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连一直住校的贝贝都被叫了回来。
“叫我回来干嘛?好像也没有多少好吃的。”贝贝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皱了皱眉头。
“家里有事情,吃完饭再说。”爸爸发话了。
吃完饭,我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爸爸把老公要接外面的孩子回来住的事情讲给大家听。然后,他问:
“宝贝该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特别响亮,我们都被吓得抖了三抖。
“亏我当时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爸爸很悔恨的样子。
“这样的负心汉,简直就是陈世美!”郑泰也特别气愤。不要问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家庭会议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莫名奇妙地留了下来。好像他对我妈妈撒娇说,他妈妈出差了,家里冷冰冰的只有他一个人。妈妈一个心软,说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于是,他梦里不知身是客,还参加了我家的家庭会议。显然,现在气头上的我爸非常喜欢郑泰这个忠实拥护者。
“对,离婚!”贝贝语出惊人,被我妈一阵胖揍。
“我叫你胡说,叫你不知道分寸!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懂不懂啊懂不懂啊!”我知道妈妈这都是说给我和爸爸听的,可怜的贝贝变成了炮灰,不过他皮糙肉厚,应该没关系。而且我妈妈的拳头充其量是没有内力的眉来眼去拳,巴掌是没有毒素的化骨棉掌,一点力度都没有的。
“我当初把好好的女儿交给他,你看看现在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女儿连碗都没有洗过,嫁过去不到半年都会做饭了!他还不知足!”爸爸很愤怒。
“爸……那都是我自愿的……”我突然又想流泪。
“你给我闭嘴!”爸爸蹭得一声站起来握起我的右手摊开给大家看:
“看到没,是茧子!”说完,我爸眼圈红了,我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总之,家里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维新派,支持我和老公离婚,找一个更好的。维新派以爸爸为代表,成员包括爸爸、贝贝和外来者郑泰。另一派是保皇派,以妈妈为代表,成员只有妹妹。而我,摇摆不定。
据妈妈说老公好像是迫不得已才这个样子的,至于原因她不太清楚。老公本来要解释来着,可是被暴怒的老爸打断了。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爸爸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因为我,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而没有心情去追求背后的真相。而妈妈的意思是老公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让大家尤其是我再等等看,这种事情一旦误解了,就严重了,毕竟关系到我们的婚姻。可是老公再也没有出现过,更别说什么解释了。妈妈只能劝导我,男人偶尔犯错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如果他能改斜归正,我还是要和他回去好好过日子的。爸爸说妈妈这是在扯淡!老公这样对我,只有一条出路就是离婚!
我没有想过要和老公离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我只能驼鸟一样逃避,每天傻呵呵地看着家里斗得鸡飞狗跳。
第 21 章
我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家里内战了一个星期。这天年迈的公公婆婆带着精神有些萎靡的老公来负荆请罪。
“亲家,这个不孝子任你处置!”公公难得的严肃。婆婆把我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说:“宝贝儿受苦了。”
“亲家,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妈妈赶紧去扶被公公一脚踹跪在地上的老公。
“你别扶他,这混账犯了错,该罚!我们现在把他送过来,任凭你们给宝贝出气,只求他们好好的过下去。”婆婆过去拦住妈妈。
老公就那样跪在地上,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突然想到了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白娘子和许仙被金山寺的和尚分开的时候的场景。莫明其妙的。
“亲家,你不好意思动手,我就替你教训这个畜牲!”公公看爸爸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从棉袄的袖子里拿出一个鸡毛掸子。这个鸡毛掸子有年头了,据说是婆家祖传下来的执行家法的凶器。这些都是老公告诉我的。他还说,他小时候特别调皮,把小石头裹在糖纸里给小伙伴吃,结果害人家咬碎了两颗小乳牙。公公当时就是拿这个鸡毛掸子教训他的。老公还说,虽然以后进入部队,面临过枪林弹雨,可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他还是最害怕这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鸡毛掸子。那时候我还开玩笑说:
“等你什么时候犯了错,我就拿鸡毛掸子打你的小屁屁。”
可是,我还没有打,公公已经拿着鸡毛掸子狠狠地甩在了老公的背上,我甚至听见了骨头被打得嘎吱嘎吱的声音。老公就那样任凭公公打着,一声也不吭。
老公似乎知道要挨打,穿得并不厚,公公在打他之前让他脱了羽绒服,直穿着一件羊毛衫。那件羊毛衫是我买给他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鸡毛掸子结结实实打在肉上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了,冲向前去拦住公公要再次落下来的胳膊,哭着开口说:
“求求你,别打了。”我替他疼。老公抬起头看着我,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爸爸很明确的说,他不想让女儿再过去受气,妈妈打圆场说:
“她心情不好,现在家里住两天,我劝劝她。等她想通了,我亲自把她送回去。”
晚上老公给我发短信,问伤口还痒么?
老公是一个很讨厌发短信的人,即使有一丁点的事情,他也要打电话过去。可是,现在他给我发短信,问我伤口还痒不痒。
我回:不痒了,我疼。
不过我没有说,我是在替他疼。
他又给我发了五个字:宝贝,对不起。
我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于是,我就抱着电话睡着了。
第二天电话竟然死机了,怎么也打不开。郑泰给我拆开看了看,问:
“你手机浸水了?”
“……”我昨天晚上……好像哭了蛮久的。
我要去买新手机,郑泰说:
“我也想换一款新的。”
宝宝说:
“哎呀,我早看上一款不错的手机了……”
贝贝说:
“……”贝贝看着他刚换的手机,一口气提上来,又闭嘴了。
“走走走,今天我高兴,给大家买手机去!”我突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老公给我的那张副卡,好像还没怎么用过呢。那么小气的人,我一定要花穷你!他长得又不帅,再没钱了,应该就不会有其他女人围在他身边打转了吧?我就能省心了吧?
刚进商场,我就被门口精致的玻璃箱里的糖葫芦给吸引了过去。
“那串豆沙的,多少钱?”
我的手和一个小爪子同一时间指向那唯一一串豆沙的。
我抬起头,看到我老公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旁边还站着那个硬邦邦的女人。而和我的手交叠在一起的小爪子就是那个小孩儿的。他,是我老公的儿子,在梦里叫我小妈妈的小鬼头。而我,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大妈妈,英姿洒洒,清爽干练,看上去信心十足地样子。
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我们都很尴尬。
“爸爸,我要吃豆沙馅儿的。”小家伙似乎意识到我想要和他抢糖葫芦,看向老公的时候倍儿哀怨。老公看看他再看看我,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那个,我不要了……”我想笑来着,可是笑不起来。原来他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算什么呀……
“老板,那糖葫芦多少钱一串?”我们这边僵持着,郑泰突然开口。
“五块钱。”服务台的女人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气场有些奇怪的我们。
“我给你十倍的价钱!拿来!”郑泰在玻璃柜台上拍了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换来服务员小姐鄙视的眼神儿。
“我们这里的东西值多少钱就卖多少钱!给您找零四十五!”柜台小姐咬字清晰,尤其是那后半句,一字一顿,把郑泰弄了一个大红脸。
“诺,吃吧!”被服务员鄙视到脸红的郑泰把糖葫芦递给我。
“哇……”老公怀里的孩子却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这个给你。”我把糖葫芦塞给他,他真的不哭了,我却哭了。我的眼泪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跳着欢快的舞步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老公抬起手想给我擦眼泪,我躲开了。
“我们先走了!”我捂着嘴巴低着头连看都没敢看他们一家三口,落荒而逃。
第22章
“你他妈真咯蝇人!”郑泰忍不住炸毛了,还好有宝宝和贝贝拉住了他。
“对不起,我没钱给你们买手机了。”我没有挣钱的能力,现在连花老公的钱的资格都没有了,一穷二白。
“瞧你那点出息!老子给你买手机!看上什么尽管说,不用看价格!”郑泰太够意思了。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挑了专柜里最贵的一款。我不哭了,郑泰哭了。
“我一个月的工资呀……”他对着已经换上我的电话卡的手机哀号。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产阶级。”宝宝真的是和我心有灵犀。
“那是,我可是部门经理呢!”郑泰下巴微微上扬,像极了我家小马仔。
“挂名的吧!”贝贝泼冷水。
“……”郑泰老实了。
我想,我真的快变成下堂妇了。
买完手机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吃了海底捞,我吃得红光满面的回到家跟爸爸妈妈说:
“我想离婚。”
爸爸说: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你这是在害她你知不知道!男人一辈子,哪能不犯一点点错误?只要他知错能改,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怎么能够动不动就说离婚?离婚是儿戏么?你们知不知道离婚之
后再想找合适的有多难?”温柔的妈妈难得的强势一次。
“我金红日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么!”爸爸也急了。对了,忘了介绍我爸爸,他的名字和金正日听起来像是兄弟,不过一个是高丽棒子的国家****,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的国家……高级干部。
记得有一次爸爸回家,我刚刚从课本上学到金正日这个人,就傻不啦叽地问他:
“爸爸,我是不是有一个伯伯在韩国?”
爸爸笑得前仰后合,揉着我的小脑袋说:
“我闺女太有才了。不过,亲戚可不能乱认。”
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拿起抱枕看着他们演话剧。最后他们吵着吵着停了下来,无奈地看着我。
“我真的想离婚。”我觉得婚姻太可怕了,结婚半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比我之前二十三年都多。
“你先在家里冷静一阵子,不要随随便便把离婚挂在嘴上。”妈妈拍拍我的肩膀。
已经戒烟很久的爸爸突然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地吞云吐雾。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一场好好的婚姻会让家里变得愁云惨雾,内战不断。
“傻宝贝儿!”爸爸老说我傻,可能我真的没有弟弟和妹妹聪明。在爸爸和妈妈的保护下我没心没肺地过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发现,我还真的挺失败的,什么问题都不会处
理,只会一味的逃避再逃避。
关于离婚的事情我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却没有机会实践,因为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一家三口。妈妈也一直在使用拖延战术,想让我渐渐的原谅老公。其实原谅一个人的错误很
容易,就像是拿刀子化的伤痕一样,止了血擦了药,过一段时间就能好。可是,留下的疤痕却可以在身上待一辈子。受过的伤,留下的疤痕在心里,想抹也抹不掉。我不恨老
公,可是我又不能忘记他给我带来种种类似于世界毁灭一样的灾难。
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公来了。他好像是瘦了,反正没有以前看上去那么潇洒和清爽。我正坐在客厅里看插画图册。对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习插画,这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
画种。而且,我可能以后会靠这个吃饭。我已经陆续在网上给几个杂志投过稿,也有几幅被选上的。挣的钱,我请郑泰吃了一顿必胜客,还倒贴了好几十。不过一家小杂志社
致函给我说想请我过去做杂志社的插画师和美编。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别人,正在考虑中。
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