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朕心中不安。”
最天真的脸庞,却说出最狠戾的话语:“朕要亲手杀了他。”
辛燕后背一寒,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秦牧之看了过来,扬起笑脸来对她说道:“吓着你了?真是抱歉呢,这也没有什么,朕身上背负的命不差这一条,你不用为朕感到担心。”
本来是处于恐慌中的辛燕被秦牧之这句话噎住,一口气没顺上来便呛上了,秦牧之善解人意地上前来替她抚背,却被她避开,辛燕背抵着床头,道:“那么那个皇嗣是谁?”
“姑娘你问的太多了,”陈仲逸声音平淡地开口说道,“但是某相信姑娘会保守秘密,照年龄推算,那个皇嗣是辛家二女,辛绔。”
“二姐?”辛燕吃了一惊,“可你们刚才不是说……是个皇子吗?”
“是这样的,所以某将谢……现在应该称作辛夫人了,请到了这里,想问问当年的皇嗣是否是那位姑娘。”
“狡辩!”辛燕愤愤地说道,“你们分明是绑走了我阿娘,却要说是请!问过我阿娘愿不愿意了吗?”
“皇权争夺,个人意愿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从来不在某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仲逸的眉眼冷静地可恨,辛燕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她盯着陈仲逸,道:“那可以让我见见我阿娘吗?”
“自然是可以的,辛夫人与先帝的情分深厚,某自然不敢怠慢,以上宾之礼居于隔壁,姑娘大可放心。”
陈仲逸拍了拍手,有一名穿着褐色衣服的侍卫走了进来,他指了指辛燕,道:“带这位姑娘去见辛夫人。”
这般容易就让她去见阿娘?辛燕有些诧异,但因思念太过强烈,她眼下管不了那么多,秦牧之亲自来替她解了绳子,笑眯眯地说道:“你可不要乱跑,和你说话很有趣,朕等着你回来。”
辛燕看到他就觉得毛骨悚然,绳子一解开她便跳下床去跟着那名侍卫见阿娘去了。
待辛燕走出去后,秦牧之懒洋洋地踱回了桌前,拿起自己方才看的书,问陈仲逸:“仲逸啊,你在她面前话很多呢,什么都讲给她听了,你怎么知道她会保守秘密?”
陈仲逸垂下眼,对秦牧之恭敬地说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够保守秘密。”
秦牧之眯眼看向陈仲逸,陈仲逸的眉眼透出执掌生死的无情来,他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啊,这个朕是知道的。”
什么人能够永远的保守住秘密——
死人。
*
辛燕推开隔壁房门时候,谢锦越正望着房中的一枝桃花出神。
桃花开在青瓷瓶中,艳极了的模样,都让她想起某个春日的桃林,那个人撩开第一枝桃花时的场景。
而并非后来帝京巍峨厚重的宫门前那一场雨,浇灭了她的满心热切。
推门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谢锦越蓦地看过去,自己的小女儿泪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哀哀戚戚地对着自己喊了一声:“阿娘——”
“五丫头?!”谢锦越惊道,从凳上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小跑过来的辛燕给抱在怀里,辛燕在她怀里哭得厉害,一声声“阿娘”叫的她心都碎了,连忙哄道:“乖,不哭不哭,阿娘在呢……”
“阿娘你吓死小五了……”辛燕抹着眼泪,坐在谢锦越腿上,撅着嘴道:“阿娘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饿着你?你这几日不在,阿爹烧的菜好难吃……呜呜呜小五好想你啊……阿娘……”
谢锦越心头涌上暖意,替坐在膝头的辛燕擦去眼泪,柔声说道:“阿娘很好,没有被饿着,等阿娘回去阿娘烧菜给你吃,饿着我的宝贝五丫了真是抱歉呢。”
辛燕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谢锦越,道:“阿娘……你还会回去吗?”
谢锦越一愣:“阿娘为什么不回去了?”
辛燕抿起唇来,道:“可是……小五都知道了……阿娘是……二姐也是……”
她极其委屈地盯着谢锦越,嗓音软软地:“阿娘,他们是不是要把你带走?你和二姐是不是不要阿爹大姐三姐四姐和小五了?”
她知道了?谢锦越面上挤出苦涩的笑容,她摸着辛燕柔软的发,轻声道:“阿娘不走,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你们在这里,阿娘哪里也不去。”
“真的吗?”
“真的。”谢锦越屈指刮了刮辛燕的鼻梁,宠溺地说道:“有你们,阿娘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那场她自以为感天动地至死不渝的感情,便就埋入无法触碰的风月梦中吧。
她早已开始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在地上】
☆、真相只有一个
母女二人在说话间,辛燕秉着好奇的心态想要问当年的事情,被谢锦越轻描淡写带过,辛燕见谢锦越不愿讲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谢锦越握着辛燕的手,问道:“五丫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辛燕歪了头道:“牧之啊,他和那个什么仲逸在讲,我就听到了。”
谢锦越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他们讲这些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听着?他们没有避开你?”
“对啊,”辛燕点点头,“那个仲逸还说相信我会保守秘密呢!”
谢锦越脸色一变,握着辛燕小手的手猛地抓紧,她拉过辛燕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丫头,你快走!”
“走?走哪里去?”辛燕摇头,“不行,阿娘你还在这里呢,要走我也会把你一起带走的!”
说着她就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我这就去找牧之,让他们将你放了!”
“傻孩子!”谢锦越一把拉过她来,慌忙说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些事情他们怎么会说给你听?这些……这些……”
谢锦越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带着辛燕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对辛燕说道:“他们这样大胆地将话讲给你听,定是留不得你的,你去找云世子,让他护着你,陈仲逸与皇上这回出来得隐秘,不愿声张,再如何也不愿惹恼定国侯。”
她将辛燕抱上窗台,急促地说道:“快走啊!”
一个声音闲闲地从窗外响起:“辛夫人,你要辛燕走哪里去?”
谢锦越浑身僵住,秦牧之靠在窗外的墙壁上,脚踩着灰黑的砖瓦,言笑晏晏地道:“辛夫人怎么知道,朕不敢惹定国侯呢?”
他侧过身跳进屋内,顺道将窗口的辛燕也拎了下来,辛燕小脸惨白地埋头看着脚尖,秦牧之看向她:“怎么?是不是被吓到了?别听你娘胡说,朕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秦牧之眼底掠过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虎牙,咧嘴一笑:“朕当然舍得。”
辛燕顿时一个哆嗦,谢锦越从窗口疾步过来将辛燕护在怀中,恨恨地盯着秦牧之,硬着声道:“陛下仁慈,小女与此事无关,为何非要她性命不可?”
“朕乐意。”秦牧之耸了耸肩,笑得更加开怀,“但朕还没想好,你们还有求朕的机会。”
说着他在屋中坐了下来,从善如流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对谢锦越抬了抬下巴:“告诉朕吧,辛夫人,朕的哥哥到底在哪里?”
“该说的民妇都说了,当年民妇诞下的是个女儿。”谢锦越抱着辛燕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眼来,并未直视秦牧之:“都是陈年旧事了,陛下连这个都还要追究吗?”
“实则不然,”一人推门而入,正是陈仲逸,他满身的书卷气,似能嗅到古书之香,“皇室血脉流落民间终是件不妥当的事情,辛夫人这样让某与陛下十分为难,当年分明是个皇子,为何突然就变为皇女了呢?”
谢锦越咬了咬牙:“你们怎么能一口咬定是皇子?孩子是民妇生出来的,民妇岂能不知?还请陈大人休要再咄咄逼人,当年太后一句话断了民妇腹中孩儿与皇室的关系,如今怎又承认这见不得光的血脉了?”
她正对上陈仲逸的目光,无畏无惧:“当年民妇也已立誓,皇家之事与民妇再无关系,陛下又何必苦苦纠缠,民妇并无贪图富贵之念,只愿安度此生,就连这一点天家都不能容忍吗?”
“朕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容忍了?”秦牧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那杯壁上的青花像是在他指尖生了根,他啧啧说道,“你立的誓是对皇祖母立的,皇祖母如今已经不在了,这誓也该废了。”
他笑着看了过来:“而朕,是从来不相信立誓这一说的。”
陈仲逸在一旁寡着脸平视前方,秦牧之越发兴致勃然,他大步走过来掰开了谢锦越的手臂,谢锦越未料到这个少年皇帝力气如此之大,生生让他将辛燕夺了去。
秦牧之一只手卡在辛燕的脖子上,笑眯眯地对谢锦越说道:“怎么样,辛夫人,现在愿意说了吗?”
谢锦越一张风韵犹存得脸煞白,她未忍住上前一步,秦牧之的手便加重了一分力道,他莹白的指尖已陷入辛燕白嫩的脖肉中,辛燕脸色开始涨红,眼中蕴着水雾,手脚拼命地挣扎着。秦牧之另一只手臂环过来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肆意地笑道:“辛夫人,你与那农夫唯一亲生女儿的命并不重要吗?你果然还是没有忘记父皇,对吧?”
“胡说!”谢锦越此时顾不得逾越,她愤恨地瞪着秦牧之,声音嘶哑:“非要赶尽杀绝吗……这种残忍灭绝人伦的传统……你们还有人性吗……”
“嗯,这话问得好,”秦牧之赞许地点了点头,“辛夫人当年能引得父皇青眼也并非只靠了一张皮相,人性这种朕不该具备的品性,朕早就抛了,不然朕此时该在安阳长姐和魏相的掌控中,当个乖巧听话的傀儡。”
他原本干净的笑容变得邪肆:“朕又怎么会甘心受他人掌控?”
在皇家长成的少年很少保留住本心最纯粹的信仰,秦牧之的干净也仅仅是他为自己披上的假象,用以麻痹安阳与魏相,他此时将自己内心的黑暗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那压迫感让辛燕忍不住冷战。
感受到怀中人的发抖,秦牧之温柔地贴在她耳畔,说道:“怎么了?燕燕,不舒服?”
被一只手卡着脖子当然不会舒服,秦牧之自然也知道,他笑道:“朕其实很喜欢你的,你求朕,朕就考虑看看是否能放了你,试试?”
辛燕却并不想向他低头,面对秦牧之这种心理扭曲的人,她知道就算是求他也不一定能让他放过自己,呼吸渐渐接不上去,她看向谢锦越,谢锦越面色复杂地呆立在那里,手攥成拳紧紧地捏着,内心极为挣扎的模样。
就在辛燕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谢锦越闭上了眼,神色悲戚地说道:“陛下放开她吧,民妇告诉您。”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秦牧之松开手,辛燕失力瘫软下来,被他紧紧抱住,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辛燕觉得很闷,她在此时无比地想念云怀远,更受不了与秦牧之如此亲密的接触,使了力去挣,秦牧之也未拦她,任由她挣开,跌跌撞撞地奔向谢锦越。
谢锦越抱住辛燕,泪便涌了出来,陈仲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地说道:“说吧,辛夫人。”
逃不过这一劫吗,当年的那一场桃花,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啊。
“你们不能伤害他,”谢锦越擦干了泪,冷静地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威胁到陛下的。”
“这个朕自己会定下判断,不劳辛夫人费心。”秦牧之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来,仿佛方才那个狠戾的人并不是他:“朕的皇兄,在哪里呢?”
谢锦越闭上眼,遮住了眼中哀戚的绝望:“民妇当年诞下……”
外面一声惊雷,青紫的霹雳撕裂了云州的安详宁静。
*
该死!
云怀远让州官封锁了城门不许人进出,并挨家挨户地领着人搜,却依旧没有找到辛燕和谢锦越的踪影。
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云怀远平生第二次的心急如焚,又是因为这个爱惹事儿的小丫头。
不是安阳,不会是她,绑了辛燕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惹恼他,这对安阳来说并不是明智的举措,安阳也并非那样蠢的人。
绑走辛燕的应该与绑走谢锦越的是同一伙人,除了安阳,谁还会对谢锦越这个表面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妇人感兴趣?
除非是知道谢锦越底细的人。
是当今皇上的人?!
云怀远脸色一变,本以为那个小皇帝在魏相的掌控下只能当个傀儡受人摆布,如今竟然羽翼渐丰,能与魏相相抗了吗?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云州城淹没了一般,楚徵在他身后皱着眉说道:“这样大的雨,先让外面的人停一停,等雨小点了再说吧,阿远?”
“不能停,”云怀远冷着脸,“没有找到辛燕之前,谁也不许停。”
“唉……你……”楚徵叹了口气,“行,听你的。”
突然,门轰地一声被推开,辛绔浑身雨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