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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不会老去的人
丞相府,棠园。
如小棠园一般,这儿也种满了海棠树,果子在树上结了一团又一簇。
似乎这所宅子的主人对海棠有一种特别的偏好。
君倾坐在书房里,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后,君松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册书,正在给他念着什么。
君倾虽看不见,可书房里的灯火却点得明亮。
他虽看不见,可书房里的书却是摆放得满当当。
就像他根本就不是个瞎子一样。
君倾的腿上,小黑猫正蜷着身子,却不是在睡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君倾脚边的地方。
只见君倾的脚边趴着三只小狗,一黑一黄一花斑,花斑的整只卧在他的脚背上,黑的与黄的则是时不时用脑袋蹭着他的脚背或是脚踝,与他很是亲昵的模样。
他的手上拿着一小簇还未成熟的青绿海棠果子,听着君松念书,揪起一枚海棠果放进嘴里,入口那酸涩到极点的味道并未让他的面色变上一变,哪怕一点点变化,都不见。
书房很安静,只有君松念书的声音在响起。
忽然间,屋外传来颇为急切的脚步声,随即听到君华恭敬的声音在书房门外响起,“大人,君华有事求见。”
“进来吧。”君倾慢慢嚼着嘴里的海棠果,咽下后才冷冷淡淡应道。
君松将拿着书册的手垂下,暂时不出声。
君华进得书房来,先是朝君倾深深一躬身,“属下见过大人。”
君倾不语,亦不应声,只听得君华接着道:“禀大人,白公子他……”
然还不待君华的话说完,便被忽然而起的小白的声音打断,只听小白用极为嫌弃的口吻道:“小华华你这么不地道,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来向小倾倾告我的状,真是好伤我的心哪。”
小白的话至人也至,君松与君华连忙朝他恭敬一声道:“白公子。”
“哼!”小白瞟了君华一眼,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并未理会他与君松,君松立刻朝君华使劲使眼色。
君华正要解释什么,忽觉一阵风朝自己猛刮来,还不待反应,他整个人便被带着连连往旁侧退步,待他回过神时,他整个人已被带至了窗户跟前,且双肩上还死死地按着一双手,让他离开不得。
这双手是小白的。
小白在他身后,正蹲在他身后的窗户台上。
那在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将他拖到这儿来的人,正是小白。
只见小白双手用力按着君华的肩,将他当做护盾一般按在自己面前,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怒瞪着正对面方向与他足有这整间书房宽距离的君倾,抱怨道:“君松赶紧把那个瞎子脚边的那些小狗崽子给弄走!”
“……”君松眼皮直跳,让他去?白公子这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君松,替我将那闲杂人等给轰出去。”君倾面无表情道。
“……”君松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心里欲哭无泪,主上,属下也不敢惹白公子啊……
“你敢!”小白咬牙切齿,凶煞煞地瞪着君倾,愣是不敢从窗台上下来。
君倾非但没有理会小白,反是拂开了卧在他腿上的小黑猫,躬身将那趴在他鞋面上的小花狗给拿了起来,放在腿上,轻抚着它的背,一边问君华道:“过来是为何事?说吧。”
然回答君倾的却不是君华,而是小白。
小白还是躲在君华身后,按着他的肩让他给他当护盾,哼声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要过来告诉你说我把咱儿子顺出去了还没见顺回来这事,小华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小白说得当然对,可君华可不敢承认。
白公子这性子奇奇怪怪的人,整个相府上下都没人敢惹。
“阿离不在小棠园?”君倾声音冷冷,“现下回来了,便回去照看吧。”
“是,大人。”君华不敢有慢,应了声便要退下,然他哪里有能退下的机会,小白按着他的肩,死活不放他走。
只听小白又是哼哼了两声,懒洋洋道:“不用去不用去,我可没说咱儿子也跟着我回来了,小棠园没人,去了也白去,小华华你就给我搁这儿呆着,不然那几只狗崽子朝我扑来可没人给我当护盾。”
“……”
“白公子,这些小狗可还不够白公子一个巴掌的,伤不了公子的。”君松看着那躲在君华身后且还蹲在窗台上连地面都不敢沾的小白,忍不住小声道。
君松的话音才落,立刻招来小白一句骂,“你懂个屁!你又不是我。”
“……”
君松与君华不明白,为何小白会这般怕狗,就像他们不明白过了这么多年,为何小白的容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一样。
他们第一次见到主上的时候,白公子是如今这般容貌,那时主上比白公子年幼,如今过去了整整十年,主上的模样已然变了不少,然白公子还是一如当初,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而已。
然他们尽管心有不明,却不会问亦不敢问。
主上的事情,从不容人问一个字。
“为何阿离出去前未曾来禀报?”君倾轻轻揉了揉小花狗的脑袋,问君华道。
“回大人,属下——”
“当然是我不让他来说了啰,这么浅显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小白嘲讽道。
君华眼角直跳。
“阿离现下身在何处?”君倾又问。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小白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还偏不告诉你了。”
“回大人,小公子应是在安北侯府。”小白不答话,却不代表君华也敢在君倾面前这般放肆。
“小华华你这孩子,怎的也这么惹人嫌了,当心本公子生气,以后不和你玩儿了,去去去,和小松松到外边玩儿去,别打扰我和我的小倾倾增进感情。”
“……”君松和君华不敢不从君倾的话,亦不敢不听小白的话,现下君倾沉默,他们自然要听从小白的话,退下了。
君华离开了,小白却还是蹲在窗台上不肯下来,还是瞪着君倾,用警告的口吻道:“我说小倾倾,可看好你身边的狗崽子了,不知道我胆子小不惊吓吗?真是越长大越讨人嫌的孩子。”
“有话便说,说完去把阿离带回来。”
“我发现了个秘密,你要不要听?我可是特意回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怎么样,我好吧?今夜是不是想和我睡了?是不是想念我的怀抱了?”
君倾无动于衷。
小白不介意,笑眯眯的,饶有兴致道:“我发现安北侯府的那个破烂梨苑今夜热闹得很,不算我在内,可是有四个人对那里边的人感兴趣得很。”
君倾本是挠着小花狗颈窝的手蓦地一收,吓得小东西叫了一声,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小白笑意更浓了,“瞎子你来猜猜会是哪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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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他绝不会再输【掌门人活动求票!】
帝都城西,缕斋。
缕斋今夜关门很早,堪堪入夜时便已关门。
夜稍微深时,有一名黑衣人到了门前,在紧闭的门扉上缓敲三下再急敲三下,而后门便打开了。
屋里只有一盏豆油灯,光线很昏暗,屋子里很安静,那名进来的黑衣人在屋子里处的珠帘前单膝跪着,青烟则是站在珠帘旁,眼神沉沉。
珠帘后边有杵臼相研磨的声音在缓缓响着,伴随着续断公子温和的声音,“有事便说吧。”
“禀公子,方才亥时左右,丞相府的白公子带了一个小娃娃越过安北侯府高墙,将小娃娃送至了梨苑。”来人将手搭在撑起的右腿膝盖上,低着头,态度极为恭敬。
珠帘后研磨的声音稍有停顿,而后听得续断公子轻声问道:“只是那白公子带了一个小娃娃去了安北侯府,丞相没有一并去?”
来人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续断会这问这样的问题,随即连忙答道:“回公子,并未见着君丞相。”
珠帘后是沉默,来人又道:“在白公子带着那小娃娃到安北侯府梨苑前后,属下发现还有其余人到了梨苑,皆如属下一般藏在暗处,并未现身,后又离开,属下不知其意图,亦不便打草惊蛇,只能在旁静观之,待其皆离开后回来报予公子。”
“院中人可还好?可留有人在那儿守着?”来人的话音才落,便听得方才还温和冷静的续断公子颇为着急地问道。
“回公子,梨苑很安静,并无事情发生,只是相府的白公子将那小娃娃留在了梨苑未有带走而已,我们还留有人在那儿,没有公子的命令,属下们不敢擅自离开。”
“没事……那便好。”珠帘后的续断公子舒了一口气,随之又道,“有人去了,却又什么都没有做便离开了……?”
“回公子,正是,属下不知原因。”
来人以为续断公子会说什么,谁知他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三年前才到我身边办差的吧。”
来人眸中有惊喜之色,连忙道:“回公子话,公子没记错!”
“那你不知晓便是正常的了。”
来人不解,“属下……不明白公子话里含义。”
只听续断公子似叹似赞道:“纵是二十个你加起来同时对白公子出手,毫无疑问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在,纵是功力再深厚武功再高的人,都不敢贸然行动。”
来人愣住。
续断又道:“去吧,继续照我的吩咐去办事吧,若再有情况,随时来报予我。”
“是!公子,属下告退。”
来人离开了,珠帘后又响起了杵臼相研磨的声音。
缕斋重归于昏暗的安静。
片刻后,站在珠帘旁的青烟对珠帘后的续断公子轻声道:“公子,夜已深,您该歇下了。”
“有君白在,除了她,还有谁能伤得了那个人……?”续断公子并未听到青烟说话,而是在自嘲般地自言自语。
青烟拧起眉,又唤了他一声,“公子,您该歇息了。”
“青烟。”
“青烟在,公子可是有吩咐?”
“你觉得如今的君丞相,与四年前的君丞相,可有何不同?”续断公子放了手中的药臼与杵子,滚动着身下轮椅的木轮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青烟连忙上前替他推轮椅,一边回话道:“青烟觉得他与四年前并无不同,还是一样的冷血无情,听闻他昨日将下朝之后不小心碰着他的曹大人给杀了。”
说到君倾,青烟的眉心便拧得紧紧的,眼里尽是嫌恶。
“不,不一样了。”续断公子微微摇了摇头,温和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凌厉,便是连温和的声音都变得冷冷的,“四年前他输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输。”
青烟被续断公子语气里的冰寒给怔住,“公子……”
续断公子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恢复了他那温和的声音道:“我自己回屋便行,替我打盆温水。”
“公子,青烟心中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青烟问得颇为小心。
“有话说了便是,我又不说你什么。”续断公子温温和和。
“今晨君倾来过缕斋,公子在这儿的事情,怕是要藏不住了,公子可要考虑离开了?”
“藏不住的始终要藏不住,离开了便能藏得住了?”续断公子非但不着急,反是微微笑了笑。
青烟想说什么,却被续断公子的话打住了。
只听他神色语气极为温柔道:“小砂子还在这儿,我怎会离开?”
就算要离开,他也不会独自离开。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公子——”
“行了,什么都不必再说,去帮我打盆温水来吧。”
“……是,公子。”
*
帝都某处高门大宅深处。
“啪——”有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紧着响起妇人怒不可遏却极力压低的声音,“都是废物吗!?今晨非但没有办成事情,去的人还没一个回来!今夜又是无功而返!处理一个傻子都处理不掉!我的五百两银子就浪费在你们一群废物身上!?”
“回夫人!并非小的没有尽心办事,而是,而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帮她们啊!”有男子着急回答道。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今晨的事你还没能给我说清楚,现下又找理由来为自己的无用掩饰!”
“夫人!小的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啊!今晨的事情小的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今夜则是那个一个人能对付二三十人的白公子在啊!那白公子在,小的——”
“呃——夫人——你……”
男子说着话,话音戛然而止,只见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双目睁得如铜铃般,突然就砰然倒地了。
他的脖子上开了一个深深的血口子,正有腥红的血从那血口子里汩汩而出,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