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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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何太急-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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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忠经过通传进来禀报军中庶务的时候,便瞧见了如此忽悠死人不偿命的景象,当即欣慰不已。只觉此番大军被围狼居胥山,纵使伤亡惨重,却也促进了大皇子与皇子妃的感情,又让皇子妃一战成名,军中也因此多出一种更方便攻城略地的土雷火药。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庄麟与君少优自然没错过林忠面上一闪而逝的欣慰神色,不觉心下一暖,开口问候道:“忠叔这时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忠听庄麟二人称呼的如此亲近,心中更是欢喜,连忙说道:“不过是一些看押俘虏,驻营巡视的日常庶务,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另有些琐碎事情,须得私下同二位商议。”

    庄麟同君少优闻言,不觉面面相觑。

    这林忠本是镇国将军府的家奴,自幼跟在林惠身边服侍照料,深得林惠的器重信任。后林惠入伍参军,征战沙场。林忠也跟在小主人身后拼杀,积累战功无数,还几次三番救了林惠的性命。如此三五年后,林惠便做主将林忠一家外放,并为其打点斡旋,如今林忠能担任正四品忠武将军,除了自身骁勇善战外,自然也少不了林惠明里暗里的提携拉扯。

    因此林忠自是对林惠忠心耿耿,对大皇子庄麟和名义上的皇子妃君少优也是敬重有加,思虑周全。而能让他如此慎重行事,非得在私下才肯说出的建议,想来也是很紧要的。

    想到这里,庄麟二人不觉肃容以待。恭请林忠坐下详谈。

    林忠告谢落座,便开门见山说道:“这次来求见大皇子与公子,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如何处置监军祝繇,另一件便是攻打西北王庭之事。”

    庄麟与君少优听到祝繇这个名字,不免心中堵得慌。庄麟冷哼一声,直接说道:“这还有什么商议的。祝繇为一己之私,延误战事,致使我大褚万余名将士战死沙场,自然是按军法处置,判他个斩立决也不为过。”

    林忠苦笑一声,他就知道庄麟会这么说。不免开口劝解道:“祝监军虽然不通兵事,犯下大错。但终究是奉圣上钦命,来西北犒赏三军的天子使节,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圣意。依属下浅见,大皇子还是写一封奏疏明言此事,等待陛下圣裁。”

    庄麟闻言,面色一沉,只觉得心绪愈发烦闷。

    君少优却是心中一叹,开口附议道:“忠叔此言,实乃老成之言。王爷应该听从。”

    庄麟面色难堪的沉默半日,方才不甘不愿应道:“不论如何,祝繇都是奉陛下钦命而来,忠叔所言甚是。”

    若不是祝繇自以为是,上蹿下跳的折腾,事情也不会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因此军中上下都烦透了这个人,恨不得立时将他处死才好。可祝繇毕竟是永乾帝钦命的监军,又是江左祝家耗费心力培养的第一继承人。若庄麟真的按照军法处置祝繇,纵使问心无愧,恐怕也会立刻引起永乾帝与江左祝家的不满。而这种后果自然是镇国将军府最不想看到的。

    既然如此,莫不如将此事暂缓一步,把这难缠的皮球踢还给永乾帝和江左祝家。希望永乾帝在看到庄麟的奏章后,能想起就是这个人的胡作非为害的大褚将士死伤惨重,害的他大儿子重伤昏迷,差点儿命丧狼居胥山。

    如此一来,自然能唤起永乾帝的爱子之心和些许愧疚,让他想起正是因为自己的决定才间接促成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而不是因为庄麟径自处置了祝繇而恼羞成怒,觉得自己的权力和尊严被人侵犯践踏了。

    另一方面,让庄麟在处置祝繇一事上稍稍后退一步,也是为了给江左祝家施加压力。毕竟祝繇乃是祝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是祝家嫡系一脉最受宠爱的后辈子弟。于公于私,祝家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祝繇在这一件事上前程尽毁,命丧黄泉。所以让庄麟在此时后退一步,便是给了江左祝家一个讯息。让祝家明白,想要保住祝繇,就必须下血本取得庄麟的谅解。而这种谅解,最终会变成大皇子和镇国将军府一脉与江南豪族世家一脉的政治交换。

    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陛下下旨要了祝繇的性命,只要庄麟有这一步缓冲,江左祝家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不是将丧子之痛迁怒在庄麟的身上。毕竟祝繇行事莽撞害的庄麟重伤垂死是不争的事实,庄麟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复回去而是交由陛下圣裁,已经是庄麟顾念亲戚之情,仁至义尽。祝家就算迁怒,天下舆论也不会站到他那边。反而会指摘江左祝家不识好歹,欺人太甚。

    这一系列反应都是镇国将军府再三衡量之后的结果。庄麟身为镇国将军府竭力辅佐的大皇子,自然也要将这些政、治因素考虑进去。而任何事情一牵扯到政治就会变得极为肮脏难缠。庄麟就算想凭一时意气为万余将士报仇雪恨,终究逝者已矣,生者为重。

    他得为自己和麾下所有势力顾虑周全。帝位之争从来不能义气用事。他不能在羽翼还不算锋芒的情况下触怒永乾帝,引起永乾帝的猜忌和杀心。更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江左祝家对峙上,让庄周一脉渔翁得利。

    所以四下权衡后,庄麟就算再不甘心,也得捏着鼻子装孙子,以软弱之资博取永乾帝的愧疚和爱护之心。从而谋夺更多的资本。


☆、58

    第五十八章

    庄麟很是憋屈的认同了林忠与君少优二人对祝繇的处置方法。只因他早已不是那等意气用事就不顾后果的人。虽然也想就此杀了祝繇泄愤;可朝中势力纷繁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庄麟实不能随心所欲。既然如此,庄麟也想着为那一万名惨死的将士谋夺些利益。便开口提议道,“因祝繇之故,我大褚此番死了那么多将士,虽然朝中也有阵亡抚恤;可到底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江左祝家身为祝繇的族人,是否也该表示一下心意,”

    君少优与林忠相视一笑;林忠开口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属下这就给大将军写信;相信大将军一定乐意从中斡旋。”

    君少优也道:“此番被困狼居胥山,终究是祝繇理亏在前。江左祝家碍于名声,自然不会主动出来揽事。此时请大将军书信一封与那江左祝家,恐怕那江左祝家的人是极为乐意的。只是仅如此做还是太便宜了他们。不若将此事传到那些读书人的耳朵里头,他们不是向来喜好清谈议政,且看看他们今朝能议论出个什么来。”

    说来说去,君少优到底是意难平。纵使碍于时下局势,不能将祝繇直接处死,能毁了他的名声,坏了他的前途,君少优也乐意。

    君少优一番心思并不藏掖,林忠自然看得分明,当下点了点头,应从不提。

    庄麟见状,倒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祝繇固然可恨,百死亦不能赎其罪。可万余名将士到底没了性命,不知阵亡名单传回大褚之后,又有多少人家心肝俱碎。

    林忠见庄麟情绪低落,神情抑郁,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件事情,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麟勉强打起精神来,开口问道:“忠叔但说无妨。”

    林忠便道:“大皇子纵然自幼入军,征战沙场,可到底身份贵重,与寻常将士不同。此番被围困狼居胥山,大皇子身负重伤。论理,属下应派遣将士护送大皇子回大褚境内安然养伤才是。可是此番大军征战北匈奴,就属大皇子这一支军队离王庭最近……属下不晓得应该送大皇子回西北大营,还是劝大皇子再坚持一阵,直待功成。”

    林忠这也算是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肺腑之言了。按照常理,他自然是应以庄麟的安危为重,在前来救援之时林忠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会儿见到庄麟安然无恙,林忠又舍不得这到了手边的滔天功劳。一时间,鱼与熊掌妄图兼得,自然心中纠结。

    庄麟闻言,满不在乎的“嗨”了一声,摆手说道:“我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呢。就这么个琐碎事情也值当忠叔这般正经的禀报一回。我大褚将士向来武勇,从没有临阵脱逃的规矩。我纵然身份有别,可到底军规大如山。自然是跟着大军一同前往匈奴王庭。”

    君少优却很是冷静的问道:“可问了几位郎中,几位郎中怎么说?”

    林忠回道:“几位郎中只说大皇子是伤了元气,需得细心保养才不致留有后患。可属下思量,西北草原苦寒,纵使属下派人护送大皇子回去,一路风霜奔劳,也是极费心神的。莫不如就此跟着大军前往匈奴王庭,等到我等攻下了王庭之后,叫大皇子在王庭修养。想必那里的环境,总比一路风霜夹雪来的安稳妥当。”

    君少优想了想,觉得林忠这话也有道理,再加上庄麟在旁不断催促,遂也认同了林忠的提议。只是又开口建议大军在狼居胥山整顿三日,再行启程。

    一来,是为了确保庄麟的身子经得起奔波。二来,君少优派四万将士救援狼居胥山,击溃忽而扎大军,营救无数被困将士和克鲁一行人等,如此三方汇集,也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林忠深以为然,又同君少优二人细细商议一番,方才告退请辞。

    三日后,大军开拔,前往匈奴王庭。

    因此前君少优已经带兵彻底击溃了忽而扎大军,并生俘忽而扎并一干部落首领,威名远扬。致使多少草原部落闻风丧胆。又有克鲁打着收复匈奴的旗号一路招摇行来,大多数部落都闻风而逃,不战而降。大褚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几日就到了王庭。

    匈奴公主忽而塔娜率领匈奴众王室成员并文武官员大开城门,迎出三十里开外,恭迎大褚军队并克鲁等人。这一路鼓乐齐鸣,装饰的花团锦簇,庄麟等人冷眼瞧着,倒颇有几分迎接天子使臣的仪仗规格。不觉心中莞尔。

    林忠生恐其中有诈,遂带领一队人马绕过忽而塔娜等人,进城搜索。其余将士虽并无杀气凛冽,但也是手持刀戈,严阵以待。

    忽而塔娜眨了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操着一口生硬的大褚官话说道:“得知天子使者远道而来,我等分外欣喜。恭请天子使者入城休息。”

    话里话外,根本没提双方征战的事情。看来这匈奴公主即便官话说的不好,但这粉饰太平的手段倒还谙熟。

    庄麟不动声色地看了君少优一眼。也难怪,这个人的眼光向来不俗,能得他青眼看待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平常。

    家世不会平常,人品心机更不会平常。

    君少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忽而塔娜。她依旧穿着一身明艳的火红,容颜娇俏妩媚,眉宇间的契阔疏朗和与大褚闺阁女子迥异的倔强给她平添了几抹风情。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叫人一眼难忘。然而君少优却发现,这个在他记忆中原本很是鲜明的女子不知何时退了颜色,若不是此刻亲眼见到,恐怕终其一生,君少优都不会想起在自己丰富多彩的生命中,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所以,上一世的自己,纵然自诩多情,其实却最是薄情的吧?

    君少优轻笑出声,心中一阵恍惚。

    庄麟见状,心下微微一沉。

    忽而塔娜也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而当她看清君少优的面容之后,不可避免的,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心头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仿佛宿命一般的,熟悉的感觉。她不觉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看过去。

    然而君少优却已经不再看她。

    留意到庄麟的不安,君少优转过头来冲他安抚的一笑,操控着马缰的双手微微一个用力,身下的追云慢条斯理的上前两步,与庄麟并肩而行。庄麟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和酸醋,一脸矜持的颔首微笑,温颜与众匈奴王庭人员并文武官员寒暄热络。自然也少不了扯着克鲁的大旗宣扬一下大褚的仁爱宽厚和上国风范。

    克鲁碍于大褚的威势,自然也要口不应心的附和几句。他甚至还冲着大褚都城的方向躬身跪拜,以示自己的对大褚的感激不尽。

    君少优冷眼看着克鲁卖力的表现,心中不觉好笑。

    这个人,虽然性情寡断天资有限,但也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一番作态之后,大褚将士在众多匈奴王庭成员和文武臣子的簇拥下进入王城。忽而塔娜早已吩咐下人准备了美酒佳肴为大褚将士接风洗尘。此刻自然也要一脸恭顺且热忱的邀请庄麟以及诸位将领入席欢宴。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只可惜目下局势太过微妙。庄麟身兼重任,纵然想安抚一下这些匈奴人,也不能拿着大褚将士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毕竟大褚军队一路摧枯拉朽的攻下王城,若最终倒在匈奴人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之下,传将出去可就成了最大的笑话了。

    庄麟冷眼瞧着表现的十分乖觉的匈奴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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