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面色如霜,吐出的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也一起扣月钱,不,你扣两个月。”
临戈:“……”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好么=。=
……众人顿时对临戈投去同情的目光。
临戈已经回来了,说明事情已经办得七七八八。萧阙脚步一转,往书房里走,走了两步又挪回来,向反方向走,临戈跟在后面不明所以:“公子,不去书房吗?”
萧阙的脸色当即就变了,黑着一张脸道:“扣你三个月。”
临戈:“……”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辛辛苦苦在外奔波,回来还气都没喘过来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扣了三个月月钱。他本来还想问问,但是此刻萧阙的脸色实在不好,他很担心下一句就直接扣他一年。
一直到了房内,萧阙还顶着那张不愉快的脸。临戈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账册给他,道:“这是前几年江南地区水灾的拨款记录,虽然每次由不同的人前往,暗中却都经过宣王之手。”
萧阙抬手随便翻了一翻,微微眯了眯眼,道:“今年我估摸着他也是铁定要插一脚的。”话锋一转,又道,“我就偏偏不如他意,你明日去一趟将军府,就说是他女儿的事。”
既然都把人塞到他这了,怎么好意思不还一个回礼给他。
临戈听他提到将军府,这才想起老将军的女儿还在侯府里,他默默想了想她的行事作派,大概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这里还在琢磨着,就听见有下人来报,说是沈将军来访。
萧阙和他使了个眼色,笑的高深,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倒是省了跑一趟。
不知不觉,沈将军已经有快两日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说不着担心是假的,一忙完,就火急火燎地赶来这侯府。也不知朝夕在这呆的如何了,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已是临夏,阳光微微有些毒辣,树梢上甚至已经有了早鸣的蝉,吱吱地叫着,直叫人听得心烦。
沈将军背着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目光焦急地看着外面,旁边的小厮过来给他倒茶。
他耐心快被耗尽,开口问道:“这都几杯了,你家侯爷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按照萧阙的一贯作风,小厮低头想了想,他还真不知道他们侯爷什么时候出来。心情好了估计就出来了,他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回答得正经:“将军稍安勿躁,我们侯爷马上就出来了。”
喝到第七杯茶的时候,萧阙终于出来了。拖着懒懒地步子,缓缓地进了屋子。
他抬手捂住嘴轻咳了两声,语气十分歉意:“沈将军久等了,刚才有点不舒服小栖了会。”
“不碍事不碍事,侯爷当保重身体才行。”在官场了待久了,这种客套话还不是信手捏来?
又客套了两句,萧阙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似乎坐的不舒服,又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后,才缓缓开口:“沈将军来,可是有什么事?”
“实不相瞒,这次来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侯爷海涵,不要与她计较才是。”沈将军从座位上起身,拱手道。
得罪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去了,萧阙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有了丝丝笑意:“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令爱武艺不凡,聪慧过人,能得到她的保护,当真是莫大的福分。”
“福分”这两个字他说的极重,尾音略略向上,听起来倒真像是得了很大的福分。
对于自己那个女儿,沈将军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什么聪慧呀武艺超群啊他想都没往这方面想,他只是想把她接回去,毕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还是放心些。侯府是什么地方,萧阙是什么人,只怕在这里多待上一刻他都要提心吊胆的。
这两年萧阙的手段越发狠辣起来,平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朝堂的局势变化不定,他实在摸不清他要做什么。
“侯爷实在是太抬举她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侯爷我也就直接说了吧,这次来,是想带小女离开的。”沈将军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诚恳。
“哦?沈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萧阙还坐着,如玉的手指微屈,微微侧着身子去拿旁边的茶壶,缓声道:“这事,只怕还要麻烦侯爷去陛下那里禀明才是。”
茶水入杯,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沈将军抬眼去看,只觉得眼前这人实在闲适的紧,一举一动竟似天人之姿。风平浪静才能掩住这暗藏的杀机。
说起来这萧阙也不过才二十有二,竟然使得这样的好手段了,他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如此,还请侯爷多担待些,过些日子我再来访。”
萧阙放下茶杯,与他拱手道:“随时恭候将军。”
沈将军起身准备离开,萧阙又叫住他,缓步过去低声道:“这次江南赈灾事宜,将军有何看法?”
沈将军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此时现在怕是不好说,主要还是看陛下如何定夺。”
萧阙笑着点了点头,还想与他说些什么,就见朝夕跑了进来,他抬眼看了眼她来的方向,估计是刚从他的书房吃完核桃。他有些头疼地退了两步,坐回凳子上,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朝夕一见她爹,脸上地笑意怎么都藏不住,拉住将军的胳膊笑的开心:“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阿月闯祸了!”
“没有,那丫头整日念叨着你呢,你在这待的可还好,这里可不比家里,凡事得三思而行,知道了吗?”沈将军拍了拍她的手,一时感慨不已。
“放心吧爹,女儿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想你嘿嘿。”
“你这丫头……待过几日,我去陛下那里求道旨,免了你这个差事,毕竟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
一说到此事,朝夕又担忧起她的玉佩来。看了眼萧阙,拉着沈将军走到门外面,才低声道:“这事您就别担心了,女儿自有分寸,等办完事了女儿就回去了,放心吧啊。”
沈将军微微叹气,只怕到时你就脱不了关系了呀。刚才萧阙的那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无非是些客套话,实则是在试探他。
朝夕见她爹愁容满面,以为是太担心她,又安慰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十四】不动声色
五六月的江南地带正值多雨期,短短十几天内,洪水已泛滥多处,房屋被淹没,百姓逃难,一时之间苦不堪言。
请求赈灾的折子一封一封的往上递。虽说这是天灾无法避免,可救济百姓却一刻也耽搁不得。
年少的皇帝坐在大殿里,脸上满是担忧,看着底下窃窃私语着的那些大臣,道:“此次前往江南赈灾事宜,有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底下又是议论声一片。
“臣以为,此事关乎百姓安危,应即可前往,宣王又刚刚回京,正是不二人选啊。”
“禀陛下,臣也以为宣王德高望重,若是由他前往,必定能安抚民生。”
宣王楚陵,如果说这朝堂里萧阙能翻云覆雨,那能让这朝局晃上一晃的怕也只有这宣王了。宣王是当今陛下的小叔,年纪也是不大,表面看起来是个闲散的亲王,可暗地里大家都明白这也是一个可以威胁朝堂的人物。
对于众人的目光,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眼神温和,谦谦如君子。
“陛下,臣倒是觉得侯爷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阙长身玉立地站着,听到有人提及他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侧目,这才发现是沈将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是聪明人,那日他不过是随便那么一提,竟然就明白了。若是他的女儿也能这般识时务,那该是……想到这,他敛住笑意,面上多了一丝疑虑,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女人?出言不逊,没有丝毫规矩可言的女人?
他眼眸微微垂着,略一思索,嘴角的笑意又轻轻荡开来,大概是因为此事多少与她有些关系,若不是因为她,他也没有这么顺利的就让她爹主动出面。
沈将军这番话一说,果然引来更多的争议。赈灾虽说路途遥远,可谁都明白这是一块美差事,一来一去,名利双收。让他们不解的是这事竟然是沈将军提出的,大伙心里都明白沈将军为人正直,从不会附和谁。此次他这个举动,莫不是要站在侯爷这边了?
众人心里疑惑渐浓,就听见皇帝脆生生的声音:“众爱卿所言都有理,只是此事委实耽搁不得,小叔刚从外面回来理应好好休息,此事还麻烦太傅跑一趟了。”
沈将军松了一口气,他这样做不过是向萧阙讨一个人情,也好把朝夕接回去。只希望,这个人情萧阙能给。
他动了动唇,准备开口,就见萧阙微微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哪里的话,这是臣的分内之事。只是,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臣荣幸有沈将军之爱女佑护,此次前往可否让其一同前往。”
他这话一出,更加坚定了大家对沈将军已经和他沾边的认知。
此事的沈将军只想:“……”
他动作怎么就这么快!
偏偏要抢在他前面!
皇帝这才想起了上次他把人家闺女送去做护卫了,这江南路途遥远,他的太傅向来又体弱,多个人自然放心些,应道:“当然,只是辛苦了沈将军的女儿了,待归来,朕必定重重有赏。”
……
出宫门的路上,萧阙被沈将军拦住,他也不和萧阙废话,开门见山道:“侯爷这是何意?”
萧阙疑惑地看着他,眼神无辜:“沈将军是何意,本侯不太明白。”
沈将军恨不得朝他翻两个白眼,你不明白!呵呵。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侯爷,朝夕不能跟着您去,她一个弱女子,怕是不妥当。”
萧阙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沈小姐为人大度,想必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将军大可放心。这一路上,还得仰仗她保护呢。”说完又咳嗽了两下,似乎在强调自己才是柔弱的那个。
沈将军:“……”
这难道就是小白脸的特点吗?柔弱,吃软饭。
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要是有个萧阙这样的弱身子骨的儿子,还不如有个朝夕那样身强体健的女儿呢!
沈将军拂袖走了,萧阙立在原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楚陵,如墨的眸子里笑意更甚,朝他微微颔了颔首,就要往前走。
楚陵几步迎上来,与他并排道:“没想到多日不见,侯爷竟也喜欢上了这样的差事。”
萧阙笑的温和:“王爷说笑了,哪里比得过王爷乐的逍遥?”
“侯爷说的哪里话,万花楼去喝几杯怎么样,本王做东?”
喝几杯?萧阙微微蹙眉,那么难喝的东西。
“没兴趣。”
说完也不管后面的人什么反应,大步离开了。
楚陵不由得诧异,哟,酒都不喝呀,他还想送他几个美人呢?
萧阙回来的时候,朝夕正趴在桌子上跟着一群人在包饺子,她先是学着一个小丫鬟的样子将饺子皮托在手心里,然后拿起筷子很认真地把猪肉剁成的馅装在里面,用手合上。
大概是用力过度,饺子皮一角裂开了,她又拿了另外一团面补那个裂开的漏洞,这边刚补上,另外一边又裂开了,如此反复到最后,手里的饺子实在不像样了。
看着旁边盘子里其他人包的灵巧的饺子,她实在很羡慕。她又认真看了一遍其他人的做法,搓了搓手,又搓了搓了脸,有些跃跃欲试。
萧阙立在不远处看了有一会了,也不出声,大概是大家都太投入,竟然也没发现他。他看着朝夕手忙脚乱的样子,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应该马上出言嘲讽几句的,细细一想,又觉得起自己这也算是利用了她一会,就没说话。
朝夕很认真的在学,耳旁有缕缕碎发垂了下来,透下来的阳光就这么洒在她的发上,有点毛茸茸的,很暖。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托着饺子皮竟然有说不出的美感,倒是脸上沾了不少面粉,白仆仆地几团,大概是觉得有点刺眼,她挪了挪位置,和旁边的人搭话,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更是满满的笑意。
一时之间,萧阙看的有点恍惚,觉得这个画面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好。
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消逝的,他回过神来,退了出来,抬脚往书房里走去。
临戈已经在门外等着,见他走近,低声道:“公子,宣王去了万花楼。”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刚才还想带他一起去呢。
宣王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做些什么。
萧阙推开门走了进去,临戈跟在一边关门一边继续与他说:“那万花楼人多眼杂,属下也没敢跟太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万花楼绝没有那么简单。”
萧阙立在书案前,随意地摊开一本,语气有些懒散:“嗯,这次去江南路途遥远,只怕他不会让我顺利,你做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