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就看到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柳青岩站在不远处冲我笑着。“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有些意外,走到她面前冒冒失失地问道。
“公司就在附近啊,我刚下班正准备打车回家,就看到你了。”她把墨镜推到头顶,“你最近怎么样啊?在哪工作?”
我抬头望去,酒店总部所在的大楼就在眼前。“我还行,就那样。”工作并不理想,我也懒得同她说得更详细。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眼高手低,不该拒绝了柳青岩的好意。
“就哪样啊?你住哪儿?”柳青岩却很热情,“前几天小羽打电话还让我有机会关照你。”
我有时候会在qq上同傅羽弘聊天,讲讲毕业后彼此的情况。傅羽弘去了当地的移动公司。她也多次对我说,在北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表姐帮忙。
我简单讲了自己的工作,我想柳青岩一定会嘲笑我当初的高傲。可她却说,“拉广告这工作挺好的,锻炼人的沟通和适应能力。”
我不知道她这样讲是出于客气还是暗含着讥讽。我苦笑着没有说话。“这工作就是很辛苦,拿到广告了就能挣钱,没业绩只能喝西北风。”她继续说着没有离去的意思。
累了一天的我真是没有心情同她闲聊,只是嗯嗯地应付着。
柳青岩似乎很无聊,就想找个人说说话。“看你脸色不好,估计很疲惫吧,要不一起去吃饭吧?”临了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请客。”
“我不去了。”说完我就想到,虽说酒店人事部的工作泡汤了,可柳青岩在北京已经建立起一定的关系网,也许可以帮我拉些客户。“再说哪里总能让你请客啊。”我忙改了口。
柳青岩一听我这话马上就开起玩笑,“你现在都快喝西北风了,还是我请吧,等你以后发了财我一定让你请我去贵宾楼。”她说着话就挽起我的手臂向附近一家酒楼走去。
吃饭时,她又说起了我工作的事,“你真就打算在广告界发展了?做了这几个月你有何感想?”
我趁势说其实自己做的并不好,一则是因为刚入行,最主要我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之所以没有辞职是因为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我没好意思马上问她,酒店人事部是否还要人。
柳青岩低头吃着饭不再说话。我有些失望,以为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点了支烟,“我就说嘛,你合适去做文员。酒店现在需要一名培训师,不知道你还想不想来?”
每次有新店开张前,总部都会派出专业人员对酒店新员工进行职业培训。我印象里这个工作是柳青岩专项负责的,那次她到上海出差就是去做培训的。
“因为没有人手我才上阵的。”柳青岩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小张生完孩子回来上班也不能出差,公司需要这方面的人。我也不想用生手,就是觉得你很合适。”小张原来就是专业的培训人员。
我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这项工作需要一定的专业水平,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我能做好吗?”
“有我啊,我会带着你。一年后保证你能独立工作。”柳青岩说的很有信心。
这也让我有些感动,她这样看好我,无形中给了我自信。“那我先谢谢姐。”在私下里我也跟着傅羽弘叫她姐。
见我答应了,柳青岩像是完成了一项得意之作,高兴地说道,“把你手头的事情处理妥,能来上班给我打电话。”
每次回想这段往事时,我总是自问,如果当初我坚持留在广告公司,日后说不定我也混得不错,起码不会让柳青岩进入到我的感情生活中来。
我后悔自己才选择吗?答案是否定的。
☆、第四章 处处为难
一周后,我兴冲冲地来到酒店人事部。柳青岩把我带到陈主任的办公室。
陈主任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漠的眼神透过眼镜片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扫视着。
“莫凡以后就来咱们部门工作了。我让她先接替小张。”柳青岩慢声细语地说着,“你给她安排个办公桌吧。”见陈主任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儿,她又说道,“要不就暂时用小张那张桌子吧。”她冲着一张我实习时曾经使用过的办公桌扬扬下巴。
陈主任用手里握着的笔敲击着桌面,半天才开口说道,“这事刘总知道吗?”她的语气很冷淡。
“我这就去同刘总打招呼。”柳青岩仍旧是笑着。
陈主任终于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小张下个月回来怎么安排啊?”
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事柳青岩事先没有同她这个副主任打招呼,还是她看着我不顺眼,总之她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愿意与我成为同事。
柳青岩似乎早有准备知道她会这样问立即回道,“先让她负责员工考核吧。”
“她会愿意吗?”陈主任把手里的笔放下,扬着脸盯着她的上司。
这回柳青岩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道,“这不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情吧,她要是能经常出差,还可以让她继续她原来的工作。”
陈主任冲我翻了个白眼又抛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她会培训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懂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柳青岩,我早就不能忍受陈主任的态度。一直站在那里听她们对话的我赶紧表态,“我是不懂培训,不过我会学习的。”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柳青岩为难。
我的话让陈主任露出一个大大的讥笑,显然在她看来我说的就是废话。柳青岩好像已经很习惯陈主任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仍旧微笑着,“我觉得莫凡是个细致的人,培训工作我先带着她。”
陈主任的讥笑变成了冷笑。柳青岩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很无奈地看着她微微叹口气,“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先给莫凡安排工作吧。”
“这事你不都决定了,你说了算。”陈主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点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不再理会站在她桌前的上司。
被冷落的柳青岩不易察觉地挑挑眉毛,然后对我说道,“你听从陈主任的安排,尽快了解掌握培训程序。”她往外走时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了句,“应该再申请一间办公室。”
我也不愿与陈主任一个办公室,整天看着一张冷脸。可我不知道柳青岩说过就忘了,还是公司没有多余的办公室,反正直到半年后陈主任辞职,我同后来回来上班的小张一直与她共用一间办公室。
以我实习的经验,我以为陈主任对我冷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等她心情好了,自然又恢复了正常。
结果我想的太天真了。接下来的几天中她不仅对我阴沉着脸,就是对柳青岩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而柳青岩则是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什么时候与陈主任说话都是保持着笑容。
当然后来她与陈主任的关系恶化后,她也让我们见识了她的冷酷与决绝。
那天柳青岩走后,陈主任视我为空气始终都没有同我说话。我坐在办公桌前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我厚着脸皮走到她办公桌前,讨好般地说道,“陈主任,今天有什么事情您就交给我做吧。”
她慢腾腾地用手把眼镜往上扶了下,不耐烦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去问你的姐姐吧。”她又把脸转向电脑。
神经病!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也回到座位上不再理她。不是让我日后负责新员工的培训工作嘛,我想起来我曾经把一份厚厚的培训计划书输进了电脑,我就打开电脑自己找到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心烦气躁。突然陈主任把椅子往后一推,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噔噔噔,陈主任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直接进了对面柳青岩的房间。我猜测她会不会还是因为留用我而去找柳青岩理论,如果她真得是这么不待见我,我走人好了。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等她从柳青岩的办公室出来,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意。晕了我,这是我见过的最神速的变脸王。陈晓妃应该改名叫陈更姐。
陈晓妃对柳青岩不再冷着脸并不代表她愿意接纳我为她的手下。在日后的工作中,她看着我时总是一副嫌弃的神情。而她对待其他的同事还比较正常。
我对她的冷漠每次都假装视而不见,凡是交代给我的工作我都认真完成,就怕留下什么疏落被她抓了把柄。我想等过些时间,我们彼此了解了,她也许会放下对我的成见。
按说已经分配我负责培训工作,其他的事务就不该由我来做,可是职工考核,办理员工入职离职手续,甚至是为员工发放饭卡这样的事情,陈主任都交给我去办。我在工作中遇到不懂的地方向她请教,她从来都是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样子。
一次当着柳青岩的面,陈主任让我到楼下去取份邮件,然后交给财务部的人。这件事应该由财务部的人直接去取,她明显就是胡乱指派。
我当时正在做着一份培训计划书——这是我参照书本上的一些培训步骤,再根据公司的计划书重新设置的。我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什么都没说,黑着脸出去了。
等我回来,柳青岩正坐在我的电脑前很专注地查看我做的计划书。“不错,很有想法。说明这些天你的学习有进步。”她见到我张口就表扬道,“我看人的眼光还行。”她笑着起身把座位让给我。
我听到陈主任重重地哼了声,我回了她一个白眼。
估计柳青岩看出了我与陈主任的不对劲儿,她马上说道,“工作干得多不会吃亏。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践经验。”然后她也不等我回应,走到陈主任的面前小声说道,“我想喝你煲的烫了,下班我去接佳佳。”
听着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就闪过个念头,她们是一对?这个猜疑慌得我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俩。
陈晓妃什么都没说,柳青岩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我偷偷观察着陈主任,她一脸的喜色,像是很高兴为柳青岩煲汤做饭。联想到之前她俩的一些怪异神情,我真的在怀疑她们的关系,难怪柳青岩对她都温柔的过分。
可我再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可能啊,陈晓妃有丈夫有孩子。我总以为像夏静怡那种喜欢女人的女人,恐怕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见吧。夏静怡结婚嫁人就同我断绝了交往,陈晓妃怎么可能同时接受男人和女人呢?
也许是我想象力太过丰富,自己有过那种同女人亲密交往的经历,看到两个女人亲密就瞎怀疑。也许柳青岩与陈晓妃就是同事加红颜知己。单身的柳青岩为什么就不能去下属家吃饭喝汤呢?我赶紧把自己荒谬的想法抛开。
她们是什么关系不关我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环境,尽快掌握了培训工作。我想柳青岩说的对,多干些工作不会吃亏。再后来,凡是陈主任交代给我的事情,我都认真对待。
因为我的工作积极主动,柳青岩当着部门全体员工表扬了我两次。我以为这会让陈主任改变对我的冷漠,可是她对我更加不待见了,除去工作中必要的交流,有的时候她一整天都不会同我说一句话。
好在其他的同事,包括柳青岩对我都很友好。我也就不是很介意陈主任的冷淡。只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与同事共处一间办公室,整天掉着脸子,别人看着不舒服难道她自己就高兴吗?处在这种令人心情不愉快的环境中,不亚于每天吸着二手烟,早晚得癌症。
她想不高兴就不高兴去吧,我可不能让自己陷入到这种负面情绪中。我也学会了视她为空气,该干嘛干嘛。
估计陈主任也发觉光对我冷漠是吓不倒我的,她居然开始使用小手段对付我。
有一天部门开会。等全体员工都坐好后,柳青岩问陈晓妃,一份在会上宣读的文件怎么没有打印出来。
陈晓妃突然冲着我发难道,“莫凡,让你打印的文件呢?”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什么时候交代我打印文件了?大家都在盯着我看,我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不记得你让我打印文件了。”
“一天到晚你想什么呢,交代给的事情不及时完成。我这个副主任说的话,你从来就不当回事!”她把手里的记事本摔在桌子上,气哼哼地盯着我。
我想我脸红了。她这是故意当着全体职员面为难我,也是故意做给柳青岩看。我本想站起来与她理论一番,柳青岩却说道,“不管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莫凡你先去打印文件,大家还等着呢。”
我悻悻然地跑去把文件打印好。我担心这会让包括柳青岩在内的同事们对我产生坏印象,以为我就像是陈晓妃指责的那样,整天不干正经事。
等开完会,柳青岩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