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沐浴完,回了寝殿里就好一番折腾。
这大概是第一次付巧言很放的开,她婉转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叫他想停都停不下来。
今天难得荣锦棠没着急,他细致地延长着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份快乐,带给她比平时更温存的细腻,叫她也觉得格外舒服。
等夜色幽深,他们才终于安静下来。
荣锦棠叫她枕在自己怀里,两个人盖着厚厚的锦被,温暖而舒适。
荣锦棠在付巧言耳边问:“好不好?”
付巧言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她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起他的那句喜欢,就忍不住说:“好。”
荣锦谈低声笑起来,他顺着她黑长的秀发,才发现她脑袋顶上有个小小的发旋。
发旋的形状仿佛倔强的岩中草,像她的人一样,倔强坚韧,从不妥协。
“以后都会更好的。”
他们这边暖意融融,与此同时,碧云宫后门出一道瘦小的身影一闪而出。那身影穿着普通小黄门的青灰袄袍,脚下生风钻进慈安宫前的长巷里。
夜晚的长信宁静而安详,各宫早就封门,长巷里漆黑一片。
那身影闪到慈安宫偏门前,伸手在门上敲了五下:“咚咚,咚咚咚。”
那门扉“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把他迎了进去:“娘娘等你多时了。”
第114章 离宫
景玉宫的宫人们都觉得奇了; 怎么她们娘娘跟陛下“吵”了一回; 两个人感情更好了?早起来都要腻歪好一会儿荣锦棠才去上朝; 急得张德宝大冬天直出汗。
等他走了,付巧言才开始操持景玉宫的宫事。、
按制她是昭仪娘娘; 应当有一位管事姑姑,两位大宫女和四位小宫女,小黄门在一至三名左右,其中有一人为中监管外事。
因特封她又位比嫔,规格上可以更宽松一些,可按嫔娘娘的旧例来定。
所以这两日付巧言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人都叫到跟前,给各人都升升品级好过年。
今日他一走; 她就叫来跟前的四位宫女并两名黄门,道要谈一谈。
晴画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 时间最长也最贴心。晴书可爱会伺候,也很好。明琴平时总在偏殿待着,手艺好话不多。明棋是直爽性子; 伺候笔墨很是省得。
付巧言坐在主位,下面六人都老老实实站在那。
她其实一向都很和善,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下的宫女黄门们一个比一个恭敬; 谁都不敢偷奸耍滑。从她是淑女时候就这样,现在已经是宸娘娘了,这些人也还是没怎么变。
“因着前几日忙,今日里咱们就得把宫事给定下; 赶在年前给尚宫局提了单子,你们好领月银。”
娘娘升了位份本就是喜庆事,再加上她们也跟着水高船长,总之这年景玉宫可是欢欢喜喜的。
下面的宫人们脸上也都带笑,旁人不敢接话,晴画就半步上前,笑道:“娘娘仁善。”
付巧言道:“明琴原就是尚宫局的掌衣宫女,到我这里委屈几月,趁着这回就把职位升回吧。”
明琴立即出列,给她行了大礼:“多谢娘娘封赏。”
付巧言点了点头,她道:“我年轻,你们也都不大,可咱们景玉宫走到今天,就不能再退回去了。”
“晴画,”付巧言叫了她出列,问她,“管事姑姑活重事多,你能不能做好?”
晴画脸上都泛起了激动的红,可她还是稳在那里,并没有难看失态。
她也早就不是当年在文墨院后院里叫错付巧言称呼的小姑娘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跪在付巧言面前,给她行了大礼:“晴画,叩谢娘娘恩赏。”
付巧言心里头就稳了。
她之后封了明棋为大宫女,封陆六为中监,给陆叁加俸禄至中监,整个景玉宫的老人一个不落,该有的全都有了。
付巧言叫晴画捧了赏银出来,每人都加了赏赐。
“你们都是景玉宫的老人,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饭吃,还望你们不要忘记我最早说过的那句话。之后再来新人,也要你们细心调教。”
她说罢,站起身来,郑重道:“景玉宫就交给你们了。”
六个宫人一起跪下,给她行了大礼。
在这宫里跟对主子是最要紧,她们能跟到付巧言这里,简直是前世烧了高香,走了大运。
晴画做了管事姑姑,就不再贴身伺候她,不过大多数时候她还是跟在身边,仿佛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倒是陆六这个中监很是忙了几天,终于把一年三节两寿的节礼都对出单子来,也把今年需要上礼的年礼备了出来,很是省了付巧言不少事。
付巧言原本觉着自己这没那么多事,不过见晴书和明棋每天都要归置后院库房,晚上还要给她守夜,没几日就累得面色苍白,很是叫她惊了一回。
她问也跟着好生忙了几天的晴画:“咱们有这么些东西?”
晴画把明棋列的册子给她一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厚厚的四大本,衣食住行都在其上,眼看衣的那本就要写不下了。
付巧言道:“以前都没注意,原来太后娘娘和淑太贵妃娘娘都给了这么多赏赐,看来宫里头还是要再加些人手。”
“我原来想年后采选宫人时叫选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过来,没成想实在赶不及了。”
晴画想了想,道:“明琴那里可先加人,缝补刺绣都得要熟手。晴书和明棋那尚可,要不先叫送两个小宫人过来,先帮她俩把后头库房册子典出来再说?”
他们现在本就缺两个黄门、一个大宫女并四个小宫女,补上三个也不算太多。
付巧言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这我就不操心了。”
晴画笑着退了出去。
晚上荣锦棠回来,付巧言还把这个当笑话讲个他听:“我原真没想到,我竟有这么多东西。”
荣锦棠道:“娘娘这样真叫朕伤心,大多还都是朕给的呢。”
付巧言笑倒在一边,好半天都没缓过气来。
荣锦棠等她笑够了,才道:“巧言,想不想出宫去玩?”
出宫这两个字仿佛黑夜里的星星,叫付巧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从隆庆四十一年那个乍暖还寒的三月开始,她进宫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她困在这一方天地,哪怕去了一趟行宫,也依旧没有怎么瞧过上京的繁华景致。
她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又有些犹豫:“我这般出宫,怕是会给皇上添麻烦吧?”
荣锦棠叫她一起去堂屋里用膳:“有什么好麻烦的?朕有个很充分的理由。”
“什么理由?”
荣锦棠神秘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次日清晨付巧言很早就醒来了,荣锦棠已经挂了停朝,不用起太早。
她躺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荣锦棠也跟着醒来:“早。”
付巧言笑:“早。”
昨日张德宝已经指点过晴画备好衣裳头面了,今日直接就能换上。
荣锦棠自己穿了一身灰蓝的长衣配鹿皮长靴,腰带也是简单的如意云纹苏绣,头上只用柳木束了发髻,倒是发带上镶有一颗白玉,让他整个面容都清俊不少。
这已经是付巧言见过的他最简朴的打扮了,也依然显得身长玉立、挺拔伟岸。
付巧言换上水蓝的斜襟袄裙,坐在妆台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荣锦棠洗漱完毕,正在贵妃榻上吃茶,见她一动不动的有些好笑:“怎么?”
付巧言从镜子里对他笑:“陛下如何穿着,都是英俊不凡的。”
荣锦棠就大笑起来。
晴书最近很是学了盘发的手艺,手脚麻利地给她挽了流云髻,只点缀了些许拇指大小的东海金珠,整个妆容就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等她这忙完了,荣锦棠拉她到跟前瞧瞧,很是肯定地点点头:“有点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意思了。”
付巧言也跟着笑开了去。
两人今日的衣裳都尽量选了最朴素的常服,没什么特殊的刺绣纹样,穿在身上就没那么笔挺富贵。
今日里是晴画和晴书跟着她,荣锦棠那里有宁城和于兴并一队禁卫,等走出景玉宫上了门口的马车,付巧言才发现马车上还准备了茶点果饼等物,两人的披风和暖帽也带了好几件,应是路上应急用的。
他们两个坐中间的那辆马车,里面很宽敞,一路往玄武门行去。
付巧言坐在荣锦棠对面,马车起步时正在系披风的领子,大概是很少坐马车,她被颠簸得晃来晃去,差点没栽倒荣锦棠身上。
荣锦棠很是叹了口气:“过来坐朕这里。”
付巧言才挪了挪身,小心翼翼蹭到他身边去。
“外面天冷,回头得戴上帽子,”荣锦棠说完,又补充道,“路程倒是不算远,你坐一会儿就能习惯了。”
当时去行宫坐的是步辇,是比马车宽敞平稳的一种车型,因为队伍庞大速度缓慢,付巧言倒没觉得特别颠簸。
这次换了速度更快的马车,她就不太适应了。
她紧紧靠在荣锦棠身边,问他:“陛下还没讲要去那里?”
荣锦棠见她实在是有点急了,才轻咳一声道:“初二你要去五福地撒祭种,总要熟悉熟悉地方的。”
付巧言一愣,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发自内心道:“陛下……您太厉害了。”
这理由找得又准又好,宫里和礼部都不好回绝他。
荣锦棠还有更得意的:“朕跟礼部说,因是皇家私下行动,便不叫大张旗鼓扰民,只禁卫跟着出去办差即可。”
“这样等我们从五福地回来,还能去朱雀大街上逛逛,那边铺子很多,小玩意有趣极了。”
荣锦棠确实是仔细人,他想要办好一件事就一定能办好,还得亮亮堂堂,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这一次的安排就很完美。
付巧言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说:“陛下真好,我还没去过朱雀大街呢。”
荣锦棠就给她小声讲起来:“朱雀大街很长,有楼五十八栋,均为二层铺面,沿街挂满彩幡,多为百年老字号。”
朱雀大街是大越建国伊始便开始修建的市集,至今已二百多年历史,整个大街沿途的建筑风格复古,成为上京最亮丽的风景。
因道路宽阔通畅,一般皇室出宫去行宫避暑也多从此经过。
付巧言想了想,道:“上回咱们去行宫,也曾路过那里吧?当日路上倒是很冷清,没瞧见什么人。”
荣锦棠笑道:“今日你再去看,那是真正的热闹。”
一个热闹繁华的上京,象征着大越繁荣昌盛的百年基业。
上京的一砖一瓦都是荣氏的骄傲,此番说来,荣锦棠眼睛都是亮的。
他们乘坐的马车是最普通的青顶马车,从景玉宫门口出发,穿过幽深的长巷,一路七拐八拐最终到了玄武门内宫门前。
马车在内宫门前略停了停,外面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付巧言没有掀开车帘看,也没讲话。
安静了一会儿,马车又继续往前行去。
出了外城门,才算是换了一片天地。
付巧言觉得身下的车轮在门槛上颠簸了一下,只听“吱嘎”一声,她的耳中就热闹起来。
那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第115章 旧思 二更
从玄武门出去要穿过一片民宅; 这边住的多为朝臣官吏; 是以也被称为状元坊。
深宅大院不少; 青瓦四合院也很多。
催烟袅袅,人声嘈杂; 他们的马车选了一条最僻静的巷子经过,还是能偶尔从窗户缝隙里看到外面路过的行人。
付巧言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百姓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且歌且言,有的锦衣高冠,有的布衣青履。
各色各样的人从前方的巷子里穿过,一转身就不见了。
付巧言看得目不转睛。
荣锦棠以前在外五所时偶尔也会出宫来体察民情,对这里多少是熟悉的,只这两年在宫中忙碌;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今日一观,屋舍还是那些屋舍; 行人也还是那些行人。
“有意思?”荣锦棠问她。
付巧言都没空回头,她回:“有趣极了。”
在宫中生活长了,她总是有种错觉。仿佛天地就那么大; 又或许人就那么多。
宫里的一切都是冷的,没有烟火,没有热闹。
只偶尔宫宴的时候; 付巧言才会突然发现:呀,原来宫里头还有这么些人。
荣锦棠帮她把窗帘掀开,叫她痛快瞧。
窗户上用了单片琉璃,一点冷风都吹不进来。
付巧言突然道:“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 巷子也跟这里有几分仿佛。”
她的籍贯之前荣锦棠查付恒书的时候恰巧看过,是顺天府桐县上窑镇,她家原住于青石巷,是小官吏、捕快和商贾的聚居地。
说是相像,主要是气氛像。
青石巷里的屋舍多为灰瓦民宅,跟状元坊的深宅大院是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