘉三十年阳月二十九,苏蘅清醒着感知自己死亡。
  两艘船,她带了数十人,无一幸免于难,就连淼淼……也随着她而死了。
  “淼淼……”
  苏蘅呢喃着出声,尔后突然清醒过来,身上的冰冷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她摸了摸身侧,是干燥而柔暖的床褥——并不是冰冷的江水。
  她没死吗?她被带到了何处?
  淼淼呢?
  “淼淼?”
  苏蘅试探着喊出口,想了想挣扎着起身:“有人吗?”
  “小姐?”有一道女声响起:“你醒了?”
  听到这声音,苏蘅愣了愣,试探着道:“司琴?”
  灯被点亮,苏蘅盯着火光中女子的身影,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死了吧,否则,怎么会见到司琴了呢?
  见到司琴,便又想起了淼淼——她以为她带走淼淼,是为了淼淼好,可是淼淼最后却跟着她一道葬身江腹……司琴为她而死,她却连司琴的女儿都护不住——她对不起司琴。
  “小姐怎么了?”司琴近前想扶她起来。
  苏蘅一把抓住了司琴的手臂:“司琴!司琴——”原以为看到司琴她应该欣喜的,结果将司琴的名字喊出口,眼眶却莫名湿了。
  “小姐你怎么了?”司琴没有挣脱苏蘅,只是放柔了声调:“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
  苏蘅愣了愣,摇头,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亲身经历了自己的死亡,而今自己死了,所以才见到了司琴,这一切,哪是“噩梦”两字便能解释得清的——司琴早已经死了啊。
  苏蘅打量司琴的模样,与她记忆中并无多大差别,不由得问道:“司琴,你是在等我吗?”
  她何德何能,能让司琴如此记挂,为她而死,死后也还等她团聚。
  “你可见到向妈妈?”向妈妈和她一起死了,不知道是否也来到地府,还有淼淼……还有许多的人,可是想起淼淼,苏蘅便不敢问了。
  她害怕司琴会怨她,她连司琴的女儿都没能护住——是她太无能了。
  “向妈妈去给小姐熬药了,”司琴柔声道:“想必也快回来了。”
  “小姐若是急了,奴婢去催一催?”司琴扶苏蘅躺下,为她盖上薄被:“小姐不妨再睡一会吧。”
  “熬药?”苏蘅有些好奇,地府里还需要喝药啊?难不成是传闻中的孟婆汤?若真有孟婆汤这东西倒也好,反正她已经死了,将前尘尽数忘却也好。
  “小姐醒来了啊?”向妈妈带着一个人进来,苏蘅瞥了一眼——是司棋,司棋也死了?
  她死不死苏蘅无所谓,只是想着自己死后难得的清净,就因为司棋出现给毁了,不免有些膈应。
  不过看了向妈妈一眼:“向妈妈倒是又显得年轻起来了。”
  难不成死后还可以回复容颜?苏蘅想到一出是一出:“司琴,把镜子拿给我。”
  司琴没做他想,顺从地从梳妆台拿了靶儿镜过来,半蹲着身子给苏蘅照着。
  点了灯也还是有些暗淡,从镜子里看不出什么,只是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倒不似自己记忆中那般瘦可见骨,想必人死后,会变回自己最好看时候的模样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地府,倒也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小姐这是埋汰奴婢呢!”向妈妈佯嗔道:“奴婢这一大把年纪了,再年轻,又能年轻到哪儿去。”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叹道:“看到小姐展颜,奴婢便也安心了。”
  “小姐把这安神药喝了吧,”司棋捧着药碗过来:“现下这热度刚好,待会要是凉了,又要热一遭,药效也会有失。”
  苏蘅皱起眉头,看向向妈妈:“司棋怎么在这?”
  司棋愣了愣,笑着向苏蘅道:“小姐又在说笑呢,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向妈妈不疑有他,只是笑道:“小姐这是关心你呢,今日本就不该你当值,小姐怕是担心你没歇息好——司棋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有司琴,外边还有醉墨和醉韵呢。”
  “眼下这情形,我哪里能抛下小姐自己去歇息?”司棋一脸的坚持:“我也留下陪小姐吧。”
  苏蘅皱起眉头,不仅司棋跟着死了,连醉墨和醉韵也跟着下来了?
  醉墨早嫁了人,她和离走的时候没把醉墨带走,至于醉韵夫妇,她将他们留在京城帮她打理京郊的庄子——
  苏蘅突然想起临别时,太子说的那几句话——
  “京中风雨如晦,避开也好。”
  “既然要走,趁着还没下雪,江河还未冰封,早些成行,再晚,便走不了了。”
  难不成她死后,京城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连醉墨醉韵这样不相干的人,也跟着陪葬了吗?
  那么……太子是失败了吗?
  苏蘅的心揪紧——又不知有多少人在那场风雨中丧命?
  她不只看游记,她也看史书,历来储位之争,无辜者的血,从来没有少过——何况陆家那样野心勃勃的人家,如果连醉墨醉韵这样的人都能受牵连的话……只怕,其他与太子有关的人,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只可惜,而今她只是死人,她身边也都是死人,死人想要知道活人发生了什么,想来是太难太难了。
  苏家早早避开,是否真的就能幸免于难?许家、秦家、魏家……想来也是难以保全了。
  苏蘅轻轻一叹,她已经死了,纵然有心,也是无能为力,只是不知道投胎转世之前,能否见一见她的这些亲人们。
  “小姐可是为那夏姑娘的事烦忧?”司棋轻轻开口:“小姐何必把那样的人放在心上,为那样的人忧心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司棋!”
  向妈妈开口轻斥司棋:“小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蘅愣了愣,打量起她身边的人——
  司琴还在她身边,向妈妈年轻了不少,司棋……还是做的丫鬟打扮,她心中有个疑惑隐隐要破土而出,却还是想证实一下:“夏姑娘?夏……初晴?”
  “呸!”向妈妈啐道:“小姐别提那贱人的名字,污了嘴!”
  苏蘅后知后觉的发现,向妈妈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小姐”,不是“夫人”。
  “小姐也不必为那种人劳神,”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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