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诸事,永宁侯一贯不插手,见几个孩子各回院子,这才问了一句:“你似乎很喜欢徐家的孩子?”
崔氏莞尔:“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很稳重,同清儿很配,同几个小的,也能相处得来。”
永宁侯点点头,没有再说,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得意了起来:“怎么样?阿宁今日见了谢宜昉,可还是最喜欢她阿爹,夫人觉得,阿宁说的对不对?”
崔氏颇觉好笑的看着他,心中像是盛了棉花一般,软软的,柔柔的。
她知晓他厚重绵远的深情,也从未想过辜负他,远在天边的谢宜昉是很好,但是,又如何比得过朝夕相处的丈夫?
“阿宁说的很是,侯爷是世间最好的男子,无人可同你相提并论。”
永宁侯心里头更添几分得意,见了崔氏在烛光下柔婉端丽的脸庞,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在我心中,夫人也是世间最好的,任谁都比不上。”
***
寒山寺位于金陵城外山林之中,取“寺在山中,佛藏心中”之意,颇有些恬适淡然之意。
这是当朝大寺,历经几代,风雨百年。
寺内周围墙垣缭绕七百余丈,绀殿绮云,金身撑汉,以致藏阁僧廊,诸天佛祖,莫不宏丽俱备。供食之丰洁,法席之华焕,时一大会,朝饭千众,累茵敷座,未有一物,爱假外求。
寺内建筑庄严敦肃,堂殿甚多。
历任主持也都是言峻机悟,明悟清远之辈,也都数次为皇帝说法,甚至于,寺内至今仍然保留着历代皇帝的御赐之物。
今日一见,饶是阮琨宁这个没有信仰的人,也觉巍峨浩大,敦肃生威。
阮承清一身青色的曲水纹衣袍,腰系玉带,清正竣秀。
美词气,有风仪,芝兰玉树,天质自然,不过如是。
阮琨宁打量两眼美男子哥哥几眼,偷偷的流了一嘴口水,趁人不注意,赶忙擦了。
这么好看的哥哥,如果娶了妻,只怕自己就没法像之前一样,每天去他院子里蹭吃蹭喝,占美男子的便宜了。
毕竟嫂子进了门,小姑子总要收敛一些,有些事情,大哥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总得顾着嫂子的意思啊。
阮琨宁忽然有点沮丧,也没有刻意隐藏。
阮承清心性通明,一看小妹原本兴高采烈的,这会儿却消沉起来,隐隐也能猜出几分为何。
失笑一声,上前将她抱起,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无论我娶不娶妻,都是最喜欢我们阿宁。”
阮琨宁被大哥看透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由得老脸一红,轻轻应一声,就将脸埋在阮承清怀里,不再出声了。
阮承瑞近来成熟许多,对着阮琨宁却还是小时候般,嘴上贱贱的,唯恐天下不乱:“你都多大了还要人抱,羞不羞,大哥小心点,万一她尿坏了你这身衣服,叫定国公府见了,可不像话。”
阮琨宁瞪他:“就你话多!”
崔氏宛如古画上的端娴仕女一般,只静静地站在一边抿着嘴笑,阮琨烟则轻声斥责阮承瑞一句:“怎么同这样妹妹说话,拿出你作为兄长的气度来。”
这个长姐素有威仪,阮承瑞哼了两声,还是乖乖的低了头。
她们来得早,此时不过是日头初升,路边的草叶上尚且带有清晨的露珠,轻轻一碰,就扑啦啦的散开,沾在身上凉凉的,很是清爽。
阮琨宁虽年幼,却也算不得轻,不好意思总是叫阮承清抱,便自他怀里下去了。
清晨的空气极清新,她缓缓吸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心中大喜。
进入寒山寺之后,她体内木系能量的运转速度居然奇迹般的加快了。
弯下腰,她深吸口气,这才发现此处草木似乎颇具灵性,蕴含的木系能量与永宁侯府相较,简直是天地之别!
如此宝地,难怪天下闻名的寒山寺,会坐落于此。
丹田内的原核告诉阮琨宁,右手一侧的山林里有好东西。
重活一世,她对于实力抓得很紧,木系异能虽然已是二级,但是于她来说,还是不够!
面对着谢宜昉时的无力感,受制于人的无奈,直到现在阮琨宁都忘不了。
——虽说当时他对于自己没有恶意,但是之后的事情,又有谁可以说得准?
也是凑巧,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似是刚刚睡醒,很几分晕头转向的感觉,轻颤颤的在阮琨宁面前飞过,正是飞向了阮琨宁右手边的山林里。
她跳起来去抓那只蝴蝶,却没捉到,便气呼呼的道:“阿娘,我去抓它啦。”随即就蹦蹦跳跳的,朝着林子里去了。
崔氏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却也不是很担心。
毕竟临近寒山寺,林子里没有什么虎豹野兽,向着身后的护卫看一眼,她吩咐道:“跟着六姑娘去,可别出什么岔子。”
三个护卫走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25章 大师
茂密的丛林里头是属于木系异能者的天下,阮琨宁轻而易举的感知到身后的几个护卫,知道是崔氏安排过来的,也没太在意。
她发觉,这片区域的灵气并非先天所有,而是由什么东西后天发散出去的,按照寒山寺灵气的浓度来看,想必离此不算近。
——至少,现在的自己是无法轻易得到的。
四下里一番探查,她大致猜到那东西应是在寒山寺西侧的断崖下,如此险峻之地,也难怪没人会发现,这是好事。
坏的是,因为这缘故,阮琨宁只怕短时间内拿不到了。
她此行就是为了查探那东西何在,既然有了结论,也就不必久留,再不回去,崔氏几人该心急了。
她抖落身上不慎沾上的泥土,准备往回走。
正在此时,身后却有人低低的念了一声佛号。
阮琨宁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就见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位老僧。
清癯如鹤,僧袍泛白,慈眉善目之中,有种难言的肃穆。
她轻出一口气,弯腰回礼:“大师有礼。”
那老僧打量阮琨宁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贫僧永空。”
阮琨宁挑挑眉,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同自己自我介绍,但是她的好奇心没那么强,也不想知道,便轻描淡写道:“哦,永空大师有礼。”
老僧对他态度颇感讶异,摸着胡子,含笑道:“贫僧乃是寒山寺的永空。”
知道啦,你叫永空,你来自寒山寺,你没完没了的说什么。
阮琨宁有些不耐烦,搞不清楚这老僧到底想干什么,便耐着性子道:“好吧,来自寒山寺的永空大师,有礼了。”
永空大师被称为活佛几十年,从没有遇见过像眼前小姑娘一般,对他不耐烦的人,心里有几分好笑。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头吗?
——就算她不知道,难道身后的几个护卫也不知道吗?
恬淡的笑了笑,永空大师驻足不语,只等着被信徒们认出,然后默默享受那种被瞻仰的目光。
只可惜,不止阮琨宁没听过他的名头,几个护卫更是如此。
甚至于,几个护卫互相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这里山林如此空寂,这老僧怎么会孤身在此?
只怕是……有不轨之心。
几个人对视一眼,暗暗警惕了起来。
永空大师极力保持住世外高人风范,眼见面前几人无动于衷,一幅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的神态,终于为难着再度开口:“贫僧是寒山寺的永空……”
阮琨宁:“……”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你是复读机吗,怎么没完没了的?!
看着永空大师为难的神情,她福至心灵——穿的如此素朴,神情又如此为难,这老僧……大概是想要化缘吧?
也是,这种事怎么好直接开口呢。
她想着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便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了一块碎银,拉过永空大师枯瘦的手,放了上去:“这种事是有点丢人,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做什么扭扭捏捏的。”说完,便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绕过永空大师走了。
……绕过永空大师走了。
……走了。
永空大师:“……!”
那几个护卫也松口气,毕竟能够解除危机,也是极好的。
两个护卫跟上阮琨宁,另一个走得慢些,自怀中掏出三个大钱,随手扔到永空大师手里:“拿去买个馒头吧,看你饿的这么瘦!”
永空大师:“……”
阮琨宁刚刚走出去十几步,便被永空大师叫住:“施主且慢!”
深感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见永空如此不识趣,她口气也不耐起来:“大师还有何贵干?”
永空大师捻须一笑,悠悠道:“相见既是有缘,人世间无数烦扰,哪里比得过遁入空门,更得几分幽趣?
贫僧愿助施主一臂之力,永离俗世烦恼,施主何不剃去三千烦恼丝,入我空门?”
阮琨宁:“……”
你没毛病吧?
她深感莫名其妙,忍着气问:“你不是和尚吗?难不成……还兼职带带尼姑培训?”
永空大师见她这般问,心中一喜,只以为她也有意:“寒山寺东侧的宁悲庵同我有交,施主尽可以到那里去清修。”
阮琨宁冷笑——团伙?
永空大师趁热打铁:“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
然而他的话,被阮琨宁冷冷的打断了。
阮琨宁一掐腰,冲着护卫甲道:“打他!”
永空大师大惊失色,急忙辩解道:“贫僧只是…
然而护卫甲一记拳头,已然奔着永空大师的脸去了:“啊打!”
永空大师——KO√
看着倒地不起的永空大师,阮琨宁心头憋着的那口气总算顺了许多,冷冷扫一眼永空大师,对着几个护卫道:“搜搜这骗子的身,他的东西都是你们的。”说完,也没兴趣再看,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寒山寺去了。
永空大师遭到了最残酷的洗劫,这大概是他此生最难以启齿的回忆了。
但是,他素日里都呆在寒山寺里头,身上哪里会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几个护卫在他身上摸了半天,也只有刚刚阮琨宁给他的一点碎银,与大汉给他的三个大钱罢了。
护卫甲愤愤不平的朝他唾了一口,道:“这老东西,浑身没有三两油水,平白生了一场气,当真是不值。”
护卫乙劝道:“生什么气呐,只看他瘦的皮包骨,便知平日里只怕也吃不上饭,理他作甚。”
护卫丙也嗤笑道:“行骗能把自己饿成这德行,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护卫乙又劝了两句,几个人这才顺着原路追上阮琨宁,一齐回去了。
倒在原地的永空大师:“……”
help!
佛祖救我!
阮琨宁回到寒山寺门口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徐云姗面似胭脂,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阮承清身上,暗含无限情意。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崔氏同定国公夫人执着手,对于这一桩姻缘都极满意,相处起来,也更亲近几分。
定国公夫人轻叹一声,颇为遗憾道:“只可惜不曾见到永空大师,不然也可以请他为这两个,测测姻缘如何。”
崔氏道:“很是……不过那小沙弥说,大师今早出去之后,至今未归,我们却不好一直叨扰。”
定国公夫人也是豁达,倒没太在意这个:“本来就是天作之合,去找永空大师,也不过是求个锦上添花罢了,日子还不是自己过出来的。”
崔氏笑道:“正是这个道理。”
遭受重击,躺在树林里的永空大师:“……”
老衲真傻,真的。
老衲就不该离开寒山寺,独自出来玩耍!
一桩姻缘打成,定国公夫人再去打量阮琨宁,就更觉喜爱了:“许久不见阿宁,这是去哪儿了?”
阮琨宁大言不惭:“本来想着捉只漂亮的蝴蝶送给徐姐姐的,到底是人小力弱,竟未能如愿,真是可惜。”
定国公夫人笑意更深一层,莞尔道:“阿宁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以后有机会,尽管到我们府上来玩,只当是自己家好了。”
崔氏打趣道:“可别这么惯着她,这下子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阮琨宁一吐舌头,对于崔氏这样嘲笑自己有些脸红,到后头同未来的大嫂说话去了。
崔氏同徐夫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永空大师:老衲不会轻易地狗带!
第26章 宫乱
韦明玄抱着韦明玦,端坐在椒房殿的椅子上,面上平静如湖面,心中却是兵荒马乱,看看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内殿,只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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