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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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何太急-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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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瞧着陛下今日的态度,倒不像是有丝毫勉强。若认真论起来,我倒是觉得宸妃娘娘的思虑更为自然合理一些。”君少优笑的漫不经心,有意无意的说道:“我与王爷相交甚浅,自然谈不上推心置腹。不过目下情况,你我却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王爷心有藏掖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不过最好挑拣些至关重要的告诉我,免得我一时疏忽,坏了王爷的筹谋才是。”
  庄麟又是一阵沉默,继而长叹一声,开口说道:“这几年,本王南征北战,建了不少功勋。一则帮助陛下平定天下,二则在军中威望也越来越高。我是本朝第一位以战功封王的皇子,又有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外公扶持。一言令下,可以调动军中百万人马。”
  君少优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中暗暗咋舌,只觉得有些明白了永乾帝的心思。
  果然,就听庄麟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去岁平定西北边陲之乱,帝师赵翦曾向陛下私下谏言,只说本王功高盖世,贵为亲王,已经封无可封。唯有立我为太子,方能补偿今次之功。”
  君少优倒吸了一口凉气,赵翦这句话的重点可不是“册封太子”,而是落在“封无可封”四字上。庄麟今年才二十岁,已然到了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之境地。倘或庄麟在接下来的几年内继续建功又该怎么办?此时封为太子,他日又该如何封赏?
  庄麟又道:“自赵翦私下谏言过后,京中茶楼酒肆便多了一群说书人。将本王自十二岁参军以来所打过的战役都编成话本于市井间传播。不过三五日间,流言蜚语遍布京畿。圣心日默。”
  君少优闻言,哂笑不语。
  战功赫赫,功高盖主,使军中上下朝野市井只知永安王而不知圣驾。永乾帝就算再重用赏识庄麟,帝王之心乾纲独断,帝王之威宇内独尊。怎能忍受萤烛之光力压皓月。君父君父,为君为父,君永远在父之前,哪怕是嫡亲之子,在涉及到皇权争斗的时候也会顷刻间变成至死方休的政敌。古往今来,但说天家无亲情,原因正在这里。
  君少优略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这条离间计本是上一世君少优在潜心研究了永乾帝的性格之后方才献给庄周以作投名状,精心筹谋之下果然将大胜而归的庄麟弄得好一番灰头土脸。不但阻了他被封太子之路,更在永乾帝心中埋下一丝隔阂猜忌的种子。他也凭此一跃成为庄周最为器重的谋士之一。
  没想到世事变迁,他如今重生不过几个月,这条釜底抽薪的计策竟然被别人想出来了。就不知今生是谁拔了头筹,先他一步提出此计。
  庄麟莞尔笑道:“少优心思缜密,行事不拘一格。寻常谋士岂能有此见地。也唯有本王拾人牙慧,故弄玄虚,顺水推舟。疏漏之处还望少优不要计较。”
  君少优诧异至极,挑眉问道:“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为什么?”
  庄麟开口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有些矛盾既然无可避免,不如在最早的时候就挑破它。如此主动权便掌握在我的手中,将来应对也更为从容一些。何况——”
  庄麟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嗓音,微微用力游到君少优跟前,龇着一口白牙谄媚笑道:“倘或没有这个计策,我又怎会如此顺顺当当娶了少优为妃。一石数鸟,本王满意的紧。”
  君少优眼眸一转,总觉得庄麟此言还有未尽之处。遂挑眉问道:“那赵翦密奏陛下的事情也是王爷指使的?”
  见君少优对自己一番表白无动于衷,庄麟有些无趣的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说道:“算不上指使。只不过各有所需,交换一场罢了。”
  赵翦此人,才思卓绝,满腹经纶,乃是三朝帝师,且出身自博陵赵氏,向以世家清贵自居。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将来还会是二皇子庄周的岳丈,他能有什么动机与庄麟合作?又或者说,庄麟究竟抓到了赵翦什么把柄,才让赵翦不得不跟他合作?
  君少优暗自沉吟。庄麟见状,摆了摆手,开门见山的说道:“博陵赵氏向来子嗣单薄,绵延几代大都为一脉单传。到了赵翦这一代更是膝下荒凉,唯有正妻生了一个女儿,权作男儿教养,聊以慰藉盼子之心。”
  君少优静静听了半晌。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听过的一件趣闻。说是年近花甲的帝师赵翦陪着丞相萧清绝一起上平康坊招妓,结果春风一度后那名妓子竟然一枪命中。十月怀胎后成功诞下一名男婴,赵翦欣喜若狂,不顾世家族规个人脸面毅然为那名妓子赎身。并将那个婴儿过继到正妻名下,区区一个贱籍小儿,竟然在一夕间成为博陵赵氏嫡系的唯一传人,彼时京中豪门市井纷纷议论,只说赵翦一世清贵之名,尽丧于此。
  君少优想到这里,开口试探道:“你找到了那名妓子?”
  虽然君少优说的不清不楚,庄麟还是立刻听明白了。当即展颜笑道:“少优果然心思缜密,一点即透。”
  君少优眨了眨眼睛,立刻八卦的问道:“那个妓子所怀的孩子当真是帝师赵翦的?”
  “应该没问题。因为在赵翦去了平康坊之后,我便直接为那妓子赎身了。”
  “那也不一定。”君少优不以为然的接口道:“兴许这孩子是在那之前怀的也未可知。”
  庄麟:“……”
  明了庄麟与赵翦之间的猫腻,君少优继续搓着下巴沉吟不语。
  赵翦奉庄麟之命密谏永乾帝,此举无疑是釜底抽薪,用最根本的最不可调和的矛盾直刺皇帝内心。固然是兵行险着,成功激起了永乾帝对庄麟的猜忌,但也在永乾帝心中留下了一个“二皇子暗进谗言,陷害手足,不可多信”的印象。如此以退为进,虽然目前看来,庄麟的损失很大,但从长远计,却也慢慢抹掉了庄周亲近陛下的机会。
  而这一招最为成功也最为阴险的地方就在于,庄麟在永乾帝跟前自导自演的来了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戏的人未必清楚,演戏的也未必就全都明白。
  他首先让看似是二皇子庄周一脉的铁杆儿支持者赵翦来了一出密谏,又在密谏之后撺掇赵翦立刻弄出“京中说书”一事侧面证实了密谏可能成真的几率。并且在永乾帝怀疑他的第一时间便请旨求娶男妃,表现的光明正大,天真无辜。让永乾帝在一瞬间的怀疑过后,更为相信大儿子的心怀坦荡,小儿性情。虽战功赫赫,有骄纵之嫌,但却没有把自己的战功化为更多的政治资本为自己谋夺利益,反而想要凭借这些战功做一些荒唐的事情。虽然展现了他的情真意切,却也侧面表现出庄麟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让永乾帝更为放心。
  当然,也成功替那个目下真正还什么都不知道,也着实无辜的庄周上了眼药。
  毕竟没有哪个人喜欢城府太深,为了利益连身边至亲都要陷害的人。庄麟的威胁虽然大,但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不过一员猛将尓,能玩得转沙场未必能玩得转庙堂。永乾帝帝王心机,沉浮多年,岂会认真害怕一个性子鲁直不过有几分功勋的年轻人。尤其这个年轻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他顶多对庄麟多出两分忌惮,提醒自己要注意历练庄麟的尺度。既要放任没长成的小虎独自拼杀,又不可养虎为患。至少,在他这条猛虎还没老掉牙的时候,切不可让小虎成长到威胁他地位的境地。
  纵使最后阴谋败露,庄麟只要推脱是为了求娶男妃才行的下下之策。永乾帝就算心中气愤,估计莞尔更甚。想必会对庄麟这个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在乎的儿子更为放心。
  可对于庄周便不同了。
  首先,庄周本就是永乾帝与世家妥协后的成果,代表了世家对于皇权的影响和威胁。其次,庄周既然能在此时就阴谋陷害庄麟,难保他日不会为了帝位行更多危险之举。就算他日阴谋败露,只要庄周不与帝师赵翦一刀两断,就难以摆脱心知肚明顺水推舟之嫌疑。
  任何隐忍筹谋聪明算计在没有付出水面之前都是最好的,可过于阴暗的心机一旦显露于人前,便是最叫人忌惮的存在。
  想必这会儿永乾帝对于庄周的不满可要比庄麟大的多。所以永乾帝才会在庄麟自请男妃后一如既往的信任放纵,却对目下有幕后黑手之嫌的庄周更加不动声色。
  君少优若沉吟之际,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敲弹着放在木桶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动。半日,君少优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二皇子今年也十八岁了。陛下有意将二皇子放到户部历练罢?”
  庄麟莞尔笑道:“是这样嘛,我倒是从未听闻。”
  君少优印证了心中想法,不觉轻笑出声。
  纵使功高盖世,可若私德有亏,子嗣不振,依旧为礼法群臣所诟病。庄麟倘或觊觎帝位,必定要先解决了无嗣之难方可图谋下一步。可现如今庄麟已经斩断后路娶了男妃,并且一意孤行拒绝纳妾,那么立场就坚定鲜明了。而庄周却不同,除非他这会儿能当机立断解除与帝师长女赵明璇的婚事,也许能叫陛下心中猜忌减少两分。可别说庄周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能舍得放弃博陵赵家这份助力?
  君少优只觉恍然,怪不得从之前庄麟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果真是出于真心,也果真是一石数鸟之计策。至少在短暂几年内,庄麟倒是并未撒谎。
  君少优自以为想的通透,遂展颜笑道:“原来是拿我做幌子,扯虎皮唱大戏。”
  庄麟莞尔一笑,向君少优说道:“我知你不信我,所以必定得找出一个理由来自欺欺人。只是我庄麟何许人也,倘或对你无意,也犯不着兵行险招行此计策。你若不信,继续看着便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君少优跟着轻笑,转口说道:“自明日起,我也要勤练武艺。”
  他始终对庄麟那一副完美身材耿耿于怀。
  庄麟一怔,定定看了君少优一眼,轻笑出声。


☆、第二十一章

  次日一早,君少优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未曾大亮,东方隐隐约约露出一抹鱼肚的微白。灭了烛火的内室影影憧憧的,枕边的庄麟已经起身,正动作轻微的站在地上穿衣洗漱。君少优抬手揉了揉眼睛,直接坐起身来。
  庄麟听到身后的声响,身形微微一僵,转过身来轻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君少优揉了揉依旧有些酸涩的眼角,补充道:“说了要锻炼身体,岂能食言而肥。”
  庄麟微微安心,忍不住雀跃说道:“那我来教你练武罢。”
  “我今天都十七了。虽然身体孱弱但骨骼已成,且并不是能将武艺练到大成的天资,很不必王爷浪费心思在我身上。”君少优说着,径自起身,踏着鞋在箱笼中翻来翻去。
  因前身向来体弱多病也并不出门的缘故,箱笼内的衣衫大多数是儒服。绫罗绸缎,做工精致,衣料上佳,穿起来虽觉飘逸风流,但并不适合晨练所用。
  落在其后的庄麟瞧着君少优翻箱倒柜的模样,目光闪烁片刻,突然开口说道:“我从小勤于武艺,每日练功很费衣衫。母妃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经常替我做针黹,我舍不得母妃的心意被我糟蹋了,且宫中每月又都有份例,因此也不大狠穿。你要是需要,我便先拿出来一套给你用着?”
  顿了顿,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都浆洗干净放在箱子底儿压了好几年了,我几乎没怎么穿过。”
  君少优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几个大箱笼,也觉得有些头疼。昨儿洗完澡后被庄麟缠着作按摩,倒是忘了吩咐针线上的人给他做两套练功服。
  君少优暗自沉吟,也就没工夫回应庄麟之前的提议。看在庄麟眼中,却误以为是君少优在嫌弃他的东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庄麟转口提议道:“要不叫秋芙进来帮你找找,你一个男人,究竟在这种琐碎事情上不曾费心。”
  君少优回过神来,直接说道:“不用麻烦了。等会儿我吩咐秋芙拿料子,叫针线上的人现赶制两套就是。只是今儿难免要麻烦王爷了。”
  他心知肚明,以杨黛眉对他的心思,那些嫁妆只在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绝不会考虑到细微之处。何况练功服也不是什么正经场合能穿的衣衫,嫁妆里头没有才叫正常。
  庄麟闻言,心中一片狂喜。连忙转身从他的箱笼里翻出一个松花色陀罗尼料子的包裹,打开包裹从里头拿出一套保存的约有八、九成新的宝蓝色用银色丝线绣出祥云暗纹江崖海水的练功服,神色欣喜的递到君少优手中,感慨说道:“这是我十二岁参军那年母妃特特给我做的。我只在她跟前儿试过一回便没舍得穿。次后在西北历练了一年,回来时身量已长更穿不了了。今儿能有幸叫少优穿上,也是这件衣裳的福气。”
  君少优神色古怪的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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