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不了呢,她也不想想,来这旖庐坊做衣服的都是什么人,旖庐坊要是真的把最好的衣服卖给了花家姐妹,那才是把满京城的贵妇的脸都打了个遍呢。
你旖庐坊居然让一个唱曲的跟我们这些贵妇穿一样的衣服,你什么意思?
善娘子就是脑子抽了,也不可能把旖庐坊的衣服卖给花家。再说了,这满京城,诰命夫人是不少,可是三十岁以下的,唯独欧阳夫人一个。旖庐坊最漂亮最时兴的衣服那些老太太哪个肯穿?如今能把这些漂亮又时兴的华服穿出效果来的,除了几位公主,也只有陆琅琅。只要这位年轻贵夫人将她们旖庐坊的衣服一上身,随便哪个宴会走两圈,届时必定是满京城都跟风,旖庐坊必定有接不完的单子。
但是如果由着花家姐妹先穿出来,就是穿成了天仙,那些贵女们也拉不下脸来跟风。
善娘子脸一板,“花大娘子,并非奴家蓄意为难,实在是旖庐坊的绣女人手有限,接不了贵府的活计。”
“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今日这事,必须得又个说法。”花大娘子扯着又尖又亮的嗓子亲自跟善娘子对上了。
善娘子冷笑,“花大娘子这话奴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了,您进门,我们旖庐坊按照贵客的礼遇接待的,要的花样子,您也看到了。只是您要订制的夏衫我们材料不足,人手不足,着实抽不空来,怕耽误了您的事,所以才请您另请高明,不知道您还想要个什么说法?”
花大娘子冷笑,“我呸,你这鬼话糊弄别人还成,还想糊弄我。连隔壁那个破衣烂衫不知道哪里来的穷酸娘子,你都封为上宾,可我们这里,两句话你就想打发我们走。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告诉皇太孙,我们是太孙的女人的娘家人,你瞧不起我们,就是瞧不起太孙。你这是打皇太孙的脸。”
花大娘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旖庐坊不是她们找的第一间绣坊了,原本她们姐妹还想着,有太孙做靠山,这些人还不得倒贴着孝敬她们。可谁知道,那些个绣坊居然就客客气气地将她们扫地出门了。原本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出的价钱低,可是她们价钱越开越高,前面几个绣坊还是没有人肯接。
她们姐倆气得直接就来了最豪华的旖庐坊甩出了“重金”,结果还是得了个没脸。花大娘子前面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她在心中恨:今日必定要豁开去了闹一场,要是不压下了旖庐坊的风头,日后这些市坊岂不是要把她们花家当成笑谈。
善娘子冷眼看着她,“花大娘子,还请谨言慎行,隔壁的夫人,可不是你能污蔑的。小心祸从口出。”
花大娘子冷笑,“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有机会见到贵人,京城有名的夫人小姐,我几乎都见过,但是隔壁那个穷酸,我肯定没见过。你以为随便拉个人过来,拜了两拜就成了真神了。想糊弄我,你手段还真差了些。”
善娘子气得恨不能上去给她两个巴掌,但是陆琅琅说的没错,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尤其是小人更不能轻易得罪。于是,她心想还是知会坊主一声,看看坊主如何定夺。
正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隔壁雅间的门开了,素奈走了过来,在门口朗声道,“善娘子,夫人吩咐,将那个口出狂言的妇人带进去。”
善娘子差点儿笑出声来。遇上这种不长眼的,借贵人的刀,杀起来当然更利落些;但是贵人事后想起来要是觉得恶心,难免会迁怒到旖庐坊。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把陆琅琅牵扯进来。
但是,如果是陆琅琅自己主动出手,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花大娘子,请吧。”善娘子手一抬。
花大娘子冷哼了一声,理了一下衫裙,扶了一下头上的钗环,抬脚就走了过去。
进了陆琅琅所在的厢房,她心中更加不平衡了。这个善娘子,居然还骗她说方才那个是雅间,那这间又是什么?足有她所在的那间十倍大。花大娘子抬眼一看,旁边十多个绣娘倒是垂颈敛目,恭恭敬敬地捧着华丽的绣品,供上面坐着的那位过目。
但是上面坐着的那位,气势倒是惊人,可是年纪太小了,比她家二妹都脸嫩,这京城里哪有这么年轻的贵夫人。“呵,善娘子,就算是唱戏,也得找个似模似样的角儿啊,真以为随便找个雏儿来,就想把我打发了?”
善娘子只当没听见,往前走了几步,给陆琅琅行了一礼,“还请欧阳夫人夫人赎罪,让傲客惊扰了夫人,是我们旖庐坊没有做好。待今日事了,我们坊主比亲自上门赔罪。”
陆琅琅头也没抬,“嗯,那个且后再说。这个是个什么人?”
“回欧阳夫人的话,这两位姐妹姓花,有一位姐妹在东宫,是太孙殿下身边的女官。”
“哦,是吗?”陆琅琅仍然一个正眼都没看过去,“既然是太孙身边女官的家眷,为何你们不接她们的活计呢?”
善娘子也是个妙人,骂起人来一个脏字都没有,“禀夫人,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绣坊不下数百家。可是龙腾九霄,蛇行余地,什么绣坊接贵族世家的活计,什么绣坊接富商巨贾的活计,什么绣坊接普通人家的活计,这个大家心里都是一本明账。大家向来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就比如,我们旖庐坊接的的活都是王孙、世家、各位五品以上大人府上的活计,而夫人您身为二品诰命,更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贵客。而光想用银钱,就来买我们家活计的客人。我们不是不想接,实在是怕这些客人没有眼见,冲撞了贵客,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陆琅琅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温和的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旧事来。好像还是六七年前,有一位江南富商,砸了五千金,想为他家女儿购一件旖庐坊的衫裙而不得。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有备而来的呢,你莫不要把财神爷拒之门外才是。”
善娘子心中奇怪,不是说这位欧阳夫人并非京城人世吗,怎么这些陈年旧事都知道,不过,说到这个,她心里更是天雷滚滚,“欧阳夫人,这两位肯出二十两银子。”
素奈掩面笑了出声,“哎呀,二十两银子,不知用来銷金可够?”
“实不相瞒姑娘,二十两银子,便是销我家半幅裙摆都不够。”善娘子丝毫不准备给花家姐妹留脸。
往日,她家一个月也花不到二十两银子。花大娘子脸上火辣辣的,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可是眼看这满屋子人对陆琅琅的态度,而且她越看越觉得陆琅琅的气度和威严的确不像普通人,她心中已经开始打鼓。镇国将军欧阳昱带着夫人回京,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但是谁也没见过这位夫人长什么样,话说欧阳昱好像也只有二十多岁,那么他的夫人如果是这个年纪,那还真有可能。
第130章 衣裳 … 2
花大娘子眼珠子一转,“哎吆,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妾身花氏,见过欧阳夫人。”
花三娘一听姐姐这么说,连忙也跟着行礼。两人身姿倒是袅娜优美,行着万福礼,腰臀毕现,勾人眼目。
可是陆琅琅还是不理她们,也不喊起,侧头对素奈道,“你且去魏阁老府上,替我问一声。毕竟他是太孙的老师。你去问问,太孙面前女官的娘家姐妹,当着我的面污言秽语,口出狂言,还说什么一家人。我刚来京城不久,不太懂京城的礼仪,所以也不太明白这门亲是怎么攀起来的。还请他不吝赐教。”
素奈躬身答道,“婢子这就去。”
陆琅琅笑了笑,“毕竟事关太孙,不可宣扬。你过来,我嘱咐你几句。”
素奈便附耳过去,陆琅琅贴着她耳朵,细细交代了一会儿。素奈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婢子一定办妥。”
花家姐妹听陆琅琅这么一说,顿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妈呀,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乡下夫人啊。
陆琅琅还是不理她们,招手喊了善娘子过去,询问她那些花样颜色搭配的事。
花大娘子带着妹妹跪在地上不敢动,可是此时她心里竟然又冒出来一个离奇的想法。
自己不正准备给妹妹找一个贵婿吗,如今这朝廷里,武有欧阳昱,文就只论魏阁老了。而且魏阁老也才二十多,更未婚娶。
今日,说不定,就是个机会呢?三妹虽然没有二妹的颜色好,可是身娇体柔,一把嗓子更胜二妹一筹,只要能入了魏阁老的眼,回头二妹在太孙那里哭求一番,说不定,三妹的造化就来了。
她心中这么一想,惊惧之色尽去,居然还有点期盼魏芳韶亲自带人来了。
陆琅琅看她那表情,心中冷笑一声,便不再理她们了。
花家姐妹乖乖地跪了大半个时辰,膝盖都麻得受不了了,楼下这才传来了沉重的官靴的声音。
花大娘子心中一喜,忙悄悄地推了推妹妹,示意她跪好。
那些脚步声在雅间的门外停了下来,有一个男声在外面响起,“下官礼部侍郎员外郎崔经世,见过欧阳夫人。”
欧阳昱是二品武将,陆琅琅所得的诰命同级,所以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给一个二品的诰命行礼,陆琅琅受得心安理得。她和声道,“崔大人多礼了。为了些许小事,还劳烦崔大人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崔经世严肃地声音从门外传来,“恕下官冒昧,此事非同等闲,关系天家体面,下官已经禀告了尚书大人,现将两位人犯押回礼部候审。”
陆琅琅惊呼一声,举袖掩口,“人犯?何来的人犯?”
崔经世道,“欧阳夫人,能否允许下官带人入内说话。”
“崔大人请。”陆琅琅忙道。
崔经世带着两个差人便走了进来,“这两位女子不但出言犯上,冒犯夫人,更口出狂言,侮辱了天家体面。这种大不敬的罪行,需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陆琅琅似乎被吓到了,两眼惊讶地望向跪在地上的花氏姐妹。
而那花大娘子已经忍不住从地上窜了起来,“你是员外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管太孙的事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崔经世对她的不屑和鄙视完全放在了脸上,“本官位低权薄,太孙的事情,本官确实管不了。”
“哼,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花大娘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揉了揉已经跪麻木的双腿,伸手还把自己的妹妹捞了起来。既然不是魏阁老,她倆还装什么苦情花,乘着这儿欧阳夫人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溜啊。然后去东宫,找二妹向太孙哭诉一下,到时只要太孙一句话,今日在场的人,谁能拿她花家怎样?
“不过,你一个无品无级的乐户之女,本官为什么不能管?”崔经世冷着脸,说话大喘气,几乎喷到花大娘子的脸上。
陆琅琅端坐在主位上,用袖子遮着半脸,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崔经世给花家挖坑,不,刨坟。
花大娘子想必在坊间吵架也是一把好手,那把嗓子又清又亮,吵起架来跟唱戏一般,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管你是员外郎,还是大尾巴狼。你官低位小,消息不灵通,也应该出去多打听打听我们花家是什么人。我妹妹,花二娘,那是太孙身边最受宠的女官。最受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光是上个月,太孙就亲自带着她,回家了三次。”
花大娘纤细雪白的指头差点就戳进了崔经世的眼睛。
“就算太孙现在还没有正妃,我家二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孙的枕边人,我花家,就是太孙的亲眷。想要管我们花家,这位员外郎,你先惦掂自己的份量!回头我二妹只要跟太孙说一声,仔细要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经世嘲讽道,“就你这副小人嘴脸,我想尚书大人也会想亲自见见。”
陆琅琅还是不吭声,目光在崔经世和花家姐妹的身上转来转去。
崔经世对身边两个差人到,“将花氏姐妹拿下,押回礼部候审。”
“什么?”花大娘子惊叫,“你们敢,你们敢。快来人啊,快来人,回复通报夫郎,让二妹来救我们。”她一边伸手撕掐着差人,一边伸长脖子,朝楼下喊去。
陆琅琅隐在袖后的嘴唇微微一弯,随即眉眼一敛,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花家姐妹就是再能撕扯,又怎敌得过那两位魁梧彪悍的差人,没两下,就被扭着手臂,揪了出去。
崔经世见陆琅琅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心中微有失望,“惊扰到了夫人,还望夫人赎罪。”
陆琅琅叹了口气,双眉微蹙,一副柔弱忧思的模样,“崔大人,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朝廷的法度我不通晓,也不知道她们这般胡言乱语竟然是这么大的罪过。只是,此事到底涉及到太孙颜面,你让她这般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让外面的百姓看了笑话,岂不是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