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话。”
“谢皇上。”
赵格登基; 二人之间的称呼自然要变,不过关系仍旧十分亲密; 朝中谁都知道,诚王殿下绝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姓田的这个老东西,倒是会给朕找不痛快!”
赵和见他恼怒; 自然知晓是为何; 赵格跟丹绯二人成婚之前写下的和离书还放在诚王府,田大人却撺掇着朝中不少大臣; 想让赵格快些充实后宫。
出声道:“田大人确实稍稍有些迂腐。”
“何止迂腐; 不少士林学子唯他马首是瞻; 赵良牵连了自己的岳丈; 现下他一人独大好不快活。”赵良的岳父翰林出身; 在文臣中也是极有声望; 上次昭苑行刺事败之后,便上书乞骸骨,离开了大昭朝堂。
“现下确实不好动他。”
“动他作甚?”赵格笑了笑,又道:“今日是想让诚王帮朕一件事情。”
“皇上直说便是。”
“田中行这人,还有他手下的那批言官学子,最喜同旁人争辩,朕听说问道先生续弦之后也未再纳过妾室,可否求两篇文章出来?”赵格也是忽然想起赵和的这位舅舅,不过这人对赵家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除却赵和。
赵和莞尔:“那臣便去信询问一番。”
“还好父皇让我当了一次考官,也算是有几个门生。”赵格笑了笑说罢,总算是到了他们动笔杆子的时候,说起这一届的举子,想来想去,他最中意的那支笔还是李述。
轻哼了一声,既然李述已经求娶了张竞的女儿,他也就先放下自己那一点点小心眼儿就是,不管如何,现下先转移一下田中行的视线,别整天盯在后宫之中。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赵和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始开口问赵格:“臣还有一事想问皇上。”
“但说无妨。”
“皇后娘娘凤体可康健?”
这两日丹绯瞧着倒是能吃能喝,赵格笑道:“两个人都很好。”
“那日封后大典上,瞧她好似有些不适。”
“没想到还真是被诚王瞧出来了,确实有些升热,并无大碍。”
赵和笑了笑,没多说话,丹绯身子不适的时候,总喜欢将脑袋往右侧稍稍偏上一些。
晚上赵格回昌庆宫,就寝的时候将丹绯抱得极紧。
“怎么了?”丹绯抽手摸了摸他的后颈。
“二皇兄竟能看出来那日你在正阳门上身子不适。”
丹绯皱眉:“怎么会,我撑得很好不是?”
“确实,京中可没有半点皇后身子不适的传言。”
丹绯心中笑他小心眼儿,伸手揉了揉赵格耳朵,说道:“诚王殿下一向心细,皇上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赵格应了一声,轻轻给丹绯拍背,两人一道睡下。
问道先生得了赵和的来信之后,倒是毫不推脱,洋洋洒洒几篇文章出来,加上赵格又授意李述等人也写了不少文章,一时间大昭士林热闹得很,赵格也得以躲了一段时间清闲。
丹绯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为了生产时候顺利,每日傍晚都会在御花园中散步,可荷尔蒙这种事情实在是可怕,她现下晨起瞧见听见宫中鸟鸣之声,便会莫名其妙地落泪,这日刚好是一场大风过去,御花园中虽然打理得及时,但花枝还是残败了不少。
丹绯瞧着瞧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惊蛰和晚曛跟着,虽然知晓皇后娘娘最近多愁善感,但哭成这个样子还是将两人吓了一跳。忙劝着丹绯先回宫去。
哭的久了,当晚赵格来的时候,丹绯还隔一会儿便要抽噎一声。
瞧她小腹微显还肿着眼睛的样子,赵格忙问:“怎么了?”
丹绯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御花园哭得不行,回来还抽泣了好一会儿,现在想想觉得颜面扫地,支支吾吾地不想告诉赵格。
赵格眼神扫过一旁的惊蛰,吓得小姑娘一个哆嗦,忙道:“娘娘今天下午去了御花园,许是因为瞧见那些残花败叶的,触景生情,就,就哭了一阵子。”
“哭了多久?”
“半个时辰。”惊蛰声音越来越轻,皇上除了对皇后娘娘和颜悦色之外,对旁人,特别是她这种小丫鬟,一瞪眼睛简直是要将人吓死。
赵格本想责骂惊蛰她们几句,可一向丹绯怕是要生气,只得作罢,走过去坐在丹绯身侧说
道:“何必因为这种小事情掉眼泪,让人将御花园中的花都换下来便是。”
“不是因为这个,”丹绯一听他要这么折腾,马上就有些着急,说道:“怀着孩子动不动就要哭,皇上还不习惯?”
赵格轻笑两声,摸着丹绯小腹说道:“小兔崽子,你倒是闹腾得厉害。”心里却思索起来,丹绯这些天掉的眼泪,怕是赶得上前几年还多。
丹绯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般过去了,没想到她第二日去御花园的时候,那些有些残败的花木就已经不见了,换成了新的盆花,不止如此,有几株落叶乔木上,还粘了不少裁剪出来的红花青叶在枝头,仔细瞧瞧,那花蕊有些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做的。
晚曛在一旁瞧着丹绯作何反应,却见皇后娘娘并不算高兴,小声说了句:“何必这般,铺张浪费。”
赵格兴致勃勃地献了次殷勤,晚上到昌庆宫之后,却见丹绯倚在软榻上绣花,瞧着是给腹中的小家伙制的花样子。等了半晌,也没受到表扬,赵格凑上前看了看丹绯的绣棚,称赞道:“皇后这绣艺是愈发精进了。”
丹绯笑了笑,收起绣棚问赵格:“皇上可用晚膳了?”
“尚未,想着同你一道。”
直到二人用罢晚膳,丹绯都半句没在赵格面前提起御花园的事情,终究还是得先有个人坐不住:“乖乖今日可往御花园去了?”
丹绯点头。
“布置的如何?”
“瞧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那你喜不喜欢?”
“好看,”丹绯叹了口气又道:“可是我觉得太过铺张了些,前日在御花园落泪,也不是因为瞧不见那些不当时的花卉的缘故。”跟赵格解释荷尔蒙作祟实在太难,丹绯避重就轻:“怀着孩子担心得多,所以才会这般。”
“也不算铺张浪费。”在赵格看来,确实没有耗用多少东西。
丹绯又笑:“怎么不算,御花园中一日之内跟重新翻修一遍一般,皇上日后不用再为我做这种事情了,万一旁人说我祸国殃民可怎么办?”
“这算什么,”赵格不以为然,再说是宫中的事情,如何能传到旁人耳朵中去?又道:“不管怎么说,你怀着孩子辛苦,莫要胡思乱想,也别再这般动不动就掉眼泪。”
丹绯应了他的话,赵格照例在床上跟丹绯腹中的孩子说了几句才睡下。
可让赵格没想到的是,他为丹绯布置御花园一事,竟然还真是传出了宫墙,传到了京中大街小巷,而且越来越离谱,他不过是让人用纸裁剪的花朵绿叶,稍加描绘,加了些米粒大小的珍珠做花蕊。没想到京中竟然传言,皇后娘娘不忍见御花园中花朵掉落衰败,皇上为了讨娘娘欢心,用绢纱珠玉做成花朵的样子,将御花园挂得跟春日百花盛放之时一般。
第109章 一百零九章
御花园一件小小的事情在京中传得风风火火; 御书房中堆满了劝谏的折子;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赵格思索了一番也并未表态; 后宫这等琐事都要他向前朝交代; 他这个皇帝日后还当不当了?
这事情当然是不会传到昌庆宫的,作为皇后; 本该时不时接见命妇,不过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后宫现在不接牌子,丹绯又没有娘家的女眷; 便极少会接触宫外的人。
立冬之日; 宫中依照惯例设宴。
从中秋到重阳,赵格瞧着丹绯怀着孩子辛苦; 便未曾让她出席宫宴,可毕竟是一国之母,总是不露面也不合适; 便准备去稍稍打个过场。
“皇上; 后日宫宴,我也去瞧瞧?”两人一道并肩坐在软榻上; 丹绯捏着赵格的衣角问道。
“他闹你这么厉害; 何必去受这个罪?”
丹绯笑了笑:“这都快五个月了; 哪里还能这么闹腾; 虽说是怀着孩子; 可胎像平稳; 总是待在昌庆宫中也觉得烦闷。”赵格宠着她,一点儿事情都怕她累着,现下后宫中只有她一人,前朝会作何反应,她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赵格也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并不点破,笑道:“也好,总比你一个人在昌庆宫热闹些。”
立冬当日,宫中设宴在傍晚,赵格先到昌庆宫,瞧着惊蛰她们给丹绯梳妆打扮,因为怀着孩子,便稍稍穿得厚些,一身朱衣,却并未戴钗冠,只束发用单支凤钗挽起,轻便些就好,同赵格一道坐龙辇前去。
现在已经显怀,小腹微微凸起,进殿中的时候,赵格左手护在丹绯身后,今日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列坐与此,瞧着帝后这般过来,下首众人心中倒是各有盘算。
赵格扫视过去,看到田大学士的时候微微拧了拧眉。
赵和瞧着两人坐在上首,心下万般感慨,却只能端起案上一盏薄酒饮下,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丹绯还是稍稍圆润了些,神态比起先前也更加温和柔软,还时不时含笑瞧上赵格一眼。
这种饮宴的场合,自然是要有舞曲,不过一向都是宫中安排的,没想到田中行竟然出列,同赵格说道:“微臣今日斗胆,为皇上和众位大臣准备了一支杖鼓舞。”
“既如此,那便瞧瞧。”赵格今日也不想驳了这位三朝元老的面子。
一行十六个年轻姑娘鱼贯而入,白衣白裙,后垂带、绶皆白色,右手在腰侧,都扶着红色的小鼓,鞋头一点朱红,随琴筝之声翩翩起舞。
丹绯瞧得津津有味,虽说赵格在她面前对这位田大人嗤之以鼻,但今日一瞧,至少这位大学士在审美还是十分值得称道,姑娘们腰肢细软,舞姿却柔中带刚,特别是中间那位,花容月貌不输柳娇,舞姿又带三分潇洒气,丹绯瞧着都有些心动。
一曲舞罢,那女子倒是上前,想给赵格斟酒。
赵格已经沉了脸色,丹绯出席宫宴,田中行竟然还搞出这种幺蛾子来,他瞧着就是这般容易耽于美色之人么?
刚想发怒,丹绯在一旁柔声说道:“皇上,我瞧这位姑娘跳得不错,要赏。”
赵格压住怒气,笑了笑:“皇后言之有理。”
那舞女听丹绯如何在赵格面前自称,便知今日事情难成,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赏罢这舞女之后,赵格又瞧向田中行:“田大人有心,也该重赏。”
田中行刚要起身回话,赵格又道:“朕瞧这舞女国色天香,便赏给田大人做个妾室如何?”
这位大学士须发都已灰白,这舞女明明就是冲着赵格来的,田中行脸色有些难看,可皇上的赏赐,容不得他不接,只能咬着牙领旨谢恩,却又开口道:“皇上圣恩,臣也为皇上和娘娘献诗一首。”
赵格阴沉着脸应下。
丹绯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只觉得有些好笑,田中行确实文采斐然,一首七律词藻华美,却听得丹绯也稍稍皱了皱眉。
“多谢田大人。”
田中行瞧着皇后娘娘笑意温婉,心下有些纳罕,他被赵格摆了一道,明着赋诗夸赞二人恩爱,却暗讽了两句,瞧着她不像没听明白,却没有半点怒意。
周行起身,拱手说道:“皇上,娘娘身子不便,还是该早些回宫歇息。”
他是丹绯的娘家人,说这些也无不妥,赵格就着周行的话说道:“既如此,众位爱卿自便。”说罢领着丹绯扬长而去。
刚上龙辇便说道:“田中行这些天蹦跶得厉害,你不用往心里去。”
丹绯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再说也是皇上每日都要见他。”
赵格对这位田大人也是没什么办法,除却这件事情,田中行为官行事都十分谨慎,也算是为了大昭鞠躬尽瘁,没有太多错处。
“对了,方才田大人那句‘绢彩玉珠引蝶舞’是什么意思?”那首诗她大也听明白了,不过是暗讽赵格独宠与她,可这一句实在是没听出来出处。
“御花园那件事情,不知怎地传到了宫外,还有些离谱,说我用绢彩珠玉做成假花在御书房中,还去深山中捕晚蝶回来讨你欢心。”
“传成这个样子?”丹绯笑了笑:“还真有些像个祸国妖后的做派。”
赵格瞧她连钗环都不愿意多戴,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妖后,头上只一根凤钗的?”
大约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丹绯一下子竟哭了起来。
孩子月份大了些,丹绯却还是像先前那般容易落泪,一下子搞得赵格手忙脚乱,将人圈在怀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