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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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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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得飞快,一把钻进草丛里,脚却不小心踩动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谁?!”那侍卫霍然回首,快步跑了过来。
  数柄长刀同时拨开草丛,谢映棠被他们强硬地抓起,其中一人道:“得罪了。”便将她双臂用力钳住,往谢太尉书房押去。
  谢映棠一路喊着“放开我”,那些侍卫都是府中特意训练的精英,谢族满门大多数为武将,侍卫身手了得,任谢映棠如何挣扎哭喊,都始终面无表情。
  他们将少女带到书房,谢定之端坐在上首,冷冷道:“我当真是不知,为何会生了一个如此有反骨的女儿。”
  谢映棠咬紧下唇,心中极为委屈酸涩,便不甘地问道:“可女儿又岂是随意移情别恋之徒?女儿与崔郎只是熟识,却并无任何感情,我就是喜欢成大人!若嫁了别人,我便再也不会开心了。”
  “好、好!”谢定之连连道“好”,怒极反笑,挥袖道:“把她带回去,要是再敢跑,便那绳子把她捆了,绑也要绑着去成亲。”
  谢映棠怔怔地看着谢定之,一双秋水横波的眸子轻轻一眨,眼眶里便溢出泪来,那泪珠在眼眶里不住地打着转儿,她却又倔强地不肯让人发觉,便咬紧唇偏过头去。
  侍卫不等她哭出声来,便将她强硬地带走了,路经正匆匆赶来的三郎,三郎脚步微顿,看着妹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又瞧见那侍卫控制着她的姿势,便皱眉道:“放开,我带她回去。”
  那侍卫迟疑片刻,放开了手。
  谢映舒拿出帕子,替妹妹擦了擦泪水,无奈道:“你跑得掉么?府中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谁让你自讨苦吃的?”
  谢映棠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哭求道:“阿兄,我再也不顶撞你了,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要嫁给崔郎。”
  谢映舒眼底没什么笑意,慢慢抽出手来,在她绝望的眼神下,将她的手腕抓紧,带回了棠苑。
  谢映棠当夜又是大病一场。
  她哭着哭着,便彻底昏睡了过去,可她害怕再醒来时便到了成亲的日子,所以她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在寻思着怎样逃跑,又发现棠苑已经被侍卫围得如铁桶一般,任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她脑袋昏昏沉沉,被逼着喝药也不见好,这回,她的心志受到摧折,便越发萎靡不振,病情也眼见着恶化。
  公主实在拗不过她,便亲自来探望几次,连宫里的皇后也听闻了此事,派了太医前来探望,谢映棠俱不肯配合。
  她宁可就这样死了,也不要嫁给别人,与成静成为陌路。
  另一边,许净安回府后,便一直在深闺称病不出,直至脸上被谢映棠掌掴的红印渐渐消了些许,她才敢出门。谁知刚刚出去,便听见有人在说翁主与崔家大郎即将成婚之事,那崔大郎也是极为优秀的男子,许净安一面嫉恨谢映棠的好命,一面又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谢映棠那般喜欢成静,也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
  可是,她也得不到成静。
  她心里还想着那个温润安静的美儿郎,他笑起来时,仿佛天地都随之亮了。他虽身份不及旁人尊贵,却长于皇宫,带着一股王孙的气度,又从不目中无人,这样的人……谢映棠嫁不得,可她想嫁。
  她虽长于谢族,却日日伴在老夫人身边,她嫁去并不会有那么大的阻碍,她坚信着。
  许净安便寻了一日,在老夫人面前掩面低泣,佯装无意被人发觉的模样,待到老夫人问起,便说了自己心悦成静之事。
  她口口声声说着不忍伤害与棠儿的姐妹情,老夫人不知她二人旧忿,瞧了动容,便说让她去劝劝棠儿,许净安得了恩准,便备了一些滋补的汤药,亲自去探望谢映棠。
  隔了几日,谢映棠高烧刚退,昏昏沉沉醒来,便看见帐外少女朦胧的身影,许净安端着汤药,靠近了她,柔声笑道:“表妹,我来瞧你了。”
  谢映棠眯了眯眼,她眼中许净安的影子在摇晃,从一个重影又慢慢分裂成两道虚影,许净安的面容模糊不清,逆着光,像狰狞恶鬼。
  她被人扶坐了起来,却忽然猛地挣脱婢女,往后蜷缩起来,那些婢女忙出声哄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谢映棠被她们摆布着,偏头看着案上跳动的烛火,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看清了许净安带着淡淡讥诮的脸,嗓子干哑道:“怎么是你?”
  许净安微笑道:“我来与妹妹叙旧,顺便宽慰你一二。”
  谢映棠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她脑子发晕,只混混沌沌地想:她与许净安当真是孽缘,自从她慢慢长大,开始厌恶眼前这个表姐之后,她与她便总是想方设法地要膈应着对方。
  许净安亲自为谢映棠喝药,谢映棠疲惫至极,实在倦于反抗,倒也什么都没说。
  许净安递来一勺,她便咽上一口。
  许净安见一碗药即将见底,便开口命一边伺候的侍女全部下去,说要与谢映棠说一些姐妹间的体己话,那些侍女不疑有他,便也悉数退下了。
  一室明亮,红烛滴泪,烛火噼啪一溅,谢映棠的面容一隐又现,双眸漆黑如无底之洞,越发衬得脸色极白。
  许净安微微一笑,逼近了谢映棠,讽刺道:“你也有今天。”
  谢映棠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许净安得意地搁下碗,起身道:“不过,我看你实在可怜,我便大发慈悲,面前可以帮一帮你,就看你敢不敢了。”
  谢映棠睫毛动了动,眼皮也不掀一下。
  良久,她才道:“说罢。”
  声音因药的润泽,稍微恢复了少女婉转清脆。
  她此刻精神稍稍好些了。
  但越是清醒,心底越是死寂。
  潜意思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回再也逃不掉了。
  她年少成长的温暖摇篮,竟成了最为束缚她的囚笼。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听不得了。
  或许,眼前这个令她讨厌的人,真能给她一线希望。
  许净安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你若真想嫁给成大人,此刻便有一个逃出去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了。”她推开窗子,低头看了看把守的侍卫,道:“侍卫守卫得并不特别严密,我可以故意装作被你打晕,再帮你拖住三表兄,然后你换上我的衣裳,至于之后怎么逃,皆看你自己了。”
  谢映棠睫毛半掀,一扯唇角,“你被我打晕,又好告我一状。”
  “是,我就要陷害你。”许净安毫不避讳,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你为了成静,是不是心甘情愿被我陷害;看你觉得敢不敢赌上被重罚的危险,去搏一搏与成静在一起的机会……当然,你若当真没这个胆量,我便走了,反正你如今已经够惨了。”
  谢映棠抬眼,与许净安的眸子对上。
  谢映棠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以前扬唇笑起来的时候,双眸都弯成了月牙儿,眼尾上翘,瞳仁晶亮,像吸纳了天下最美好的春光。
  如今这双眼,深邃无波,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许净安看见这样一双眼,被她推入湖中的恐惧陡然袭上心头,没由来得觉得心头发慌。
  良久,谢映棠道:“行。”
  许净安微讶。
  谢映棠道:“我换上你的衣裳,从楼上翻下去,借黑暗装作是你,从侍卫面前溜过去,之后如何,随你。”
  许净安更加惊讶,“你要从楼上跳下去?”
  疯了不成?!
  谢映棠淡淡抿唇,“我自有办法。”


第47章 跳墙…
  梦中一把滔天之火。
  时间似乎凝固在那一瞬,风卷火星,黑雾腾然入空,辉煌的宫殿一瞬间被巨大的火焰包裹住,那火焰如同一只猛兽,狞笑着,嘶吼着,吞吐滚滚浓烟,猖狂可怖,在众人的惨叫声中张牙舞爪。
  雕梁画栋倾颓在一夕之间,天地变色,火光烧入眼底。
  他疯了似地推开众人,拼命地往宫殿里冲,耳边嗡嗡作响,人声哭声俱已远去。
  有人拼命地抱住他,那些侍卫冲上前来,将他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他死命地挣扎,咬牙道:“放开我!”
  身后却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按住他。”
  他身子僵了僵,遽然回头,眸中血色渗人如厉鬼。
  那身着龙袍的少年淡淡看着他,说道:“阿静,你进去会没命的。”
  他的唇抿出了血,拼命盯住眼前这个陌生的帝王,每一寸骨骼都在响动,血液奔涌上脑,眸底火光霎时一黯。
  那一瞬眼底的哀伤苍凉,仿佛天地已经倾颓在眼前。
  皇帝一惊。
  他看着皇帝,忽然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滔天之火腾然而起,霎时将理智烧毁殆尽。
  成静遽然睁眼,眸底寒光一溅,旋即垂下眼睑。
  四下寂静无声,一盏孤灯沉浮在溶溶夜色中,书房内布置素雅简单,一纸舆图铺在眼前,手边茶水已凉。
  他单手支额,方才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连多日留在宫中,诸事繁杂,中书舍人负责起草诏令,他之责任也随之加重。加上皇帝总留他秉烛夜谈,中书令丘胤年迈昏聩,虽位高权重,实则不谋其政,久而久之,中书省之任,多压于他们这些官衔低下却实权在握的人身上。
  操劳多日,近日得知棠儿被逼嫁人,又暗中动用了一些势力,留意着周遭动向,时刻都紧绷着,每日歇息不过两个时辰。
  他原以为自己尚能坚持,却不曾想,刚刚坐下不久,潮水般涌来的睡意顷刻间侵蚀了他的神智。
  成静薄唇一抿,推门出去。
  沿着游廊在偌大府邸内慢慢游荡着,夜风寒冷入骨,霎时将头脑都洗刷得清晰冷静。
  这府邸在陛下赏赐给他三年之后,重新等到了他的归来,皇帝下令扩建修整,将原本规格并不大的素雅小宅,扩建成了如今豪华宽阔的成府。
  雕梁画栋、亭台水榭一应俱全,这皇恩浩荡不知是给他看,还是给这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看。
  夜凉如水,天空星辰密布,月光倾洒在成府后苑内的小池塘里,湖上泛起粼粼水波。
  成静垂袖站在石桥上,轻袍缓带,衣角不染纤尘。
  这繁华洛阳的夜色与荆州一样,但洛阳城内,纸醉金迷,门阀鼎立,荆州城如在天外。
  转眼间,陛下登基三年,他在官场三年,都已经变了。
  三年来,明枪暗箭,杀机四伏,他名为刺史,实则处境艰难,身上大小伤痕却不知多少,亦从未有过一日安眠。
  三年锻就雷霆手段,手下桀骜将士俱被压得服服帖帖。
  三年让他学会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越是怒极越要微笑。
  三年不曾梦过往事。
  他淡淡阖眸,梦中那火又腾将上来。
  三年前,新帝登基,在宫中设宴犒赏镇压叛臣的官员,西宫燃起了一把火。
  那日风大,大火一连烧了许多宫殿,将他唯一在京中的亲人、因谋反而软禁的宁王、被废的贵妃、以及许多对新帝不满的大臣,一并化为了灰烬。
  他说:“陛下,成静不管有没有亲人,都会忠于陛下。”
  皇帝却说:“阿静,朕也不想。”
  向来温柔无害的少年失望透顶,头一次深切地怨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他在宫殿的废墟外站了一夜,皮囊依旧美好纯净,内里却已经渐渐腐朽。
  后来,这对少年君臣僵持了下来。
  成静在殿外叩首,随即依圣命出宫办事,又被谢三郎截胡,去了谢府暂居。
  皇帝派了人保护他,实则在行监视之事,他临行前,皇帝让大内管冯意问他:“阿静当初亲口立誓,要辅佐朕,我们做一世无双君臣,阿静可还记得?”
  成静没有回答,他知道一个足够的聪明的臣子,此刻一定要向皇帝妥协。
  但他没有。
  后来,他便去了荆州。
  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
  可他没有死,三年之后,他回到洛阳后的第二日,皇帝让他喝了一壶酒。
  从前,一杯酒足以让他醉倒,故而别人饮酒猜拳,他独独饮茶,为的是不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害死。
  可那日,他醉眼朦胧地跪坐案前,其实神智清明,心中暗嘲。
  他醉醺醺地告诉皇帝:“静如今亲人离散,只有陛下了,又怎么会背叛陛下呢?”
  皇帝亲自扶他起来,感慨道:“没想到三年过去了,阿静还拿朕当挚友。”
  成静垂下眼,遮住眼底讽刺的神情。
  挚友?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魏凛那些将军下狱之时,皇帝是怒的,甚至对他迁怒。
  因为他不曾达成皇帝的要求,他不是一把好使的刀。
  可他还这样强撑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陛下:请相信臣,臣相信此事可以解决,臣还有用。
  他就是皇帝拿来对付世族的刀罢了。
  成静的目光掠过湖面,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此处是在后院,府中家奴入夜不可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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