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缺钱,可他总觉得钱能买到的东西都不珍贵。
那些俗物都配不上他的小瓷。
送什么礼物好呢?
小小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愁滋味。
凌祎坤揉着红肿的屁股从他身边路过,见他那副焦眉愁眼的样子,忍不住也挤在门槛上坐下来。
兄弟俩年龄相差并不多,平日里感情也很不错。
凌祎城将心里的疑惑告诉了凌祎坤,凌祎坤那张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违和的神秘的笑意。
他朝着凌祎城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过来。
然后,凌祎坤压低声音说,这还不简单,送她一个吻,你的初吻。
然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能守身如玉,二十年后将自己送给她,岂不是更好?
其实这就是凌祎坤的随口一说,谁知道凌祎城一直当真。
他觉得,将自己送给欧瓷果真是个好办法。
要是换做别人,不管谁家的小姑娘有多么漂亮,他被人家摸了手,他就觉得自己是吃亏的那一方。
后来凌祎城真就兴冲冲去了欧家的别墅找欧瓷,小小的少年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颗大树下正幻象着该用什么方式亲吻他的新娘,别墅里突然冲出一辆车,透过车窗他看到欧瓷浑身血污在车内不停地挣扎。
然后,他又看到夏正国开着车追了出来,不用说,欧瓷肯定是发生事情了。
凌祎城慌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也急匆匆跟了去。
后面的事情欧瓷已经知道了,她被欧博远仍下大海的时候,凌祎城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想要救她。
听骆佩娟说,她在得知凌祎城出事后,慌慌张张之间还真将手腕上的玉镯子磕坏成了两半。
那两半到现在都还放在凌家的保险箱里。
骆佩娟每次看到都会心疼不已,再顺便赏一巴掌给骆天烨,说他是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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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瓷今天不打算输液。
自从骆佩娟看着她将鸡汤喝完,然后直奔菜市场之后,欧瓷整个人便松懈下来,躺在病床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护士三番五次的劝说没有,迫不得已喊来医生。
结果医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去请院长。
无论众人百般哄劝,欧瓷始终不松口,大家又不敢对着她甩脸色,谁让人家的身份不一般呢?
如此窘况一直僵持到上午十点,院长妥协了:“这样吧,凌太太,我给凌总打个电话征询一下意见,您看行不行?”
对方连称呼都换了,这事估摸着不是凌祎城的意思就是骆佩娟的意思。
欧瓷也没在意。
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院长叹息一声,退出病房之后颤颤巍巍给凌祎城打电话。
彼时,凌祎城依旧坐在停车场的慕尚里不停地抽烟,熬了一整夜,男人的眸色里遍布着红血丝,连带着青色的胡茬都冒出来了。
院长拨号的手有些抖:“凌总,欧小姐今天拒绝输液,这可怎么办啊?”
凌祎城眉头微蹙,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她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院长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病房门:“不,不太好。”
欧瓷的情绪有些焦躁,如此状况对她的病情很不利。
凌祎城的目光从车窗往上,一直看到欧瓷住院的那间病房窗玻璃上:“她答应什么时候手术?”
“手术?”院长又偏头看着身旁的医生,然后用手势比划了一番。
医生还算灵性,对着院长的耳畔说了一句话:“欧小姐说她今天必须要出院,根本就没提手术的事情。”
院长朝着医生瞪了瞪眼睛,却又不得不将医生的话对着凌祎城重复了一遍。
凌祎城原本就暗沉的脸色听得更加阴郁:“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
“是是是……”
院长丝毫不敢反驳,点头如捣蒜。
凌祎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冷静片刻说到:“算了,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欧瓷的性子他是了解的,越逼越倔。
他知道医护拿她也是没有办法。
院长终于在心里重重舒了一口气,伺候人的事可真是不好办,特别是凌家这对磨人的小夫妻,这两天他都快急得秃头了。
凌祎城挂断电话,目光一直落在窗口没收回来。
沉寂片刻,他还是忍不住下了车。
欧瓷在感觉到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的心脏悄无声息地紧了紧。
先是看到一双澄亮的皮鞋,视线再往上,便是一套黑色的正装。
这个男人终于被她逼得现身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凌祎城的确就站在门口,眉眼间写着倦怠和隐忍。
他的目光看向欧瓷,欧瓷正侧躺在病床上面朝门口,穿的蓝色病号服衬得她脸色更白,一头黑发乱糟糟铺散在枕头上,看样子,她的精神状况比昨天更糟糕。
凌祎城的脚步抬不动了。
他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看看,看一眼就走。
可现在,他即便狠下心也走不了。
欧瓷就是他的魔咒,他无药可解。
身姿笔挺的男人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原地,像一尊优雅的雕塑,除开他冷冽的脸,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第142章 瞎了眼
欧瓷将视线从凌祎城的身上收回,然后慢条斯理地从病床上爬起来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再摸到枕头边上的一根橡皮筋扎起了头发。
小女人的手指格外的麻利,一眨眼,她就给自己挽了一个丸子髻。
如此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然后,她对着凌祎城微微一笑:“凌祎城,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其实欧瓷问的是小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
记得那时候她最喜欢这样的发饰,凌祎城则偏偏喜欢揉乱她的头发,常常惹得欧瓷娇嗔地瞪他,再抱他的大腿讨要巧克力,软软糯糯的嗓音将少年的心萌化了,然后一辈子也收不回来。
凌祎城并不清楚骆佩娟和欧瓷之间聊了什么,自然也不知欧瓷已经了解到所有的真相。
他在楼下的时候曾想过自己消失一天再见到欧瓷,欧瓷的态度一定是冷若冰霜。
可现在,欧瓷在对他笑。
这个微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静默片刻,他才迈了沉重的脚步缓缓朝着欧瓷走过去:“小瓷……”
刚站到她身边,一记耳光就落在凌祎城的脸上,响亮的声音荡澈在病房里。
欧瓷这次是抡圆了胳膊,照着凌祎城曾经教她的方式扇过去的。
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凌祎城的脸颊偏向一边。
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原本准备推门而入的颜世一吓了一大跳。
他原本是打算从欧瓷这里了解一下当天发生的情况。
可现在,颜世一毫不犹豫地,果断地从门口闪身躲在了墙角边上。
Word妈呀,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凶?
难怪他的父亲被打得头破血流,生命垂危。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没注意到墙角边上那道仓皇失措的影子,凌祎城的唇齿间溢出浓郁的血腥味,他没吐,全部吞了。
欧瓷的目光则是静静的落在他的脸颊上,刚才下手太重,手指印都出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腕,她不疼,就隐隐担心凌祎城很疼。
凌祎城自然没放过欧瓷如此细微的动作,迈腿上前一步,此时他已经完全贴近了欧瓷的病床,两人连呼吸都能彼此交缠。
“学得倒是挺快。”男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微微俯身握住了欧瓷的手腕:“疼不疼?”
欧瓷狠狠地甩开了。
凌祎城眸色一暗。
却又在下一秒,一双纤细的手腕紧紧地圈上了他的脖颈:“凌祎城,我怎么就瞎了眼爱上你这个王八蛋,大骗子了呢?你这样骗我到底有什么好?你说啊,说啊……”
欧瓷咬牙切齿的质问,眼泪早已经止不住的往外涌。
再见到这个男人,她有太多的情绪无法表达,委屈的,惊喜的,感动的,哀怨的……
林林总总汇聚在一起让本就不善言辞的欧瓷哭得像是一个撒泼的孩子。
小孩子明明想要大人手里的那颗糖,最后却跳了脚在地上打滚赌气说那颗糖太难看。
表面上嫌弃得要命,心里始终惦记着舍不得撒手。
凌祎城还在思虑欧瓷的话是什么意思,欧瓷的唇就落在他的唇上。
那是一个撕咬的,暴戾的,带着攻击性的吻。
平常,这是凌祎城的招式。
可今天,欧瓷将它用上了。
白皙的手腕也在用力,凌祎城甚至无法驾驭,竟然被欧瓷顺势一带,两人都倾倒在病床上。
到底是男人,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单手扶着欧瓷的腰,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以至于不压到欧瓷。
欧瓷并没有停歇的打算,小女人吻得毫无章法,凌祎城感觉到自己的唇被咬破了,欧瓷的牙齿硌得他生疼,唇齿间的血腥味越发的浓烈。
刚开始,他还顾虑重重,后来他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那头猛兽,趁着欧瓷不注意,他很自然就捞回了自己的主动权。
欧瓷现在想要反悔,几乎不可能。
整个大脑有些缺氧,她微微睁开双眸就看到身上的男人一副情动的样子。
这个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男人竟然活生生的就在她面前,没死,没伤,默默地守护着她。
欧瓷的手指摩挲着凌祎城的脖颈,思维也在发生着混乱。
在凌祎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时,她喃喃自语:“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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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多年的往事就这么突然间被拆开了。
凌祎城端坐在床沿边上,耳畔是欧瓷一声接一声的控诉。
意乱情迷之后的小女人又恢复到之前的暴戾之态,心里憋了二十年来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
“凌祎城,真没发现你挺能隐瞒啊?瞒我这么多年很开心,是不是?”
凌祎城:“……”
哪点看出来他很开心了?
欧瓷刚开始是斜靠着床头坐着,突然发现自己这种姿势比凌祎城矮了大半截。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她又爬起来以半跪的姿态居高临下,伸了手不停地戳着凌祎城的胳膊:“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可你,怎么就没死了呢?”欧瓷的情绪十分激动,脸颊都微微泛了红:“哦,对,坏人贻害千年,你是死不了的。”
凌祎城:“……”
他的女人还在,即便是死也只会死不瞑目。
欧瓷的手指还在坚持不懈的戳:“还有,后来在纽约你明明认出了我,为什么就不来找我?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怕你丑,我不要你?”
她的目光将凌祎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很违心地哼了一声:“从小到大都没有好看过,我嫌弃过你?”
凌祎城:“……”
他很肯定欧瓷是真的瞎了眼。
欧瓷此时满心都是委屈:“我都问过你美人鱼的事情,你也舍不得说一句,下次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真不要你了。”
凌祎城这根木头桩子终于吭声了:“那你准备要谁?”
“我要,我要……”欧瓷转了转眼珠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要我儿子。”
凌祎城:“……”
病房里的气氛很微妙,门口的颜世一实在看不下去了,挠了挠脑袋转身就走。
原本吵架就该有吵架的样子,结果吵架的两人比秀恩爱的看起来还黏糊,真是受不了。
受不了的还有欧瓷。
她就烦凌祎城这样的闷葫芦性格。
之前还半跪的姿态,有些累了之后干脆坐到凌祎城的怀里。
手指也换了地方,开始戳他的胸口:“凌祎城,你多说一个字会怎么样?”
凌祎城:“……”
“行,行,我服你了。”欧瓷摆手:“我住院的时候身边是你吧?我说的是纽约,不是西城。”
凌祎城垂眸看了她一眼。
“哼,我就知道是你。”欧瓷挑了挑眉梢,露出一丝小得意:“我就说怎么从来没听见过你的脚步声,原来你是坐了轮椅。”
说到这里,欧瓷砸吧了一下唇:“等你空了给我榨杯橙汁,老味道的那种。”
凌祎城:“……”
“对了,你别指望用各种激将法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欧瓷自顾自地说,到最后干脆懒得理会凌祎城的目光,她的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凌祎城,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如果孩子有什么意外,我就自杀给你看,哼!”
凌祎城伸手揉了揉欧瓷的头发:“小瓷……”
“别叫我小瓷。”欧瓷傲娇地拍开他的手:“我现在不认识你。”
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她就听到凌祎城说话了:“小瓷,估计你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现在真不是赌气的时候,孩子……”
“什么赌气?谁赌气了?”欧瓷不满地瞪他一眼:“凌祎城,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生下我们的宝宝,并且,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多陪你走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