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真有这样的一天,能对她做尽世间最亲密的事。即便不是……从前也只会出现在梦里。
闻人笑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只觉得自己羞得都要烧起来了。
过了许久,窗外的天色隐约从帘子透过一丝阳光,闻人笑小声道:“你怎么还没好。”
严谦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有一瞬间更加激动了几分,在她颈侧吸出一个淡淡的红印。
想起上回,闻人笑试探着喊了声:“夫君!”
“嗯,”严谦包着她的手紧了紧,动作却更快几分,红着眼咬牙道,“夫人。”
闻人笑:“……”怎么没用了。
*
严谦神清气爽地上了朝堂,一身喜意就连站得很远的官员偷偷打量他时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由都在心里嘀咕:真是走了大运,也不知陛下是作何想法,竟真舍得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毁容又残疾的严谦。
严谦也知道别人在看他也毫不在意,面色如常站得笔直。
下了朝,他便去御书房向崇元帝谢恩。
崇元帝打量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严谦,后者眉梢眼角显然不自觉地比平日少了几分锐利,甚至说得上温和。
他既觉得有些满意,又有些看不顺眼,冷冷道:“这下你得意了?”
严谦感激的神色十分真诚,垂着眸道:“多谢父皇成全。”
“父,父皇?”崇元帝一愣,继而勃然大怒,“笑笑还没嫁给你呢!”
这人的脸皮竟能这样厚,才刚订了婚便与他套近乎,以女婿的身份自居。听到那称呼从严谦口中唤出来,他实在是有种说不清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严谦也愣了愣,一瞬间惊讶的表情显得有些无辜。
这些事情也从没有人教过他,只知道公主成了他的妻子,他便要随着她的称呼。
那边崇元帝黑着脸道:“你们的婚期在明年开春。你是不是没把朕的圣旨当回事!”
这罪名重的很,但严谦确实没将那个婚期当回事,听他这样一说,才意识到公主还不是他的妻子。
明天开春……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像是被一盆冰水迎头泼来,严谦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求陛下恩准,将婚期提前些。”
“不可能!”
对上严谦哀求的眼,他也丝毫不为所动:“你别以为朕满意你当这驸马。”
能赐婚给他便是走了大运,竟还敢在这得寸进尺。
严谦低头应道:“是,臣明白。”
崇元帝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你最好明白,朕赐婚是因为笑笑看上了你,一次次求朕同意让她嫁给你。”
“是,臣知道,”严谦的头更低了些,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让闻人笑受了委屈,明明是姑娘家却要不顾脸面地求一道赐婚圣旨。
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对她好些、再好些。
满意地看到严谦脸上的心疼和愧疚,崇元帝面色缓和几分,声音却仍然严厉:“朕希望你知道,但凡你对笑笑有一点不好,朕也随时都能让她离开你。”
“臣绝不会,”严谦深深弯下腰去,像是在对崇元帝保证又像是自言自语,“绝不会让公主难过。”
勉强觉得他这态度还算可以,崇元帝才算是让他过了这关,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先坐下吧。”
打了几棍子后,自然是要给个甜枣。
等严谦依言端正地坐下,崇元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笑笑为何要出海?”
严谦猛地抬起头,声音带了几分急切:“求陛下告知。”
崇元帝一字一句道:“因为朕不许她在及笄之前再见你。”
听见这个意料之外、却又隐约有所直觉的答案,严谦整个人顿时僵住,像是一座失了魂的雕像,喉头滚动着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眼里的光明明暗暗,悲喜交加。
原来她从未主动离开过他。
第98章 聘礼
崇元帝打量了眼似乎又哭又笑的严谦,心头微微一酸,剩下的那点郁气莫名消散了些。
这两年里,他冷眼看着严谦一天天等着,年近三十还未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绝望地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若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自然是不可能。
其实若非这样,无论笑笑如何哀求,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同意赐婚。严谦即便有万般不好,至少对笑笑的心是真的。而那些值得挑剔的地方……也不是他的错。
一时间,崇元帝心里思绪纷杂,竟隐约生出些怜惜之意。笑笑尚有他这父亲为她操心,严谦遭遇本已足够孤苦,还被他处处苛求。
“陛下,可否容臣……”严谦似是陷入了某些难以平复的情绪,略微失神地开口求道,“先行回府?”
崇元帝知道他要回去见谁,叹了口气道:“去吧。”
他今天本要与严谦提起未婚夫妻成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将女儿接回宫来住,如今也……罢了,总归笑笑早晚要与时远在一起,他自然只能盼着他们感情好,又何必枉做这恶人。
*
公主府。
闻人笑、玉罗、阿鸳与留守在公主府的几名女官们围坐在桌边,一起听她们说这两年京城发生的事。
“公主您离开后,福王爷一家被判了当街腰斩,除了世子殿下,因未参与谋反被赦了一命、只是落发出家,以及福王府的康宁郡主似乎在行刑前就因病暴毙。”
“咦,”闻人笑托着腮笑起来,“堂哥还活着,真好。”
见她开心,女官也笑了笑,接着道:“汝阳侯府那边,四小姐在一年前嫁给了田尚书的第一次,六小姐也定了亲,婚期就在两个月后。”
想起什么事,她面色微微变了变:“您的表哥侯府大少爷娶了表小姐周月儿。”
闻人笑愣了愣,眼中的神色诧异又古怪,玉罗也是满脸一言难尽的神情,就连阿鸳都抬了抬眸。
大约八卦确实是所有姑娘的天性,女官说起这事,眼中也露出些兴味的光:“说来也巧,就在公主您离开的时间前后,您的姨母周夫人被夫家休弃。周月儿跟着她离开了周家,却不知为何被侯府拒之门外。”
“后来呢?”闻人笑眨眨眼,好奇地催促道。
“后来呀……”女官有一瞬间欲言又止,斟酌着道,“这件事京城中也不少人都知道,奴婢也不太清楚细节。当时周月儿母女二人无处可去便住到了客栈,大少爷时常会关照他们一下,不知怎的,没多久便传出定亲的消息。”
闻人笑摸着下巴“啧”了声,心中猜了个十之八九。对于这事儿她倒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就是听个乐,总归与她没什么关系。
估摸着严谦快要下朝回来了,她便让其他人都先散了,准备去隔壁找他。
一个上午没见,想他。
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闻人笑准备起身换件好看的襦裙。
一抬头,恰好看到立在窗边的严谦。他还穿着一身朝服,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你怎么来了,”闻人笑笑眯眯地坐在原地朝他张开手臂,“我还想去找你呢。”
严谦大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把她搂在怀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公主。”
“嗯,”闻人笑柔声地靠在他怀里,被他宽大的袖袍轻轻包裹,像雄鹰的羽翼一样令人安心,“怎么了?”
严谦低头看着被圈在自己怀里的美丽少女,一颗心从未如此满满当当,沉默了一会儿道:“委屈你了。”
“怎么忽然这样说,”闻人笑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我可没有受委屈。”
“我都知道了,”严谦声音微哑,眼角悄悄露出几分对自己的厌弃,“对不起,我……”
他让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等到她回来后还对她那样恶劣。
闻人笑安慰地亲亲他的脸颊,轻声问道:“父皇都告诉你了吗?”
“嗯,”严谦站起身在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把闻人笑放在自己腿上,声音透出一丝轻轻的欣喜,“你没有离开我。”
闻人笑仰起头看他,眉眼间有些紧张的神色:“你能不能……不生父皇的气?”
“不会,”严谦用粗糙的手指摩挲她的脸,“我,真的……感激陛下。”
将心比心,若他有个像闻人笑这样可爱的女儿,也一定不愿意让她嫁给他自己这样的人。无论过程如何刁难,陛下最终能够赐婚已是开明至极。
在闻人笑离开的两年里,若说有怨恨,其实也是有的。怨她不告而别,更怨自己留不住她。可是只要她回来,只要她再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看她一眼,他就没出息地什么都忘了,心里只剩下感激,
怕闻人笑不放心,严谦微微犹豫了一下,把下巴搁在她颈窝,低低地说道:“当年若不是陛下赏识,我如何会有今天。你与陛下……都是我的贵人。”
闻人笑呜咽了声,凑过去亲他的唇。他怎么能这么好,受尽磨难却豁达得让她心疼。
少女柔软的胸脯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手臂用力地搂着他的脖子,满心眷恋融化在热情的亲吻里。
她今日穿了件抹胸宫装,松松罩了件宽大的外袍。严谦的目光不由自主微微低垂,落在她胸口露出的一片暖玉似的肌肤,一个温情的亲吻就这样变了味。
闻人笑没有察觉到他大腿肌肉的紧绷和手臂的微微颤抖,还一个劲往他怀里贴,从相依的唇舌间溢出一句充满依恋的呢喃:“我真喜欢你……”
严谦面色狠狠一变,再也无力控制某些不该有的反应。
因为闻人笑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她很快便有所察觉,浑身一僵,通红着脸快要哭出来了:“你怎么又……不是早上才……”
“别怕,”严谦急忙抱住她,哑着声音安抚,“成亲前,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他之前错怪了她,又急于反复证明她的存在,无耻地将怒火和着欲望发泄在她身上,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在余下的时间里对她倍加珍惜。
闻人笑把额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严谦有些不安地亲亲她的发顶:“别生气,嗯?”
“没有,”闻人笑的声音轻轻的,打着颤儿,伸手碰了碰他的大手,“我,我帮你。”
严谦一怔,“你说什么?
闻人笑掩耳盗铃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我不想让你难受。”
严谦满眼难以置信的神情,过了半晌才一点点淡下去,变成明朗的笑意。
他难得这样笑,声音低低的,胸腔都在微微震动。他的公主……可真是个宝贝。
*
即便几乎已经用上了所有人手,严谦准备聘礼还是用了整整三天。
一只结实的檀木箱子盖着红绸,流水般地运进皇宫。
路边的百姓无不驻足观看,啧啧惊叹。
“这就是国公爷娶公主的聘礼吧?”
“可不是,瞧着……一眼望不到头呐。”
“国公爷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虽然京城中高门望族联姻时,运送聘礼嫁妆壮观的也不少,像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有人满眼羡慕地啧了声:“这两年过去了,也不知公主出落成啥样了,肯定跟仙女似的,要是让我娶,我也……”
话没说完,旁边的人啐了他一口:“得了吧,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人家国公爷少了只手臂还能打仗,你就是多长两对手臂也比不上。”
“……那我不得成蜘蛛了。”
“……”
不知为何,虽然人人交口议论,竟也并没有多少人说这是一桩多么不相配的亲事。
或许是因为人们对严谦战功赫赫的尊敬,又或许是这样戏剧性的一对比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更让人觉得新鲜,聊起来也格外带劲儿,总之长长的聘礼队伍也算是在一片祝福声中送到了皇宫。
正在批阅奏折的崇元帝听了内侍总管的禀报,烦躁地挥了挥手:“送这来干嘛,走走走,都送公主府去,别让朕看到。”
他最近最是听不得跟成亲有关的字眼,一听到便想起女儿正在一点点远离自己。这会儿严谦大张锣鼓地将东西送进宫来,在他眼里可不就成了显摆和示威。
内侍总管弯着腰小心翼翼道:“奴才瞧着驸马爷……”
崇元帝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内侍总管急忙改口:“国公爷的意思,就是送进宫来让您过过目便折回去运到公主府。奴才瞧着他这是想让您看看他对公主的看重,好让您宽心呢。”
崇元帝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有些不情愿道:“
得了吧,你以为他是做给朕看呢,他是在跟那全京城的人显摆。”
他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心中对严谦的用意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给笑笑做脸面。因为国公府和公主府离得太近,只好拉到皇宫来遛一圈。
“行了,去把朕给笑笑准备的嫁妆捎上,一起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