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
几乎是一瞬间,秦岳便忍不住出声反驳。不一样的,她怎么能同大小姐比呢。想了想还是觉着这样不妥,又有些不甘,终不过目不转睛盯着一旁摆着的瓷器道:
“你跟她不一样的,就好比今日这样的事情,她便从来不会做的,可你做得出来。这,便是你与她的差别。”
秦岳这番话说的慕容岩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想起什么,面上表情又欢快起来:
“你是觉着我威逼你出来太过分?秦岳,要逼你的人可不是我。这帕子我捡来没什么用处根本犯不着捡,你猜猜我是打哪儿得来的。
所以你该气的不是我,而是将帕子交给我,且告诉我这么做你便会来赴约的那个人。
我赌你怎么也猜不到那个人是谁,不信你猜猜看。”
听她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的,秦岳耐性也在一点点消磨,也对帕子如何到她手中不好奇,只道:
“慕小姐今日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请慕小姐说出来,我拿了东西也好回去与老师交差。”
慕容岩本是一个性子急躁之人,见秦岳果真对这帕子的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免有些沮丧。可说到为什么约他出来,慕容岩又欢喜起来: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么好看的人,比宫中的锦王还要好看。也是第一个敢对我这般无理之人,我喜欢你,我爹也很赏识你的才华。
只要你来慕家,我可以让你做慕家上门女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让你再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迫害。怎么样?只要你来慕家当女婿,只要你肯喜欢我对我好,你要什么,我都能达成你的愿望。”
慕容岩大大咧咧的将我喜欢你三个字说出来之时,秦岳有些想笑。这又是另一处与大小姐不同的地方,他的大小姐若遇到什么喜欢的,从来就不会说出来。便是被人点破了,也会死撑着不承认的。
“慕小姐今日的这般胡言乱语我便当做没听到,往后便别说这些不该说的话了。我想,令尊也不希望慕小姐在外败坏自己名声的。
再有一点便是,我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去慕家做上门女婿。
现在要说的都说完了,慕小姐可以将东西给在下了罢?”
近乎残忍的话,叫慕容岩十分受挫。气愤的看着秦岳许久,眼睛睁的很大不停瞪着秦岳,秦岳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生了好一会儿闷死之后,将帕子扔在桌上闷声道:
“我喜欢你这满身傲骨,可也别仗着我喜欢你这浑身傲骨便不识好歹。秦岳咱们走着瞧,总有一日我会叫你喜欢上我,且心甘情愿做慕家女婿的。”
扔下这么一番话后,大步流星迈步出去,门口守着的小丫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边跟在慕容岩身旁陪她离开,还不忘舌头打结道:
“小、小姐,若是,若是老爷知晓小姐、若是叫老爷知道小姐做了什么,小姐你这双腿还要不要?”
将帕子拾起之后,秦岳也跟着出了清风茶楼,七月的天儿着实热。热的秦岳恍惚间记起来,初遇冷世欢之时,便是在七月。
那时,她还是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冷世欢,那时,她面上时刻都是带了笑的。若一切能停留在最初,该是有多好。
因着满腹心事,连秦邦打马与他擦肩而过都不曾察觉到。倒是秦邦,与他的马匹并肩行走的是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车里温柔的声音响起:
“邦儿,怎的不走了?”
马车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华长公主。秦邦看秦岳一脸怅然从清风茶楼出来,便吩咐身旁人去打听打听他为何来了这儿。
“没事儿,母亲,我们走罢。”
被人盯上了的秦岳也不晓得旁人会算计什么,只在回去的途中遇见了阿贞,此时她怀中捧着个大包袱,包袱里应是装的锦盒,正被人堵在晒不到太阳的胡同处。
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正口水滴答的站在她跟前,堵住她去路,色眯眯道:
“小美人儿打哪儿去啊?这包袱那么沉,拿着定是很累,来,大爷给你按摩一下,包你爽的叫相公。”
那人身旁,还跟着两个带了刀的随从,凶神恶煞的瞪着周围的老百姓。是以,便是听见阿贞求救声,也无人敢上前去。
“你,你走开!我是冷家的大丫鬟,你这、你这是想做什么!再不走开,我,我就去报官!”
求救无门,阿贞只得想恐吓眼前之人,让他知难而退。可她这一番话,却叫那人更为得意:
“原来不过是个丫鬟,正好,大爷我收了你也是你祖上积德。报官?来来来,大爷带你去报官。”
说着,那双咸猪手便扯过阿贞紧紧抱在怀中呢包袱扔地上,随后便对着阿贞不规矩起来。一手将阿贞双手摁在墙上,一手伸进阿贞衣襟中揉搓起来,口中还不忘□□道:
“小美人儿抱官做什么,抱本大爷不就成了,别怕,大爷我好好疼了你就收你做大爷房里的姨娘。”
秦岳赶到之时,正是阿贞企图咬舌自尽之时。因着冷燕启安排了武术师父教了许久,如果也还在学着武术,说不上顶好,也勉强过得去,对付两个只会拿刀吓唬人的家丁倒也绰绰有余。
那恶少见仆人被秦岳解决掉以后,先是踹了一脚倒在叫唤的仆人骂了句没出息的混账,随后又对着秦岳叫骂道: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王八蛋,敢坏大爷我的好事,大爷我弄不死你!你去这上京城打听打听,谁不认得我殷大少,谁不给我面子,你是活腻了不成!”
对此,秦岳不曾答话,只对着他脸便是一拳,接着又是一脚踹向那人□□,而后漠然吐出一个字:“滚!”
殷大少面色发白,一手堵着被揍出鼻血的鼻子,一手捂住被踹之处:“小王八羔子你给爷等着,小爷我迟早弄死你!”
放下狠话后,又带着一瘸一拐的两个家仆灰溜溜逃离。秦岳特地转过身,待阿贞哭着将衣裳整理好后方转过去,才见得阿贞哭的几乎快要晕过去。
“秦公子你何苦为了我一个搭上你自己的前程,方才他说他是殷大少,殷家人岂是我们招惹得了的。如今我又拖累你被殷大人记恨,这该如何是好。”
望着蹲在地上哭的十分委屈的阿贞,秦岳很想说除却见义勇为与熟人情分之外,更多帮她的原因是因着冷世欢。
冷世欢本就觉着愧疚于阿贞,若是阿贞在出了什么事儿,那个傻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凡是能不叫她受伤的事,但凡是自己做得到的事,秦岳都愿意做。
“回府罢,若他叫了人回来寻仇,我们大抵是走不掉的。”
最终,也只对着阿贞说了那么一番话。阿贞哭哭啼啼着起身,又蹲下身将包袱捡起来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还好,小姐的衣裳还没掉出包袱来。若是锦盒掉出来摔坏了弄脏衣裳,可怎么是好。”
宝贝似的搂着冷世欢的衣裳,面上泪痕未干便随着秦岳一道回府,快到冷府之时,阿贞又收拾了一番仪容:
“秦公子,今日之时还望公子替我保守秘密,莫叫让人知晓。尤其,尤其是莫叫小姐知道,我不想小姐为了我去做傻事。做奴婢的,只盼着小姐能好好的,便别无所求了。”
对此,秦岳点头。阿贞的名声重要,由不得他不保密。更重要的是冷世欢,是以他决计是会守口如瓶的。
回府后先是回屋收拾了一番仪容,阿贞才带着衣裳去复命,才走到冷世欢门前,便听得半夏嚷嚷:
“阿贞姐姐,你快去劝劝小姐罢,不论我好说歹说,小姐就是不肯用饭。若是老爷晓得小姐不用饭,我的屁股又该挨板子了,都快急死我了。”
阿贞抱着衣裳进屋后,见冷世欢正趴在桌上,一桌的山珍海味,竟是一筷也不动。
见阿贞回来了,笑着指着桌上的饭菜:
“阿贞你看,我就晓得,平日里都是你吩咐了厨房里,她们才晓得做什么给我吃的。你不吩咐,他们做出来的就不合我意了。
今日,我不过故意试探一下有多少人还记得我阿娘,才特地这般吩咐了,又支开你去取衣裳。
可是你看看,没一个人记得,一个人都不记得。阿娘喜欢的菜,一道都没有。是府里厨子都会换了么?还是真的都记不得阿娘了?”
说到这儿,冷世欢情绪越发低落,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大肯相信这是真的的模样,叫人十分心疼她。
“怎么会不记得阿娘了,她们为什么都记不得阿娘了,阿娘明明对所有人都那么好。阿贞,她们为什么都忘了?”
明明是在喃喃自语,偏生又叫着阿贞的名字。对此,阿贞竟是欣慰又是心酸,欣慰的是冷世欢心里对自己全权依赖,心酸的是如今的冷世欢,就只有自己一人可以依靠了。
“小姐,不论别人记不记得夫人都没多大干系,咱们自己记得就成。便是她们记不得了,小姐才更该好好吃饭,若是小姐有了什么闪失,这世上便真的无人记得夫人了,不是么?”
将衣裳搁下后,阿贞便上前替冷世欢布菜,温和的哄冷世欢吃饭。冷世欢望着桌上一应俱全的山珍海味,拿着筷子却迟迟不曾开动。
“我不是不吃饭,我就是想留着你回来看看。你跟着我那么久,大抵也就只得你我二人能晓得,阿娘生前喜欢吃什么了。”
说罢,方才动筷,再不说别的。阿贞以为她想通了,也就只顾替她布菜,好打消方才的恐惧。越是想努力做好事儿,便越是容易出错,在地三次将菜掉在桌上仍不见冷世欢问她怎么回事之时,阿贞方看向冷世欢。
只见冷世欢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正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阿贞给她夹什么便吃什么,连碗里给她夹的是什么都不看一眼,哭着扒进嘴里,目光没有焦虑,宛如一具任人操控的木偶。
第47章 我喜欢她
本该好生安抚她是,可今日阿贞却找不着该说的话。想了许久,叹息一声搁下手中筷子,不再为她布菜:
“小姐累了便好生睡一觉罢,半夏去打水来,我伺候小姐歇息。”
今日摘星楼里格外清净,一向爱闹腾的半夏都安静下来,一时间偌大摘星楼无故多了几分萧条之感。
秦岳将手帕寻回之后,去同冷燕启回禀了这事儿。自然而然的,冷燕启便也晓得了冷世欢要肖像的事儿。
冷燕启听秦岳复述完沉默一阵后,食指轻扣桌边,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接着便是无奈的语气:
“岳儿你说,她这样的性子,要如何在豪门大宅的内院里生存?那龌龊内院里那样多的阴谋诡计,这样的她,要如何应付?她的路,终归是要她自己一步步走的啊!”
这个问题秦岳不曾回答,只一言不发立于冷燕启身旁,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是何表情。
对此,冷燕启也未想过要从秦岳口中听到什么答案。二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的沉默,冷燕启道:
“走罢,随为师看看她。给她画上一幅画像,烧给她九泉之下的娘,也好叫她瞑目。”
对此,秦岳称是。多好的一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摘星楼看看她如何了的由头,秦岳自是不会错过的。
对于冷燕启的到来,阿贞是受宠若惊的,忙推搡着半夏去唤冷世欢起来,自己张罗着倒茶。
冷世欢面上不施粉黛,身着平日里在家穿的常服,发髻也不过随意挽了个,瞧着脸色有些惨白:
“老爷。”
不知为何,冷世欢再叫不出那声爹,也叫不出那声父亲。犹豫再三,还是唤他老爷。
“你娘走了也好几年了,一晃眼你也是大姑娘了,我平日里忙于朝政也疏忽了你,有些事倒没你想的周到。
回屋好生收拾一番,再过不久你便该及笄了,让岳儿给你画画肖像,也好叫你娘在九泉之下瞑目才是。”
冷燕启说的很是云淡风轻,自始至终眼光不曾停留在冷世欢身上。只四下打量着摘星楼的布置,依旧维持着冷夫人生布置的那个样子,没有变。
“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冷世欢便说不用了,可在望见冷燕启那满是怀念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打量着屋里冷夫人布置的那些东西之时,我不画了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迟疑了一下后,在冷燕启颇为不解的注视下冷世欢低着头,道:“就这般画罢,让阿娘看到我最真实的样子,她会欢喜的。”
阿贞目光几次流连在秦岳身上,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安安分分下去准备作画要用的东西。
从到摘星楼,开始作画,再到后来离开摘星楼,冷世欢都不曾正眼看过秦岳,表情是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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