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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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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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听了,正欲进去,忽然停住脚步,问道:“二哥哥可在外祖母房中?”

    天底下最知宝玉者,莫过于黛玉。

    宝玉不喜读书,最怕贾政,焉能愿意挪到王夫人那边叫贾政日日督促着,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必然会请求贾母做主免去此事。

    鸳鸯会意,道:“我出来时,正在上房求老太太,要跟老太太住在这里呢。”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好姐姐,让我略避避,等二哥哥出去了再过去给外祖母请安。”

    鸳鸯深知她的心思,自己也认为是该避讳,她自从立誓不嫁后,行动坐卧也一直远着宝玉,因此便请黛玉进了宝琴居住的厢房,自从黛玉出阁后,宝琴从贾母的暖阁里挪出来,就住在黛玉的旧居。

    见到黛玉,宝琴十分欢喜,旋即想到自己被退了亲,不觉眼圈一红,滴下泪来。

    黛玉安慰了好一番,宝琴方略略止住眼泪,这些心事她却不能跟其他未出阁的姐妹们倾诉,因此见到黛玉便觉得见到亲生姐姐似的,呜咽道:“他们若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我配不上他们家公子,退亲也就退了,何必毁了我和哥哥的名声?绝了我们的生路?”

    黛玉问道:“这些事我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起?”

    宝琴道:“当初梅翰林赶考,一病不起,没了回家的盘缠,我父亲行商进京,恰好碰见,伸手帮了一把,后来他们家慕我们富贵,提出结亲之意,我父亲见梅翰林是举人,家里虽然没钱,却比我们家清贵,也想我有个好人家,便应了这门亲事。谁承想,梅翰林金榜题名后做了翰林,反倒与我们家疏远了,不声不响地外放出京。那年我哥哥带我进京,便是我娘为了我想着依附荣国府之势,不叫他们退婚,才叫我们进京,谁知等了这么几年,还是退了。”

    黛玉触动心怀,拉着她的手,道:“人心难测,好妹妹,真是委屈你了。”

    宝琴哭道:“我原说了,早知道他们家如此,我也不想嫁过去受气,只是他们何必要坏了我和哥哥的名声,说我们不孝,让我哥哥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我虽住在这里,却一直跟着祖母,我们进了京,我哥哥料理生意,哪一年没半年不是行商回家,服侍老娘?”


 
第六十九章
 
      听了宝琴一番话;黛玉不知如何再安慰于她。宝琴被梅翰林家退亲,同为女子,黛玉自然觉得她命苦;故来探望贾母时顺路道恼,可是按着她的想法,有家有业还有个老母亲;理应在家侍汤奉药,而非为了婚事远赴千里投奔别人一走三年不回。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妹子,阖家久居此处也罢了,宝琴一房终究和府里无甚瓜葛。

虽说薛家行事的确有不当之处;但是梅家忘恩负义,做事也太绝了些。

黛玉想起宝琴说过自幼随着父亲走南闯北,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怜宝琴之遭遇,也明白齐大非偶的道理,此时退婚,实际上未必是祸不是福,宝琴若嫁到梅家必定受气,遂柔声问道:“你是个有见识的人,只是梅家偏没留个余地。事已至此,你们有什么打算?”

宝琴拭泪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哥哥才递了消息进来,说过几日回乡。”

黛玉一怔,继而点头道:“也好,回了南边,没有这么多闲言碎语,总比在京城里强些。”

宝琴看着手帕上的斑斑泪痕,道:“哥哥也是这么个意思。”

黛玉正要再说什么,忽见鸳鸯进来道:“太太才叫了宝二爷过去,姑奶奶去见老太太罢。”

黛玉方起身别过宝琴,往贾母上房中来。

贾母歪在榻上,闻得黛玉过来,展开眉头,笑道:“我的玉儿来了,怎么不早早请进来?”

鸳鸯一面亲自打起帘栊请黛玉进去,一面回答道:“刚才见宝二爷和老太太在论大事,故林姑奶奶晚了两步进来,先去看了一回琴姑娘。”

提起宝琴,贾母叹道:“琴丫头也可怜,那梅家竟真是无情无义。”

黛玉不好再说此事,毕竟她同宝琴一样居住在贾母院中,只是自己出嫁得早,周家门第高,又是圣人赐婚,也有嬷嬷教养,方比宝琴好些,只问道:“姐妹们怎么不见?二姐姐出了门子,外祖母这里的人越发少了,三妹妹和四妹妹、云妹妹该过来多陪陪外祖母才是。”

贾母笑道:“现今天儿好,叫她们都在园子里顽,你也过去罢,赏花作诗都使得。”

黛玉听了,抬头望向贾母鬓边,只觉得白发比往年多了不少,却失去了光彩,精神也不如从前健旺了,她心里不觉一酸,十分难受,笑道:“我在这里陪外祖母说话,难道一会子姐妹们都不过来了?到那时见了再说。”

贾母听了,十分喜悦,忙命鸳鸯沏好茶,端鲜果上来,又道:“去叫姑娘们来。”

鸳鸯收拾好了,出去打发小丫头去园子里传话,复又进来服侍。

黛玉陪着贾母说了半日话,因听贾母问起自己素日在家做什么,遂笑答道:“常有事,或是去这家赴宴吃酒,或是去那家赏花作诗,都是从前顽得极好的姐妹们,虽出阁了仍旧常聚在一处,或有世交红白喜事,跟着我们太太一同过去,一个月里只清闲三五天。”

一语未了,就听湘云笑道:“林姐姐竟这样忙碌不成?”说着,与探春等人联袂而至。

黛玉莞尔道:“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倒觉得自在呢,每日同大家谈些诗书,论些棋画,我倒觉得受益匪浅,比自己在家独自看书琢磨强了几倍。”

探春诧异道:“林姐姐往常和人都说这些不成?”

黛玉笑道:“不说这些,说什么?大家可没有将各家管家算账的事儿说出来的道理,都是说些琴棋书画,偶尔说些针线花样,我们可都是俗人,只能在这上头用功,不然人家提起什么书法什么丹青来,你却接不上话,岂不羞煞?”

探春听了道:“倒和宝姐姐从前说的不一样。宝姐姐总说读书是次,针黹女工是主,宜贞静,原来林姐姐在外面应酬,说的反而是那些琴棋书画诗酒花,我今儿才算明白了。”

黛玉抿嘴一笑,道:“和人应酬,样样都得懂一些,略思索一会子,就让人笑话了。”

她觉得与那些姐妹们应酬交际极自在,就是跟着周夫人出门,都是说谁家有个标致女儿,有个齐整园子,有个清俊哥儿,闲暇时说些当下时鲜的衣裳首饰打扮。原本她以为成婚以后大家都不是闺阁女儿了,只能说些如何管家理事如何辖制下人如何掌握大权等等,谁知竟不是,她们从不将家中的琐事拿出来说道,若是谁提起这些,大家反而对她避而远之。

远的不说,今年二月在忠顺王府里赏花时,大家击鼓传花作诗猜谜,有个三品官员家的新妇因家中不大教女孩子琴棋书画,只约略读过几本列女传、贤媛集认得几个字,别人说什么琴棋书画她都接不上一句,当即便羞得手足无措,事后几次聚会都托病未至。

探春除了去过王子腾家,便是黛玉几次设宴时请了她们过去,并不知道别家如何,闻听黛玉此言,方知琴棋书画亦是极要紧的,管家理事和针黹女工反而次之。

湘云笑道:“林姐姐近日又有什么大作?给我们瞧瞧。”

黛玉闻言一笑,并没有说周鸿近日闲暇时将自己做的所有诗词收录成册,收在他们房中,以旧年自己在荣国府时偶见落花感慨做的葬花词为名,她心里十分欢喜而得意,但却不愿告诉别人,只道:“哪有什么大作,倒是你们,有什么好诗好词说给我听?”

湘云摇了摇头,道:“近日哪有什么心思作诗,倒是姐姐自在得很。”

黛玉看着湘云爽朗依旧,不自觉地想起梅家退亲时的言语,恐波及于她,有心提醒她一声,但是当着许多人面却不好说,直到贾母乏了,大家去园子里闲逛,黛玉方拉着她走在最后,低声道:“听说史家叔叔和史家婶娘已经回京了,怎么还不来接你回去?”

史湘云一呆,随即笑道:“是呢,叔叔和婶娘二月就回京了,至今还没打发人过来接我。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横竖在这里倒比家里自在。”

黛玉拍了她一下,道:“你竟是个傻子,难道你就不想家?史家婶娘不来接你,你就不能自己提出回家?这里虽好,终究不是你家,你家在史侯府。你只比我小几个月,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还像小时候和二哥哥一处厮混不成?现今二舅母叫二哥哥搬出去,未必不是为了迎亲。你的嫁妆齐备了?盖头霞帔绣好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还想着自在。”

史湘云听了这话,方想起自己早早就定了亲,嫁妆嫁衣一概未曾齐备,想到史家已非往常可比,家中皆以俭省为要,恐怕给自己的嫁妆连迎春都有所不及,不觉沉默不语。

黛玉见状一叹,道:“你的嫁妆倒不必费心,横竖有你们宗族和府里做主。你好歹为自己着想,也为下面的妹妹想一想,竟是早些回史侯府要紧。你好歹是史家的大姑娘,正经侯爷的嫡长女,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若没个着落,下面史二姑娘史三姑娘都是不能出阁的。”

单凭这个,史侯爷夫妇就不能让湘云继续耽搁下去,毕竟史侯爷袭的是史湘云父亲留下的爵位,湘云还有外祖家仍在,若是在嫁妆上给史湘云难看,丢的是阖府的颜面。卫若兰门第根基人品相貌都是一流,可见史家在湘云的婚事上也用了心思,只是湘云却不知惜福。

她想起雪雁曾经言道,湘云在宝钗处抱怨在史家做活累得很,宝钗告诉了袭人,袭人不免走漏风声,事后又受宝钗相助做东设了螃蟹宴,府中上下都知薛家有钱,而湘云囊中羞涩,未免都说史家婶娘的闲话,说她苛待湘云。黛玉突然明白了,想来这些举动史家婶娘都知道,所以外放的时候任由贾母接了湘云过来,一住就是几年,进京后也不接她回去。

虽然湘云如今是自作自受,然而姐妹一场几年的情分,岂能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湘云赌气道:“他们不来接我,我何必自讨没趣?”

黛玉轻斥道:“傻丫头,哪有和长辈置气的道理?你姓史,是史家的姑娘,难道要在这里发嫁不成?我倒是期盼着有娘家依靠呢,可惜娘家族人都出了五服,也无甚亲热之意。你是个聪明人,我都说得这样清楚了,你还不明白?”

湘云怔怔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黛玉微微一叹,眼见众人都已走远,自己身边只紫鹃汀兰几个和翠缕,便低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琴妹妹被梅家退亲的缘故?”

湘云闻言,忙低声回答道:“外面的消息一概不许传到里头来,虽听说琴妹妹被梅家退了亲,却不知何以如此。琴妹妹是极好的人,那梅家到底有什么样的心气,竟退了这门亲事?太太说,想来是他们不好。”

黛玉听到这里,恍然明白,这件事贾母王夫人薛家等人知道,赖家这些人知道,反而是里头这些年轻的小姐哥儿们不知,想来是特意隐瞒他们了,不由得暗暗叹气,娇花嫩柳不受摧打,焉能抗风雨?她却不好说宝琴的是非,只含含糊糊地道:“我也只听说其中就是说琴妹妹住在这里男女坐卧不忌,琴妹妹住在外祖母房中尚且如此,何况你是住在园子里呢?”

湘云登时吃了一大惊,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好姐姐,我该怎么办?”

自打宝钗搬出蘅芜苑后,湘云很是有些心灰意冷,陡然面对此事竟有些六神无主。湘云虽然从未炫耀过自己的亲事如何,其实她心里对此十分满意,隐隐有些自得,毕竟卫若兰真是第一流的人才,除了黛玉有圣人赐婚外,迎探惜等人都没有自己的造化。

黛玉见她反应过来,她素知湘云并不若表面那般娇憨无邪,行事自知人情,心里也有一番算计,便正色道:“正如我先前说的,你早些回家要紧。”

湘云听完,一路默默无语。

及至到了稻香村门口,湘云忽然轻声问道:“想当初娘娘下了谕旨让姐妹们住进大观园里,姐姐不去,便是料到今日了罢?”

黛玉一怔,哂然无言。

湘云长叹一声,道:“也就这几年在园子里过得自在,咱们个个光风霁月,反是外面的人眼黑心脏,用那样的眼光来看咱们这些姐妹。”

黛玉犹未说话,李纨已在前头转身看来,笑道:“你们说什么梯己话呢?快进来。”

黛玉和湘云方掩住话题,跟了进去。

湘云心中烦闷,早早回房中歇着去了,别的姐妹和黛玉也无甚私交,陪着略坐一回便各自回去,只剩黛玉一人留下,与李纨说些闲话。

李纨递了茶上来,笑道:“你同史大妹妹说了什么,回来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黛玉抿嘴一笑,这些年在荣国府里,若说李纨凤姐两位嫂嫂,她渐渐地同李纨更相契些,且出嫁之后两人也没断了来往,时常打发人互相送些瓜果点心新鲜玩意儿,也知李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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