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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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为夫-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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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律背着手,独自一人缓步向前走去,斜长的身影落寞的映在石子路上,惊得鸟儿扑棱棱的飞远,躲在假山上蹦蹦跳跳。他绕过凉亭,来到上次与庞邈同睡的那间屋子。

  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鼻尖,还有细碎的脚步声,曹律推开门,里面的人忙向他行礼。

  “如何?”他平静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担忧。

  “无碍,但何时会醒,尚不可知。”大夫轻声答道,然后蹑手蹑脚的退到屋外。

  从“咕噜噜”的煎着药的小炉子边走过,再转过屏风,曹律在床沿坐下,冷若冰霜的目光在望向昏睡之人的脸庞时,变得柔软。

  那天夜里,落在崖底后,庞邈昏了过去。尽管有一两年的时间里在外游历,但从小一门心思读书的书生,体质却还是比一般人稍差一些。腿骨折了,身上擦伤和划伤多处,又吊在凛冽寒风中数个时辰,庞邈能坚持到他来,已非易事。

  他简单的处理过伤处,然后背起庞邈。

  月光都吝啬于照耀的崖底,只有奔腾的江水泛着微弱的白光,像无数细小的鱼在水中游动。他怕庞邈在告知了劫案真相后,无法再支撑太久,而寒冷刺骨的环境也足以要一个重伤之人的性命,于是凭着这一点点的光亮,以及常年野外作战得来的经验,摸索着向北边走去,从黑夜走到了天亮。

  路上,庞邈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含糊不清的与他说话。

  在庞邈清醒的时候,他试图说一些话来引起他的兴趣,说着说着,最后全都成了他幼年时的趣事。

  好奇心作祟,非得要兵器架上的银枪,结果差点被旁边的大刀砸中,吓得好久没敢接近兵器架。

  练武之余,和小伙伴去溪边抓鱼,结果忘记了时间,只好偷偷的从后门溜回家,谁料想后门拴着一只新养的大黄狗,追着他跑过了整整两条街。

  还有,初到边塞军营时,被几个异邦女子调戏,结果他反而把姑娘们吓哭了,被同伴取笑……

  庞邈低声的笑,含含糊糊的说着:“这下,我们俩扯平了。”

  他记起成亲之后第一次去庞宅,听叔叔伯伯们说起各种的事,不由地笑了,“你居然会在意这个。”

  “嗯,在意,我只在意想……”

  庞邈还要说什么,却像梦呓一般,低声到无法辨清。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不许睡着。”他说道,一遍遍的提醒庞邈不要睡过去。

  庞邈因神志不清而不由自主松开的手,此刻会再度覆上他的手背,说自己会坚持下去。

  万幸,在天亮之时,他们与前来搜寻的侍卫汇合。也万幸,他在出城找庞邈的时候,顺路带上了大夫。

  当大夫告知他“庞公子已无碍”的时候,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了,而窗外的晨曦已变为晚霞。

  安顿在别苑中,他忽然想到——也许这是一次能让庞邈做回自己的机会。

  曹大将军夫人被劫案主谋绑架,随后推下悬崖,重伤不治。

  比事态紧急时或是燕王伏诛之后寻一个由头和离,更加合理,唯有一点便是戏要演的足演的好。

  事到如今,于心,他不能为一己之私继续留庞邈在曹家,否则还有何颜面论及更多感情。

  庞邈回到庞家,他们可以继续往来。

  而律法有规定丧妻之后需服丧一年,期间不得续弦。在一年之际到来之前,他能够完成他需要做的事情,扫清一切障碍。

  再则,如果这一世终究还是失败,庞邈能早早的逃开,不必再受牵连。

  将昏睡过去的庞邈交托于大夫照顾,他返回帝都,迅速召集手下人马抓捕薛惟凯与贼匪,挖出部分赈灾银,然后带着人上大理寺公堂,在劫案真相大白之后,当众宣布“庞雯君已死”,了断后路,再无后悔可能。

  如今,“庞雯君”葬于曹家祖坟附近,庞邈再也不必扮作女子,担惊受怕谨慎度日。

  无法与庞邈生活于同一屋檐下,他并不后悔,也丝毫不气馁。

  感情尚存,远隔千山万水又如何。

  想到此处,曹律的嘴角微微上扬,攥紧了庞邈的手。

  两只温暖的手紧贴在一起,昏迷中的人仿佛有感觉一般,睫毛轻轻的颤动,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努力的睁开眼睛,可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唯有胸口在起伏。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橙黄,让所能照耀到的一切都铺上一层暖暖的黄颜色。大夫在外面敲门,示意曹律出去说话。

  大夫姓孔,早些年曾在边关军营做军医,与曹律相识十年,已是非常熟稔。上次曹夫人要请大夫来给庞邈把脉开药,曹律便是请的他来。他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显得心事重重,这无异于给阳光正绚烂多彩的黄昏带来了阴霾。

  “请问大将军,庞公子以前可有头疼之症?”

  “有过。”

  “因何引起?”

  “马车失控,头撞击到硬物,以及吹了冷风。”

  “哦——”孔大夫捋须沉吟。

  “怎么?”

  这时,房内传来窸窣声,曹律一个箭步冲回去,看到庞邈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小半的被子快滑到床下去。

  他重新铺好被子,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孔大夫问道:“庞公子是否觉得头疼?”

  庞邈摇了摇头,除了昏沉沉以外,其他感觉都好。

  孔大夫松口气,对投来不解目光的曹律解释道:“是我多虑了。庞公子昏睡八日不醒,只是受伤严重,几乎耗尽精力所致,大将军不必忧心,快把药喝了吧。”他端药给曹律后,退出门外。

  庞邈愣了一小会儿,有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明晰,看清曹律罩在衣服外的一件生麻布制成的丧服,惊愕道:“这是……”

  “你可以回庞家,不需要再假扮庞雯君。”曹律吹了吹药汁,稍凉一些后递到庞邈唇边。

  庞邈乖乖的喝下汤药,“你……借着坠崖的事……”

  “对。”曹律继续喂药,一边解释,“……你放心,我事先已和岳母说明情况,不过没有提你真的坠崖了,只说现在暂时需要避在外面,装作还没从外地赶回来。”他清楚庞邈的个性,不会将困难之事告诉庞夫人,以免老人家担忧。

  “谢谢。”庞邈想了想,“演戏一定很辛苦。”

  “对呀。”曹律放下碗,一只手越过庞邈的腿,撑在他身侧,“所以,你若是要谢,不如解开我的疑惑。那就是,有一句你没说完的话。”

  “什么?”

  “你说你在意,我想知道你只在意什么?”

  曹律贴的有些近,庞邈没有后仰,而是认真的回想一番在崖底时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可是崖底的经历仿佛是做梦一般,当醒来之后,只有隐隐约约的印象,如论如何拼命的试图记起,但最后始终隔着弥散不开的浓雾。

  曹律见庞邈迟迟没有回答,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急于一时,你先休息,腿伤要好一阵子才能好,我去拿药酒给你揉一揉。”

  “等一下。”庞邈反而抓住曹律的手,指尖轻轻的从掌心滑过。他抬头凝望着曹律,表情很认真,“我说,我只会在意我想在意的事……和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含蓄低调的表白么0v0


  第84章 一往情深


  余晖宁静的落在曹律的身上,一半的脸颊隐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仿佛有火热的光在眼睛里跳动,静静的看着庞邈。

  “你知道了那么多关于我小时候的事,而我对于你,”庞邈坦然的说道,握着曹律的手没有松开,静止在两人之间,“在住进曹家之前,最初的印象是七岁时,一副老成模样的少年,再到名闻天下的将军,只在街边远远的看过。”

  曹律嘴角微微勾起,“简单的来说,知道的不够多,心里不痛快。”

  庞邈道:“也可以说,如果我的身体不听我的指挥没能撑过那一晚,到了阴曹地府大概会有遗憾,这辈子第一次在意一个人,却对他了解的太少。”

  “第一次?你从前未曾喜欢过人?”曹律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有……”庞邈下意识的回答完之后,猛然发觉不对,此时曹律的脸上已经毫不掩饰的展露笑意,他忙解释道:“我一直很喜欢小动物,比如说一匹叫阿风的白马,骑着跑真快呵呵呵……”

  解释的有点苍白和无力……庞邈扶着额头,一不小心就上了曹律的当。

  那句问话挺明显,而他毫无防备。

  曹律没有动,无声的注视着庞邈。

  庞邈叹口气,稍稍用力就把曹律拉到近前,四目相对,好一会儿之后——

  “站了这么久,累了吧?”他有点沮丧。

  曹律坐回到床上,仍没有开口。

  刚才握住手的时候,庞邈摸到了结疤的伤口,想起那一晚坠下悬崖的过程,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对不起,我又拖累你。”

  “我愿意。”曹律终于说话了,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看起来难以亲近,“而且我相信我们都不会死。”

  “不止这些……”庞邈微微皱起眉头,眸色深深,“从到了曹家之后,制造了些麻烦,而你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尽力为我着想,可是我除了那么一点点可以告诉你的事情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可回报。在围场的时候救你,在向珍儿诬陷你的时候面圣,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不,”曹律斩钉截铁,“你信任我。”

  “呃……”庞邈抬头看他。

  “世上最难交托的是毫无怀疑的信任,而你信我没有狼子野心,在最初,站在了我的身边。我不会辜负……”曹律目光变得深邃而温情,“爱一个人,便会倾己所能给的一切付与他。无需回报,无需还情,也无关乎其它,只与情爱有关。”

  庞邈眨眼,愣了愣,觉得曹律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曹律哭笑不得,手搭在庞邈的肩膀上,摩挲了几下后顺着手臂缓缓的滑下去,攥紧手。

  庞邈一个激灵,回过神,“从没听你亲口说过……”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一半。

  “还想听吗?”曹律的语气比较认真。

  庞邈摆手,“一回说太多,以后会懒得说。”他顿了顿,小心的问道:“为什么?”

  曹律看似在思忖,反问道:“你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别人喜欢?”

  “我……还没自卑到这个地步,只是……”庞邈觉得还没填满的一半里凭空出现一只猫,爪子挠得他难受,装出很愉快轻松而随意的语调问道:“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我睡久了一点都不困,我可以听你说很很多话也不会睡着。”

  曹律又问:“我之前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庞邈刚一点头,只见大掌又拍回到自己的肩膀上。

  “嗯,我就喜欢一点即通的人。”

  庞邈忽地释然,很多事其实不必明说,此心意相同,便胜过千言万语。

  曹律笑了,神色彻底缓和下来,乘胜追击的开导道:“你将别人的恩情无限放大,而自己所做归于微不足道。和我对你,是一个道理。你觉得我对你好,而我也认为你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绑住,所以不需要再纠结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多了,你明白了吗?”

  “嗯,因为在意你。”庞邈豁然开朗。

  “换个说法?”

  “在乎你……”

  曹律循循善诱,“把前两个字全部换掉?”

  庞邈苦思冥想,在注意到曹律明亮的目光时,心里最后的防线悄然崩毁。

  毫无预兆的,一个吻落在唇上,但没有停留太久便离开了,犹如一片落叶或是轻软的纱扫过嘴唇,痒痒的。

  “呃……”庞邈蹙眉,发现曹律没什么反应,心里又失望又奇怪——书上讲当话说不出口时,行动是最简单明了的。难道现实和故事永远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隔阂?

  “很……差?”他试探的问道。

  曹律没有掩饰,“确实。”

  “那应该如何……”说到一半,庞邈觉得自己大约又在关键问题上犯傻。

  “亲自示范。”言简意赅。

  曹大将军上阵,自是攻城略地。

  然后,庞邈惊呆了。

  “我去拿药酒。”心满意足的曹大将军挥挥手,潇洒的转身。

  庞邈抬手摸了摸嘴唇,原来有的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当曹律回来的时候,已经脱去丧服。侍从默默的放下晚饭和一盆炭火,又静静的退出去,屋子里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屋子里暖和一些,庞邈半躺在床上,曹律从柜子里拖出三床棉被垫在后背,靠着十分舒服柔软,他想起上次在别苑的时候,整个房间里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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