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邱艳明白沈聪用意,是不想邱老爹知道那件事担心,附和道,“爹,聪子说的对,往后,您别和大房往来了,租赁的田地也收回来,大伯母不会说什么的。”
邱老爹回想沈聪话里的意思,暗暗吃惊,邱荣来这边竟然是严氏在背后指使的,想想也是,邱长胜的事情在前,族里人不想管邱荣的事儿怕惹祸上身,邱柱是里正又是邱荣正经的大伯,邱荣遇着事儿邱柱不可能坐视不理,严氏注重名声,不想惹事也不想给人落下个冷血无情的名声,思来想去,将邱荣叫到他这边,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个大麻烦,退一万步,纵然出了事儿,大家也不会疑心到她头上,至少,邱老爹自己就不曾怀疑严氏。
念及此,邱老爹忍不住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房遭遇这件事,又有外边的人故意煽风点火,于大房的名声更是不好了。
“爹,往后别和她们来往,您一个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否则,邱老爹被严氏算计了还云里雾里。
“爹记着了。”
不等邱老爹上门,下午,邱柱自己来了,说了秋收后不再租田的事儿,邱月嫁进王家几年无所出,被休,他也没法子,可王秀才一家人欺人太甚,无缘无故拿了他们一亩田,严氏拦着不让他找王秀才要个说法,邱柱也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得知邱艳回娘家,严氏又开口说不租田了,说他是里正,租田这事儿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邱柱想了想,觉得也是,来家里找他帮忙的人多,东家一点米西家一点面,家里比往年富裕了很多,难怪,族里为了里正这个位子争破了头,好处多,人人都想做。
有沈聪的话在前,邱老爹也没有多想,点头应下,又问了几句邱月的事儿,邱柱摇头,“她和田子往回有商有量,这次回来,性子变了许多,你大嫂离不得半步,往后可如何是好?”
“月儿性子不错,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全部推到她身上,也许是她和田子没有缘分,你托媒人在问问,给月儿挑户好点的人家,也别走远了,就在咱村里,有你照顾着,多好。”邱老爹打心底为邱月考量,年纪轻轻被休回家,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邱柱叹气,他也这般和严氏说的,“你大嫂的意思再等等,月儿情绪不对,待风声过去了再说。”邱柱抬起头,见沈聪站在后边的走廊上,目光耐人寻味,邱柱笑了笑,“聪子过来帮四弟掰玉米棒子?”
有沈聪这个女婿,村里多少人都说邱老爹福气好,除了没住在一起,沈聪和邱老爹儿子差不多,甚至,沈聪做得比儿子还要好。
沈聪点了点,淡淡喊了声大伯,提醒邱老爹道,“爹,太阳晒,别站在院子里说话,小心中暑,回堂屋坐着慢慢聊也好。”
邱柱摆手,“家里还有事儿我就不进去了,四弟也回去吧。”
说完,邱柱背过身,唉声叹气的往外边走,想提点邱老爹一两句关于邱艳的事情也忘了。
和去年差不多,沈聪帮邱老爹干活,直到秋收彻底忙完后,才带着邱艳和沈芸诺回家,人黑了一圈,邱艳在村里听说了不少关于严氏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严氏将前边里正拉下水的事,邱艳不敢相信,严氏竟然从那时候就算计着里正之位了,还真给她算计成功了,邱柱如愿坐上了那个位子。
“聪子,你说,外边传的是真的吗?”外边说,老里正带着人来家里闹,实则是严氏在背后怂恿的,族里对老里正本就不太满,加之老里正不分青红皂白将矛头对准邱老爹残害同族人的事儿惹得村里人寒了心,族里人才想法子以年事已高将他从那个位子拉下来,那会,大房刚搭上王秀才家,有这层关系,族里人才选他当里正。
想到种种,邱艳忍不住手心发凉。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在做天在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严氏心思深沉,走一步算三步,老里正得罪他,那个位子迟早坐不住,严氏打听到他容不得人的性子,老里正做了多年里正,由不得人反驳,从怒气冲冲带着人捉奸就能看出来,想来严氏就是那会儿起的心思,才有后边老里正的事儿。
邱艳想起他找孙大夫看病的事儿,沉思道,“我觉得是真的,孙大夫媳妇不喜欢我,估计就是因为知道了大伯母算计老里正的事儿,她和老里正家里那位关系好,同仇敌忾,所以才会出口嘲笑我。”
那时候,大房风头正盛,哪怕老里正吃了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和邱荣一样,甚至可能不知道帮自己的人会害了自己。
前后的事情一联系,邱艳忍不住身子哆嗦了下,抓着沈聪的手,问道,“你说,大伯母会不会因为月堂姐的事儿对我怀恨在心,然后把事情算到我爹头上?”她知晓邱月做的事儿,会有提防之心,邱老爹则不会。
沈聪反手握住她,语气笃定,“不会,你别想多了,她知道,自己行错一步,你大伯的里正之位不保,她不敢乱来的,不过,你大伯母竟能在王夫人手里讨回田地,的确不可小觑。”
邱艳心思转动,顺着思路一理,大致明白严氏用什么法子拿回田地的,不管怎么说,那件事没传开,对王夫人和严氏来说便是好事,同样也是互相牵制对方的一个把柄。
“天儿眼瞅着要凉了,过两日,就该商量阿诺的亲事了。”落木萧萧,沈聪看向一侧的沈芸诺,感慨了声,“裴三性子是个好的,在裴家受了欺负回来告诉哥,哥给你出头。”
沈芸诺嗫喏的点了点头,“好。”
树叶飘零,三人缓缓朝着家走,夕阳余晖下,三人的背影如画,为枯黄的秋平添了丝生气。
☆、91|06…08…25
裴家来商量亲事的是裴征娘宋氏和裴老头以及裴征,宋氏此人,看面相就知不是好相处的,邱艳心里为沈芸诺捏把汗,沈芸诺嫁到裴家,哪会是宋氏的对手,尤其,她瞧了裴家送过来的聘礼,沈家没有田地当时沈聪送去邱家的聘礼都比裴家送来的多,她心里不悦,一般庄户人家的聘礼裴家都不曾做到,明显是不将沈芸诺放在心上。
宋氏眼珠子转动,盯着邱艳看,哎哟声道,“阿诺嫂子,咱家人口多,手头本就不宽裕,这点聘礼还是这些年努力攒的,我和老头子连棺材本都没留下,都给几个孩子说亲了。”
邱艳不喜宋氏眼里流露出的贪婪,这句话明显是假的,就她所知,裴家下边还有个儿子,这些如果是裴家的全部,下边小儿子成亲怎么办?
旁边沈聪开口道,“裴家穷我管不着,我妹子白白胖胖嫁到你们家,你们可要照顾好了,别短了她吃穿,至于聘礼,裴家拿不出来就算了,都说穷富表现的面相上,婶子面相愁苦,一眼就知道不是大富大贵之人,聘礼的事儿揭过不提,至于成亲的日子。。。。。。”
宋氏没料到沈聪这般好说话,哪怕说的话不太中听,只要不死拗着她们拿钱就好,宋氏咧着嘴,笑呵呵道,“亏得你能体谅咱家里的难处,成亲的日子也好说,明年春上如何,你拉扯阿诺长大,留她在家过个年,春上天气好,不热,她进门,正好。”
邱艳撇嘴,春天家里的活儿正是多的时候,宋氏当然乐意沈芸诺那时候进门,进了门就干活,谁不希望家里多个人干活帮忙分担田地的事?
沈聪没急着回答,深邃的目光中转向一侧的裴征,缓缓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裴征低头,思忖片刻,扫了眼沈芸诺白皙的脸颊,斟酌道,“不如夏天吧,那会家里的事情少,我哪儿也不去,留家里陪阿诺熟悉兴水村的环境,三哥放心,家里的事儿我不会让阿诺做的。”
宋氏满脸不乐意,年年农闲,裴征和裴勇他们都要去镇上干活挣点银子回来,裴家人丁兴旺不假,可是开口要饭吃的嘴巴多,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裴征不去镇上,一个夏天下来,得少了多少的工钱?还保证沈芸诺在家不干活?她裴家娶的是媳妇,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宋氏皱着眉头,强行插话道,“不成,夏天那会热,你来迎亲,路上中暑了怎么办,就春天,春天好。”
裴征沉下脸,争辩道,“娘,我觉得挺好,夏天热去镇上干活身子受不住,留在家里陪着阿诺,秋收后我再去镇上,也不耽搁做工的事儿。”裴征清楚沈聪想讲亲事定在秋收后,他有自己的考量,那会儿天凉下来,家里的棉被薄,加之不熟悉环境,他担心阿诺禁不住冷,着凉了。
沈聪的手指漫不经心敲着桌面,意有所指的看向宋氏,不紧不慢道,“婶子以为如何?”
“夏天不好,老三年年要去镇上做工,娶媳妇,耽搁几天都是工钱,何况还是一个夏天?”宋氏死咬着春天成亲,老大媳妇怀着身孕,田地的农活帮不上忙,老二媳妇估摸着也快了,家里连着两个孕妇,她还要低声下气伺候她们不成?
宋氏说什么都不肯。
裴征脸色不太好看,宋氏让沈芸诺早些过门得意思他太清楚不过,不管怎样,他是不会答应的,沉着脸,声音掷地有声,越过宋氏,和沈聪道,“三哥若是觉得夏天可以的话,咱就商量个夏天的日子,如何?”
邱艳不动声色拉扯了下沈聪,让他别答应,谁知,沈聪不为所动,沉默半晌,缓缓道,“成,那便夏天吧,家里没有田地,阿诺不会做农活。。。。。。”
沈聪想说秋收的事,阿诺在家都不去田地干活,更何况是嫁了人。
“我清楚,阿诺嫁给我,我什么都不会让她做的。”这点,裴征明白沈聪的意思,就他也不会让阿诺去地里,阿诺身子较弱,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阿诺留在家就好,更何况,性子唯唯诺诺,不懂与人打交道,兴水村的风气他清楚,喜欢碎嘴的人多,越知晓阿诺胆子小,路上遇着了越是会吓她,裴征不希望沈芸诺和她们一起。
宋氏脸上不悦,“老三,你什么意思,我和你爹还在呢,有你说话的地儿了吗?”
裴老头咳嗽声,示意宋氏注意场合,开口劝道,“老三喜欢,就由着他吧,人一辈子就一回,别为了这事儿闹不愉快。”
日子定下,沈芸诺站起身,去灶房弄饭菜,邱艳跟着她出了门,进了灶房,邱艳小声和沈芸诺道,“你哥哥说裴三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真是不错。”不在意宋氏脸上的难堪,能坚定自己的主意,往后,纵然宋氏和沈芸诺闹了矛盾,裴三也不会盲从于宋氏。
沈芸诺点燃火,红着脸道,“嫂子别打趣我了,他是不是真心待我好,往后就看出来了。”不过,沈芸诺看得出来,裴征是打心底里护着她的好。
嫁给一个喜欢的人,喜悦溢于言表,邱艳被沈芸诺脸上的笑晃了神,她没有忘记当初沈芸诺自己一个人去媒人家里聊自己亲事的原因,她是不想当家里的拖油瓶,才打定心思将自己嫁出去的。
她想,或许,沈芸诺不喜欢裴征,脸上的笑不过为了安慰她而已,动了动唇,心酸道,“阿诺,裴家关系复杂,你。。。。。。想清楚了吗?”
沈芸诺抬起头,脸上笑意更甚,“嫂子,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在家,你和哥遇着事儿好好商量。”嫁了人,比不得在娘家随意,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邱艳还想说点什么,看沈芸诺笑得一脸满足,又止住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和沈芸诺说说婆媳相处的门道,魏氏死得早,沈聪又和沈老头断了亲,邱艳没有公婆压着,照理说不懂与公婆相处的门道,其中些是看莲花与长胜娘,以及邱月和王田娘看出来的,王田和邱月成亲以来,心向着邱月,邱月和他娘吵架,王田陪着她回娘家。
因着这个,邱艳心里还有过羡慕,可是,山里的事情后,王家休了邱月,不到一个月,王田娘又给王田说了门亲事,对方是个死了爹的,下边还有四个弟弟,据说,王田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十月就要成亲了,想想,之前王田还和邱月如漆似胶,结果,转眼就喜欢上了别的人,感情的事儿说不准。
“往后,若裴三娘想拿捏你,他和他娘子争吵,你别凑过去,躲回自己屋里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你凑上去,他娘还以为你惺惺作态,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愈发记恨你,一次两次可能不会有什么,次数多了,传出去,总是对你不好,你看看邱月,如今的她跟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差不多,都说她是个不孝顺公婆,好吃懒做的。”邱艳心里厌恶邱月是回事,可她清楚,以邱月的心思,在王家绝不是外边人传的那般不堪,估计是王田和他娘闹得厉害,邱月为了打圆场上前当和事佬,从而被王田娘记恨上了。
沈芸诺见灶眼里的火烧旺了,去旁边坛子舀粗面,轻声道,“我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