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助你!”
“魏长史,你不是禁军也不是使团成员,跑来凑什么热闹?”
被流箭射杀了坐骑的禁军见到身边突然多出一条黑塔似的汉子来,顿时吃了一惊,“你的马呢?也被射死了?”
他可是方国公家的公子,肃王的领地又产宝马,魏坤的马千里挑一,怎么可能躲不过流矢?
“啊,没死。”
魏坤轻描淡写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流风公主。
“送人逃命了。”
“哎,你真是……”
禁军一刀砍翻一条马腿,从马身下堪堪滚过。
“自己小心,我们自身难保,护不住你!”
“方国公府,马上得的功勋。”
魏坤单刀一抖,劈死一个想要偷袭的敌人,大声笑道:“痛快!”
他从小勤练武艺,为的岂不是就是这样的一天?
大丈夫功名利禄,当从沙场中取!
“魏坤!魏坤!”
骑在马上的流风公主摘下斗篷,对着马后的魏坤拼命的大叫着,可魏坤的坐骑确实是千里挑一的宝马,几个眨眼间就已经追上了撤退的使团成员,将流风公主带到了平安的地方。
“看,是流风公主,流风公主还活着!”
“流风公主没事!她不在马车里!”
“快保护好流风公主!”
流风的大喊大叫引起了不少的注意,见到流风公主无事,连忙围了过去,将她簇拥在中心。
可已经安全了的流风却依旧泪流不止,看着残破马车之后的魏坤和禁军、胡夏武士们一起并肩作战,她的心越发痛楚。
一定是因为之前她和魏坤说了那雷火靠重量引发,轻骑不会引动,所以魏坤才把马给了她。
他毕竟是人高马大的魁梧壮年,体重不轻,他不敢赌两个人带马会不会引发雷火,所以才……
“公主,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这里!”
代国使团的主使冷静有些冷酷地开口:“我们在这里只是他们的拖累,等我们全部离开以后,他们才能选择逃命,我们在这里多留一刻,便是让他们多陷入危险一刻,请加快速度!”
“我……”
流风心里明白他是对的。
“罢罢罢,欠了他两条命,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驾!”
***
禁军和胡夏武士的作战能力在两国之中的顶尖的,更别说这里的地形狭窄,一旦被他们卡住的要道,即便是千军万马,在没把他们消灭掉之前也别想通过。
明明是敌人用来埋伏设计而选择的狭窄地点,刹那间又变成了有益于使团的天然关卡,只能说时也运也,天意如此。
只是再怎么一夫当关万怪莫开之地,也只是地利,人力却是有穷尽之时的,慢慢地,从一开始毫无伤亡,甚至还能占据上风的禁军联军,到后来慢慢出现力竭受伤,到最后出现阵亡,不过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而已。
看着似乎无穷无尽向他们冲来的敌人,留下来指挥战斗的阿古泰用夏国话狠狠啐了一声:“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们代国是不是又有要造反的?”
“是安归,不是我国。”
魏坤的刀已经卷了,身下的马是刚刚抢的。
他战到后来是随手在战场上捡武器用,捡到什么是什么,因为要适应新武器和新的坐骑,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颊上的伤口甚至翻了起来,隐隐可以看见伤口下的白骨。
“安归?”
阿古泰只是一愣,顿时破口大骂。
“妈的,我就知道他不见了有不对,没想到他居然……为什么?为什么!”
“没时间了。”
魏坤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肌肉太累已经握不住武器了。
“他们急了。”
见这些人已经开始焦躁,甚至抛弃马战的优势下马,为更多的人进入窄地腾出空挡,魏坤知道他们全部阵亡在此不过已经是时间的问题。
禁卫之中有不少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此时流出了眼泪,露出绝望的表情,似乎不能理解原本就辛苦的差事,为什么还能变得更糟,突然就变成了亡命之旅。
“我夏国武士宁死不降!光明神的英灵殿在召唤着我们!”
阿古泰高举战刀。
“祖灵庇护!”
“祖灵庇护!”
胡夏武士们用食指在身上鲜血之处蘸上鲜血,抹在自己的眼皮上、脸上,以及做出了死战祭祖的准备。
“战吧,不想战就跑。”
魏坤说的却是不一样的话。
“现在跑,来得及。”
然而禁军之中却无人动弹。
不是为了什么光明神,也不是为了什么军令如山,他们都是京中的禁军,是最为忠诚的将士之后选拔而来,一旦成了逃兵,整个家族都要蒙羞,入后也不会有子弟能够入伍了。
死便死了,男儿宁求站着死,怎能跪着生!
正当他们准备慨然赴死之际,地上的石粒又开始震动起来,慢慢的,震动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让人惊骇的地步。
“妈的,这么多人已经够我们死几次的了,还来是要把我们碎尸万段吗?”阿古泰啐了一口,感觉牙床都有些被震的发麻了。
“不是敌人。”
魏坤冷静地看着面前比他们还要慌乱的蒙面伏兵,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称得上狰狞的微笑。
“是援军。”
“什么?”
“援军?”
“撑住。”
魏坤龇了龇牙。
☆、第249章 再见?不见?
甘州的战报到了刘凌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当看完整个战报之后,刘凌总算是松了口气。
魏坤虽然身受重伤,但总算没死,禁卫们损失也不是很大,倒是胡夏武士伤亡惨重,阿古泰折了一只胳膊,其余武士几乎人人带伤。
那些马车和辎重丢弃在黑滩头,倒没有什么损失,流风公主也只是受了惊吓,但在这种人人有伤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继续再出发了,前来接应的肃王和甘州刺史的人马只能让他们就地休整,一封急函到了京中,请求让他们在肃州补充兵力和养伤,等待寒冬过去后再继续赶路。
带兵救援正是肃王,也只有心系魏坤安全的肃王会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接应,至于甘州刺史和其余沿路的刺史一样,都是在京中下达密旨之后时刻准备着接应使团,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赶到黑滩头。
张守静的“预言”成真了,而刘凌相信他的“预言”严阵以待,也终于有了
安归没有被抓到,可被俘虏的“蒙面人”们却大有来头。
在胡夏人刚刚弄出雷火时,摩尔罕王试图肃王结盟,以雷火和借兵为助力帮助肃王造反,却被肃王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可他却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派出了以商人为掩护的探子去接触了方家和陈家。
陈家的家主不愿和异族结盟,也不觉得“雷火”是什么可以能逆转局势的神物,直到被窦太妃带来的投石车大伤了元气,才隐隐有些后悔,但那时局势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当时已经显现出灭亡之兆的方顺德已经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可惜运气太差,胡夏人千辛万苦送入中原的第一批雷火还没有进入方党控制的地方,就已经传来了方党被火药攻破城池,方顺德当场炸死的消息。
这一批方家接应雷火的人马就这么隐入西域,无法回归中原,全靠有胡夏暗地里的支持,得以在偏远之地生存下来,因为人数太多,他们没办法逃亡胡夏,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代国任何一处,只能倚靠胡夏商人不时运送来的物资存活。
他们也知道去袭击使团队伍杀死公主是要冒着巨大风险之事,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没路可走。
“这一支暗地里的人马,简直就像是让人防不胜防的钉子。”刘凌有些庆幸地开口,“还好拔了这枚钉子。”
“是啊。”
已经升为门下侍郎的陆凡后怕地点头。
“若任由这支人马在胡夏的支持下发展下去,还不知会如何。这摩尔罕王心机深沉,明地里要和我国通商,暗地里却留下这么个后手。”
现在是看不出什么作用,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等代国和胡夏开始互市之后,动辄几千人的商队进出两国边境也是常事,这些人原本就是方党麾下的精兵,岂不就成了夏国人最好的内应?
“两国相交,各展所长,也没有什么。”刘凌却淡然了很多,“朕不也派了使团带了重重的礼物,要去把胡夏的水搅得更浑吗?无非都是为了削弱对方的国力罢了。”
陆凡没想到这位最为“正直”的陛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动了动嘴唇,说了句“陛下圣明”。
“不是朕圣明,而是为了生存和发展所施展的‘诡计’,并不是什么罪恶的事情。只是他们担心流风公主成为我国的助力而半路截杀,也实在太大胆了一点。朕的禁卫,不是随便拿来牺牲的棋子。”
刘凌沉声唤道:“薛棣!”
“臣在!”
“你草诏吧。”
“是!”
薛棣愣了愣,立刻站到案后,提笔等待。
“原本朕不想派太多兵马去,以免显得我们宁有所图,只是朕的表妹一路又是遇袭又是被伏,胡夏的武士也伤亡惨重,如果朕不派出大军前往,怕是半路上随便来批马贼就能把他们伏击了去。相信摩尔罕王也能理解朕的心意。”
刘凌挑了挑眉:“就按照朕的想法去写。这是国书。”
薛棣是中书舍人,也就是秘书出身,这样的差事做的轻车熟路,没有一会儿功夫,就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义正言辞的国书,重点将责任放在“遇袭”致使无人可用的前提上,相信摩尔罕王也知道内中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不想扯破皮,也就只能忍了代国派去这么一支大军作为“护兵”。
刘凌看完薛棣的诏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国书以夏文、汉字各拟一封,朕盖印后即刻发往肃州,交由使团主使秦将军之手。使团主使、副使依旧由秦将军和费少卿担任,使团的护军……”
刘凌沉吟了一会儿,轻叹道:“本来不想用大哥得力的人手,可现在这情况,除了魏坤,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抬起头:“拟诏,封魏坤为使团护军将军,铁骑山庄萧十一为副将,领军八千,征调甘、肃、凉三地骑兵,共同护送使团入夏。”
“是,陛下!”
萧十一跟随王七出入胡夏经商多年,熟悉地理和风俗人情,魏坤沉着冷静,又心思细腻,两人都是同样稳重的人,有不失机变,作为使团的护卫,最是合适。
只是有些对不起大哥。
罢了,大哥应该会理解的。
刘凌想起瑶姬,对着西边冷冷一笑。
瑶姬回去了,想必西边那位也回去了,瑶姬临走前好歹对他有各种交代,那边那位还要发信号求援,显然和西边的摩尔罕王室相处并不算融洽。
在这种情况下,西边的神仙一走,看得见他的人肯定方寸大乱,以前有“预言”做出的选择也变得必须要自己决定,那么流风公主这个“变数”就不能存在了,这个决定看起来做的很是仓促。
若是安归一开始就要杀她,有这样的伏兵,又有雷火,流风公主在半路上就活不了了,想来是在京中的那几个月安归得到了什么消息,才设法想要杀了流风,所以在得到回程路线的安排后,设下了这么个陷阱。
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虽然没有了瑶姬,却还有一位“活神仙”。张守静尚且有这样的本事,那在外祭祀的太玄真人又如何?
这么一想,刘凌越发期待起来,已经有些下诏命他回京的冲动。
“陛下?陛下?”
薛棣拟完旨,见刘凌在那定定出神,只好开口提醒。
“嗯。”
刘凌接过封赐的诏令,确认无误后盖上御印,递给陆凡。
不管西边是哪位神仙,既然同样是能被神仙选中之人,想必不会太差,可他却有不能输的理由。
他可还记得,瑶姬提起那位“同僚”,满是厌恶之情。
她讨厌的人,就是他讨厌的人。
***
时光荏苒,一眨眼已经是两年过去。
昔日俊朗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身高八尺的伟岸青年,一双星目不似年少时光芒毕露,只有一抬头、一回眸间,隐隐有精光闪过。
长期坚持练武,让他的身材越发健壮,浑身上下无一丝赘肉,五官也越发立体,这样俊朗的帝王,莫说宫中上下的宫女女官们常常露出痴迷的表情,有些意志不太坚定的大臣们,有时候和刘凌说着说着,也能出了神去。
一些官员私下里立下家史,描述这位帝王时,曾用“帝聪敏有识度,沉稳能断,不可窥测。身长八尺,率由礼度,仪望风表,迥然独秀。自居台省,留心政术,闲明簿领,吏所不逮。自继位来,轻徭薄赋,勤恤人隐。内无私宠,外收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