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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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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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公大乐。

    “等到了南京,我陪您四处逛逛去。”阿迟一脸甜蜜笑容,“燕子矶,阅江楼,清凉山,栖霞山,处处是美景。师公,我给您买好吃的、好玩的!”

    师公笑的见牙不见眼。

    张橦在旁看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悠然的上房。“娘,二嫂和二哥真是一家子。”张橦啧啧,“哄起师公他老人家,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那还用说么。”悠然笑盈盈,“你二嫂,可是师公亲自相中的孙媳妇呢。”老爷子为了阿劢能早日娶到称心如意的小媳妇儿,操碎了心。

    小两口陪着老爷子说话、吃饭,张劢更陪他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十分尽兴。下午晌张并、张勍回到家,见张劢陪着师公,师公神清气爽、心情舒畅,都是微笑。

    张勍把张劢叫到一旁,“阿劢,邓攸被任命为羽林卫指挥之事,已成定局。”皇帝陛下,这回是铁了心要提拨邓贵妃的娘家人,任是谁也阻挡不住。

    张劢笑道:“哥,您做个东吧,请邓攸和阿迟的三叔一起坐坐,打个照面儿。”张勍微笑,“正有此意,打算明晚在富贵楼宴请邓攸。阿劢,到时你也一起去,不许躲懒。”

    张劢笑着答应了,“成,听您的,明晚富贵楼见。”当下说定了,兄弟二人缓步走了回来,陪师公、爹娘说着家常。

    师公笑咪咪和阿迟说着话,“女娃娃,师公是很有眼色的,你俩燕尔新婚,师公才不去讨人嫌。”阿迟半分不害羞,认真夸奖,“师公您真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师公大为得意。

    张劢心中一动,“师公,您还是跟我们走吧。明晚我要出门,阿迟一个人在家里,岂不闷的慌。”魏国公府那一众族亲,她又不大熟。

    张并淡淡看了他一眼,师公是长辈,懂不懂?悠然笑骂,“傻孩子,瞎指使师公!”张橦抱住师公的胳膊,一脸同情,瞧瞧,二哥使唤起您来,多顺手。

    师公笑咪咪,“阿劢忙正事去吧,师公带女娃娃玩耍。”阿迟和师公咬咬耳朵,师公眉花眼笑,“好啊好啊,咱们去吃顿好的,师公再带你看看夜景,蛮有趣。”

    这种事哪能拉下张橦,自然也要跟去凑热闹的。张并和悠然相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师父,您不能只疼孙女不疼我俩,我俩也要去。“

    “好好好,师父带你们一起。”华山老叟大乐,“明儿都谁有正经事啊?阿勍,阿劢两个?成了,你们哥儿俩忙正事,师公带着你爹娘、嵘嵘、阿迟、橦橦,我们一行人出门游玩,不醉不归。”

    当下便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张劢和阿迟早早的回了平北侯府,盘桓到下午晌,张劢辞别众人,出门去了。阿迟晚上要和师公、爹娘一起出门,他放心的很。有爹爹在,一定是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富贵楼一间名为“沁水园”的雅室中,邓攸一身银袍,客气的跟徐三爷寒暄,“张大哥张二哥都称呼您三叔,您若不嫌弃,在下便跟着两位哥哥一起,也尊您为叔叔了。”徐三爷谦逊着,“不敢当,实在不敢当。”推让许久,还是叔侄相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攸笑着站起身,“对不住,失陪片刻。”出门更衣。店里的仆役殷勤替他指了路,“您向前一直走,走到头右拐,便是了,极近便的。”

    邓攸头有些晕,扶墙站了一小会儿。“吱扭”一声,有一间雅室的门打开了,邓攸抬眼望去,一位天仙般的少女盈盈走了出来。

    邓攸本来就头晕,看见这名少女,更是眼冒金星,心神大乱。世上怎会有这般丽色?长的这般好看,是要害死天下男子么。

    邓攸扶墙稳了稳,脸上堆起一个文雅、魅惑的笑容,朝着少女走了过去,“在下姓邓名攸,请问姑娘芳名?”声音前所未有的礼貌。

    一道寒光袭来,邓攸酒后乏力,又兼意乱情迷,竟是躲避不及。颈间一凉,蓝幽幽的利刃横在他脖子上,这天仙般的少女,竟是习武之人,竟是随身携带兵器。

    少女高傲的、冷冷的看着邓攸,明艳不可方物,凛然不可侵犯。邓攸为她容色所慑,陪笑道歉,“是我孟浪了,该打,该打!敢问姑娘贵姓、仙居?邓攸好登门赔罪。”

    少女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开口说话,邓攸声音温柔低沉,并没有闹出什么声响。“她衣饰精美,定是名门贵女。”邓攸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定不想声张,不想被人知道。”

    邓攸想明白这关节,对横在颈间的利刃视若无睹,还是柔声小意询问少女的芳名。其实少女即使不说,他也查的到。富贵楼雅室里曾坐过谁家家眷,并不难打听。

    雅室门又重新打开了,出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影。少女反应极快,在门将要打开之时,低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迅速收起匕首,向着雅室方向走了过去,迎着高大男子轻快叫道:“爹爹!”

    邓攸隐藏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她是他的女儿!她竟是他的女儿!那样横刀立马的奇男子,纵横天下的伟丈夫,那是自己从小到大最敬仰的英雄啊。

    高大男子低头看着女儿,微笑说了句什么。少女仰起头,轻轻笑着,父女二人进了雅室,门,严丝合逢的关上了。

    邓攸在黑暗中站了不知多久,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终于见到了趁心如意的绝色女子,忧的是,他那般英雄,能看上自己这纨绔做女婿么?

    沁水园中,张勍和张劢都有些纳闷,这邓攸是迷了路还是怎么着,这都多大会儿了,还不回来。徐三爷坐立不安,“仲凯,要不我出去看看?”张劢温和说道:“三叔请安坐,无事。”

    又过了一会儿,邓攸方脸色苍白的回来。张勍微笑,“正要出去寻你。”邓攸拱手,“惭愧惭愧,走错路了。”众人哪肯深究,一笑作罢。

    沁水园布置的别具匠心,室中放着数盆水仙、腊梅,十分清雅。邓攸痴迷看着一株娇艳的金盏玉台,“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我羡慕你啊,你光润柔嫩,无知无识,没有烦恼,何等自在!

    四人又喝了一巡,尽兴之后,方才散了席。张勍执意把邓攸送回家,“把你送给令堂,我算交卸了差使。”张劢见徐三爷喝高了,也是坚持把他送回正阳门大街,看着他被仆役接了进去,方才转身离去。

    魏国公府,林氏太夫人深夜不眠,听着申嬷嬷等人的禀报,“国公爷和新夫人直到人定末刻方回,回来后没多久,嘉荣堂便熄了灯火。”

    这不懂事的!林氏太夫人满脸厌恶之色。你们新婚,不能见我这孀居之人,便能大晚上的在外游逛了?晚上恶鬼、邪物到处都是,懂不懂?

    林氏太夫人慢慢问道:“你那位旧友,果真是在宫中服侍贵人的?”申嬷嬷是从宫中出来的,她有位昔日姐妹,如今在景阳宫服侍得宠的贤妃。

    申嬷嬷恭谨答道:“确实如此。她在景阳宫服侍了很多年,贤妃娘娘虽是进宫不足五年,却已育有两位皇子,颇见圣宠。因她是景阳宫老人,待她极是信任。”

    林氏太夫人闭目沉思许久,“托她探探口风。若贤妃娘娘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把魏国公府的当家人换一位沉稳得体、出身高貴的张家子弟,我愿重金酬谢。”

    申嬷嬷恭敬答应,“是,太夫人。”这件事,可是大有赚头。从来雁过拨毛,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做中间人,回报最为丰厚。

    申嬷嬷退出去之后,林氏太夫人在窗下枯坐了一个时辰,侍女小心翼翼再三催请,才上床歇下。这座府邸曾经是我的,让我交出去,让我再也管不得事理不得家,还不如杀了我。张并,张劢,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们逼我的。


☆、78、夭之沃沃(下)

    这晚林氏思来想去;几十年前的往事一件一件浮上心头;令她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到黎明时分,她都是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毫无倦意。

    “搬到这偏院;竟已是快一年的光阴了。”林氏惆怅想道:“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和一众族人僵持着,不肯离开嘉荣堂呢。”

    住了十几年的正经正内室,哪舍得搬走?嘉荣堂;富丽堂皇,轩昂壮美;是历代国公夫人的居所;是身份的象征。一旦搬离,再也不复往日风光。

    “到最后,竟是阿思这丫头前来逼我。”林氏想起唯一爱女张思,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这没良心的,伙同外人,欺负自己孤苦的娘亲!”

    张思先是软语央求,见不奏效,话便渐渐说的明朗、直白了,“嘉荣堂是国公夫人的居所,不是太夫人的居所。娘,您长久住在这儿,不合情理。”

    “您把持产业不放也好,占着嘉荣堂也好,五哥从没跟您计较过。娘,阿劢袭爵已经多少年了?您算算!如今阿劢即将娶妻,您再不给腾地方,是想犯着众怒么?”

    林氏知道,张思是真没法子了。当年费了多少心思,才替她挑拣了宁大可这样年纪轻轻又仪表出众的侯府世子为夫婿,谁知宁大可能干圆滑的祖父、父亲相继去世,宁大可这纨绔撑不起家业,丰城侯府一日一日败落下来,风光不再。张思,更到了为着丰城侯府的前程,不得不和平北侯府交好的地步。

    张思是林氏亲生爱女,林氏哪舍得把她架在火上烤,说不得,只好搬了——若再不搬,不只族里有人摆脸色,连不甚相干的亲朋都开始旁敲侧击,“这人老了,该是德高望重,可不能一味的倚老卖老,惹人厌烦。”

    彼时林氏虽强忍下一口气,搬离了嘉荣堂,心里却是有打算的。张劢的媳妇儿不过十六七岁,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懂什么?待进了门,以长辈身份拿住了她,这魏国公府内宅,还是自己的天下。

    谁料想,新人进门之后,竟连拜见太夫人都不肯!不只不肯依礼拜见,还振振有辞,说什么孀居之人,应避喜事。我呸!分明是不敬尊长。

    这些年来,不管世人如何景仰张并,把张并视为不世出的英雄,林氏却始终是看不起张并的。“有个不安份的、野心勃勃的亲娘,他还能是好人不成。”

    魏国公府的爵位落到张劢身上之后,魏国公府的祖业、各项家产林氏牢牢掌握在手里,并没有依着规矩交给张劢。也没人跟她理论,跟她讨要,听之任之。林氏底气更足了,什么大元帅,什么大英雄,还不是见了我就躲着走,魏国公府的产业我不交给他儿子,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并一直没说话,不代表林氏可以一辈子这么横下去。久而久之,族人侧目,各各不满;张劢长大成人、建功立业之后,族中耆老纷纷开了口,“国公爷才是当家人,产业自应交给他掌管。”被族人逼迫着,林氏逐渐的、缓慢的交还着产业,到如今总算是交割完毕。当然了,各项产业历年的孽息,都进了林氏的私库。

    林氏太夫人,极其富有。富有到提及向宫中宠妃行贿,根本不犯思量,眼睛都不眨一眨。要知道,向宫里行贿,价码儿向来是极高的。

    因林氏太夫人性子急,不容耽搁,是以申嬷嬷第二天便出了门,去了玉桥胡同一个僻静宅子,细细致致传了话。“……太夫人不过是忧心百年国公府所托非人,并无私心。若事情能成,以两万金致谢。”

    两万金,这可是桩大买卖了。玉桥胡同不敢怠慢,当晚便送信儿进宫。贤妃娘娘出身清贫之家,生平最爱的便是黄白之物,没法子,穷怕了。

    景阳宫。

    “……她傻了吧?这都多少年了,搁这时候再提旧事,有什么用?”年轻美丽的贤妃慵懒倚在贵妃榻上,面带不屑说道。

    贤妃虽已是两子之母,年纪却尚不足二十岁。她十四岁时被选入宫,因着颜色好、性子单纯,得了皇帝的意,盛宠至今。

    她榻前半跪着一位相貌平常、显着十分忠厚老实的中年女子,金嬷嬷。金嬷嬷一边轻重适宜的替贤妃捶着腿,一边低声回道:“有先例的。娘娘,早年间江陵侯府便出过这么档子事儿。江陵侯亲自上的折子,请立嫡子徐扬为世子,朝廷也准了。五六年后,您猜怎么着?被族人告发,那徐扬是妾生子!查证属实,徐扬那世子便做不成了,依旧还给真正的嫡子。”

    贤妃撇撇嘴,“人家是真有嫡子!那林氏,她嫡子早死了,嫡孙又没有,折腾到最后,她能得着什么好处了?难不成她那庶子、庶孙能袭爵么。”

    金嬷嬷满脸陪笑,“娘娘,林氏旁的不争,只是争口气!横竖她有孝敬进来,孝敬还挺丰厚……”金嬷嬷想起林氏许下的谢礼,心怦怦跳,唯恐贤妃清高起来,不收孝敬。

    贤妃皱起如远山般的黛眉,“也不知林氏到底图什么。”金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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