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她握了握拳砸在床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混沌中，也不知几点了，外面突然吹起了紧急集合哨。
573学校不像在红尖的集训队，差不多每天都会来一下紧急集合。
一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半夜集合。
苏小南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条件反射地穿衣下楼，站到了寒风凛冽的操场上。
大家伙跟她一样，都一脸懵，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气氛冰冷凝滞。
空气逼仄紧张。
教官负着手，在队列前面走来走去。
“同志们，大半夜叫大家起床，是因为学校发生了一件严重违纪的事情——”
一听这话，大家伙都紧张起来了。
教官又说：“今天晚上，检查电教室的同志发现，有学员私自使用学校的电子设备，向不明信号源发送电磁辐射信号——”
呀！
操场上响过低低的抽气。
苏小南一惊，血液瞬间逆窜。
条件反射地，她拳心紧紧一攥，望向了李航。
那天她使用过设备，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明信号源——
教官的声音，透过夜的凉意，又一次穿透了她的耳膜。
“目前，我们还不确定有没有军事情报泄露，但这个事情的性质，相当严重，相当恶劣，一旦查实……”
吧啦吧啦……
教官又说了些什么，苏小南有些恍惚。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冲她来的。
“明天上午，我们要严查学员在电教室的活动情况，还希望大家配合……”
～
教官训完话，又象征性地跑了几圈操，队伍就解散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航走过来，压着嗓子说：“嫂子，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向教官说清楚，再说，老大那边也可以证明……”
“没事的，李参谋，跟咱们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
她笑着，无所谓地冲李航摆了摆手，一身热汗地回到了宿舍。
坐在床沿上，她的脸，比窗外的月光更苍白。
身体冰冷的，心里却有一团怒火，燃烧着，怎么都烧不灭。
猛地冲入卫生间，她疯狂地拿冷水浇着脸，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一脸苍白的女人，冰冷的水一滴滴落下……
她慢慢地，用湿漉漉的手指在镜面上写下三个字。
“安北城。”
末了，又发泄似的狠狠抹去。
从卫生间出来，她头脑已经清醒了。
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她也不管，她直接翻到了那个电话。
没有保存号码，却清晰地显示在她的通讯录上。
铃声响了几遍，那边挂断了。
安正邦没有接她的电话，可苏小南不着急。
她静静坐在宿舍那一盏孤灯下，等待着。
果然，不过片刻，安正邦回拨了过来。
他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找了一个说话方便的地方，声音还带着半夜醒来的模糊。
“你想通了。”
他没有用疑问句，语气非常笃定。
苏小南冷笑一声，没头没脑地问：“是你干的吧？”
那边迟疑一下，没有否认，“我这个人，其实更愿意友善地解决问题。”
苏小南孤灯下的脸，苍白得像个鬼，唇角抿出的凉意，与窗外的风雪一样，冷漠而恕�
“你就这么自信，我一定会屈服？”
☆、第346章，监控视频
第346章，监控视频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安正邦叹息一声，听上去似乎在为她考虑，“苏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倔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说过，我能给你的，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
“安老先生，你听好了。”
苏小南突然喊他，幽冷的声音在凉凉的夜里，显得无情而冷冽。
“你没有看错我，我确实倔。哪怕电教室的事，会让我被开除，甚至会卷入更无助的境地……比如上军事法庭，甚至坐牢。但是——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那你就错了。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我的情感更尊贵，我也不想我的余生，都在为今天的胆小而后悔。”
久久，电话里没有回音。
苏小南鼓起勇气说了这番话，其实脊背也汗涔涔的。
没有人真正不害怕强势，她也不知道这些话的后果。
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可以放弃，什么不可以。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从电话里传来。
安正邦似乎经过一番思考，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电教室的事，我其实只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假公济私来陷害你的事，我安正邦还不屑去做。”
“呵呵。”苏小南冷笑。
“如果我说，我绕这么大的弯子，是不想伤害你，你信吗？”
“呵呵！”苏小南再次冷笑，“那就谢了你嘞，不必了。”
默了一瞬，安正邦似乎有些沉吟不决，“苏小南，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得太透，毕竟你们年轻人的感情脆弱。但你太固执了，我只能把事情摆上台面了。”
～
一天之后，苏小南再一次见到了安正邦。
还是在那辆汽车里，不过却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学校外。
苏小南是请假出去的，那辆车就停在校门外二百米的地方。
看到她逆着光走来，安正邦眯了眯眼，对司机说：“你外面等着。”
“是。”
司机下去了，苏小南上了车。
常照坐在那个位置，她的精神状况比昨天差了点，两只眼睛微微凹陷，明显没有休息好，但从神态到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像一颗捏不弯的小钢炮。
“安老先生，你准备拿什么摆上台面？”
安正邦盯着她尖削的脸，似乎还想规劝。
“小丫头，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劝？我这把岁数的人了，还能害你不成？”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石头做的。不到黄河，心不死。”
安正邦眉心深深拧起。
也许是老了，看着年轻人幼稚而可笑的固执，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唏嘘。
“我也年轻过，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并不是我要拆散你们，而是我儿子他——另有所爱。”
另有所爱？苏小南微垂的眼皮，猛地抬起，有些想笑。
“安老先生挺会编故事的。行，就当我信了，说完了吗？”
这么没礼貌的抢白，让安正邦当即阴着脸，似乎对她的忍耐到了极点，不再多话，直接丢给她一台手机，然后在苏小南诧异的目光中，推开了车门。
“你自己看，我十分钟后上来。”
他还要避开？为什么？
苏小南不解，还是耐着性子滑开手机。
手机没锁，暂停在一个视频的播放界面。
她疑惑地点了播放，视频在缓冲……
4G网络，速度很快，不过转瞬，视频就开始了。
然后，苏小南就看见了一个毕业难忘的画面——
安北城扶着梁晓彤进入她的房子，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梁晓彤斜斜躺着，拉着他的胳膊，缠着他在说着什么……
这是一个监控拍摄视频，角度背对，距离略远，屋里光线昏暗，画面有些朦胧，而且，完全是无声电影，什么都听不见。尤其安北城还背对着镜头，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坐了一会，他起身，拿了个被子搭在梁晓彤身上，离开了……
梁晓彤撑着沙发起来，盯着房门出了会神，喝了一口水，拿遥控器将灯光调得更暗，然后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如果视频在这里结束，那就是单纯的送友回家，什么事都没有。
可安正邦既然叫她看，又怎会是这样枯燥的故事？
苏小南微眯着眼，继续往下看。
昏暗的光线中，梁晓彤拿了一个手机，在沙发上辗转来，辗转去，从拍摄下来的画面看，手机的光线比房间的灯火还要亮眼……
不一会，她突然又从沙发上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了门口。
她拉开了房门。
离开的男人又回来了。
梁晓彤站不稳，狠狠地扑了上去，抱紧了他。
然后，他回应了。他们就在门口，搂抱着彼此，疯狂接吻。一边吻，一边脱，激烈得像要把房子给拆了……一番激缠的结果，自然又回到了那张沙发上。
干柴烈火，男女间最原始的画面……
苏小南看不下去了，脑子像被雷劈了一样，一片空白。
画面戛然而止——
安正邦什么时候上的车，苏小南完全不知道，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手机发神。
“咳！”安正邦老脸微窘，也有点不自在，声音明显是强自严肃，“苏小南，你都看见了？”
苏小南不看他，眼神像有毒，“他不是心甘情愿，对不对？”
安正邦一愣，盯着她潮湿的眼睛，突然有点不忍心，皱着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小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接着喃喃，“他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这……”
“我不相信。一定有问题。安北城不是那样的人！”
“苏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安正邦眉头皱得更紧了，“可男女之间的事情，你得明白，有时候没有理由。当然，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现在最重要的是——晓彤这边……”
看苏小南不住冷笑，像受了刺激神情不稳的样子，安正邦长长一叹。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安家和梁家关系一向很好。梁家书香门第，晓彤也是个规矩姑娘，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是我们安家看好的儿媳。城子既然做了这种事，当然得跟她一个交代的。”
☆、第347章，该给我交代？
第347章，该给我交代？
一个交代……
苏小南想到了电话里安北城的话。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他说，让她等他几天……
他要去办的就是这件事吗？
苏小南唇角不由自主扬高，慢吞吞转过脸来，望向安正邦，“那我呢？”
“嗯？”安正邦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苏小南觉得有些好笑，微微眯眸，眼里赤红的颜色像染上了一层鲜血，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滴出来似的。
“那谁又该给我交代？你们为什么不认为，我也需要有所交代？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书香门第，因为我不是规矩姑娘？还是因为你们觉得，我没有后台，你们想欺负就可以欺负？”
“不，都不是。”安正邦正色说：“我对你确实不算满意，但我也不是那种非要拆散儿子感情的父亲。要不然，你跟他这几个月，我也不会不闻不问。”
“呵，那现在是什么原因，让你非插手不可呢？”
“因为……”安正邦欲言又止，“你和他不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苏小南咄咄逼人，双眼喷火似的盯住他。
安正邦眉头紧皱着，斟酌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把那份曾经给安北城看过的卷宗，丢到苏小南的面前。
“你看完这个，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苏小南的手像灌了铅。
拿起卷宗，比拿起一块生铁还要吃力。
～
阔别一个多月，苏小南再次回到了景城。
一样的城市，却已经是不一样的心境。
她拎着行李箱，从机场打车直接去了医院。
前几天她和苏薇联系过，知道老妈的情况，如今见到本人，果然已经好了很多。
看见她进门，姜玉莲瞪大眼睛，满脸都是喜悦，虽然还是想不起过去的事，可对她这个女儿，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
像个小孩儿似的，姜玉莲盯着她的行李，问东问西。
“你没有给我带全聚德的烤鸭么？”
全聚德的烤鸭？
她对这个东西，居然有这么深的执念。
把什么事都忘了，却一直记得它。
曾经有一度，苏小南为这件事疑惑不已，却找不到答案，挠心挠肺的难受。如今，终于从安正邦的嘴里知道了原因，却说不出该难过还是该释怀。
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她握着姜玉莲的手。
“妈，你记得什么时候去过京都的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姜玉莲喃喃的，一脸愁容，“我想想啊……想想啊……我去过的啊……我最喜欢吃全聚德的烤鸭了……”
一旦陷入这种喃喃，她的状态就会变差。
苏小南见状，赶紧握一下她的手，把她拉回来，顾左右而言他。
“你觉得京都好玩吗？我咋觉得没什么可玩的地方？”
“好玩啊！好玩得很啊！那是你不会玩……”姜玉莲笑眯眯地拿个苹果给她，“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削！”
嗯一声，苏小南接过苹果，拿了水果刀低头默默地削着皮，神色倦倦的，走着神。
突然，她“呀”的一声，刀刃入肉，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