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啊。”叶晨扬手洒下一把瓜子壳,转头笑眯眯地对着她道,“虽然我不介意你偷看我,更不介意你边偷看我边流口水,但能不能帮我去拿点瓜子之后再继续?”
杜纷纷震惊地看着地上一小滩水。
“纷纷啊。”
“嗯?”她兀自沉浸在震惊中。
叶晨含笑望着她,漆黑的眼眸中隐隐有星光在闪烁,“其实,下次如果你又忍不住对我垂涎欲滴的话,亲近亲近我也无妨。”
……
杜纷纷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半天才回过神,怵然道:“您放心,我宁死也会忍住!”
重新换过一盘瓜子,杜纷纷老老实实地把她和唐恢弘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叶晨沉吟半晌,道:“也就是说,楚越被抓时并没有否认杀贾琼之事。”
“以唐哄哄的人品,我觉得此话相当值得推敲。”让你糊弄我,让你糊弄我……杜纷纷将瓜子一颗颗地掰成两段。
叶晨从她手中抢过剩下的,边嗑边道:“我倒以为是真的。贾琼之死,关注的人不在少数,楚越当时一言一行备受瞩目,如何虚假得了?”
杜纷纷竖拇指道:“叶大侠果然观察入微,见解独到。不过楚越为什么要承认呢?”
“或许受威胁,或许受利诱……”
“又或许他根本就是凶手?”
叶晨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纷纷啊。”
“……在。”
“我发现,你偶尔挺聪明的。”
杜纷纷害羞道:“不愧是观察入微的叶大侠啊,我明明隐藏得这么深,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叶晨补充道:“尤其是在和我唱对台戏的时候。”
杜纷纷神色一凛,肃容道:“您误会我了。我是时时刻刻与叶大侠站在同一阵的。生命不止,此线不移!”
叶晨脸色微缓,“果真?”
杜纷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绝对真!”不唱对台戏已经水深火热了,要是唱对台戏还不刀山油锅?
“那为什么我想救楚越,你却非要认为他是凶手?”
“呃……”杜纷纷片刻迟疑后,猛一拍掌道,“我是想啊,万一楚越要真是凶手的话,我们也好有个两手准备,有备无患。”
“两手准备?”叶晨果然有了兴致。
“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杜纷纷做了个杀的姿势,“找个替罪羔羊。”
叶晨右眉一扬,“比如说?”
“唐、哄、哄。”她努力摆出阴毒的表情,恶狠狠道,“我们可以偷出‘问君几多愁’的毒方放到他枕头底下,再采点蜜荆花放在房间最不起眼的角落……再编造一封贾琼写给他的敲诈信。这样物证动机就都有了。”
“最好再买通仆役,证明曾亲眼看到他从案发现场出来,这样连人证也有了。”叶晨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计划不错,留着备用。”
院子外,一缕金光射在匾额上,将‘毒手居’三个字照得闪闪发亮。
杜纷纷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为唐恢弘祈祷,希望楚越真的是无辜的,不然……后果那是相当的一发不可收拾啊。
……不知道诬陷唐门掌门的下场是什么。
唐门冤案 庄公晓梦迷蝴蝶
庄公晓梦迷蝴蝶
“万一东窗事发,”叶晨仿佛知她心事般,很好心地解答道,“诬陷唐门掌门,意图分化唐门,挑拨蜀中团结,殃及整个武林。这后果……”
……原来唐哄哄的影响力这么大啊。
杜纷纷咕噜吞了口口水,“后果怎么样?”
“全尸不用想了,衣冠冢……”他面有难色地迟疑了下,“勉强争取吧。”
“争取?”杜纷纷眨巴眨巴眼睛,“为谁争取?”
叶晨理所当然地看着她道:“当然非你莫属。以你刚才低劣的诬陷手法,被揭穿是早晚的。”
杜纷纷跳起来,“……那你刚才又说这个计划不错?”
“以你的智慧而言,这个计划算是不错。不过,我们不能因此而低估别人的智慧。”
杜纷纷转过头,愤愤地用脚尖刨着地上的小土坑。哼,挖个坑摔死你!
“纷纷啊。”
“嗯?”一心扑在造坑大业的杜纷纷没有发现叶晨眼中的那抹算计。
“我觉得,你与其有空在这里设陷阱害我,倒不如把案子早点破出来是正经。”
杜纷纷抬起头,拍掌道:“有道理。”
……
叶晨诡异地笑道,“原来这个坑真的是用来对付我的。”
杜纷纷浑身一激灵,连忙道:“当然不是。您完全误会了,区区小坑怎么容得下您如此庞大伟岸的身躯?就算把您剁成十七八块也塞不下去啊。”
叶晨手指轻轻摩挲下巴,“那要不要把我剁成十七八快试试看?”
把叶晨大人剁成十七八块?
——这简直是比红烧肉更吸引人的诱惑啊!
杜纷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能站着不动吗?”
叶晨侧头,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试……一……下……?
杜纷纷的理智和情感在她的脑袋瓜里激烈地碰撞着。
尽管让哪个正常人来看,都不会觉得叶晨从内涵到外表有一点点像剑神,但万一真相就是那么荒谬,他真的是剑神,那结果很可能是她真被灭得连衣冠冢都没有。
但是反过来想,把叶晨剁成十七八块的这项行为本身……又是那么的、妩媚动人。
“考虑得怎么样了?”叶晨微微一笑,望向她的眸光潋滟如春风划过晴湖,撩拨着些许熏醉。
杜纷纷胸口一紧,往日的惨痛记忆齐齐袭上心头,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统统烟消云散。她赔笑道:“我觉得砍砍剁剁太伤感情,还是算了吧。”连偶像青云上人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何等何能?还是安分点吧。
叶晨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遗憾道:“本来还想试试新到手的‘庄公晓梦迷蝴蝶’呢。”
杜纷纷后怕地退了半步,干笑道:“我出去走走。”说着,转身匆匆朝外走去。
“去哪里?”
“查案!”杜纷纷越走越急,恨不得出生时爹娘多给两只脚。
叶晨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地追在身后,“哦,你准备怎么查?”
“在想。快想到了。”杜纷纷冲到院门,抬起脚,即将迈出的那刻——
叶晨施施然道:“不如暗访吧。”
杜纷纷的脚慢慢收回来,低着头往回走。
叶晨好奇道:“你怎么回来了?”
“等天暗。不然怎么暗访。”
……
叶晨摸了摸眉毛,“纷纷啊。”
“嗯?”
“天黑出动的,一般是鸡鸣狗盗之人吧。”
杜纷纷仰头叹气道:“叶大侠,想让我现在出发你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幸好她相处了这么多天,让她思考的方式有了极大的飞跃。换成从前,她一定以为叶晨是让她在晚上打扮成鸡鸣狗盗之人的模样出发。
她转过身,刚走了两步,猛地一阵头重脚轻,扑倒在地。
叶晨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蹲下身笑眯眯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艰难地转过头,“就是眼前有几百只各种各样的蝴蝶在飞啊飞啊飞。”
“是不是有种庄公晓梦迷蝴蝶的感觉啊?”
庄公晓梦迷蝴蝶?
那不是叶晨新到手的药吗?
杜纷纷心下一阵悲凉。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这劫。
“……”她颤抖地伸出手,抓向虚空,“给我一个理由。”
叶晨阴恻恻地笑道,“我让你把我剁成十七八块你居然真的认真考虑。纷纷啊,你有时候实在绝情得太让我伤心。”
杜纷纷望着眼前不停飞舞、似假还真的蝴蝶,凄凉道:“下次让我也伤心伤心吧,不要总是伤我的身。”
幸好‘庄公晓梦迷蝴蝶’的症状只是满眼的蝴蝶迷得人晕头转向一个时辰。
所以杜纷纷在连撞三棵大树,连摔四个大坑,莫名其妙地绕中心城五圈之后终于看清楚,飘在天上的是云,不是蝴蝶;开在树上的是花,不是蝴蝶;在水里游的是鱼,不是蝴蝶;走在路上的是人,不是蝴蝶……
她长长地舒出口气,幸亏只是一个时辰,若是再久一点,恐怕她真的要扑到花丛里去采蜜了。
向前走了几步,杜纷纷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百毒居’的门口。
想起叶晨的‘暗访’建议,她认真地思考着。通常戏文里的暗访都是钦差微服出巡,向当地的老百姓打探消息,莫非叶晨的意思是让她从唐恢弘身边的仆役下手?
可是连‘毒手居’的仆役她都很少见到,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百毒居’的仆役了。还是干脆……真的鸡鸣狗盗一下?
比如偷走唐恢弘的被子、柜子、桌子、凳子……总之能用的全都搬空。等他回来以后发现东西少了,肯定要找仆役来问话,到时候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那些仆役究竟藏身何处。
杜纷纷越想越觉得此计十分高明。唐恢弘回来看到家徒四壁,定然会惊慌失措,说不定顺口连凶手的名字都报出来也未可知。而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一旁……嘿嘿。
正在思量间,却见迎面走来一人。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唐葫芦。
呃,他这样撞上来,应该不算在主动找茬的范畴内吧?若是叶晨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太为难。
想是这么想,但杜纷纷对于那个‘想必不会太为难’也没太大把握,不由地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唐葫芦却已经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了。
……
被忽视的不悦很快从脑海中踢走叶晨那张诡异的笑脸,杜纷纷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他身前,倒退着走,“呃,出来探亲啊?”
唐葫芦眼珠动了动,却没有答话。
杜纷纷再接再厉,“令尊令堂身体还安康吗?”
唐葫芦依然面无表情。
“百毒居的花花草草还是老一样吧?”
“……”
“今天中午吃的辣椒面味道不错,有盐有葱。”
“……”
“不知道唐掌门房间里有几样东西,重不重?一件一件搬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杜纷纷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或许……应该请叶晨一起过来帮忙搬?
唐葫芦突然停下脚步,木然的眸子终于对准她的脸。
杜纷纷急忙退后两步,紧张抓住手中的刀,严阵以待。
唐葫芦缓缓开口道:“能借用下你的手吗?”
……
借用手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说得跟借下酱油那么随便?
杜纷纷把手藏在身后,仰头道:“只要不是拿去单独使用……我可以考虑考虑。”
唐门冤案 一件关门做的事
一件关门做的事
于是,唐葫芦同意手的主人同行。
唐葫芦住的地方叫‘习毒居’。
杜纷纷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道:“菁菁的临湖阁原来叫什么?”
“学毒居。”
……
说什么不动声色的下毒才是下毒的最高境界,害她当时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根本就是唐菁菁嫌‘学毒居’三个字看上去太丢人,才改成‘临湖阁’的吧。
杜纷纷指着头顶上的匾额道:“你难道没考虑过把这个名字换一换?”
“为什么?”
“因为习毒习毒,好像学徒一样。”
唐葫芦漠然道:“我本来就是学徒。”
……
果然是因为她太久没遇到老实人,所以不适应么。
走进屋里,唐葫芦转身关上门。
杜纷纷吓了一跳,“这样,会不会太隐秘了一点?”
“就是要隐秘。”唐葫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瓷瓶,递给她。
就是要隐秘?
杜纷纷咬着嘴唇拼命想着,他和她之间有什么是需要隐秘来解决的?
想来想去,似乎只能用奸情两个字来解释。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经历起因经过,就直接跳到了结果呢?
“等等,你,你干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缓缓脱掉外衣,又开始动手解里衣,“你,你不会是想脱光衣服然后叫非礼吧?我跟你讲,这种手法实在太老套了,而且……而且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吃亏吧?喂,你还脱!”
唐葫芦把最后一件衣服扔在地上,然后趴到床上。
杜纷纷这才震惊地发现他背上密布着各种新旧伤口,丢在地上的亵衣也染着一道道交错的血红。
“请帮我上药。”他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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