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无端地想到那年她被老夫人逼去听松院的场景,疑心也会像以前一般,男人突然趁她不注意就醒过来了。
回过神来之后,她才走过去,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男人,想要将他的样子一点点描绘进心里,确定男人的存在。
然后她忽然笑了出来,“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小心地将身子依偎过去,闻着一身难闻的药石的气味,沈棠想,她真的没那么多必要去纠过去。
“日后你要对我好些,知道吗?”
——
福亲王放心不下沈棠,陆持昏迷的时候也直接在李大夫这里住了下来。李大夫这一生,同高官富人最是过不去,倒是出人意料地同福亲王一见如故。
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屋子里下棋,空闲了就带着孩子满山地转悠,日子过得有几分自在。
可他们自在了,福亲王手下的人比以往要更加忙碌几分,公文药材和食物日日往山上送着,有时要一日跑上几趟,原本安静的山谷突然喧闹起来。
可毕竟他们住的地方偏僻,许多的事情有诸多不便,福亲王有日同李大夫对弈的时候,突然问了,“你可曾想过搬出去住?”
李大夫顿时变了脸色,若不是在大山里呆得久了,难得碰见这么一个说话合胃口的人,只怕他已经当场翻脸了。他冷哼一声,鬓边翘起的白发一抖一抖的,“搬出去干什么,我在这里呆着好好的,有山有水,有吃有喝,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现在的日子呢。”
“是呀,这处的确是好,若不是杂事缠身,我都想要在这里一直的住下去。”福亲王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面上仍旧如同春风拂面,看不见丝毫的恼怒。
这套路有些不大对头,李大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小些,“你若是想住就住,这样我两还有个说话的人。”
福亲王笑着摇摇头,“我不行,我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远嫁。在城中住着到底是方便一点,她就算是回来看我也有个去处,也不用担心我伤着什么地方也没人告诉她。”
“那倒是挺好的。”李大夫应了一声,也没有往深处想。
“你瞧着初一那孩子也到了年纪,可许配了人家?”
“没呢。”想到这里李大夫头顶上都在冒火,也不知道自己那个缺心眼的孙女是怎么看上了二三那个莽夫。他也没有强求初一要嫁一个多么好的人家,可也不能是二三啊。那家伙空有一身肌肉,整天木着一张脸,看上去都像是恶鬼下山。
他补充说:“等过几日,我给她去相看人家。”
福亲王顺势问:“那附近可有什么好人家,我也看看,还能在旁边替你出个主意。”
这一问就将李大夫给问住了,这附近有什么好人家来着?他在心里将附近的人都想了一遍,包括那个整日牵着一头水牛的阿财和念着“子曾经曰过”的书生,然后惊讶地发现,附近连个适合的人家都没有。
他瞬间沉默下来。他虽然性子古怪,也不会想看见自己走后,初一孤零零地活着,可若是将她嫁给一个不好的人家,那还不如孤零零的。
福亲王顺势说:“我倒是认识几个后生,人品相貌自是不必多说,家中人员简单,也没有多少糟心事。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就讨嫌做个媒人。”
李大夫这才晓得了他话里的意思,可第一时间也没吭声,含糊其辞地应着:“我再想想吧。”
这些事情初一分毫不知,她此刻正和沈棠一起准备晚饭。
这几天下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沈棠和陆持还没有成亲。没成亲之前两个人就有了孩子,中间的弯弯绕绕必是不可少,李大夫和初一二人都没有什么异样的目光。
初一忍不住好奇,问沈棠,“你当初是怎么和世子爷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尴尬,沈棠面上浮现出些不自在,捡了大概说:“小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我!和他住在一个院子,后来我俩就在一起了。”
“青梅竹马?”初一有些激动,口上也没有什么遮拦,兴致勃勃地同沈棠说:“我还以为是话本子写的那样,他仗着地位逼迫你,硬生生地将你留在身边。”
“哪里会像话本子写的那样。”沈棠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初一叹了一口气,“我原是想问你,怎样才让世子爷喜欢上你,若是也像话本子说的那样,我也跟在后面学一学,说不定能那木头突然开窍。要是喜欢能够像吃饭喝水一样方便,那该多好,省去许多烦恼。”
沈棠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住药罐的把手,用纱布滤了一下,便将盛满药汁的碗放在托盘上。她同陆持的感情本就不正常,也给不了初一太多的建议,只是在出去的时候,她略微提了一句,“若是我记得没错,再过一个月便是二三的生辰,往年这时候,他都要空出一天来休息,今年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
初一眼睛亮了亮,顺口接话,“要的要的,定是要空出来的。”
沈棠抿着嘴笑,裙裾摇曳间,她缓步走入屋内。陆持昏迷了五六日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有些担心,去问李大夫几回。李大夫只说他失血过多,休息好了就能醒过来。
那几日她就像魔怔了一般,把李大夫说的话拆开揉碎了一句一句地琢磨,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李大夫被问得有些烦,可对上她柔弱的样子又不好说重话,头一次被人逼着给了担保。
她像往常一般将汤药放在床前的矮柜上,从他碎碎念着:
“裕王被送到魏国,那边的人现在也知道你在这里,今天刚到了信,说是老夫人让你回去一趟。现在人还在福亲王府住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倾喜和元洲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醒,那日将他们吓得够呛,晚上一直在哭,他们最听你的话,你醒了记得哄哄他们。”
“初瑜要和二哥和离,二哥追去了左家,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盛礼不知怎么,将巧巧给气走了,现在也在满世界寻人。我原先本想托他们去寻一下别的大夫,现在只能想想其他办法。我倒是想让太子爷也去找找,可我同他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陆持,最近事情好多啊,要是你在的话,那就好了。”
……
陆持周身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点儿东西。他刚想要起身去寻找一个出口,可四肢却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就眼睁睁瞧着这片白茫茫将自己吞没,一时恍惚间,他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很甜,里面掺着一分沙哑和三分清脆,一点也不腻人。他努力地想要听清这个声音来自何方,挣扎间,一丝光亮透进来,劈开了这一片混沌。
眼前出现一个女子的背影,领如蝤蛴,楚楚纤腰。她转过身时,凌乱的碎发垂落在额前,眉间朱砂一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错愕。
等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时,她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等确定这不是幻想之后,眼中的错愕便消退干净,却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你醒了啊,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告诉李大夫,让她过来瞧瞧看。”
陆持握住她的手腕,一双上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声音嘶哑,“不用,你留在这里好好陪陪我便成。”
沈棠顿了顿,接着就被人拽入怀中。她的脸的贴着男人的胸膛,耳边能够听见的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脸上忽然有一些燥热。
她听见男人低沉中略微带了一丝沙哑的声音——“沈棠,我没有失约。”
就这么一句话,沈棠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
陆持醒了,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影终于散开来。
福亲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动了李大夫,同他们一起去福亲王府,于是众人一起去了福亲王府。
陆持在晋国有自己的住所,可这次一起过去,福亲王似乎默认了他和沈棠的事情,难得没有说什么,还特意将一个院子让出来,给他们一家四口人住着。这样一来,沈棠轻松了许多,平常的琐事有下人们帮忙,两个孩子也有人帮忙看护。
她余下所有的心思几乎都放到陆持身上,每日上午陪着他一起去李大夫那里接受治疗,下午要么是同孩子在一起,要么就只是呆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每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陆持身上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当时虫子咬的没有那么厉害,大部分的疤都日日敷草药去除了。只是当初大腿上被捅了一刀,虫子也咬得重,不管用了多少药,那里始终留下了一大块疤痕,像树皮一样,看着就让人恶心。
他起初看到这道疤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可神情上始终有几分不自在。
李大夫来了福亲王的府,最最令他满意的一件事情,便是福亲王府里有不少关于医术的古籍。他空暇的时候看了不少,然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医治陆持双腿的法子。他加以改进了一些,直接给陆持用上了。
古法的效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成效很慢,过了一个多月后,陆持的腿上才有了一点知觉。这总归是一件好事,说明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晚间的时候,沈棠突然想起来,趴在枕头上偏过头去看陆持,嫩白的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慢声说:“我爹找你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瞧着你回来之后便有些怪怪的。”
今日福亲王突然说得了一包好茶,请陆持过去品品。沈棠原本想跟着一起过去,丫鬟将她拦下来,说倾喜和元洲在后花园在做东西,请她过去看看。她便知道,是福亲王有话想找陆持。
福亲王虽然是默认了她和陆持之间的关系,但是说到底,他还是对陆持有几分不满意,沈棠怕他会为难陆持。
陆持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很细很白,骨节并不明显,尖端泛着一层淡粉色。他微微垂下眼,眸子里敛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漫不经心地应声,“ 没有什么,只问我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他突然看向她,眼里面有几分促狭,“不然你以为在说什么。”
沈棠被他看的一阵脸热,手指蜷缩在一起,“我要是知道说什么,还问你做什么?你不愿说,就是不愿说,特意这样敷衍我做什么。”
“没有要敷衍你,只是问了下我的恢复情况。”顺便说了一些婚事。后面的话,陆持没有说,转而拦着沈棠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然后下巴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蜻蜓点水般在女子的下颌上落下一个吻。
沈棠晓得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多问,只是磨蹭着说:“那你给我瞧瞧你伤口。”
她只听说过,陆持的腿上留了疤,但是一回都没有见过,每次都会被陆持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挡回去。
陆持下意识地拒绝着,就看见女子捧住自己的脸,而后唇上就落下了一个温热的触感。女子的身上有股甜甜的水梨花香,连呼吸都沾染上,而后伸出舌头,小心的在唇瓣上舔舐,像是小猫在饮水一般。她在这方面一直是生涩的,却能够牵动起自己所有的情谷欠,陆持顿时觉得一股躁意淤积在胸膛间。
沈棠不大习惯这样的主动,松开时脸颊早已经是通红,“你让我瞧瞧看,总不能你一辈子就这样躲着我?”
陆持仍旧没有松口,沈棠小心地将身子凑过去,湿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陆持甚至能够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脸,这让她有一种错觉,彷佛面前这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察觉到腰间的动静,他一把按住女人作乱的手,喉结上下滚动着,黑色的眸子越发深沉,“不要闹了。”
红唇凑过去,擦着耳尖而过,沈棠的声音有些轻,喷洒在耳膜上,直往人的心里钻。
“阿持,让我瞧瞧。”
一时间心如鼓擂,胸膛上下剧烈地地起伏着,陆持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最后缓慢松开自己的手,算是默认了。
雪白的中衣被缓慢褪下,陆持的肤色原本偏白,此刻腿上那一块旧粉色的疤痕蛮横地霸占了所有视线。
沈棠原先有些被吓着了,指尖轻微地颤抖着。
这样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伤口展示在别人面前,对于陆持而言,仍旧有些难堪。他燥热的手心覆盖住沈棠的眼睛,轻声问:“是不是很丑。”
“是有那么一点。”沈棠呆愣地说。
陆持有些别扭,装腔作势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强势地咬住她的唇瓣。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实际上动作轻缓,生怕伤到沈棠。
两个人曾经有过鱼水之欢,骤然分别了几年之久,又赶上年轻气盛的时候,擦枪走火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谁也不是圣人,陆持他也不想做圣人。
吻触缠绵往下,挑开雪白的中衣,便露出里面薄青的肚兜儿。一块软布兜住浑圆,浑圆随着呼吸颤颤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