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谦又低低开口,想起那时的事,声音低落又难过:“你记得你表哥,为他与我生气。唯独不记得我。”
闻人笑顿时有种十恶不赦的错觉,主动直起身子亲住他的唇,含糊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在湖光水色和花丛间,少女美丽的脸庞和柔软的嘴唇占据了严谦所有的心神。
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微微向后倾斜了身子,让她好将所有的重量依托在他身上。
小船微微晃动,闻人笑趴在严谦的胸膛上,忘了这方寸天地之外的一切,满心满眼只剩下面前这个人,她最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严谦微微偏头,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若继续再亲下去,事情又会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这里很是隐蔽,周围也没有其他船舟,可他不能无耻地对她做这样的事。
没料到闻人笑的下巴轻轻磕在他脖颈,仔细看去,竟是闭着眼睡着了。
严谦哭笑不得地轻叹一声,小心翼翼调整了姿势,把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与她脸颊相贴,也阖了眸打起盹来。
*
闻人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不知名花朵的清香,水波轻微的摇晃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
半睁开眸子,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就照亮了眼帘。她懒洋洋地又在严谦怀里趴了一会儿,才与他合力,慢悠悠地将小船划到湖边,这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方一上岸,严谦便将闻人笑抱了起来,脚步缓慢地往回走。
闻人笑戳戳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累了。”
“我不累,睡了一下午哪里还会累。”
严谦默了会儿,低声道:“让我抱着吧。”
“好吧,”闻人笑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抱的舒服些,“辛苦你了。”
他在喉咙里隐隐约约地答了句:“怎么会辛苦。”
他走得很慢,走了两刻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闻人笑在他颈间蹭蹭,“你累吗?”
“不累,”严谦低头看她一眼,忽然问道,“你记得么……那一次,我也是这样抱你回府。”
“元宵那一次呀,”闻人笑轻轻笑起来,“记得。你真好。”
“那时我便想,路远些才好……”
他微眯的眼眸中送出几分回忆的慨叹,声音温柔得虚无缥缈。
“……哪里敢想,竟真的能抱一辈子。”
被他话里的幸福感染,闻人笑弯着眼睛刚要说什么,他忽然用下巴碰了碰她:“你看。”
“什么?”
严谦答道:“月亮。”
闻人笑乖巧地仰头看了看月亮,一时间不明白他的用意,“月亮怎么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有些疑惑:“嗯?”
严谦喉头滚了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面容满是郑重,声音艰涩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读书并不多,涉及情爱的就更少,想来想去只知道这一句,却也是他爱入心坎的一句。
闻人笑一怔,喃喃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严谦满足地勾唇笑起来。虽然此时的情景寒碜了些,他终究是将她想要的月下盟誓也做到了。
花了片刻才想明白他的用意,闻人笑“哇”的一声哭出来,哽咽道:“你烦死了,这么煽情作甚。”
*
另一边,汝阳侯府。
时辰已经晚了,书房还燃着烛火。
一道纤瘦的身影在门前停下,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抬手敲门。
“进。”
周月儿深吸了口气,抬腿走进去,在桌前停下,轻声问道:“表哥,你今晚可是会回主屋来歇?”
私底下她还是喜欢叫他一声表哥,好像这样她就还是那个能让他怜惜几分的表妹,而不是只会令他厌恶的妻子。
杨慎行垂了眸掩去眼中的不耐,沉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忙,不去了。”
周月儿无声地苦笑一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只是如今她却是进退两难,不得不死缠烂打更添他的厌恶。
“白天里母亲找我谈话了,又与我提了身孕的事。”
对于她这个儿媳妇,起初黄氏自然是百般抵触厌恶。木已成舟却也无可奈何,又回过头来责备她没本事,忍不住自己的夫君,至今也没生下一男半女。
可他们成亲才半年啊……周月儿心底还隐隐怀着一丝期冀,或许他能在母亲面前为她辩解一二。或许母亲也并不清楚,他们真正成的夫妻之事,一只手也足以数的过来。
杨慎行眉间的烦躁愈发深刻几分:“她说什么你就听着,让她满意了应付过去就行。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周月儿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丝丝缕缕的刺痛。她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说她出身小门小户,总该有点察言观色的能力。
她一直知道他是嫌弃她的。从前他能将她当作可怜的小动物一样,高高在上地怜惜一二;如今当她占了他妻子的名分,便成了他洗不去的污点。
“是,我知道了。”
杨慎行随意挥了挥手,用命令的语气示意她离开。
对于这个妻子,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即使心中有一部分十分清楚,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却总是不由自主,越想越心有不甘。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就被严严实实地套牢。
那一天啊……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下了朝,遇见等候在路上的周月儿,她怯生生道:“表哥,能否让我请你喝杯茶?你这样帮我和娘……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他心底觉得并无必要,有些无可无不可,后来想想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忙,也就随着她回了落脚的客栈喝杯清茶。
再后来的一切,他每次回忆起来,都莫名觉得像是一幕幕超乎现实的皮影戏。不知误食了什么东西忽然发病的周月儿,胸闷、无法呼吸、喘不过气,胡乱地扯着自己的衣襟。
她挣扎的模样,在某个瞬间与公主发病时的痛苦连接在了一起,戳中了杨慎行的神经。
他抱起周月儿,冲下楼去找大夫。回过头才发现,看到这一切的人们,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汝阳侯府的抱了个衣衫不整的姑娘离开客栈。
即使他自己对真相再清楚不过,若不娶周月儿,这件事便成了他名声上的污点。所以他向风言风语妥协了。
讽刺的是,直到成亲后他才发现,这样一个出身低微、性格才华通通平庸的妻子,才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里,挥之不去的那个阴影,让他每看一眼便觉如鲠在喉。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杨慎行目光愈发冷硬几分:“回去吧,以后若是无事,莫要来打扰我。”
周月儿离开后,杨慎行单手撑着额头,实在没了再做事的心思。这两年他在仕途一道也是百般不顺。
按理说他将原先的工作完成的极好,早该往上升一升,却不知陛下如何打算,竟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到如今远远低于最初的预期。
他再如何安慰自己,姑父对他只是想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磨练他的性子,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恐慌。
再加上二殿下在夺嫡中隐隐有了些势弱的迹象,实在不得不让人担心得很。
左思右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两年前,公主误食红豆那件事,若是陛下什么都知道……必定是对娶了周月儿的自己很失望吧……
第102章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我难受……”
严谦趴在闻人笑身上,嘴唇胡乱地在她脖颈间舔舐,身子无意识地贴近、磨蹭她,声音压抑又低哑。
“你呀……”
闻人笑的声音轻轻柔柔,有一瞬间抚平了他心里的燥热,却又立刻激起更强烈的渴望。他总是这样,明知不能做什么,却还是喜欢对她亲亲抱抱折磨自己。
严谦又亲上她的唇,与她四目相对,猩红的眼里是极致交织的痛苦和爱意,说着像哀求又像撒娇的话:“我想要……”
抬手搭上他的腰,闻人笑轻叹一声,“我愿意。”
因为她是这样喜欢他,实在舍不得他难过下去。毕竟他们总是要在一起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关系。
她在民风开放的海外待了两年,对这件事只觉水到渠成,早已不再那样讳莫如深。
于是她任由兴奋的严谦将她剥了个精光,在暖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红印和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你轻点……”
她偶尔会难受地哼出声,却始终没有真正阻止他的动作,美丽的面容露出无限的包容。
在她的默许下,严谦竟也有了胆量喘着粗气将手伸向从未触碰过的神秘领域。
在碰到的前一刻,他忽然全身僵住,然后飞快地翻身下了床冲出门去,一向稳健的脚步显得有些趔趄。
闻人笑不由怔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几乎快要哭出来。她竟不知自己是这般没有魅力……而且他难道不知道,会有火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啊!
*
第二天的清晨。
闻人笑趴在严谦的胸膛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眼圈有些淡淡的青黑,想来又是到了深夜才睡着。
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她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定。
*
送走严谦去上朝以后,闻人笑溜达着回公主府。
还没走到月亮门边,忽然遇见迎面走来的江风。
江风单膝跪地行礼道:“公主!”
“嗯,”闻人笑微笑着应了声,“起来吧。”
江风依言起了身,似乎犹豫了一瞬,忽然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又唤了一声:“公主。”
“怎么了,”闻人笑眨了眨眼,“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江风跪着没动,梗着脖子,大声道:“属下想求娶玉罗姑娘,求公主应允!”
闻人笑一怔,低着头居高临下打量他半晌,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一转身走了。
看着那双精致的绣鞋消失在视野里, 江风不由皱起眉,没料到公主是这样的反应。
玉罗是公主身边最亲近和得力的女官,他想过公主或许会发怒,却没猜到她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
此时闻人笑慢慢朝公主府走着,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现在想起来,江风与玉罗的事情……似乎在两年前便有迹可循。
若真这样,倒是也不错。江风是严谦的手下,信得过,玉罗若是嫁给他,也不会离得太远,刚好她也舍不得玉罗呢。
只是玉罗陪了她这么多年,忽然就可能要嫁人了,她难免有几分失落和不悦。
回到寝殿,玉罗正在苦口婆心地训导几名小宫女:“公主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府里事情多。绣嫁衣、布置喜房,这些都要早早操办起来。这是公主的大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闻人笑静静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就释然了。成亲对每个姑娘来说都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她当然不可能那样自私地把玉罗一直留在身边。
玉罗让小宫女们散了,各自忙活各自的事,一回头才发现闻人笑回来了,福了福身道:“公主。”
闻人笑目光略微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嗯。”
玉罗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目光恰好落在闻人笑颈侧一块淡淡的红印上,脸色微微变了变,斟酌着道:“公主,您……成亲前还是……”
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闻人笑脸色微红。
刚要扯个借口掩饰一二,忽然想到来时的事,面色顿时理直气壮,反过来用打趣的眼神看着玉罗,拖着声音道:“我——刚才——遇到了——江侍卫。”
玉罗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状似不在意道:“是吗,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闻人笑抿着唇,好整以暇地故弄玄虚了一会儿,直到玉罗眼中隐约露出几分焦急,才幽幽道:“他说想娶你。”
玉罗顿时怔住,一向沉静的脸庞也变得通红,又羞又急道:“公主,那您……”
“我当然没答应啊!”
“那,”玉罗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失落,又似是松了口气,“您拒绝了?”
“……也没有,”闻人笑眨了眨眼,模样有些无辜,“我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就直接走了。至于江侍卫,可能还跪着吧。”
玉罗一僵,踌躇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公主,奴婢还有些府务要处理,可否……”
“去吧去吧,”闻人笑看她这模样,心中便知道了答案,嘟起唇没好气地放了人。
闷闷地托腮在桌上出了会儿神,闻人笑起身去了偏殿。
那里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专门用来存放她从不列颠带回来的东西。
*
严谦回来的时候,卧室紧紧闭着房门。
没来由察觉到一丝特殊的气息,他微拧着眉推开了门。
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同寻常地在白天燃起了稀稀落落的烛光。
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他试探着唤了句:“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