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他试探着唤了句:“公主?”
“你回来啦!”
少女不知从何处扑到了他怀里,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低下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去,忽然瞳孔猛缩。
——她穿着一条模样奇特的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大红色的布料,裁剪得极为贴身,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这裙子竟然没有袖子,露出大片大片脖颈和肩膀白腻如暖玉般的肌肤。再往下看,隐约可见露出两截纤细优美的小腿。
“你,你……”
他紧咬着牙,想问她为何穿着这样惊世骇俗的衣裳,开了口却说不出话,目光着了魔似的被她吸引。
闻人笑仰头摸了摸他的脸:“我好看吗?”
严谦喉头滚了滚,声音又涩又哑:“你这是做什么?”
闻人笑美丽的脸蛋浮起几丝红晕,“我想睡你。”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险些就要炸裂开来。看着少女纯真又妩媚的笑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漫上阵阵怒意。
她怎么敢……这样挑衅他、作弄他?又或是想看他溃不成军却无计可施的狼狈?
意识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粗鲁地将闻人笑扛在肩上,几步走到床边,将她重重地丢了上去。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别太过分了。”
闻人笑嘟起唇,委屈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以后就不会总是那么难过。”
目光发狠地盯着她晶莹的唇,严谦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全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冲向大脑和某个位置,他双眸更红了几分。
她竟敢这样大胆,勾着他在成亲前、甚至是白日里做这样的事!真当他是那无能的太监不成!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理智轰然倒塌,严谦埋下头,手和牙齿并用,片刻就将一条红裙撕得粉碎,模样就像一只发疯的狼。
红裙下白嫩的肌肤同样逃不过残忍的舔咬。
不知过了多久,坚硬又滑腻的触感抵在她的腿间。闻人笑紧张地抱紧了他的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严谦狠狠咬着牙,浑身的肌肉都因为太过紧绷而微微颤抖。他含住她的唇,发出一声野兽似愤怒又似绝望的悲鸣,就着她的腿动作。
闻人笑诧异地想说什么,也被他重重堵了回去。
“闭嘴,”他喘着粗气道,“等到成亲那天,这事没得商量。”
她做的傻事就快要折磨死了他,就像是孩童无知者无畏的玩闹。他也瞧不起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却像是出于某种本能,始终悬着最后一丝理智,警诫自己不能让一腔积攒已久的戾气和欲望伤到她。
*
这件事过去后好几天,闻人笑都有些发怵。他话少得可怜,时常看着她出神,漆黑的眼底氤氲压抑着莫名的风暴。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只好乖乖道歉:“我错了。”
严谦沉默了会儿:“错在哪了?”
闻人笑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罢了,”严谦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我也不指望你懂事。”
“怎么这样说,”闻人笑委屈地垂下眼睫,“我哪里不懂事了。”
严谦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朝她张开手臂:“来,让我抱抱。”
抱住听话地蹭到怀里的少女,他终于维持不住严厉的模样,认命地低叹一声:“你不用懂事。再如何胡闹……我也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你的人。”
*
这天下午,严谦照常在书房处理些公事。
闻人笑倚在书房新添的软榻上,地上趴着打盹的西西和哈哈。
她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看着看着,忽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严谦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闻人笑走过去,在他腿上坐好,翻开册子指给他看:“你看。”
这页纸上零零散散地写着或长或短的词句。严谦一个个看过去,略微诧异道:“说的是我们?”
“是啊,”闻人笑点头,“我让人去民间收集来的。那天我们买首饰,好多人看到呢。你看这个,‘国公爷竟是个宠妻的哟’,还有这个,‘啧,
铁汉柔情’。”
她连语气词也模仿得一板一眼,模样实在可爱极了,严谦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不知为何,成为百姓口中的谈资,竟也并未让他感到不悦,反而因为与公主一同被提起,隐约有些淡淡的欢喜。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行为在后世被称作“秀恩爱”。
*
鲜红嫁衣上的金凤在绣娘手下一点点有了雏形,树上的叶子一点点变黄,很快就入了秋。
司农监精心培育的第一批红薯和马铃薯也到了收获的时候。这真是一件十分大的事。第一回 试种的种子并不多,结出来为数不多的果实很快被送往四面八方。一部分让太医检验,一部分交给御厨研究烹饪的方式,闻人笑也分到了一筐马铃薯。
第103章 双更
闻人笑兴致勃勃地吩咐了厨房将马铃薯做成菜肴,尽量让公主府和国公府的每个人都能吃到。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目前却也是个稀罕的新鲜玩意。
国公府的饭桌呢上,严谦望着那盘冒着香气的马铃薯丝,目光沉沉。
“试试呀,”闻人笑指了指盘子,“不难吃。”
严谦微拧着眉,漆黑的眼眸悄悄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内心波澜起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喂我。”
他对这玩意儿实在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或者说他其实是厌恶的。面前这盘马铃薯丝,就像那条红裙一样,不断提醒着他闻人笑离开他的那两年。
闻人笑下意识环顾一下四周,没见到其他人在,便笑眯眯地挪了椅子坐到他身边。
“好啊。”
没多想的她只觉得他是在与她撒娇,可爱得让她想抱在怀里亲两口。夹起一筷马铃薯丝送到他嘴边,她像对待孩童一般哄道:“啊~”
严谦将马铃薯吃进口中,嚼出了苦药的味道。
“好吃吗,”闻人笑放下筷子,托着腮看他。还没等他回答,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其实没那么好吃,但是这个管饱。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百姓种出马铃薯。他们应该不必再担心过冬的存粮,或许还能多换得些银子给家里的孩童添一件厚实的棉衣……”
沉浸在美好的想象里,闻人笑眼睛亮晶晶的,唇边带着轻轻的笑意。
严谦注视着这样的闻人笑,忽然就觉得自惭形秽。她是这样好,坚毅勇敢、心怀大爱,反衬得他卑劣狭隘、幼稚又可笑。
再也没了吃东西的胃口,他伸手将闻人笑抱到膝上,嘴唇凑到她耳边怔怔地呢喃道:“你是我的。”
这样好的公主,怎么就成了他的呢。
*
睡过午觉醒来,闻人笑收到了一封来自汝阳侯府的信件。她拆开信封,目光首先落在落款上。娟秀的小字写着“杨敏诗”。
杨敏诗再过不久就要出嫁了,写信询问公主是否能去为她添妆。
几乎没有思索片刻,闻人笑便在心里做好了决定。对即将出嫁的姑娘来说,每一份添妆都很是珍贵的,象征着情谊和美好的祝愿。即便她与汝阳侯府如今有些龃龉,却也不能错过这样重要的事。
登门的前一天,闻人笑照例派了人通知侯府。只是与往常不同,她没像从前那样特意交代一切从简、不必大张旗鼓迎接她。
她到达的时候是下午,侯府众人在府门处整整齐齐跪了一地。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公主与侯府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脸上却还因为公主的到来满是欢喜的模样。
早已退隐的老侯爷跪在最前方,闻人笑看了终究舍不得,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外祖父请起。”
老侯爷也像往常那样,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脑袋,想起什么却又放下,只是满眼欣慰地打量她几眼:“公主长大了。”
“嗯,”闻人笑挥了挥袖,示意众人都起,然后搀着老侯爷往大厅走。
平静又融洽地说了一会儿话,闻人笑就起身去了杨敏诗的院子。她走进去的时候,杨敏诗刚送走其他添妆的贵女,正坐在镜子前,背对着她,似乎在出神。
闻人笑轻轻走过去,在她发髻上插了一只三翅莺羽雕花钗。她微微歪着脑袋打量杨敏诗。长高了,头发也长了,似乎比从前沉静许多。
杨敏诗在镜子里看到闻人笑的脸,回过神来,大眼睛里顿时满是欢喜:“公主!你真的来了!”
当年公主没有与她告别便离开了汝阳侯府,长辈们对这件事都有些讳莫如深,也不让她多问。她也是后来才零零碎碎地知道一切,却也并不全,只知道家人与公主必定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如今公主还愿意来给她添妆,当真是没有更好令她开心的事了。
闻人笑朝她笑了笑:“两年不见,我倒是想念你得紧。”
杨敏诗也笑:“我也是。”
闻人笑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道:“说说你吧,快要出嫁了,心情如何?”
“你莫打趣我了,”杨敏诗面颊微红,眼中却露出一丝促狭的神色,“再过不久就轮到你了。”
闻人笑倒是脸皮厚,点点头,美丽的脸蛋上露出几分向往:“我想早点嫁给他呢。”
杨敏诗噎了噎,又有些欣慰地笑起来:“真好。”
刚知道公主被赐婚于严谦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忧。毕竟他那样的人……实在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好的夫婿人选。
如今见公主如此欢喜,也便放了心。
忽然想起从前的事,她眼中露出几分感慨意味:“公主,你可还记得,那时你与我说,你想嫁的人必定是像姑父一般的大英雄……你还说严将军就是这样的大英雄,如今竟真要嫁给他了。”
想起自己那时天真的话,闻人笑红着脸笑起来:“别说我了,来说说你吧。”
对于杨敏诗的夫家,她虽有所耳闻,却也并未特意让人细查,所以不问问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我要嫁的是御史大夫家,”杨敏诗轻声道,“爹娘和祖父替我挑的。”
闻人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她对这家人并无了解,倒是觉得外祖父与二舅夫妻挑的应该不会错。虽说御史大夫官位不高,却有几点好处。一是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二是不会与某一方势力走得太近,在现在夺嫡激烈的背景下,就显得难能可贵。
想来外祖父与二舅舅母正是看上了这家人关系简单、家风清正。
“公主,”杨敏诗犹豫了下,眉眼间露出一丝怯生生的紧张,“其实我有些怕。我要嫁的那位,他是家里的嫡长子……”
她从小在侯府二房长大,虽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却也算是无忧无虑。若是要她像主母黄氏那样待人接物面面俱到、长袖善舞,她实在是做不到。
闻人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要信我一句,只要你与夫君感情好,所有困难都是不值一提的。对了,你见过他吗?”
杨敏诗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中秋灯会上见过一次。他……是个很正直的人。”
看她显然有些喜爱而不自知的模样,闻人笑不由微微放下了心。
“你呢,你紧张吗?”
闻人笑毫不犹豫,摇头:“当然不。”
其实她与严谦每日朝夕相处,与真正的夫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格外期待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闻人笑伸出白皙的手指,笑眯眯数道:“成了亲呢,我不用应付公婆,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也没有长辈管着我们……”
杨敏诗托着腮听她说,又是羡慕又是欣慰,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作一团。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闻人笑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气,“二表哥现在如何?”
杨敏诗一怔:“二表哥?”
“嗯,”闻人笑颔首道,“我想见见他。”
刚才在众人迎接的时候,她就特意留意过,并没有见到杨慎识,想来他是因为身份尴尬所以很少露面。
杨敏诗垂了眸,面色微僵,踌躇道:“二哥……他不在府里了。”
“为何?”
“大约是在两年前……对了,恰好是公主你离开之后不久,大伯发现二哥私底下一直翻墙偷偷离府去做生意,就不准他再去。二哥不依,负气主动离家了,一直没有回来。”
闻人笑这回真怒了:“大舅舅怎么能这样!二表哥虽不是嫡子,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就因为他的存在有损自己的清名,大舅就执意将他禁锢在府中,从生下来到老死,不许读书也不让做生意,似乎给口饭吃便能心安理得当他不存在似的,实在令人不齿。
“公主,你……”杨敏诗虽也觉得杨慎识可怜,却不知公主与他有何交集,为何这样大的反应。
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