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将军对这脸伤也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俊俏公子。”
闻人笑小声嘟囔道:“严将军明明是好看的……”
作为一个小姑娘,她对严谦脸上的伤很是在意。如果严将军的脸能治好,一定就会有更多姑娘愿意嫁给他。于是不死心地追问道:“先生说难就是能治……”
闵大师又是一叹,却也并未把话说死,毕竟面前的是公主,能力自然大些,也许会有希望:“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要用到书中记载的一种叫做生生草的药材。这种草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外观就与最普通的野草别无二致。成千上万株平凡的草才能变异出一株生生草,甚至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草存活都是未知,老夫这么多年也未寻到过一株。”
闻人笑听着有些灰心,但还是认真地将闵大师描述的生生草的样子和辨别方法记在了心里,想着可以派暗卫查探一番。
想了想,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既然严将军的伤无甚大碍,先生怎么拖到今日才回,与家人一起过年都错过了?”
闵大师微微一怔,眼里露出几分敬佩:“严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真不少,老夫免不了为他调理一番。严将军可称是真正的硬汉啊,只可惜……”
眼见小公主神情有些低落,闵大师眼珠一转,摸着胡子开口提议道:“公主得空的时候不妨去看望一下严将军。”
闻人笑毫不犹豫点点头:“本宫会的。”
闵大师朝她递了个“我懂的,反正你闲着也没事”的眼神,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走了。
闻人笑还坐在原处,抿着唇陷入了纠结,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难色。想起新年早拜年表示尊敬的习俗,她就下定了决心。西西可以明天再接,但严将军是她的大恩人。于是她朝宫人吩咐道:“先不进宫了,去威远侯府。”
宫人请示道:“可要先递帖子?”
“不递,”闻人笑想了想,有些不悦,“本宫只是去看看严将军,给那侯府主人递帖作甚。他们岂不是要拿着本公主的帖子四处炫耀本公主多看重他们了?”
宫人应下,转身出去吩咐准备车马。
小狗哈哈似是听懂了什么,明白她要出门,便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跑到公主脚边撒娇,还坐在地上拼命摇尾巴。
闻人笑又是欢喜又是无奈地把它抱起来:“好好好,带你去。只是去别人家里可不许调皮。”
第9章 又见严谦
威远侯府,定风阁。
严谦斜倚在软榻上,幽深漆黑的目光看向单膝跪在面前的江风。
“你走吧,不必再说了。”
江风梗着脖子,面露倔强:“属下早已立志一生追随将军。”
严谦稍默,还是语气冷硬地坚持道:“不必,我不会再上战场,你除了是我的侍卫首领,在军中亦有职务,还可建功立业。”
他抿了抿唇,似是不太习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江风急得脸色都有些涨红:“但属下首先是将军的侍卫首领,当年若不是将军赏识……”
严谦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需要你了。走。”
正当这段谈话陷入僵持,耳力极佳的两人听到外间响起一片“参见公主”的拜见声,皆是愣了愣。
江风一愣,脸上露出几分不明所以的神色:“哪位公主?怎会来这定风阁?”
“……”严谦垂眸,没出声。
江风紧接着恍然大悟:“对了,闵大师就是公主派来的吧!”
见严谦还是没理自己,江风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位公主似乎很关心您。”
严谦闻言冷冷看他一眼,示意他安静些。
片刻间,闻人笑抱着一只小狗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内情景,似乎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二人行过礼后,闻人笑和严谦就在桌边坐下。江风默默侍立在一旁,好奇的目光偶尔会悄悄看向相对而坐的那二人。
闻人笑见严谦微低着头,目光也未看她,便大胆地打量着他的脸。看得出伤口已经愈合,结出了暗红色的痂,倒没有了上次皮肉翻卷的可怖。
她多看了几眼,竟觉得有些适应,也并不太让人不适。她可以努努力忽略那道伤疤,毕竟还剩下一半好看的脸。只是严将军似乎好些天没刮胡子,下巴冒出了一片浓重的青黑,显出几分颓废之色。
严谦的眼睛是那种狭长微微上挑的形状,此时目光低垂,更显得他有些阴沉难测,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料他忽然间抬眸,对上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她脸一红,移开目光,略微腼腆地轻声道:“将军新年好。”
严谦沉默片刻才道:“公主,新年好。”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人互道新年好是什么时候了,也从不知道这样简单的话语竟真的能带来几分新年的暖意。
一旁的江风听到严谦不易察觉的柔软语气,目光一凝,透出淡淡的难以置信。
听到严谦竟回贺了自己,闻人笑内心莫名有些雀跃,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映着满头名贵的珠翠,交相生辉。她没多想便凑近了些,一脸娇憨道:“有压岁钱吗?”
没等严谦回答,她就意识到严谦不是她往常拜年的长辈,不该问他要压岁钱。脸蛋红了红,小声道:“开玩笑的。”
严谦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配合地笑一笑。
闻人笑的目光落在他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又脱口而出道:“将军是不是好久没有刮胡子了?”话音一落,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严谦望着小姑娘懊悔又无措的模样,目光黯淡些许,径自起身离开,走向另一间房。
早已在旁边站成一棵桩子的江风嘴角微抽,低头道:“公主,将军大约以为您嫌弃他仪容伤眼。”
闻人笑垂眸恹恹地“嗯”了声,终于正眼瞧他一眼:“你是谁?”
“回公主,属下是将军身旁的侍卫首领。”
“哦?大军回朝那日怎么不见你”
江风莫名感觉自己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道:“将军让属下回家与家人团聚两日再来当值。”
闻人笑想到上次来时严谦生病没人管的样子有些不满,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江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道:“公主,将军想让属下离开,您可否……劝劝他。”
闻人笑兴致缺缺,在她眼里多少随侍她都能派到严谦身边,却还是接话道:“那将军为何让你离开?”
江风老实回道:“将军说不需要属下了。”
闻人笑揉了揉哈哈的脖子,顺口道:“那你就走啊。”
“公主!”江风猛地抬起头,继续争取,“将军虽说不会再上战场,平日也极少出门,但总需要人保护。”
对于严将军需要被保护这件事,闻人笑有些难以接受。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什么。这府里府外,看笑话或是包藏祸心的仇家必不会少。
江风还在接着与她讲道理:“将军总不能一直不出门的,出门便要有人跟随。这几日,将军总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今日您来了才有几分精神。”
闻人笑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跟随严将军多久了?”
“回公主,六年了。”
“嗯。”
闻人笑一只手托腮,面露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
江风欲言又止,只行了个礼退到外间,心中有些失望,暗道高估了公主对将军的关心。
闻人笑并未看他一眼。她并不在意微不足道的江风是走是留,但她知道自己不愿意严将军就此颓废度日,更不希望他因为身体的残缺一蹶不振、厌世避世。
第10章 赠予哈哈
屋中就剩下闻人笑一人,独自和哈哈玩了一会,严谦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闻人笑低着头撸狗并未发现,还是哈哈敏锐地听到动静朝严谦摇了摇尾巴。
她这才仰头看他:“严将军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严谦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闻人笑:“压岁钱。”
他来时想起小姑娘娇娇软软索要压岁钱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这把他携带多年,在受伤后已经收到柜子深处的匕首。
她小他一轮年岁,他是应该给她压岁钱的。
后面慢了几步跟进来的江风瞪大了眼。
闻人笑诧异地眨眨眼,颇为珍视地双手接过。它不是京中一些贵女喜欢的那样镶满名贵宝石,也没有繁复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并不华丽,只是一把铁器,摸上去感到一阵沁人骨髓的凉意。
“谢谢严将军!”
严谦黑沉的目光落在她明亮甜美的笑容上,不明白坐拥奇珍异宝的公主为何这般喜欢一把普通的匕首,即使这玄铁匕首实际上并不普通。
闻人笑没有像平日收礼一般唤来候在外间的侍从接管匕首,而是自己收入了袖中。目光无意间落在膝头的哈哈身上,她念头一动:“本宫把哈哈送给将军做回礼可好?”
严谦沉默片刻,语气有些幽深:“为何?”
他虽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能看出公主对这小狗多么喜爱。
闻人笑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御兽司的人说,过完冬后哈哈每天要出门遛半……一个时辰,本宫开春之后要回太学上课,不得闲。”
闵大师曾经告诉过她,多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听江风刚才的话,似乎也希望严将军多出门走动些。
感觉自己的话像是在讽刺严谦这个闲人,闻人笑试图补救道:“真羡慕将军得了父皇放的长假。”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闻人笑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急得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严谦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善良又有些傻的小公主。
一旁的江风心感不忿,这小公主是把将军当作她的奴才不成,堂堂将军凭什么帮她遛狗?趁严谦还没应下这个无理的要求,他忍不住插话道:“公主您府上宫人成群,为何不让他们替您遛狗?”
闻人笑脑中冒出宫女们围在哈哈身边逗它,哈哈花样百出地撒娇的画面,面不改色道:“哈哈脾气可大了,还很凶哦,主人之外的人都不让靠近。”
江风张口还要再辩什么,严谦却已经应下:“是。”
他虽未见过哈哈这个品种的狗,却见过狼。哈哈与狼长得这般相似,他有些拿不准它性子如何,但不想它某日凶性大发伤到她。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闻人笑将哈哈放到地上,朝严谦笑道:“那本宫先回府了,哈哈的东西,本宫会让人今日晚些时候送来。”
她最后抱了抱哈哈,用脸颊蹭蹭,无声地对它说道:“你要乖一点,好好陪伴严将军,多逗他开心,知道吗?”
哈哈有些不舍地摇着尾巴,但见她走竟也不吵不闹。
严谦目光黯沉地看着她离去的门。明明不舍,为何要将小狗送给他?
她说的理由是那样拙劣,他一个字都不信。但就算她是戏弄于他,他也无可奈何,甚至……毫无怒意。
他伸手推开了已经趴到他膝头撒欢的哈哈,小家伙又摇头晃脑地凑过来。
他没再推它,目色沉沉。
为何你和她一样,都不怕我?
第11章 进宫诸事
大年初三。
闻人笑舒服地睡到了自然醒,用过早膳还练了会儿琴,方才不慌不忙地进宫去。
皇宫中仍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沿路碰到的宫人们都穿上了新衣服,得了新年额外的份例,行礼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
闻人笑没有急着去御兽司,而是先去见她的父皇。以她的了解,崇元帝白日不喜欢在寝殿无所事事,也鲜少踏足后宫,那最有可能的便是御书房。
可她来到御书房却少见地扑了个空。她询问了一名内侍:“你可知父皇现在何处?”
“回公主,陛下在贤妃娘娘宫中。”
“哦?”闻人笑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这倒是好事。那本宫便过去一趟,顺便给贤母妃请安。”
闻人笑自幼丧母,温柔娴雅的贤妃在她的童年中时不时扮演母亲的角色,二人虽不能说亲如母女,贤妃却也给了她许多关怀,只是她知道父皇更喜欢霸气美艳的楚贵妃。
答话的那名内侍笑着说道:“公主不如在这御书房等上一等,您进宫的消息想来早已有人通报给陛下,陛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人笑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也就应下了。
这头崇元帝确实得知闻人笑进宫了,龙颜大悦,毫不吝啬地露出了今日最舒心的笑容。
贤妃见状眼神暗了暗,善解人意道:“既然伏光来了,陛下就快去吧。”
崇元帝见她没挽留顿觉解脱,迈着大步离开找女儿去了。
贤妃望着桌上她辛苦做出的一口未动的糕点,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