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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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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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婆,若是……”齐天睿紧拧着眉,犹豫了一刻方道,“若是将养些日子呢?那之后,她可撑得?”
    邹氏撇了撇嘴,“大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将养要耗时日,待个一年半载许是见效,如何等得?”
    “这……”齐天睿哑了口,莞初握了他的手从她肩上拿下来,回头看着他轻声道,“你先莫急,先接她回我娘家,咱们再做计较。”
    齐天睿抬起头,眉头拧成疙瘩半分不得开解,一时眼前空,竟是有种西北荒野之中求生不能的无力……
    几个人正是无言,何旭尧从房中出来,对齐天睿言道,“这是方子,今儿回去就煎给她吃。安胎要紧。”
    “安胎?”齐天睿看着手中的方子难以置信。
    “脉象细弱,胎气不稳。”老先生语声平和,面上颜色却是十分沉肃,“若不好生将养,恐做成死胎,性命堪忧。”
    他像是没听懂,薄薄的纸张在摊开的手中被山风吹得起起伏伏……
    莞初轻轻从他手中接过来放入袖中,“多谢叔公,我们记下了。”
    目光远远落在矮矮的山脊,云压得更底,将天色挤成一条绵缓的曲线不见半分棱角,齐天睿慢慢舒开眉,长长吁了口气,回头看着茅屋那厚厚的毡帘,口中喃喃道,“如今,她不得不见我了吧?”
    莞初闻言只觉无奈,原想着待断了那孽缘、秀筠一身轻的时候再见哥哥,那时有多少委屈多少苦便都放得下,他恼也好、训也罢,都是轻的。可如今,原先所有的计较与准备都被这“三月有余”击了个粉碎,这往后,不论如何都是长远的计较,怎能不见……
    “走。”
    齐天睿轻声一个字先行一步,莞初赶紧跟了。
    ……
    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回到粼里镇上已是暮昏时候,天阴了下来,厚厚压了一天的云,风凉飕飕的,夹了雨滴的腥味。街上无甚行人,车马行色匆匆。
    宁府赶着为这出游归来的人预备了热热的茶饭,却不想一个个都沉着脸,莫说是欢欢喜喜地一道厅上说说话,便是聚在桌前用完这顿饭都不能够。宁夫人觉得蹊跷想问,宁老爷却摆摆手,他们回家来就是要个便宜,何必多嘴。宁夫人想想也罢了,只吩咐下人都送到小姐绣楼去。
    已是三个多月的身孕,按着秀筠这瘦弱的身子,孕肚显怀就是这几日的事,莞初再不敢让宁府的人往跟前儿来,一应支应都是巧菱和艾叶儿,茶饭都是亲自接了送到绣床边。
    这一日,几个人都不曾正经用过吃食,秀筠更是面若死灰、一言不发,嘴都不肯张。如今她的心里怕是在念那不知所踪的男人,莞初自是体谅,只是她不吃饭如何吃药?这样忧思,伤的不单是自己还有腹中胎儿。
    无奈,莞初只好把帘子打起。
    帘子外的桌旁端坐着一样一脸疲惫的人,一盏茶,纹丝不动。哥哥的就坐在厅中,目光看过来,秀筠就低头。今日在山中,见齐天睿走进房中,秀筠木呆呆的,像是不认得他,待到他坐到了身旁,一个字未言,她便再屏不住,原先在莞初面前的冷淡此时都彻底崩塌,扭头向里直哭了个肝肠寸断……
    原以为这哥哥会带着昨日那般的恼怒,总要呵斥几句,谁曾想齐天睿从始至终不曾吐出一个字,只等秀筠哭没了气,方轻轻拍她的背,哑声道,“莫怕,有哥呢。”
    莞初当时听得也是眼泪汪汪,有这一句便是天塌下来又有何惧?那个时候方知道这哥哥的分量。此刻只能再借他的力,果然,看着他,秀筠慢慢张开口。
    吃也罢,塞也好,总算把一小粥送了进去。莞初出来又吩咐艾叶儿和巧菱两个去煎药,千叮万嘱不可有旁人在,药渣子都要小心包好带回来。待都安顿好,方来到齐天睿身旁,原是想安顿他往睿祺那厢去住,却不料他站起身拉了她就往楼下去。
    宁府里已是不剩什么下人,用过晚饭一关园子门,到处都不见人影,静悄悄的。两人下了楼,这回不用往书架子后头去,齐天睿来到南窗下的暖炕仰身就躺了下去。暖炕没有生火,垫褥倒是在这窗根儿下晒的暖暖和和的,莞初俯身帮他褪下靴子,腿平展展地放好。
    “去给你把茶饭端来么?”
    齐天睿没吱声,伸手把她拽到身旁。他躺着,她坐着,手依旧在她身上,两人却都不觉,就这么在昏暗的烛光里坐了好半天。
    “你心里……有主意了么?”莞初轻声开口问。
    他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那双迷离醉眼此刻轻拢着烛光,略略眯着,深不见底,半晌方哑声道,“你说呢?”
    “我也不敢说……全听相公的。”
    她应得乖乖的,好是顺从的小模样,他闻言背在烛影里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弯……“我想着以眼下这情形,只能有两个法子。”
    “哪两个?”
    “一,找到那个男人,助他们成就夫妻。”
    “不行。”话音未落,她便轻轻摇摇头。
    “哦?”他似是惊讶,“这是为何?他二人既是苟合必有情意,成就一双有情人岂非好事?”
    “既说得苟合,这情意么……也便不觉怎样了。”小声儿轻柔柔的,一时出了口,方觉自己尴尬,候了一刻不闻他再问,只觉那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的,却让人有些招架不得,莞初轻轻咬了咬唇,“……许是曾有情意,可那男人分明心里更顾着自己,并不念她,还说得什么情意?一旦有难,不可共当,怎可倚赖终身?”一番话说完不见应,看了他一眼,小声又道,“……不能把大妹妹托付给他,相公,你说是不是?”
    他安静地瞧着,丫头语气淡得连那泛着薄薄粉晕的小脸都觉清冷,一点心思小心翼翼地曝在他眼前,这才觉出手中还握着她,拇指轻轻摩挲那细嫩的手背,“是。”
    他这么便宜就应允下来,莞初微微怔了一下,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将将攫紧的心悄悄放开来……
    “第二个法子么,”他继续缓声道,“让她悄悄生下来,日后把那孽种寻个妥当的去处远远送走,彻底了断!”
    这一回他说罢半晌,她都没吭声,烛光里静静地坐着,看着他的手轻轻抚着她,抿着唇,小涡儿圆圆的,像是等着他更说妥贴,又像是……有些赌气。
    “怎样啊?问你话呢。”
    他的语声不大,似是果然在商量,莞初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
    他见状一挑眉,“怎的?又不行?”
    “我……我不知道。听着像是极妥当,可这般斩断骨肉的法子究竟如何行得通……”
    “斩断骨肉?那是个本不该生的孽种,还要留下不成?”
    他语声提高更觉沉重,莞初轻轻蹙了蹙眉,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近近的,映着烛光将那浅浅水光的眸底都呈在他眼中,轻声道,“是不该生,可既然生了,就是她的骨肉。两月堕胎,痛,却还能忍;可十月怀胎,母子怎忍分离?若是我,我必忍不得,是生是死,总归……要跟孩子一道。我嫁过来时候短,于大妹妹不敢说十分懂得,却也知道一个庶出让她从小到大背得多少辛苦,如今,自己的骨肉又是孽缘私生、寄人篱下,不知这一辈子,她该如何心安?往后每一日每一夜的煎熬,又有谁能宽解得了?能撑得多久……”
    齐天睿闻言未开口,长长叹了口气,伤痛的手指在眉头拧了又拧方哑声道,“秀筠心思太重,撑不得多久……可若留下,怎么养?”
    “相公你是孩子的亲娘舅,自是有办法养他。”
    这一句她应得好及时,小涡儿竟是弯弯地含了笑,齐天睿瞪了她一眼,“你少给我灌迷昏汤!”说罢又轻轻点了点头,似自语道,“既然养,就得养得堂堂正正,单作娘舅怕是不足够。”
    “嗯?”莞初一愣。
    “只能当爹了。”

  ☆、第49章

    ……
    小烛燃至过半,烛泪斑斑,烛花爆燃,昏暗的厅堂只有南窗下的暖榻上这一点光,照着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静悄悄的……
    她忽地就噤了声,齐天睿等了半天单肘撑起来,近近地瞧着她,脸色倒平和,不曾被他那一句话吓着,只是眼帘轻拢不再看他,粉粉的唇抿着,几次颤颤想开口,终究欲语还休。他微微一笑,“怎的?我这主意还是不行?”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能亲自护着那孩子,自是最好。”
    “怎的成了我一个人?是咱俩。光有爹,哪生得出的孩子。”
    “我……做不了那孩子的娘。”
    “哦?”这么近,嗅得到那淡淡女儿香的气息,只是这语声软,语气却硬,齐天睿一蹙眉,“之前敢将计就计敢拿自己的身子来遮挡,这一会子倒又不肯屈就了?”
    “旁的都行,惟这一桩,不行。”
    丫头软,此刻的坚决恰似那一日丢了金凤,单薄的身子却又一股极韧的小气势,不容反驳。齐天睿暗暗咬了咬牙,想来她前几日之所以敢一力承当是算定在她的“孕喜”掀起风波之前就能及时将秀筠之事处理妥当,而后再返回来跟他说根本没有此事,女人的身体,他一个做男人的,又怎能驳得了?这一回,当真要来真的,她必然是怯的,毕竟,担子重,脸面也难顾及。想到此,齐天睿只得软了语声劝道,“你放心,我会跟从夕兄交代清楚,到时候定不会为难你。”
    她闻言又摇了摇头,小嘴儿一抿笑了,“不必跟叶先生说什么。”
    “哦?”
    “他知道,我不会……有孕的。”
    齐天睿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噎了一下,这一句梗得有些咽不下去,他们果然是默契,自己的所谓“周到”便实在多余了。因道,“那就好。孩子以后自有奶娘照看,你不过是在府里做做戏,怎的倒不肯帮我这个忙?”又顿了顿道,“不看我,看秀筠如何?”
    “看你两个谁也不行。”她抬起眼帘,清凌凌的琥珀光就这么看进他眼里,微笑道,“我在府里做不了这个戏。”
    “哦?”她显是话里有话,齐天睿拧了眉,“这是为何?”
    “因为……太太,咱们太太知道,我至今还是个……女孩儿身。”
    “什么??”齐天睿惊得身子往起一挣,两人险些碰了头,“你将才说什么??”
    听他问得更急,她忍不得两颊绯红,轻轻捂了低了头。齐天睿即刻伸手将那她的下巴捏了起来,“丫头!你说太太知道?她怎的知道??”
    “我……”说起女儿羞事,她涨红了小脸,被他逼着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睁开,搭着眼帘,绒绒的双睫都羞得颤颤的,“太太她……给我验过。”
    “验过?验过什么?你的身子?”齐天睿直问,呵斥道,“抬眼看着我!怎么验的?嗯?谁给你验的?她们碰你了?碰你哪儿了?说啊!”
    被他逼着只得对上他的眼睛,像要直直跳进来似的,瞧得她心里乱糟糟的,更觉羞,“问这个做什么?横竖验了就是了!”不待他再返回来逼问,她也顾不得了,直道,“就是……上元节后验的。这么算来,咱们……咱们就是有……也得是这个月。秀筠那边已经三个多月了,根本对不拢日子。”
    她的小声儿蹦豆子似的把她的“不能”说了个清楚,齐天睿却听得有些发懵,上元节后,看来是自己抱着酒醉的她回房的亲昵传到了谨仁堂,闵夫人才动了审验的蠢念头,只是心里头将才不知怎的莫名竟是蹿了一股火,不是这两日的焦躁,火苗哑哑的,也灼得人难受,而这一刻又莫名似舒了口气……
    “相公……”
    “嗯?”齐天睿回神,她正抬头看着他。
    “你再想个旁的法子吧,要不,就说是好友之子,有难托养?这样你是义父,也可叫爹爹呢。”
    将才因着细说“女孩儿身”泛起的红晕并未完全消退,小脸极认真的神情让齐天睿心里忽地一股子拗劲,有义父并不一定非有义母,可他是爹,她就必须是娘!
    “我自有法子!来。”齐天睿说着将她拢进怀中,低声在耳边道,“既要给孩子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又不能让太太说出什么来,一点子委屈你可受得?”
    烛光暗,他怀里更暗……这两日他又气又累,这怎的一时半刻的那语声里竟是有了精神?不能是好事……她摇摇头,“受不得。”
    齐天睿正要说下去,忽地一愣,看怀里那不自觉就撅起的小嘴,想笑又忍了,咬牙道,“还不知道什么事就受不得!”
    “相公,我笨……”
    “啧!”他手臂一紧,“少给我装相!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
    她终是讪讪的,横竖动不得,又逃不掉,只得罢了,“……你说吧。”
    “回给太太,就说我在外头的女人有了身孕。太太早就盼着抱孙儿,就算恼也不会当真怎样。不过,齐府规矩严,哪怕就是纳妾也是三媒六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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