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笑嘟了唇,大大的桃花眼泛起几分水光,控诉道:“父皇!”
崇元帝急忙安抚,一边抱着她往外走,一边赔笑哄道:“朕的女儿这么可爱,他一看必定就移不开眼了。”
这倒是句实话。闻人笑窝在父亲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
朝堂上等候了已经有一会儿的众臣跪下行礼,抬头就看见崇元帝抱着个漂亮的小女娃走进来。不由齐齐怔住。
无需多想,他们就知道这是谁。陛下的掌上明珠,爱若珍宝的福光公主。帝后二人将公主藏得严严实实,大多数人无缘得见,于是就有那大胆又好奇的人偷偷朝崇元帝怀里瞟。也有那心思古板的老人家,脑中冒出女子不得踏入朝堂的规矩,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这位公主是大夏的福星,造福了千千万万百姓,这朝堂她想踏便踏。
崇元帝抱着闻人笑直接走上了高高的阶梯,坐上龙椅,于是闻人笑的视野一片开阔。像是无形之中有某种牵引,她只需一眼就就找到了站在后排的严谦。
身形挺拔而刚毅,像一棵松树。他的个头比起她上辈子见到他时要稍微矮一点点,似乎也没有那么强壮。微微狭长的眼眸让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阴沉,却掩盖不了少年风华正茂的朝气。
闻人笑托着腮,看得呆住。好好看。好喜欢。
崇元帝低头看一眼怀里显然犯了花痴病的女儿,微不可察的冷哼一声,站在下方的众臣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力。
严谦感觉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是皇帝锐利的视线,另一道目光明亮又炽热,带着微微的暖意。大概是错觉,他这样想着,又垂下眸,安静的站在那里。
大殿里刚刚商讨完一件事情,安静下来,崇元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催了句:“有事启奏!”
这实在是非常太平的一天,文武百官都没什么事可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道稚嫩又清脆的声音说道:“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小公主天真又可爱的模样让不少人轻轻失笑,崇元帝也是如此。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声问道:“笑笑有何事要奏?”
闻人笑的目光落在严谦身上,伸手指了指:“父皇,儿臣喜欢那个小哥哥。“
众臣:“……”
崇元帝:“……”
严谦并未意识到闻人笑说的是自己,仍然沉默地站在那里。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微拧了眉,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远处高高在上的那个小姑娘看不清面容,一双明亮得会发光的桃花眼却忽然撞进了他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还没有完结,只是我需要一天梳理一下情节。插播一条番外,希望你们喜欢~
第116章
【接114章正文】
严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有些闷闷不乐的闻人笑。
“严将军!”
虽然他们成亲已经过了大半年,闻人笑有时候还是会不知不觉冒出从前最习惯的称呼。每次听她软软地唤一声“严将军”,严谦的心头总是一片柔软。
“怎么了,”他走过去把张开手臂的少女抱进怀里,“公主。”
闻人笑往他怀里窝了窝,拿起那张誊抄的放榜名单,指给他看:“五表哥落榜了。”
严谦搂着她的腿窝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你到底有几个表哥?”
闻人笑噎了噎,伸手从桌子上捏起一块糕点,喂到他嘴里,不理会他吃飞醋的傻话,兀自嘟囔道:“五表哥虽不及世子那样有才学,怎么也该有个二甲的。”
见她确实在意,严谦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名单。目光落在前几排的某个名字上,骤然变深。闻人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嫌弃地问了句:“这是你弟弟吧?”
严谦抚了抚她的后脑,温和地“嗯”了声,眼中却有着微微的冷意。严旭,可不就是他那废物弟弟吗?
耳边,闻人笑还在不解地小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呀……”
他的心跳却一点一点变快,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狼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心头忽然有种预感——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已经来了。
*
全京城最人流熙攘的广场上,挤满了赶考的学子。他们踮着脚、抬着脖子挤在皇榜下,目光一遍遍搜寻。有人面露欣喜若狂,有人满脸难以置信、甚至痛哭失声。
一个稍微安静些的角落里,一对容貌相似的兄妹并肩而立。
“哥哥,”杨敏诗伸手拍了拍杨慎炎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下次再来。不过是三年,你还年轻。”
杨慎炎垂着头站在那里,往日里总是兴高采烈的少年此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魂不守舍地“嗯”了声。
杨敏诗有些心疼,抿了抿唇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舞弊!这是舞弊!”
周围的气氛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哄笑。
“落榜就落榜,还舞弊。”
“怕不是受了刺激,脑子都不清醒了。”
杨慎炎微微拧眉,朝喊话的那人看去。一名身形精瘦的青年,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透出几分书生气。脸上不知为何抹了些灰,看不清面容。
被周围人嘲笑了,他似乎很不甘心,指着榜单上的某个名字大声说道:“这个严旭,我与他是同窗。他能上榜,若是没有猫腻,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见他这样信誓旦旦的样子,许多人不由一愣。好巧不巧,这里识得严旭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不知是谁诺诺地说了句:“严旭……我也认得。不学无术得很,还整日里仗着兄嫂是驸马公主作威作福。”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安静的微妙。许多榜上无名的学子,望着二甲前排的那个名字,眼中泛起希冀和渴望。若真有人舞弊,是否意味着……那个位置本该是自己?
灰袍青年隐蔽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满意。没过多久,一道惊讶的声音打破了人群的静默:“易成章落榜了!”
四处响起轻轻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目光紧张又急切地在榜单上梭巡,果然没有见到易成章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易兄可是今年最大的状元热门啊!”
“是啊,就算发挥失常丢了一甲,也绝不可能掉出二甲!”
话音一落,气氛忽然又陷入凝滞。众人相顾无言许久,人群中响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地重新提起刚才被嘲笑的那个词:“舞,舞弊。”
这里认识严旭和易成章的人都有不少。前者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后者才学满腹、乐于助人,如今竟是这样迥异颠倒的境遇,难免有人为之愤愤不平。对于那些榜上无名的人,舞弊的可能性更是如同黑暗后的一丝光明,忍不住死死抓住不放。
“对,就是舞弊!”
“求朝廷彻查,还科举一个公平!”
人群愈发骚动,振臂高呼。即便有少数几个榜上有名的人声嘶力竭地否定这一论调,也轻易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呼声中了。
站在不远处的杨敏诗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轻轻瑟缩了一下,看向身边的杨慎炎:“哥哥,真的会是舞弊吗?……哥哥?”
看清他怔怔出神、眸光黯黯的模样,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或许是出于龙凤胎之间的某种感应,心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另一边,最初提出舞弊一说的那名灰袍男子正十分不起眼地隐在人群中。见事情的进展这样顺利,他挑了挑眉,侧身准备悄悄离开。
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哥哥!!!”
然后耳边一阵哗然。灰袍青年猛地转头,见到杨慎炎上前撕下了那张皇榜,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地挤出人群离开这里。他顺手在脸上抹了几下,露出俊秀的面庞,赫然是……苏寒。
*
皇宫。
杨慎炎笔直地跪在大殿里冰凉的白石地砖上,宫门外挤满了面色急切、翘首以待的学子。
崇元帝坐在高处,目光沉沉,声音冷肃地开口道:“撕毁皇榜是大不敬,可以判死罪,你可知道?”
杨慎炎微垂着头,想唤一声姑父,复又咽了回去,开口道:“回陛下,草民知道。”
他知道撕皇榜是掉脑袋的大罪,却不能不做。当时一众学子群情激愤,却难以将此事尽快上达陛下面前。他是崇元帝的侄子,总归不至于丢了命,站出来做这事再合适不过。
“哦?”
皇帝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勾出一个带着微微疑问的尾音。
“此次科举不公,求陛下彻查。”
“为何不公,”崇元帝沉着脸反问道,“这次科举中,五名主考官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你有何证据?”
杨慎炎沉默半晌,低声道:“草民并无证据,只是自认有几分才学,厚颜求陛下彻查。若查得并无舞弊之举,草民甘愿受罚。”
倒是有几分骨气和自信。崇元帝目光沉沉地打量这个没怎么关注过的侄子,一时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科举是三年一度的大事,过程中各个关窍极为严格,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钻了空子?然而若是真出了问题,实在是件大事。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气氛有些压抑。沉重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闻人笑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便装的严谦。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见她来得突然,崇元帝微微拧眉,问道:“怎么了,有何事?”
闻人笑飞快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杨慎炎,咬咬牙,索性没有回答崇元帝的话,对着杨慎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五表哥你糊涂了吗!皇榜怎么能随便撕!你是读书读傻了吗,连大夏律法都不知道?愚蠢!”
崇元帝:“……”
杨慎炎:“……”
她话里的回护之意那样明显,崇元帝一听便知是要给杨慎炎安个“无知”所以“无罪”的免死金牌。微微变了脸色,声音还算温和:“笑笑怎么进宫来了?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闻人笑老老实实道:“五表哥被押进宫来,六表姐就去儿臣府上求助了。”
崇元帝“嗯”了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沉吟片刻,问闻人笑的意见:“笑笑你说,朕是否该彻查此事?”
低头对上杨慎炎希冀的目光,闻人笑点了点头:“是,请父皇彻查。”
她终究是对杨慎炎的才学有信心的,何况他已经撕了皇榜,这事就不可能不了了之,只能查到底,用事实为他脱罪。
崇元帝又转向严谦:“时远,你说呢?”
闻人笑在袖子的遮掩下捏了捏严谦的手,示意他说个肯定的回答。他回应地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淡淡开口,说出的却是答非所问的话:“陛下,臣方才进宫时,宫门外举子闹得颇凶,可要臣带人驱逐?”
闻人笑先是怔了怔,然后眼睛一亮。此时若是一味地劝崇元帝彻查,作用有限。严谦的话不仅不会太过袒护引得皇帝反感,更是指出了另一个重要的事实:如今事态已经发酵,不仅是来势汹汹的学子,就连外界的寻常百姓也开始谈论这件事。正所谓法不责众,泱泱之口不可能强行镇压,便只能查清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崇元帝默了许久,伸手从内侍总管手中接过一份誊抄的名单。逐行细细看下去,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上面的许多名字,他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是朝廷官员之子。
这些人出身高些,自幼受到的教导也更好些,自然比平民出身的学子更容易考得好成绩。往年虽也是这样,却不像今年一样几乎占满了整个榜单。
帝王敏锐的直觉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田兴宇,刑部尚书田泽义的嫡次子。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崇元帝示意内侍总管将名单交到严谦手中。
“田尚书之子卷入此事,理当避嫌。时远,这件事你来查。”
*
当天夜里。其中一名主考官的府上,卧室。一道黑色身影的嗖嗖破空声轻不可闻,轻巧地翻过窗户落在地上,手中提着的利刃在月光下反射着森森寒光。
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手起刀落,床上的人就在睡梦中没了呼吸。他四面环顾一下,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过了许久,终于从墙壁上的一个暗格里翻出一本册子模样的东西。黑衣人满意地勾了勾唇,准备离去。抬腿走到窗边,正要翻出去,忽然觉得脑袋一晕,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江风从屋子的某个角落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小管子,手中是一张油纸,上面依稀能看出还留着些白色粉末。他含糊地嘟囔道:“公主的药还真灵。”
这药原本是闻人笑的。自从她与严谦洞房那天,他被她用软骨的药给坑惨了,之后索性把她捣鼓出的奇奇怪怪的药一律没收。让人浑身无力的、失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