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动作一顿,抬起头,发现沈聪正望着她,她与王旭本来就没什么,她用不着心虚,睁大眼,恶狠狠瞪回去,被邱老爹看见,失笑道,“好好的吃饭,你瞪聪子做什么,咱村里事情多,往日我不太爱听,如今听着反而愈发好奇,村头的邱家,媳妇进门第二天就跑了,你们猜怎么着?”
邱艳收回目光,听沈聪问道,“怎么了?”
“邱家想给三儿子说亲,给的聘礼多,有心人动了心思,竟伙同村外的一群人过来骗聘礼,又骗酒席,那哪是黄花大闺女,早就嫁过人了,第二天一早拍拍屁股回自己夫家了,邱家闹上门,对方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儿他们家的闺女都是嫁人的,邱家找到那女子的夫家,才发现那人不仅嫁了人,孩子都有了,女子夫家硬气,闹得不可开交,反咬一口说邱家坏他们名声,要求赔钱,邱家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过年这两天,大家都在说这事儿。”邱老爹抿一口酒,唏嘘不已,本是娶个媳妇进门过年,结果媳妇没了不说,还赔了不少银钱进去,更重要的是连出气的人都找不到。
邱艳沉默,沈聪夹了一片肉放邱艳碗里,回邱老爹道,“邱家不该找上门,听爹说来,那妇人伙同娘家人骗人聘礼的事儿该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就有二,按兵不动,留意着那边动静,带他们找好下家时才出手,保管那女的跑不了,抓到人和证据,可就是要沉塘的,不信那女子不招。”
邱老爹细细琢磨沈聪话里的意思,貌似好真是这样,欢喜到道,“还是你有远见,邱家真要那样子做,也不会过年都不安生。”
沈聪笑了笑。
饭桌上,邱老爹和沈聪相谈甚欢,喝得多了,邱老爹头昏昏沉沉,邱艳在边上劝阻,“好好的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不碍事,爹心里高兴,由着爹吧,咱在邱家住几天,初六回去。”沈聪出门时,沈芸诺叮嘱他好好陪陪邱艳,什么话好好说,沈芸诺怕没了这个嫂子,心里比谁都担忧,他觉得也是,邱艳容貌好,性子开朗,处事落落大方,难怪沈芸诺喜欢。
邱艳复杂的盯着他,“住到初六?”
沈聪点头,半醉的邱老爹听着这话,高兴的端起碗,要和沈聪碰杯,沈聪识趣的拿起自己的饭碗,微微放低,和邱老爹碰了碰,笑道,“爹喝尽兴就好,家里有我呢。”
邱艳气恼,得了他这句话,邱老爹心里没了顾忌,一顿饭吃完,邱老爹已经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邱艳心下担忧,“爹会不会出事。”
“偶尔一次两次不会有什么,我先扶着爹回屋,之后出来洗碗,你若出去转转就去吧。”沈聪身形高大,伸出手扶着邱老爹,面上表情一动不动,不像邱艳扶着那般吃力,邱艳看了眼外边日头,却见走到门口的沈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最好别去你大伯母家,她人不简单。”
沈聪心里既然怀疑,之后自然要找人查个水落石出的,也是他被人暗算,之后就是卫洪,害他以为骆驼找人动的手脚,想想又觉得不是,去年他受伤的那帮人手里提着刀明显要他的命,而这次的人,手里拿着棍子,明显不是骆驼派来的。
卫洪自顾不暇,不可能□□出来对付他,若不是邱艳闷闷不乐,他还不会怀疑到王旭头上,王旭那人面上是谦谦君子,实则为人如何,没人说得清楚,毕竟打交道的次数少,许多都是伪装出来的。
邱艳心下不满,皱着眉,不吭声,待沈聪扶着邱老爹走出屋子,她才低头,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邱月心里想什么她大致明白,邱月希望她嫁给王旭,如此一来,邱月在王家就有了帮衬,当初王旭来青禾村便是邱月领着来的,她和王旭的事情成了,邱月就是两人的媒人,地位可想而知。
沈聪出来,饭桌上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他转头看向灶房,嘴角浮现丝笑意来,冷清的脸上有暖意渐渐散开。
邱艳舀了锅里的热水,正准备洗碗,一双手被人拉开,侧目,见沈聪站在边上,眉眼含笑,“我来吧,大年初二,爹不想你干活,你站在边上看着就好。”
邱艳挣脱两下,他总是这样,哪怕心里不喜欢自己,面上也能温情款款,叫她甘心沉沦在他营造的幻象里。
沈聪看她愣愣的,好似失了魂魄,松开她的手,双手掐着她腰肢,轻轻往上,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另一边灶台前,“看着,等我洗了碗,你带我出门转转。”
邱艳张了张嘴,想说他不必如此,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沈聪洗碗手脚麻利,邱艳愣神的时候他便完成了,拧了抹布,去堂屋擦桌子,邱艳跟着他走了出去,问道,“村子里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何须我带你转转?”说到这,邱艳心里好奇一件事儿,他常常出门要债,会不会曾经迷过路周围村子过,每个山脚都有村落,他们不会每个村子都熟悉吧?
沈聪见她面露疑惑,“有事儿想问我?”
邱艳摇头,天气不错,阳光倾泻一地的暖意,她站在院子里,仰起头,面色舒缓待他擦了桌子,才不疾不徐往外边走,沈聪跟在她身后,邱艳不知道去哪儿,莲花如果在,她可以去莲花家里坐坐,莲花走了,她和莲花嫂子没有那么多话,想了想,转去了柳芽家,住一个村子,初二柳芽也要回娘家的,她站在院子外,里边的柳芽刚好出来,生完孩子后,柳芽身形丰腴了些,眉梢尽是笑,“还真是想到一起了,我还说出门找你说说话呢。”
说完,柳芽才留意到邱艳身后站着沈聪,柳芽尴尬的笑了笑,拉着邱艳进屋,沈聪跟在身后,进了院子,屋里坐着聊天的柳芽爹和邱山立即走了出来,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沈聪,柳芽出声解释道,“爹,山子,这是艳儿相公,你们继续回屋坐着就是了。”
邱艳和柳芽进了堂屋,目光不自主的被边上一张不高不矮的小木床吸引,柳芽儿子躺在里边,嘴里含着小手,吃得津津有味,柳芽上前拿开他的手,他立即皱着眉头,咧着嘴像要哭出来似的,挥舞着手,又伸进自己嘴里。
邱艳挨着柳芽坐下,孩子晶亮的眸子灿若星辰,邱艳心软得一塌糊涂,学着柳芽将他嘴里的手拿出来,他没有哭,而是定定望着自己,柳芽好笑道,“是你艳姨,之前见过的,不认识了?”
小孩子哪听得懂他的话,看了邱艳一会儿,扭过头,又继续吃自己的手。
沈聪坐在凳子上,和邱山与柳芽爹说话,三人兴致勃勃,柳芽抵了抵邱艳示意她转头看,小声和她道,“阿诺哥哥还真是能说会道的,瞧我爹和山子,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点邱艳不置可否,沈聪最懂瞎扯胡掰,邱山和柳芽爹又是老实的庄稼汉子,哪听得出来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她和沈聪生活一年多都没法分辨,何况是其他人。
傍晚,她和沈聪才从柳家出来,一下午,大多邱山和柳芽爹问,沈聪回答,碗里的水喝了一碗又一碗,邱艳觉得他说了那么多话,估计嗓子都哑了,“喉咙痛不痛?”
听邱艳关心自己,沈聪眉开眼笑,他生得硬朗,笑起来脸上无半分冷意,和平日的他明显不同,邱艳别开脸,不想被他迷惑,有的事情,撕碎开来,再难阖上。
邱老爹一觉睡到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怎么也睡不着了,沈聪便和他在屋里聊天,下午说了一下午的话,邱艳担心他嗓子受不住,提醒他少说些话,邱老爹细问才知下午的事儿,尽量不让沈聪开口,多是自己扯村里的事儿,邱艳困意来袭,熬不住了,兀自回屋睡觉,谁知,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床畔空空如也,想来是沈聪和邱老爹一块睡的。
初三,肖氏请她和沈聪过去吃午饭,邱艳心里不愿意,邱老爹也觉得说不过去,邱月和王田留在娘家没走,肖氏厚此薄彼,传出去不好听,可肖氏态度热络,连着喊了两回,邱老爹只得让邱艳和沈聪过去瞧瞧。
邱安年前又还了一笔银子,二房日子过得并不宽裕,邱老爹让邱艳给肖氏装半篮子小麦和鸡蛋过去,邱艳不乐意,邱老爹辛苦攒的,哪能拿给她做人情,沈聪看出她的想法,劝邱老爹道,“艳儿看望她二伯二伯母,怎么好让爹出东西,不碍事儿,我去村头随意买点东西就好。”
肖氏无非想巴结沈聪,往后家里遇着事儿有沈聪当靠山她也不必怕事儿,家里如今杨氏管着,肖氏手中没有权势想来是害怕了,才会讨好沈聪。果不其然,到了二房,肖氏三句不离帮衬的事儿,沈聪言笑晏晏,不直接拒绝,也不点头答应。
肖氏急了才说了实情,“我这些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天去家里找你们,四弟在屋里睡觉不知你们去那儿了,得知你们要住上几日,我这颗心才算安稳下来,聪子,这回二伯母摊上大事儿了,你可要帮帮我。”
肖氏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邱艳没有多想,听完肖氏的话后,她见沈聪变了脸色,想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肖氏自顾道,“那人是哪儿的人我也不清楚,可是没过两天,卫洪就出了事儿,我一颗心不上不下,聪子,那几日你没事儿吧?”
年前,有人问她打听沈聪和卫洪的事儿,说是谁家的亲戚,得知两人都娶了青禾村的姑娘,心下好奇,肖氏见对方相貌平平不像坏人,加之言语恭敬,她一得意,就将沈聪和卫洪的事儿全部说了,她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可也说得眉飞色舞,对卫洪,肖氏心里是存着气的,其中还诅咒了两句,谁知,不出两天,卫洪真的被人打伤了,她心里才害怕起来。
肖氏惊恐不已的望着沈聪,她一直想要巴结沈聪,可又觉得,对方如果真的能把卫洪和沈聪一并除了,她心里用不着忌惮巴结谁,何乐而不为。
沈聪哪看不出肖氏脸上的神色,想来,肖氏在那人跟前也说了自己不少坏话才会反过来问他有没有出事,沈聪扯了扯嘴角,仔细问了问日子,肖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她记得是邱艳回来长住的头天,“我随口说的,谁知他真当了真,过年头天,那人又来找我,我才害怕起来。”
沈聪耐人寻味的看了邱艳一眼,邱艳不明所以,“我回来长住的头天?”
肖氏点头,她之所以记着这个日子便是因为邱艳刚回娘家,卫洪就出了事儿,她心里害怕,以为沈聪将邱艳送回来好无后顾之忧的对付卫洪,后来她察觉到事情不对,如果邱艳回来,沈芸诺也该跟在邱艳身后才是,过年头天,那人又来找自己打听沈聪和卫洪的事儿,她心里才害怕起来,卫洪出了事儿,如果沈聪再遇着什么麻烦,两人连起手来查到她头上,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聪子,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是邱家的亲戚,我也没多想。”
沈聪低头沉思,面色沉着,肖氏悬着心不上不下。
邱艳觉得肖氏多心了,肖氏对沈聪和卫洪的事儿能知道多少,那些人不过是好奇而已,沈聪抬起头,也这样安慰肖氏,“二伯母别想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人估计就是好奇。”
就是他之前对卫洪娶珠花也存着疑惑,知道卫洪的目的后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卫洪想要将他身边的人置于众叛亲离的地步,没有成功罢了,有邱勤的事情在前,沈聪不怕他们挑事。
听到沈聪的话,肖氏才松了口气,“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那人下次再是过来,二伯母拉着她,想法子将人留在村里,派人知会我一声。”
邱艳多看沈聪两眼,这般说起来,沈聪和卫洪那段日子都遇到事儿了?真要是没事儿的话,沈聪一定会置之不理,他既然让肖氏把人留下,就是想抓着人当面对质。
肖氏不懂沈聪话里的含义,笑着拍了拍胸脯,“把人留在村里小事儿一桩,她不是咱村里的人,随便往她身上泼点脏水她就没话反驳,放心吧。”心里的石头落地,肖氏语气轻松不少。
邱艳想问年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想想沈聪不会和自己说实话,又止住了,沈聪的事儿,她回家问沈芸诺算了。
初六,邱艳和沈聪回家,沈聪将她送到家,说找刀疤有事儿,转身就走了,沈芸诺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和沈聪屋里没有动,邱艳简单清扫遍,问沈芸诺,年前她回家那次沈聪是不是发生了事儿,卫洪受伤,如果沈聪也受伤的话,背后的人明显大有来头,目的不单纯。
沈芸诺听着这话,微微睁大眼,像是不解,“嫂子问的是你回娘家那半个多月?”
没想到沈芸诺记着自己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沈聪估计都不清楚吧,她点了点头。
沈芸诺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大事儿,哥哥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说待你气消了就去接你,没什么大事儿发生。”
邱艳点头,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