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刘偲急如焚(下)
彼时江面一阵大风吹过,掀起了那跪在江边女子的纱罗,虽然半遮半掩地露出了小半张脸,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有那路过的人眼尖瞧见了,不禁停下脚步驻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泉瞳玥和泉氏两个才收起了哀思,站起身来。
泉瞳玥小心翼翼地扶起姑母,两人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后面一行仆从自是将台子上的物件儿一一收拾了,随后跟上。
几人分别上了马车,这便往八重山的方向折返。
两辆马车才刚刚驶上盘山道,却见对面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
这山路狭窄,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如今前面堵着,又没有其他道上山,车夫少不得要下去交涉一番。看看是不是让前面的马车挪到草丛里,让他们先过。
哪知客客气气的话还没说完,那横在路中间马车里头,就下来了几个人,目露凶光地将车夫拖到草丛里去好一通打。
车里的人听到外面叫声这样凄惨,纷纷惊了好大一跳,泉氏一急,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那于娘扶着泉氏,蹙着眉头到道:“什么人这样嚣张,怎么敢挡路打人?”
这时,怀家另外一辆马车也跟了上来,里面坐的,正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三名男仆从。
三名仆从见状,纷纷撸起袖子就去前面帮忙。几人打成一团,一时间也分不出究竟谁落了上风。
车厢几个女流之辈,也不敢出去,左右帮不上忙,出去了说不定反倒给贼人有机可乘。
就在几人正仓惶不知所措间,突然这车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几人抬头一看,却见一名其貌不扬,笑容猥琐的男子正在往车厢里钻。
众人惊了一跳,期间泉氏简直是咳嗽的说不出话来,泉瞳玥急急将泉氏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若是求财,给你便是,何必动手动脚?”
男子一听,直接扑了上来:“可让大爷我好找,总算又见到小娘子了,你在江边戴的那什么劳什子帷帽,害我们哥儿几个不能窥你全貌,不过……还别说,小娘子戴着那玩意儿,真是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泉瞳玥一听,脸色大变,原来这帮人竟是在江边对她惊鸿一瞥,就惦记上了。
泉瞳玥冷肃着一张脸道:“我们乃是镜南怀家的家眷,你若是敢乱来,只怕免不了牢狱之灾。”
那男子一听,竟是笑的越发猖狂了:“我老子正是这里的父母官,哪有老子捉儿子的道理?小娘子,你还是乖乖儿跟我回去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人说着,就要来捉泉瞳玥,莲儿、彩锦几个丫头自然竭力阻拦,可就凭她们几个,哪里又敌得过一个身强体壮,长期和人打斗的男子?
男子毫不费力地就把丫鬟统统掀翻,其后一把捉住泉瞳玥的柔荑就往外拖。
泉瞳玥被他大力的抓着,又挣脱不得,眼看着就要被拖下马车,可恨她今天穿的一身简素,身上连个尖锐的簪子都没戴。泉瞳玥一时情急,凑上去对着这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男子吃痛,直接将娇小的泉瞳玥甩出了马车,这一甩,力道极大,泉瞳玥又是个柳絮身子,她从马车上跌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刚好脚踝撞到了大石头上,直接就崴了脚。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先前竟然是两膝先着了地,膝盖磕在地面上,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额头、手肘等处也是在翻滚的过程中撞了几下,其后她便软倒在地上,疼的人事不知了。
那色胆包天的男子正要伸手将玥儿捞进怀里,斜旁突然蹿出一道天青色的影子,将他掀翻在地,男子正要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好似被千斤重的石头死死压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男子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他的手竟被那影子齐腕切断。
来人正是刘偲。
那刘偲也不顾旁人怎么看他,他捉住这人的脚踝,倒提了起来,就往前面厮斗在一处的几人身上砸。
几个贼人与怀家下人正打的难分难解,突然半空中抛下一具身子,将他们统统砸了个正着。
这些人正要挪开身上的人,那刘偲足下一点,拔地而起数丈高,其后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横在路中间的马车顶上:“谁把这破烂车子丢在中间挡道?既然是个坏的,看来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刘偲足下一点又从马车上跃了下来,于是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刘偲踩过的那辆马车,竟然在刘偲高高跃起的瞬间,轰然倒塌。
那些个贼人见来了高手,自不敢多待,纷纷连滚带爬就往树林子里头钻,刘偲见状,撇头冷冷地朝正在扶起泉瞳玥的莲儿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追着那帮贼人,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而目睹了这一切,惊魂未定的泉氏,则是若有所思地问道:“莲儿,你认得这名公子?”
掌灯时分,重清庵,厢房
等泉瞳玥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厢房的床上了,她强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膝盖,脚踝,手腕,钻心的疼,她朝外看了一眼,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床边,竟立着一道高大隽秀的身影。
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不是混世魔王刘偲,又是哪个?
想起白日里的惊魂记,泉瞳玥惊呼出声:“你怎地在这里?我姑母她们呢?”
刘偲闻言,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姑母?白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你早都被人侮辱了!”
刘偲想起先前在盘山道上,看到玥儿软倒在地,一时间只觉得五内俱焚,怒不可遏。
泉瞳玥撇开头,有些别扭地道:“又不用你管我!”
刘偲俊眉一挑,这丫头倒是越发不怕他了,刘偲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泉瞳玥惊的跳了起来,大晚上的,外面不是尼姑就是怀府几个下人,他这样大喇喇的从自己房间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她忍着剧痛想要下床,可膝盖和脚踝又受了伤,才踏出去,就倒在了地上,嘴里还急急地叫住:“你做什么去?”
刘偲见她不爱惜自己,又往地上摔,气的不知道是掐死她还是咬死她。他面沉如水地道:“我做什么?我自然是去找你那姑母说个清楚,我刘子倾要堂堂正正娶你过门!我凭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你看看你才多一会儿没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手也肿了,脚也崴了,膝盖还擦破了皮,你叫我如何放心你留在怀家?”
泉瞳玥低垂着头,并不敢看刘偲。刘偲则是又心疼又生气,面色自然也就不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次花灯节若不是我,你差点子就让拐子拐走了,哼!昨天区区三个小丫头,也敢在尼姑庵后山里头沐浴?若是真有什么山村野夫对你下手,你挡得了吗?你真以为拿个佛门清净地当幌子,那些个色胚就不会来了?这两天若不是我看护了一路,提前把那些个人都料理了,怀家那几个弱脚虾仆从能挡得住谁?”
“哼,今天还死活不让我跟着,你为了你那点子自尊和颜面,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了?活该你吃这样的亏!”刘偲越想越气,冷着一张脸,拉起泉瞳玥好一顿数落。
泉瞳玥被戳到的痛处,心里委屈,却又拿不出话来辩驳,泪珠子成串儿地簌簌的往下淌,那凄凄楚楚的模样,看的刘偲还想训斥的话都咽了回去。
刘偲见她倒在地上,哭的那样可怜,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罢了罢了,她既是这样娇弱的一个小人儿,仔细以后着紧她些,也就是了。反正成了亲,万事有自己替她担着,自不会让她再受这些个委屈的。
这泉瞳玥就是他刘偲的大劫,他除了妥协、认栽,毫无办法……
想通了的刘偲俯下身子伸出手来,正要去揽泉瞳玥,却被她一个旋身躲了开去。刘偲气的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拧上了?我说你还说错了?你看看你现在哭的那个样子,真丑!”
泉瞳玥呜咽地推了刘偲一把:“我怎样又与你何干?哪个要你来管我了?我,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你做什么老来逼我!”
泉瞳玥心里的委屈与害怕,这个时候一股脑地爆发了,整个人软在地上只一味的哭,口里时不时地嚷嚷着,我不嫁,就是不想嫁……
其实刘偲话虽然说的没错,泉瞳玥的确是防备心太差了,可是这小姑娘家脸皮十分薄,还受了那样大的惊吓,本就委屈,哪里就经得起你这样板着脸训斥?有的时候,哄女人可比骂女人难的多,偏偏刘偲对女人又没经验,他只以为对待女人,就跟他父王与母妃一般,搂着亲一亲,说两句软话,两人也就好了。
自从刘富贵取了古氏,那真是操不完的心。却说刘偲的娘亲古氏也是个欠收拾的,哪里就管的了刘富贵,倒是刘富贵到外面忙完生意,回来还要替古氏收拾府上的事务,顺便管教一下老是不着四六的古氏,每每让刘富贵直呼,这哪里是娶了个老婆,简直是养了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
刘偲深吸了口气,也不顾泉瞳玥的挣扎,将她拦腰抱在怀里,见她悬在半空还要推他,只阴沉着一张俊颜,厉喝了一声:“老实点!”
刘偲抱着泉瞳玥,大踏步地往床榻走,其后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褥,就转身出了房门。
第67章 偲闹八都镇
八都镇
却说刘偲出了那尼姑庵之后,心里一阵烦闷,也不想在这山上多待。先前找怀家马车麻烦的那一行人,业已被他收拾,左右无事可干,决定去镇上转一转。
将将下山来到这镇上,刘偲掏出一锭元宝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抬脚就往酒楼走。
那掌柜甫一抬头,便见一名面冠如玉,衣着不凡,身量颀长,气势逼人的年轻男子,绷着一张俊脸,大踏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刘偲,只见他随便往桌上拍了一锭黄澄澄、金灿灿的顺天镜元宝,张口喊道:“小二!还不快给少爷我上酒!”
掌柜的见状,心知来人绝非寻常,哪里敢怠慢,赶忙使唤那小二拿托盘端了酒壶酒杯,就给男子送去。
小二毕恭毕敬地走到他跟前,弓着腰斟了酒,正要说句:“客官还需要点儿什么?”
刘偲那魔星却一把捉住了小二的衣襟道:“你们镇子上的地头蛇姓谁名谁,镇上还有哪些泼皮流氓?你一一同我说了,说的仔细,爷我再赏你一锭金子,如何?”
刘偲说罢,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了一锭金子往桌上一拍。那小二见了,简直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哪还有不说的?只怕连祖宗十八代都要事无巨细的交代了……
原本这镇子就没多大,加上酒楼素来是往来迎送的地方,贩夫走卒,引车卖浆,都会来酒楼里坐上一坐,因此在这儿打探消息,那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刘偲没多久就出了酒楼,往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行去。
将将走到窄仄的巷子里,身后五个目露凶光的男子就欺上前来。
“小哥,先前见你在酒楼里出手阔绰,想必身上还有不少银两,你自交出来罢,也好少受点子皮肉之苦。”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道。
刘偲嗤笑一声道:“今天还有谁去了江边?你们自说了,免得少爷我出手重,打伤那无辜的,倒不好了。”
“我五个今天都去了江边,你要怎样?”另外一人气势汹汹地道。
刘偲冷冷道:“那就别怪少爷我手黑了。”
刘偲说罢,身子腾空而起,往后倒纵出去,接连一跃就站在了这五人身后。
那五人见刘偲嚣张至极,哪里还忍得住,自是纷纷攥了拳头就往刘偲身上招呼。那刘偲嗤笑一声,抬手就捉住其中一名彪形大汉的手肘,那被制住的,顿时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
众人分神看去,原来刘偲那手劲儿奇大无比,手指竟然嵌入了大汉的血肉,越勒越紧,眼看着已经见了白骨,皮肉更是模糊一片。那人手肘受制,已经疼的钻心难忍,刘偲顺手一推,那手上见白骨的大汉就退出了几丈远,昏死过去。
其他人见状,吓的倒退了数步,可又一想,我们四人,他才一人,他难道还能上天了不成?话虽如此,却又无一人敢上,只一味僵持着。
刘偲弹了弹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冷冷一笑道:“尔等不必惊慌,小爷我先前说过算话,只要你们找出今日有几个去了江边的,我自放过无辜人。”
几人面面相觑,想着明哲保身才是正理,于是乎,有个真正去了江边的说话了:“少侠息怒,我今日跟着李老大,曾去过江畔。”
刘偲闻言,鹰眸一眯,紧紧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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