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有办法,去安慰这样的俞桑,求助地看向沉砚,他应该会比我有办法,起码这会儿不能让俞桑继续这样糊涂的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你说,我该不该反抗?”俞桑抓着我的手,眼底满是渴求。
沉砚过来,清冷的嗓音:“你爱俞九龄吗?”
这一问,就像是我早前问俞桑的那样,爱不爱,若是爱,受伤的注定是俞桑,若是不爱,那为何又下不去手。
“我不知道,小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看不透自己的心。”
沉砚要我把俞桑弄起来,他说这会儿俞桑听不进去的劝导都是没有用的,他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去了俞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该做什么选择。
一路上,看着俞桑那兔子一样的眼睛,红通通的,别提多让人心疼,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川儿,是不是这一世不杀了他,下一辈子的自己依旧要重蹈覆辙,是不是这样?”
俞桑问我,这场游戏的终极,是不是杀了俞九龄。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你杀了俞九龄之后,就会发现,一切并非这样。”
车子在路上疾驰,很快便到了城郊公墓那一带,沉砚稳稳地将车子停了下来,我拉着俞桑跟在他的身后。
不在地上的墓,而在地下,守陵人领着我们往前面去,他是个驼背老头,提着一盏煤油灯,说什么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
“你们是这七八年来唯一一个,我都以为人们渐渐忘记这里了。”
“只是不想触及,并非忘记,毕竟这里埋着的是让人悲痛的过往。”
那老头愣了一下,随即顿住脚步,转身看了沉砚一眼:“先生倒是了解的透彻。只是之于世人,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很正常,看先生的年纪,不该知道这段过往?”
沉砚笑了,清冷的笑声,在那暗道里面回荡:“面上的年龄不曾变过,可是实际,比之你都绰绰有余。”
“是我眼拙啊。”那老人领着我们往前,等到了那墓地,就看到一盏盏灯点着,一共七个棺材,大大小小,摆放在那儿,犹如一个阵法似的。
那老人领我们到这儿。又递给我们一些香,他轻叹一声:“若是能够安宁,也不必我祖祖辈辈都守在这儿。”
“这里埋葬着的,究竟是谁?”
沉砚看着俞桑,又看了看那老人,轻声道:“其实你们应该清楚,禹城有个安家,安家一脉,基本都是三女一男,最小的那个是儿子。可是就在上个世纪,安家生了四个女儿,安夫人生怕丈夫发觉,偏偏将那最小的女儿当成男儿来养。”
沉砚这般说着,我猛地愣住,这事儿跟我母亲做得,倒是如出一辙,但目的不一样,一个是欺瞒安家的人,生怕被人知晓那小的是女儿,她就活不下来。
总归都是为了女儿能平安活着。
“安家在那会儿也是军阀,与俞沈仁差不多的地位,甚至稍稍剩余俞沈仁,可是偏生,安家最后败在俞家的手里,安家这位小女孩,就成了俘虏被压到了俞沈仁的手里。”
沉砚眯着眸子,慢慢将这些故事说出来。
他说俞家这些人,怕是都存了一样的心思,喜欢养成这样的游戏。
安家小女儿年纪不小,很清楚俞沈仁是什么人,他是杀父杀母的仇人,是灭了安家一脉的人,那会儿俞沈仁不知道安七夜是女儿身只将他当成是安家延续下去的血脉,俞沈仁之所以这般做,便是觊觎安家的传世宝。
“可是女儿家养在身边,自然会知道,两人之间甚至生了旖旎,比你跟俞九龄还要香艳地多,我一度以为这就是俞家的劫难。”
俞沈仁养着安七夜,一直将她养到可以嫁人的年岁,他们之间,仅仅靠着仇恨一路走下去。彼此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真正要动手的时候却选择了犹豫。
“安七夜没能动手,甚至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俞沈仁,因恨生爱,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沉砚低声道。
这儿的墓,放着的就是安七夜的尸体,还有安家那些死去的亡灵。
“当时时局动荡,安七夜生了复仇的心,可是俞沈仁将她绑在身边,甚至绑在床上,你懂那是什么样的经历吗?”沉砚轻声道,他的语气平淡,只是传述这个故事而已。
可我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安七夜怀了俞沈仁的孩子不自知,她策划的复仇计划也很完美。
那一年,俞家陷入动乱,俞九龄闭关之际,俞沈仁遭遇歹人的刺杀,不慎身中数刀,他临死之前却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他想要再见安七夜一眼,可偏偏在之前,他许诺了安七夜自由。
咎由自取,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是最贴切的。
俞沈仁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安七夜慢慢朝他走来,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恍若隔世的笑意,俞沈仁就那么看着安七夜,他说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对安家动手,可是他身为俞家家主,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
安七夜站在那儿,心中却全然没有一丝丝爽快的感觉,甚至有种悔意,她的眼眶满是泪水。
从那之后,安七夜发现自己身怀六甲,肚子里有了俞沈仁的孩子。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放下仇恨吗?”
“不,我想说的是,当断则断,不要有过多的犹豫,不然受伤的人,只能是你。”沉砚轻声道,俞桑站在那儿,脸色煞白。
第140章怀表男
“可是……”
俞桑愣了一下,她盯着我看:“我跟俞九龄,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互相折磨,可是在俞桑这儿,她是连反抗都不敢,甚至从小被俞九龄养着,完全是顺从的样子,还有一点俞桑摸不清自己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一个认清自己心底的爱,一个认不清。”沉砚轻声道,“俞九龄的手段比俞沈仁要厉害得多,他城府很深,不是一般人所能左右,俞桑,我的意思,你最好……”
“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可是我。”俞桑往前面走去,在安七夜的棺材前停了下来,伸手抚摸过那些纹路。
守陵人顿住,他依旧狗搂着他的背,面色苍白,看向沉砚:“你们是俞家人吗?”
我摇头,守陵人叹了口气,说可就可惜了,可惜?
“怎么了?这是安家的墓地,当年安七夜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意外吧,惹得上下皆震惊。”沉砚低声道,那守陵人顿住脚步,叹了口气,他好像站着都很累的样子,特别的难受。
他老泪纵横,脸上满是皱纹,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揪心。
“七夜是个傻孩子,偏偏爱上仇人,甚至为了她,生下那个鬼子。”老人的声音颤抖,在回忆那些过往的记忆,他说安七夜是个果敢的人,敢爱敢恨,爱俞沈仁便一颗心都陷入,可是那时候,有居心拨测,想要对付俞沈仁的人,在安七夜的面前挑拨。
“那人回放了俞沈仁杀入安家,占据安家的整个过程,也使得七夜心底埋藏起来的恨意,再度升起,那时候,军阀割据,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哪里容得下半点犹豫。”
老头叹了口气。
“阁下也是当年军阀之一?张家后人吧?”沉砚拧眉,那老人眼底露出一丝惊诧,好像没有想到会被沉砚看穿一样,他笑笑,点头。
“我是张家后人,与七夜也算是旧相识,只是后来去国外呆了三年,再回来接手张家。那时候安家已经不在了,想找七夜也无从找起,都说七夜也跟着安家一起,覆灭。”
老人叹了口气,那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掉呢,可偏偏是他回来,对安七夜的死越发在意。
“我找了那时候最厉害的大师,替七夜安魂,可是没有找到七夜,她还活在世上。”老头低声道,他便开始派更多的人去找。
之后才寻得一些线索,安七夜被俞沈仁带回了俞家,如今却养在身边,他也偷偷地去俞家见过安七夜几次。只觉得她与小时候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不知道。
“七夜认出我的时候,她哭了,哭了整整一天,她央求我带她离开。”
老人说着,满脸都是眼泪。可是他的选择,算是间接地又将安七夜送上绝路,那时候,张家也觊觎俞家这块肥肉,他不能因为一个安七夜动辄倾覆整个张家。
“如果那时候,我带七夜离开的话,兴许她不会死。”
老头沉声,他说他看着七夜,一步步投入俞沈仁的怀里。那种情感,慢慢撕裂,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会儿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犹豫。
“七夜去世的时候,将那鬼子托付给我,可我偏偏没有给她养好。”
鬼子没了母体的滋润,难养,老头说自从那之后,他便定下一个规矩,从此往后,张家后人必须守护这座地下墓地,寸步不离。
我愣住了,俞桑听得倒是感动得很,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完全抓不到泪点在哪儿,可是俞桑就这样,站在那儿哭了很久很久。
“过来人,他说的没错,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不然苦了的,终究是你啊。”张家老人轻声道,他把烧好的香递给我们,来都来了,也替安七夜烧一把香,倒也算是功德一件。
沉砚的眸色清冷,与世隔绝的那种感觉。
俞桑依旧搞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一直在犹豫,甚至对俞九龄越发的恭敬,比之之前还要恭敬。
“你们说的没错,是该做出一个选择了。”
回去的路上,我笑说沉砚这是在将俞桑往前面推了一把,沉砚笑说俞九龄会感谢他的。
“要的结果就是反抗,她不能继续温顺下去,不然的话,再轮回,也是入了俞九龄的圈套,你不知道俞九龄这人的执念,太过变态。”沉砚轻声道,“他想要的东西,势必得按照他既定的轨道走,不然的话,一切都会乱掉。”
我的心里说不促胡是什么滋味,一来同情俞桑,二来也庆幸自己没有遇上俞九龄这样的变态。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忽而发现对家好像有人在走动,我跟沉砚走过去瞧了一眼,只是一眼,我便觉得后悔了,我不该来看的,该死的,前有陈蝶魄,后有这个神经男。
这人就是图书馆里出现那个拿着怀表的男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咬牙,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就像是修道士一样的感觉,靠在那儿,原本在搬家整理东西,可是这会儿,却那样盯着我看:“像,真的太像了。”
像个鬼啊,我当下想要爆粗口,可还是忍了下来,沉砚问我怎么了,我咬牙,跟他说之前图书馆遇见那个怀表男,这会儿就出现在这里。
男人倒是礼貌,跟沉砚打招呼,看模样倒是一表人才,说话也很有礼貌,可是偏偏是个脑子进水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我打量着男人,实在有些不解,他愣了一下。
“对你?”男人说我想多了,他只是刚搬来这里而已。不知道对门住着的是我,他扫了沉砚一眼,眼底起了一丝警惕,我欲哭无泪,不知道这番对话又该怎么进行地下去。
我气的很,一把拉开门,沉砚笑笑:“看样子,智商没有问题,怎么会是神经病?”
“你不知道,他拿了一个怀表出来,问我能不能听到水滴声,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愣了一下,“他还说什么,血浓于水,我逃不掉的。该不会这个男人,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想到这一层,我猛地坐直身子,很有这个可能。
我忙拿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虽说之前因为我妈的关系,有些疏离,可是这事儿太过诡异,还得打听打听清楚才是。
我爸愣了一下:“川儿,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我只有你这么个孩子,也不想跟你闹成现在这样。”
“爸,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爸那边声音很嘈杂,全部都是电流的声音,他说要是没什么事情。他就挂掉了。
我愣住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忙音,我才惊觉自己这是着急了。
沉砚说我想多了,我摇头:“不是,那水滴声可以把我折磨疯,他说晚上在墙角蹲了一夜,听我们……唉。”
难以启齿的羞耻感,这个男人是个奇葩吧。
沉砚笑了:“娘子是害羞了?”
沉砚要我放心,是人是鬼,今晚就能看得清楚,他不介意跟那男人对上一手,道行深不可测,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偏生有一种难能的气场,是沉砚始料未及的。
我以为那滴答滴答的水声会再度响起。可是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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