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辛夫人?”安阳慵懒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云世子的这番话让本宫实在是费解。”
“安阳公主,”云怀远的语气沉了下来,“云某再说一次,请公主放了辛夫人。”
安阳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她的声音像是湍急河流中的石:“本宫也再说一次,本宫不知道云世子在说什么。”
她敲了两下木案,沉重的响声并未被昏暗的烛火点亮,而是散入这更加深沉的夜色中,她开口说道:“若无旁事,云世子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教旁人晓得了,世子的声誉便不保了。”
说罢,安阳便恹恹闭上了眼,今日的诸多事情让她很是疲惫,她实在想要休息一下,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起了面前的帘子,拂在她面上,这房中的窗户都关得严实,那里会有风?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那瞬间柔美的脖颈便被人捏在掌心,云怀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云某的话,从来不说第三次。”
他眯起眼来,眼中掠过危险的光芒:“现在请公主告诉云某,辛夫人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果米麻瑟 窝出门玩了一会 更新晚了><抱歉抱歉呢!
☆、走向有些不对
云怀远周身温和的气息尽数收敛,罕见地极具攻击性,安阳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随着云怀远手间力度的增加,她美丽的脸变得扭曲,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下颌,以便能够减轻那只手带来的窒息感,她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云怀远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本宫!”
然而现下她做不出色厉内荏的模样,这句话也没有她往日的凌厉气势。
云怀远未说话,嘴角只是挑起了笑,手间力道越来越重,安阳开始挥动四肢挣扎,却被云怀远压制下来,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安阳挣扎不得,眼前开始发黑,她的声线几近嘶哑,吃力地说道:“本宫……没有捉辛氏……那些人是本宫派出去的……但……在他们到那里的时候……辛氏就……就已经……不在了……”
云怀远突然松开手,安阳失力倒在卧榻上,双手捂着脖颈急促地吸气,云怀远从榻上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云某便信公主这一回,然而辛夫人失踪原因定与公主所谋有关,所以请公主务必尽全力找到她,不然……”
他原本温润翩翩的眉眼突如出鞘的剑刃,锋芒冷厉:“想必当今圣上也会乐意云某替他了解一桩心事。”
“你在威胁本宫?”安阳稳住气息,却仍觉得肺腑如要炸开一般地剧痛,她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然而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幽深的眼中闪过杀意:“没能耐却爱说大话的人,本宫见得多了。”
“云某有没有这个能耐,公主到时候便知了。”云怀远淡淡说道,“并且,公主此时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辛夫人若没有在公主和云某手上,那到底还会有谁,这样在意并想要得到她?”
念头在安阳心中快速转过几遍,她霍然明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云怀远的视线从安阳身上扫过,收敛了方才的凌厉,温和有礼地对安阳道:“云某告退。”
再不去看安阳捉摸不定的神色,他径直出了驿馆,在外面等候的辛燕与辛绔见他出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云怀远摇了摇头,辛绔的面色冷下来,辛燕眉心拧起,问道:“世子爷,怎么回事呀?”
“辛夫人不在这里,”云怀远看了看辛绔,夜风有些凉,辛绔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云怀远对她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
“好了,你要说什么,快说吧。”辛绔抱着手臂,神在在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往不远处的辛燕看去,她站在夜色中,像是清泉浇灌的花朵,纯洁而馥郁。
辛绔觉得此刻之后肯定有什么会变了,她突然不想知道云怀远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这样的念头一萌生,她只能尽力抑制住自己逃开的冲动。
于是她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云怀远看着她的反应,在沉默的风中开口道:“这件事情和辛夫人的失踪有关。”
这句话是给辛绔下了一道禁制,让她双脚生了根般不能动弹,只能站定在那里听云怀远宣判。
她抬起脸来,清秀的眉目带着绝然,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吧。”
她这样的神情反让人于心不忍,然而云怀远对除辛燕之外的人并没有心软这一说,他开口说道:“当年先帝南巡途径云州,与辛夫人有过一段往事,而后辛夫人有孕,产下皇嗣。”
一切都静了下来,良久,辛绔空洞的声音响起:“你想说明什么?”
云怀远并没有回答她。
辛绔怪笑一声:“你是想说,我是那个皇嗣?”
“云世子,这样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的剧情,我从来不信。” 她冷冷地看向云怀远,“你到底要和我说的是什么,快讲吧,别浪费时间了。”
云怀远看着辛绔的脸,语气带了淡淡地嘲讽:“辛绔,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安阳会来云州,而你母亲恰好失踪,你刚刚说的是最好的一个设想,连这个你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么你做好准备,我接下来说的话,只会让你更加崩溃。”
云怀远的话像是绝情而锋利的剑,将辛绔努力维持的假象给斩裂:“据说辛夫人当年生下的是一个男孩,这是安阳来云州的原因。”
“而你,”他将辛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怎么看,你都不会是那个皇嗣。”
*
“二姐,你怎么了呀?”
辛燕有些担心地看着辛绔,她自从和云怀远说过话后就一直这样,整个人像是被封闭了起来,沉闷而阴郁,一回到家就钻进了铺盖中。
却又没有闭上眼睛,只是盯着房顶出神。
辛老二和辛络辛琢都醒了,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辛绔十分反常,安抚他们情绪的重担就交到了辛燕的肩上,她好说歹说才让三个人稍微冷静了下来,辛老二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坐在长条板凳上捂着脸唉声叹气。
辛络辛琢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辛燕头一次觉得自己二姐不容易,她溜进屋子来看她,发现她从回来就是那样的表情与姿势,到现在也没变过。
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辛燕又推了推辛绔:“二姐,你别吓小五……”
辛绔依然没有动,辛燕急了,爬上去按着辛绔的肩摇了起来:“二姐,二姐,二姐你醒醒呀……”
许是被辛燕烦着了,辛绔的睫毛终于动了下,像是死水中突起的波澜,有了一丝生气,她眼眶因干涩而通红,看向辛燕时让辛燕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苦痛。
辛绔说:“我没事,你让阿……阿爹他们别担心,人……云世子会知道找的,找到了就告诉我们。”
她闭上了眼,眼角有些润,声音低哑:“我有些累,让我睡一会儿吧。”
她往日间神采飞扬的眉宇如今显得疲惫且憔悴,辛燕看在眼中有些心疼,她点点头,知道辛绔看不见,但她仍旧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庄重的承诺:“二姐,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会过去的。”
说完,她伸了腿去穿上鞋,往外屋走了去。
辛燕出去后,辛绔又再睁开了眼,她将手从被褥中拿了出来,覆在眼前,遮住了本就十分微弱的光亮。
有什么将蓝色的枕巾打湿了,浸出深蓝的水泽,像是百川尽头的海,容纳了这个世间的悲伤。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道,苦难,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窝是懒死了的作者君 在这里向小天使们鞠躬 抱歉最近的断更
啊 我感觉原本设定的甜宠有些崩坏的倾向……这可怎么是好
☆、好肥的一章啊
然而接连三日都没有辛家娘子的消息,辛老二急得跳了脚,抄起锄头自己出门寻娘子去了。
连带着辛家四姐妹一同,辛晴因着上次的事情与家中断了往来,辛老二后来琢磨着这事情还是该告诉她一声,便支了辛燕去。
辛绔已经缓了过来,但还是神色恹恹地,她听了辛老二这个决定后不由得皱眉道:“这不是明摆着将小五往虎口里送吗?不成,我去。”
最终拗不过辛绔,于是辛家五个人就这么分头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寻人行动。
辛绔敲开了辛晴家的门,那是一间处于小巷深处的屋子,暗红色的木门泛旧脱漆,辛晴来开的门,她眼下有一圈乌青,显然是未能睡好,她开门看到是辛绔,霎时愣住,然后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辛绔现在最烦见辛晴这模样,本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手抄在胸前对着辛晴不耐烦地说道:“你少对我摆这种脸色,我不是小五,也不是阿爹阿娘,不会吃你这一套,别像是天下人都欠你的一般,辛晴,在我还愿意称你一声大姐的时候,我给你一句忠告,你自己蒙上的眼睛,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我后不后悔与你没什么关系。”辛晴说着便要关上门,辛绔眼疾手快的将手插了进去,哪知辛晴却似报复一般,使足了劲将门狠狠压向辛绔的手,右臂被夹得剧痛,辛绔脑中紧绷的弦轰然断开,她肩一动将门撞开,一把将辛晴松散的头发抓住,握紧时便扯得辛晴口中低呼。
辛晴想要挣扎,但论力气她远不如辛绔,辛绔按住她的肩,重重地压在门背后,连同辛晴的后脑勺也撞了上去,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辛晴被撞得头晕眼花,辛绔危险地眯起了眼,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近来知道了一些事情,你这样无理取闹其实是来源于你自己内心的自卑,辛晴,我觉得你很可笑。”
辛晴身子僵住,辛绔抬起头来,手仍按在辛晴肩上,手臂撑得笔直,嘴角勾出凉薄的笑意,悲悯而残忍:“阿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辛晴眉心颦起,辛绔却放开了她,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怎么说辛家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想无论怎样会有些感情。”
辛晴愣了片刻,再冲出门去的时候,辛绔已经不见了。
只剩小巷幽深,墙头上的杏花,终究是落了。
*
辛燕最先跑到往前买花的小东街上,王大娘正搬着蒸笼,眼尖地看到了她那身宝蓝衫子,忙喊道:“燕子!”
辛燕蓦地停了下来,王大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大娘!”辛燕喘着气对她道,“我阿娘不见了!”
“啥?”
“有人绑走了我阿娘!”辛燕拉着王大娘的围裙,仰起头来看她,“大娘,您帮我找找我阿娘好不好?”
“好好好,你别着急,大娘这就帮你找去。”王大娘一边说一边解下了围裙,这时恰好有人要来买包子,那人看了眼热腾腾冒着水汽的蒸笼,问道:“老板,包子怎么卖啊?”
王大娘连连摆手:“不卖了不卖了,我这会儿有点事,这位小哥赶明儿再来啊!”
辛燕感动地看着王大娘:“大娘,耽误您做生意,这不太好……”
“有啥关系啊?”王大娘笑着拍了拍辛燕的肩,“你阿爹阿娘都是好人,你也乖得不得了,好人就该有好报,这个忙大娘帮定了!一定替你找到你阿娘!”
来买包子的人奇了,凑过来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王大娘看了看辛燕,道:“这丫头的娘亲被人给绑走了,小哥,你瞧见过没有?”
“这可不得了啊!”热心的小哥说道,“令堂有什么特征没有,说来给某听听?”
辛燕连忙给那书生模样的人讲了自己阿娘的容貌特征,越讲那书生的神情越是莫测,到最后他猛地摇头:“抱歉啊小娘子,爱莫能助。”
辛燕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没关系,还是谢谢公子。”
“那既然无事,某先告辞了。”
说完书生匆匆就走了,辛燕眼珠子一转,对王大娘说了声抱歉,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人一定有问题!
辛燕凭直觉这样认为,果然,那书生一路走着还一路回头来看辛燕有没有跟上,辛燕本来就生得娇小,容易躲藏,到最后跟着那个书生走到了一个面摊前面。
面摊是老李开的,小东街的这些商贩辛燕都认识,她趁书生在往街上打望时,溜进了店里,老李见了她哎哟一声就想喊出声,辛燕连忙将食指压在唇上:“嘘——”
然后对老李说:“李叔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便从老李肩头拿下抹布,装模作样地开始擦桌子,且拿眼往书生那个方向瞟去。
那书生走向一张桌子,那张桌子边儿还坐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听他对那少年郎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了句:“公子。”
那少年郎生得好样貌,精神却有些不济,懒洋洋的看了书生一眼,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