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吓她,给她一个教训,才能让她害怕,长记性,才会痛哭流涕地道歉。
也会避免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再惹一身腥。
*
马冬艳吓得神色大变,盯着自己的脚,内心悔恨交加。
恨自己虚荣,恨自己手贱。
“林朵,你……你到底怎么才肯原谅我?”
林朵转身,看着马冬艳。
“很简单,我不为难你,也不需要你道歉,只要你发一条朋友圈。”
“什么朋友圈?”
“——这双鞋不是我的,是我偷穿了室友的。”
“……”马冬艳面色涨红,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分别?
她的那群朋友已经认定鞋子是她的,终于对她高看一眼。她的男神也因为这个开始注意她,多跟她说了好多话。
她挣扎半天,又问:“能不能……换一个要求。除了这个,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洗衣服,我可以给你钱!你不是很穷,一直在做兼职?我可以给你钱,只要别让人知道……”
林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深觉得此人已经无可救药。
“你有没有看过《安徒生童话》?”林朵问。
“什么?”马冬艳不懂她为何突然话锋一转。
“《安徒生童话》里,有一篇故事叫做《红舞鞋》。讲的是一个叫珈伦的小女孩,因为虚荣心,穿上了红舞鞋去跳舞,最终而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你知道她是什么下场吗?”
不管马冬艳是什么反应,林朵移开目光,自顾自说了下去:“红舞鞋有了魔法,它会永远跳舞下去,哪怕珈伦不想、不愿,它也会带着珈伦跳舞,在漆黑的夜,去荒野,去墓地,那有荆棘和野蔷薇,刺得她双腿流血。”
马冬艳脸色发白,可是林朵并没有停下。
“最后,珈伦去找了一个刽子手,求他砍掉自己的双脚。”林朵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看向自己的室友,“如果你不肯这样做,也可以去医院,找医生砍掉你的脚,做一个残疾人。”
言毕,林朵蹬上梯子,爬上自己的床。
才踩了两阶,就听马冬艳在后面咬着牙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是谁在论坛发帖黑你,你会不会……原谅我这件事?”
林朵脚步一顿,停在半空,缓缓回过头。
第16章 第16次贴近
马冬艳站在原地, 目光中, 恳切带着哀求。
林朵从梯子上下来, 漆黑的宿舍里,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线下,她盯着马冬艳的脸。
“你知道?”
马冬艳眼里含泪, 缓缓点头:“我也是无意中,才……”
“是谁?”
“你先答应我, 不能出卖我, 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你是从我这里知道的,否则我会很惨……”
到了这一步, 她还要跟林朵谈条件。
林朵想了又想,说可以。
马冬艳静了静,才开口:“我经常玩的朋友,他们有的跟关学姐认得。你在学校里, 跟关学姐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你人缘好,学校里很多男生都喜欢你,她身边的人都为她不平。刚好那天你在院长办公室晕倒, 被人看到, 所以就……”
林朵听懂了:“所以,是关静怡?”
马冬艳摇头, 说:“不是她做的,是她身边的人做的, 但是多少都跟她有关系。”
林朵沉默半晌,脑海中想了很多,就在马冬艳以为林朵会发火的时候,没想到她分外平静,抬起头,只说了一声:“好。”
马冬艳伸出手,去拉林朵:“你答应过我,千万不能说出去,不可以反悔!”
林朵甩开她,语气有些淡漠:“我会守信用。”
“那这鞋……”
林朵爬上床,随手指了下桌子,说:“那有铁尺,你自己想办法,把内侧的透明胶带从鞋上弄下来。至于胶水,明天自己去医务室,让校医处理吧。”
*
鞋子物归原主,马冬艳删掉朋友圈,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
对于这个结局,唐因非常不满意:“这也太便宜她了吧?完全是没有成本的犯罪嘛!”
“没事。”林朵跟她坐在食堂里,面前是刚做好的糖醋排骨,“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手,比让马冬艳受到惩罚有意义多了。”
提起这件事,唐因也是生气:“那个关静怡,看着人模人样怪好看的,想不到又插足别人感情,又背后使坏,真恶心。”
林朵默默吃了一块排骨,并未发表看法。
唐因以为她又不打算计较,气得轻轻拍了拍桌子:“你不会就这样忍着吧!”
“你想怎么样?”
唐因气得像个仓鼠似的:“应该把她的行为曝光啊!”
林朵都要被她逗笑了:“没有证据,说不定还要被反泼脏水,说我们有被迫害妄想,是故意碰瓷。”
唐因没有想到这一点,当场一噎,眼睛睁大:“那要不,我干脆找人打她一顿?我看她就来气。”
林朵夹了一口饭,说:“因因,打人是不对的,有时候想报复一个人,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林朵咽掉嘴里的食物:“要看她在乎什么,然后,摧毁她在乎的东西。”
在有些喧闹的食堂里,她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听在唐因的耳朵里,却有些震撼:“朵朵,你好聪明啊?我怎么想不到。”
说完,她气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同样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我为什么这么笨啊!跟你一比,我上这个大学好像是花钱进来的一样。”
林朵笑着感叹:“很好啊,我多羡慕你。”
一定是非常单纯的成长环境,才能让唐因的心思如此简单。
她的父母,一定是给了她非常多的爱吧。
哪里像她呢,母亲在她小学毕业就去世了。
后妈登进门,从那之后,她想得到什么东西,都要去跟后妈去抢,去争。
她多想无忧无虑,直来直去。
想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撑腰。
打从母亲死后,就什么都没有。
她孑然一身,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只有自己。
*
从食堂出来,林朵本打算继续去外面找一些兼职来做,没想到会再次接到院长打来的电话。
“张院长?”
“嗯,朵朵啊,到办公室来一趟,叔叔这次,是有好事找你。”
“好事?”林朵大胆猜测,“是学校同意资助创业社的项目了吗?”她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事情。
张院长呵呵一笑:“差不多吧,你先过来就知道了。”
林朵不得不跟唐因分别,走到教学楼去院长办公室。
院长穿了件白灰条纹Polo衫,见林朵来,笑呵呵地迎接。
“朵朵啊,快坐快坐。”
林朵迫不及待想要问,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念头,端坐在沙发上,等待院长先开口。
院长坐回位置上,还未坐好,就对林朵说:“这次啊,是我朋友的公司,我朋友刚好要去国外出差,想找一个随身翻译。时间不久,就三天。”
林朵有些没反应过来:“翻译?这……不是很好找吗?我的英语……有些证书还没考下来……恐怕还不行。”
院长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先别慌:“实不相瞒,我这朋友没什么文化,赶上那个年代,书没读几年,做生意倒是好本事,近几年市场扩大,生意做到国外去了。
“说起来啊,这件事也不是他特意求我,是前两天,我们在一起吃饭,喝了酒才说的。”
林朵静静等待下文。
院长继续道:“他只是说了有这么一件事,怕招不到合适的,他又不懂英语,我就想到了你。”
林朵愣住:“我?”
“是啊。”院长一脸和蔼笑容,轻轻点头,“你成绩好,人又优秀,这么好的机会,也让你历练一下。如果合适的话,将来毕业进他的公司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院长如此为她着想,林朵内心极为触动,她说:“多谢张叔叔,可是我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院长说:“我相信你不会让叔叔失望的。还有,最关键的是——”
阳光洒在他的背上,他慈爱地望着林朵:“叔叔知道,创业社对你有多重要,这次的报酬不菲,就留给你做创业资金,这也是叔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给你提供的,最大的帮助。”
*
如果说,林朵在这个世上少有几个人令她感受过温暖,那么仔细说来,也只有四个人。
妈妈,唐因,张院长,江礼。
他们在她的人生中,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方面,让她拥有被爱的感觉。
可笑的是,就连她的前男友袁成,带给她的安全感,甚至不如只见过几次的江礼。
等院长下了班,林朵就被张院长引荐,去见了他的那位朋友。
这位大老板叫孟祥辉,身材偏瘦,像是长期消耗精力所致,人长得老实,穿得也还朴素。
他走在街上,看起来跟那些普通的中年男人无异,反正林朵根本猜不出,这是一个能把生意做到国外的大企业家。
唯有一点,从他讲话的神态和动作,能看出是长期身居高位,才能培养的底气。
“朵朵啊,这就是孟老板。”
“孟老板好。”
酒桌上,林朵乖巧点头。
孟祥辉摆了摆手:“不要叫我老板,叫叔叔也是一样的。”
张院长开始介绍林朵:“祥辉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林朵,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曾是南源市理科状元,如今在C大读金融专业。”
孟祥辉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问林朵在学校的课业,又问了两句她的兴趣爱好,将来的理想,一副长辈过年关心晚辈的态度。
林朵也算是早早步入社会,做过很多兼职,在跟陌生人交流沟通这方面,并没有困难。
尤其她长得好,看着乖巧懂事,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款。
一顿饭下来,孟祥辉对林朵非常满意。
酒足饭饱后,三人离开饭店,孟祥辉站在门口,对张院长说:“老张啊,多亏了你,本来找不到合适的,我打算到了英国,去找我那个留学的,不成器的侄子,现在好了,全解决了。”
林朵笑着道:“也多亏了您,给我历练的机会。”
没想到,这位孟老板还挺急,让秘书订了当晚凌晨的飞机,要飞十多个小时。
林朵回到学校收拾东西,查了当地气温,带了一些随身用品,只背了个书包便走了。
张院长特意开车,将林朵送到机场去。
一路上,他叮嘱林朵很多,诸如注意安全,多跟在孟老板身边,后者不懂英语,让她多提醒之类。
得知林朵第一次坐飞机,张院长用温厚的声音安慰她:“听空乘的话,不用害怕,可以在飞机上睡一觉,很快就到了。”
又跟她解释飞机的安全性,失事率并没有想的那么高。
话虽这么说,可人对未知事物,总是有所恐惧的。
到了机场后,亲眼见到林朵跟孟老板汇合,张院长才放心离开。
孟祥辉的秘书取了他们俩的身份证,为他们办理登机牌。
林朵站在广阔的大厅里,灯火明亮,她看着人来人往的旅人,心中忽然有些怅然。
这么晚,江礼在干什么呢?
她没由来想到了他,对于这个人,这个帮过她很多次的人,在国外三天不联系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想赖账,失联了?
这样想着,她像是有了什么借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去,给备注为江先生的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每嘟一次,她的心跳都会加重一分。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江礼会怎么想?会不会感觉自己唐突,认为自己轻浮?
有了他的号码,就开始肆无忌惮打电话,他会怎么看她?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
她真是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心中有了念头,她就准备行动了。
手机从耳边移开,刚准备按下挂断键,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通了。
“喂?”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像水一样清冷,声线华丽,又带着低哑的质感。
手指握着手机,就好像,亲手触碰了他的喉结。
这样的想法使她耳朵一热,她接起,小声说:“江先生,我是……我是林朵。”
“我知道。”江礼说。
林朵站在机场里,很是不解:“啊?您怎么会知道。”
江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似乎心情很不错:“知道这个号码的,都是身边人,只有你是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