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哪儿去啊??”
“睿祺,”莞初嗔了一声,“快往里头些,给姐夫让地方。”
“啊?”小睿祺一听立刻坐了起来,“姐夫也睡这儿么?这么小的床哪里睡得下?”
“说的就是,赶紧回你的房睡去!”
说着齐天睿就去拉他的手,睿祺一把甩开,“我才不去!我要跟我姐姐睡!”
眼见那小子就蹭到了莞初怀里,齐天睿眉一竖险些就脱口而出:往哪儿靠呢??你个半大小子,男女授受不亲的!可看丫头抱着他好是疼爱,只得咬牙强忍着端了姐夫的架子,“行了!再闹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这一粗声,睿祺果然被喝得有些怯,“姐姐……”
“好了,谁让你撵姐夫的?”莞初抿了笑,“来,快躺好。”说着把他的被往里拽了拽。
“我不挨着他!”睿祺一赌气起身越过莞初躲到了她身后。
小声儿极嫌弃,齐天睿正是挑眉要呵斥,一见那形状,倒正好了,这才脱了衣裳坐下//身褪靴子,转回头,莞初已是把睿祺安置在床里正给他掖被。齐天睿很满意,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环了那柔软的小腰肢。
“哎!”莞初立刻拍了他一记,“拿你自己被子去。”
“嗯?”齐天睿一愣。
“快去啊!”莞初起身掰开他的手直把他往外推,滑滑的锦被一下子就把人露了出去。
“哪放得下啊?”怀里一下空落,齐天睿干脆抱了肩,“我不盖了。”
睿祺噗嗤笑了,藏在被子里露着两只眼睛看齐天睿,“姐夫真不羞!”
人修长,就这么一身中衣躺在被子外头,好清凉,面上安安然,小童笑声入耳,丝毫不觉哪里不妥。莞初看着,知道这没皮没脸的一旦拗着了,真敢这么躺一宿。没法子,只好重躺下把被子打开搭在他身上。
齐天睿立刻转身就势将人拢在怀中,虽是背对着他,却因着今日这难得窄小的拥挤不得不紧紧贴着。薄薄宽松的绸衣这么一贴便轻如无物,柔软娇娇的身子勾得清清楚楚地落在怀中,手臂稍稍一紧,身型凹凸便无遮无拦地呈给了彼此,身热透过薄衫将这毫无缝隙的相贴烧得灼人,大手探下去,只管肆意,连那锦被有了起伏都不觉……
朦朦的烛光拦在帐外,淡淡妩媚的垂丝海棠花色更将这一室温存拢出无限旖//旎,他越发眯了眼,腻在她耳边,“丫头……你真好……”
“哎呀,”睿祺的眼睛就在眼前,莞初只觉臊得浑身都热,不觉扭头轻声呵道,“当着孩子呢!”
“被子底下呢,他哪瞧得着。”
莞初想挣,可越动倒越惹了他,不得已,只好把被子拽到脖子上盖严实,好在夜色浓,外头也瞧不大出,这便罢了。
“姐夫,你请沐秋哥哥来唱哪一出呢?”
睿祺清清的小声儿聊起了天,丝毫不觉那近在咫尺的遮掩下羞人的举动。
“不是唱堂会。”齐天睿懒声应道,“来与你们姐弟两个聚聚。”
“啊?那可好了。”睿祺欣喜,“姐姐,那我想听你两个唱那个。”
他两个?齐天睿一听睁了眼,“唱哪个啊?”
“嘻嘻,”睿祺顽皮,挑声儿问道,“姐夫,我问你,沐秋哥哥唱什么最好?”
“嗯……”齐天睿想了想,“那自是萧何了。”
“不是问你哪一出,是问你唱什么。”
“嗯?”齐天睿没明白,倒见姐弟两个都促狭地笑了,“他除了唱戏还会唱什么?”
睿祺咯咯笑,“姐姐,你告诉他,告诉他啊。”
他的懵懂让莞初也得了趣儿,抿嘴儿笑,“他呀,最好听的不是戏,是……他的落地唱书。”
“什么?”齐天睿惊得手下都停了,“他还会落地唱书?”谭沐秋是道地京城人士,一口字正腔圆的京腔,唱白极纯正,而落地唱书是江南小曲儿,吴侬软语,别提多柔软,莫说是北方人,就是齐天睿这个正儿八经的金陵人都拐不出那个韵味。更况,谭沐秋身型高大,英气逼人,他要是开口唱书,铮铮阳刚之软柔,那得是怎样的奇景幻影??
“哈哈……”看着姐夫那副惊震模样,小睿祺再也忍不得,在被子里笑得直翻滚。
“丫头,真的?”齐天睿顾不得,只管咬了怀中,“不是哄我??”
“不是,”莞初笑,“他真的会,而且唱得很好。只不过从不显在人前就是了。”
“他怎么会学这个呢?”齐天睿实在惊奇。
“是姐姐教给他的!”睿祺道,“就他两个唱,他两个听,都不许人近前呢!”
“哪是。”莞初赶紧道,“当初我小,只会那个,爹爹说正好给他调调音色,就一道学。后来么,他唱得太好,我只管搭着,爹爹说,江南曲班也无出其右者,是个奇才。”
齐天睿闻言狠狠咂了咂嘴,“那这么说,我若不得见岂不是此生憾事?”
三人笑,笑得那帐子上朦朦透进来的烛光都晃晃的,不一会儿,噗,灭了……
……
夜静,莞初轻轻拍着,拍着,黑暗中传来小童熟睡的声音……
“丫头,他睡了,”齐天睿轻轻吻在她耳边,“来,转过来。”
“睡吧,还要做什么……”
她嘟囔着,不肯依。他哪里顾惜,只管扳了她的身子转进怀中,低头就寻了那想了一天的娇渴之处,她立刻往后一挣,靠在睿祺身上,“别……”
“丫头……”他急,却不敢强,只压了声儿道,“今儿还不行么?”
“我……我受不得……”
小声儿好怯,黑暗中都想得到那粉粉的小晕染了两腮,他越觉心动,“丫头,我忍不得了,亲亲,啊?”
“不要……”
莞初不觉就更往后躲,“嗯……”熟睡中的睿祺被挤得难受,胳膊挣出来使劲一推,莞初不防备被一下撞回他怀里,将将挣出多一点点空隙荡然无存。
他再不肯求,紧紧揽住,低头,闯入……那初尝便几是销人魂魄的滋味又在口中,寻了她,用了全身的精力纠缠,他再屏不住,沉迷下去……
缠//绵蚀//骨,胸口闷得几是将人吞噬,喘不上气,她似溺水将死的人,最后一丝神智从袖口中捻出小银针,一针狠狠扎进自己的穴位……
尖利的痛瞬间传遍全身,人立刻惊醒,任凭他痴//缠,任凭他爱//抚都再抹不去那刺到指尖、心头的痛,汗珠挣出,晶莹剔透……
直到那燥热将要爆裂,他险些把握不住自己,这才住了。慢慢喘息平复,两个人,都是一额头的汗……
……
雨声住了,风儿轻轻,窗缝里飘进雨后湿气清凉……
相拥而卧,两人亲亲地说着话。
“丫头,”
“嗯,”
“我今儿接了个帖子。”
“哪儿的帖子?”
“韩荣德。几日后要在他的私宅宴客赏花。”
“是么?”莞初蹙了眉,“私宅,会这么张扬?”
“说是只请私交的朋友。”说着,齐天睿冷笑一声,“其实,他就是想看看我。”
“嗯……自从赛兰会你们还没见过吧?”
“没有。”
“那就是了。秀筠的事只听传信他怕是不能心安,要亲自在你脸上看。”
“嗯,那就让他看。让他好好儿地看。”
贴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依然能感觉到那话中掩不住的阴狠,觉得他冷,她伸开手臂将环了他的腰,紧紧的……
“丫头,”
“嗯,”
“到时候,我估计……有一个人会在。”他斟酌了一下道。
“……千落。”
“嗯,我得见见。”
怀中没了动静,齐天睿低头,轻轻啄吻她的发,“听话,啊?”
……
谨仁堂,厢房。
“姑娘,天都快亮了,还不睡么?”文怡的丫鬟九儿看着那烛光晃出帐中的形状,披头散发、影影绰绰,守在一旁只觉心焦,“姑娘,这可不是在家里,一旦让人瞧了去,还了得?”
无人应,只有若有若无的曲调伴着那恍惚的影子,静夜里,诡异得人后脊生凉……
姑娘真真是要疯了,不过是两年前跟着老爷出去看了一场他的戏,从此,那赵云和林冲就把她掳了去,人像魔怔了一样,得空儿就往外跑,哪怕只是恍惚听说一句,哪怕是一点点他的痕迹,也要寻了去。难得一次,他近在咫尺,连着三天的戏,背着老爷、夫人,姑娘场场不落,哪怕就是曲终人散,空荡荡的戏台之下,她也要站,直到那台上出现他的幻影……
他走了,也不知人家是看她痴还是当真,戏院的人说有一只他用来饮场的小壶落了下来,这便舍了身家把所有的私房钱拿出来买了回来,从此再不离枕边……
一到夜深人静,放下帐子,一遍一遍学着他的唱词,直到天明……
烛灯下,墨迹斑斑,写满了纸上,写满了心头,都只有三个字:谭沐秋……
☆、第86章
……
隔着弯弯曲曲的水廊桥,远远地看着那个人,雪白箭袖,一尘不染,面色清冷,英俊挺拔,似天边那一尊总司光明之神,高高在云端,不近凡尘……
谭沐秋,褪去那大将军的行头,常服常衫,依旧掩不住逼人的英气。他的高贵,与生俱来,总是微蹙的双眉带着淡淡清愁,将那冷峻刚毅的棱角覆上一层让人欲罢不能的神秘;他的俊朗,无处增减;他好洁,喜素,在一众非富即贵的公子中,清绝独世;每次在台上看到他,都仿佛千年之前那位白袍将军,血战疆场,凯旋而归,带着一身的伤与痛,依然威风凛凛……
阴云的天,冷冷风过,文怡站在桥头悄然入定,周遭的锣鼓、人声都不见了,端阳节的喜庆、翰林府的规矩礼制都随风而去,再也无关……
自小就是个执拗之人,想要什么,千方百计,却并非死钻牛角的蠢人,也知道求之不得,退而得其次;却怎料,三年前,一眼误终身,从此心头梦中再也挥不去他的身影,人像魔怔了一样,莫说是他在台上的戏,即便就是他不开口,远远一眼,她的魂魄也要随了去……
今生,就是要与他双宿双栖,受尽辛苦也要得着他!不论这中间有何艰难,有何阻碍,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决不罢休!
“姑娘,别去了。”
丫鬟九儿在一旁看着真真心焦不已,原先在自己府里疯也就罢了,在人家这高宅大院的翰林府,姑娘竟还是不知收敛。今儿端阳节,早起跟着太太们去东院行罢礼,趁着亲戚多说话的功夫悄悄儿溜出来便再魂不守舍。
从那谭沐秋进了府门就一直远远跟着,看着他被二爷招待着进了小厅,自此便在这桥头上候着,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这会子那边开了宴,原当再等不着了,谁知那人倒出来了,眼看姑娘就要迎了去,九儿赶紧劝,“姑娘啊,还要寻了他说话么?上回咱们追到粼里,你不是已经找过他了,还有什么话没问清楚的?”
痴怔的眼睛终是回了些神,想起那一次心就痛,她苦苦守候相见,他却一字一言,冷得似冰雪利剑,拒她千里之外;大雨滂沱,淋透了她的心,回到家就病了,被娘亲关了整整一个月,日日夜夜再不能寐,眼前都是见面时那远望不得见的英俊模样,又是那近在眼前却不得相惜的痛憾,至于他说了什么,早已九霄云外……
“上次他连着三天的戏,累了。今儿看着精神倒好。”
“姑娘啊,”九儿忍了忍,一狠心,“人家谭老板不是说心意早有所属?你何必……”
“放屁!”文怡厉声呵斥,“这几年他一直忙着,唱了近千场,哪里得空儿?转身来,转身去,不过是戏班里的小丫头子们,哪个配得起他?!莫说他不出堂会,不与人瓜葛,即便就去,又怎会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庸脂俗粉生了情意?”
“姑娘……”
“他不过是为着自己的不得已,敷衍我,不敢当真知道我的心罢了……”
“姑娘!”一听文怡又要说起他两个是如何神交、心意相通,九儿也豁出去了,毕竟这要闹出事来,自己的命也活不得了!“姑娘!这可是齐府,一旦有些什么,咱们太太、姨太太知道了还事小,惊动了人家老太太可了不得!再者说,似姑娘你这般的样貌、家世,你两个即便说得通,咱们老爷太太能让你嫁这么一个戏子……”
“啪!”一巴掌扇在九儿脸上,文怡咬牙道,“再敢吐一个字,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九儿捂着脸,真真想哭哭不出,文怡强压下火,转头往远处瞧,不觉惊道,“他人呢??”
只这么两句话争执的功夫,那小厅前原本还站着与人寒暄说话的谭沐秋已经没了踪影。文怡急,丢下九儿就往前头去。绕过湖边,将将走过穿堂,正见齐天睿走了出来,“表哥!”
“哎!”齐天睿一眼瞧见,大步迎了过来,“你怎的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