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波亲自指挥着守城的韩军士卒,架起盛放着猛火油的铁锅大鼎,将一股股的猛火油往城门下浇去,正在搬运撞车的秦军锐士们躲闪不及,一下被浇得满头满脸,那撞车也已被猛火油淋成了黑黝黝的颜色。
“杀入梁邑城,杀光城内的韩军!”护城河外,大将军蒙骜望着城下的战况,大手一挥肃然令,又是一波千余人的秦军士卒呐喊着,越过护城河,跨过城门洞,往梁邑城内杀去。
攻下梁邑后,大将军蒙骜未作停留,只留下一个百夫长和两百士卒等着与河内郡的派来的官吏交接。
不过杀得眼红的秦军锐士,根本没有给他们继续活命的机会,青铜剑咔嚓咔嚓地砍落,韩军士卒的腔子里喷出一股股腥味的鲜血,被砍落的人头,被秦军锐士聚拢成了一堆又一堆。
只是大将军赵括听着那一阵阵隐约传来的绝望哀嚎,再远远地望见城头那一串串人头,他心头又不禁惋惜不已:“降卒,那可是大好的精壮人力,就这么斩杀了,真是暴殄天物呀!”话音刚落,袁波猛地一下割破了脖颈,鲜血自伤口中喷涌而出,袁波轰然倒地,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渐昏暗起来。
这连投降机会都没有的梁邑令,最终悲壮地自杀殉国。
大将军蒙骜,将五万秦军合兵一处,以雷霆万钧之势连破数城,在大将军赵括看来,颇有点一千余年后那战争狂人希特勒闪电战攻陷波兰的味道。
蒙骜的战法,蛮横而霸道,没有那水淹火攻的奇策,也没有分兵故布疑阵诱敌出城的诡计,有的只是强弓硬弩、投石机等精良的攻城器械、攻城频率和梯次的精准把握、绝对优势兵力的强悍震慑、再加上百余年来几乎无敌天下所培养出来的自信。
另一边,攀爬云梯攻城的秦军锐士们,并未被滚滚而下的石块、热油吓到,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将青铜剑衔在口中用牙齿咬住,双手抓住云梯身轻如猿猴一般,密密麻麻地向梁邑城头涌去。
什么水淹、火攻、断粮道如此等等,似乎不管城池大小,不管敌军强弱,那些招数计谋都像万金油一般,若细细品味一下,那不过是文人的杜撰而已。
在此点上,即使是那写出千古名著《三国演义》的罗贯中先生,也不能免俗。
其实,赵括如此想法,是想当然了。
杀降此等现代人看来的残暴之举,本也是冷兵器战争时代战国的常态,若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蒙骜大军没有屠城,已经是城内百姓的福祉了。
到了第四日,蒙骜的大军已经拿下韩国陉地四座城邑,被消灭的韩军士卒已经过一万人,如此的效率,在冷兵器战争时代,绝对是惊人。
转眼间的功夫,第一波的秦军锐士们已经冒死攀上了城墙。
“杀——”他们纷纷兴奋地窜上城头,冒死冲向韩军士卒,挥舞着手中的青铜剑,向守城的韩军士卒肆意地砍杀起来。
“嗨呦——嗨呦——放!”待撞车接近城门时,秦军锐士们呐喊愈高亢起来,随着什长的一声号令,猛然力将撞车狠狠地往城门撞去。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梁邑老旧的城门被撞得一阵摇晃,灰尘、木屑簌簌落下。
秦军的攻城之战,堪称典范。
若说大将军赵括对秦军有何不以为然之处,那就是秦军残忍的杀降之举了。
“灭火,灭火!”秦军什长一声大喊,只见秦军士卒们娴熟地倒地打滚,迅捷地扑灭了身上的火焰,接着拼命一般挖掘、扬起城门下的沙土,往撞车上泼洒而去,片刻后,待大火熄灭,秦军锐士们又鼓起勇气,奋力地推着撞车往城门而去。
自商鞅变法后,秦军新军一步步东出,拿下城池要塞无数,这攻城之术经过近百年的演化,已经渐趋成熟。
此番潜入这韩国,陉地,能亲临战场一睹秦国攻城战法,大将军赵括自觉受益良多。
城门已破,侥幸存活下来的梁邑的韩军士卒,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战心大丧。
挥舞铁剑、戈矛的手臂,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不少人面对重来的秦军锐士,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诚挚感谢书友的月票,诚挚感谢书友的慷慨打赏,您的鼓励是小生继续创作的动力,感激涕零,再次拜谢)这攻城之战,绝对是门要求颇高的技术活,对此大将军赵括深有体会。
去岁开春,燕赵大战之时,赵括出奇兵围困燕国旧都武阳,一连攻城数日未果,后来在城中内应的策应下,烧了守军的粮草,这才拿下了武阳城。
在赵括看来,那次攻城,御林军主要凭借的是连强弩的威力和内应,和此番蒙骜大军强行攻城之战完全不同。
恰在这时,梁邑城头上梁邑令挥舞着手中的铁剑,惊惧地高声呐喊着,指挥着秦军锐士用戈矛顶翻秦军的云梯,奋力投掷石块砸向往城头攀援而来的秦军锐士。
不时地,有秦军的云梯被掀翻,不少的秦军锐士被石块砸中,血流满面地绝望嘶喊着坠落城下。
“杀呀——”城下,秦军锐士们精神大振,高声呼喊着,争先恐后地越过了门洞,举起青铜剑或戈矛,汹涌着前赴后继地往梁邑城内杀去。
后世的史家都言秦军锐士最擅长攻城之术。
正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城外潜伏的大将军赵括,远远地观望着秦军攻城之战,心头大呼:秦军攻城,果然厉害!望着杀气腾腾冲进城内的秦军士卒,望着韩军士卒一片片倒下,再看看身边一个个神色慌乱的守卫士卒们,梁邑令袁波绝望了。
他在脖颈上架起铁剑,只觉锋利的剑刃一阵冰寒传来。
袁波绝望地呼喊道:“韩王,梁邑城破,袁波去了!”“加把劲,城门快破了!”撞车旁那秦军的什长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指挥着秦军士卒迅地撤出撞车,再次力撞击摇摇欲坠的城门。
这攻陷城池,如何有效地运用攻城器械,如何安排攻击的梯队及频率,如何与城内的守军展开心理战击溃及顽抗的意志,如何提防援军排兵布阵,这些战阵的经验,可使用鲜血和堆积如山的尸骨才能换来的。
待听到脚下的城门被撞得砰然大响,梁邑令袁波如梦方醒,高喊着:“快,快泼猛火油,守住城门!”秦军更有一步与攻城军事密切相关的后续动作,让大将军赵括赞叹不已,那就是:秦**事上的胜利,真正带来了政治上的成功。
梁邑的城墙并不高大,在韩国君臣眼中,这梁邑小城本就算不上军事重镇,城防早已是年久失修,多年未经加高的粘土夯成的城墙,不过是两丈许的高度。
大将军蒙骜亲自指挥着大军,继续向韩国的陉地深入,连日间,秦军锐士连战连捷、势如破竹,数番攻城大战,看得大将军赵括连呼过瘾。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决战陉城
大将军赵括率领猛虎营将士潜入韩国陉地之时,第一时间派百夫长刘刚联络上了铁鹰营(鲁氏商社)的密探。得到大将军赵括的密令后,铁鹰营的情报网络悄然发动,韩国陉地各处城邑的第一手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到大将军赵括手中。
经过两年多的实战训练,铁鹰营刺探、传递情报的本领日益增强,大将军赵括苦心孤诣铺设在列国的情报网络,终于收到了成效。密探们分布在韩国陉地的九处城邑之中,穿行在秦军、韩军的间隙,漂亮地完成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以密报看来,蒙骜每攻陷一座城池,河内郡的官吏们便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交接,他们迅速地安抚浮动的人心,恢复官署系统,以实现对攻陷城池的有效占领。
不论在什么时代,军事永远都是为政治服务的,秦国君臣自然深明此理。秦军东出征战,并未是为战而战,战争的目的是有效地夺取城池,扩展疆土,为国力的进一步强盛打好基础,为大争天下占据有利的形势。
秦国的官吏第一时间进驻梁邑等韩国陉地的城池,这样一来,他们就把军事上的胜利,转化为了诸侯大争的政治上的成功。有了韩国敬地为支撑,秦军南下可威胁韩国本部,北上可震慑上党郡。
“远交近攻、攻而必胜、胜而必战,这才是真正的胜果!”大将军赵括望着一封封的密报,赞叹道,“秦军东出乃大势所趋,看来秦昭王和应侯早已谋划成熟!”
韩国陉地暮色苍茫,大将军赵括登高远望,抬起双眼遥望着西方秦国的方向,他心想:“看来自己有些低估秦国君臣,有些低估秦军锐士的战力了!”
闪电战进行到第五日,秦军又攻下陉城南部的一处城邑,五万秦军并未乘势北上,大将军蒙骜肃然下令大军就地扎营,暂且休整,补充粮草和水分。因为蒙骜已经得到了前方刺探来的军情:韩国陉地的第一大城陉城,是块硬骨头,并不好打。大将军蒙骜决定暂歇休整,养精蓄锐,一举击溃韩国陉地的所有军队,漂亮地拿下陉城。
秦军进犯韩国敬地的第三日,陉地郡守张可就得到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韩国朝堂昏暗,但韩**旅之中却不乏忠勇之士,这陉地郡守张可就是其中之一。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更何况秦军杀降的暴行传来,张可明白即使是跪着也没了生的机会。韩军将士退无可退,横竖都是一死,他们在张可的鼓舞下,决定和五万秦军拼了。
当年申不害在韩国变法,大练十万新军。尽管一战被魏国庞涓消灭得所剩无几,但毕竟保留下了一些种子。劲韩之名,许多韩国的将领仍然引以为骄傲。
出身行伍的张可,自有一份傲骨在。投降?他根本没有想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可面对气焰嚣张的秦军毫无惧色。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郡守张可没有时间去请示韩国的朝堂,为了保住陉城他临机决断,准备四下里调兵遣将了。
郡守张可一方面派出快马使者,迅速地把消息传递到未被秦军攻下的其余三座城邑,另一方面调集陉城内外的韩军,城内的韩军加紧守城的准备;城外的韩军,先避开秦军的锋芒,待和其余三处城邑的援军合兵一处,再合力抗击秦军。如此一来,张可迅速地在陉城的周边,凑成四万之数的大军,和蒙骜五万秦军做殊死一搏底气十足。
大将军蒙骜闻讯后,对陉地郡守张可此举颇有些不屑。在他看来,此时的陉城此时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他已经把刀高高举起,现在问题就是这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罢了。
蒙骜拒绝了手下将领即刻攻城的建议,他适度地掌握着大战的节奏,他要让秦军将士稍稍歇息,恢复那以一当十的战力,一举拿下陉城的同时,荡平韩国陉地的所有韩军,把这方圆数百里的地盘,安安稳稳地纳入秦国的版图。
陉城城头上,连续数日人头攒动,郡守张可亲自走上城头,和城内的军民一起搬运石块、箭矢、支起大锅熬煮热油,躬身亲为以表与城共存亡的决心。
“韩军将士们,秦人乃虎狼也。斩首屠城禽兽不如,我陉城军民要打起精神、力抗暴秦,让那秦军有来无回!”张可屹立在城头上,利用劳动的间歇挥舞着双手疾声高呼,为韩军士卒、陉城百姓们打着气。
秦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破五座城邑,如此呵呵军威,郡守张私下里也连连惊叹。不过,他更恨得是那些潜伏秦国的秘密斥候们。可放下手中沉重的石块,望着望着城外苍凉的秋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蠢猪一样,我王养得那么多秘密斥候,简直是一群蠢猪,秦军入侵,竟然一点消息也没传来!”
“主人莫忧,我等舍得性命,也要护得主人的周全。”一个的武装家丁模样的壮士毅然决然地言道。此番守城,张可调集了城内的人力物力,连自己府中的武装家丁、壮健仆人也被赶上了城头。
张可转头看了看那家丁,亲亲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言道:“哼!此战谁胜谁负还当两说,秦军攻城时,记得多杀几个秦人,让你的铁剑喝饱鲜血!”
“诺!”那武装家丁闻言,身子肃然一挺,下意识地用手紧紧地握了握铁剑的把柄。
此时的御林军猛虎营,千余名精锐将士被大将军赵括分成了三个大队,分别由千夫长陈不群、百夫长刘刚和赵括本人率领,正静悄悄地潜伏在陉城西北那林木茂盛的乔山上,耐心地等待着秦、韩双方近十万大军决战的到来。
“咕咚——”赵括灌了一口香甜的马奶酒,细细地体会着那顺滑的液体渐渐流入肠胃的感觉。一口马奶酒饮下,潜伏了半日的赵括感觉精神振奋了一些。
此番入韩,猛虎营将士们潜伏得十分辛苦,为了尽可能地隐藏行迹,赵括严肃地下令禁止生火造饭,将士们每日间食用的不过是干肉、野菜而已,唯一的美味,就是那颇具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