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冷厉如刀的声音打断:“她不愿,滚。”
闻人笑一怔,颤了颤睫毛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一身朝服的严谦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面色黑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戾。
杨慎行闻言回头看了眼,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向已经下马朝他们走来的严谦,颔首道:“侯爷。”
“放开我!”闻人笑见严谦越来越近,眼中露出几分慌乱,咬着唇挣了好几下才挣脱杨慎行的手,惊惶无助的模样瞧着有些可怜。
距离两人三尺左右的地方,严谦停下脚步,冷声道:“过来。”
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闻人笑没犹豫,跑到严谦身边,试探着朝他伸出手,想让他牵她。严谦却没看她,只将冰冷的目光转向杨慎行。
闻人笑委屈地耷拉下眉毛,望着相对而立、似乎形成了某种对峙姿态的两人,一颗心微微悬了起来。
迎着严谦眼中直白的杀意,杨慎行英俊的面容上表情丝毫未变。即使严谦个头更高些,身上穿的朝服也比他高上一等,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便是自信而镇定的模样,带着出身名门的骄傲和贵气。
严谦斜扯了下唇角,狭长的眸中满是嘲讽。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来抢走他唯一一样珍贵的宝贝?既然如此,那便消失吧。
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弯成爪状,迅疾如闪电般地扣住对面之人的咽喉。他严谦的字典里没有“打架”的说法,更不会做揍人泄愤这样没意义的事。只要出手就要拿到一条命。
他要他死。
这一刻,闻人笑早已紧紧绷起的神经“咔”的一下崩断,失声惊叫道:“不要!”
熟悉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惊恐传进严谦耳中,让他下一刻就要捏碎一根喉管的手微微迟疑,转头看了看闻人笑,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你护着他?”
闻人笑对上严谦那双黯淡得不见一点光亮的眸子,瞬间红了眼眶,跑到他身边攀住他胳膊试图让他松开手,“你别这样。”
严谦低头望进她湿漉漉的桃花眼,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回家吧,”闻人笑仰头恳求道,“好不好?”
杨慎行垂眸看了眼那只握着他咽喉的大手,面上倒没什么惊慌之色,仍然淡定得很,甚至微微笑了笑,“表妹不必为我担心。”
他不信严谦敢杀他。且不说是否要偿命,若是真杀了他,严谦与公主必定从此相见只能是仇人。
闻人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严谦被刺激得更厉害,干脆一把抱住他,伏在他胸口“呜呜呜”地哭起来。
见她眼泪流得厉害,严谦的心头本能地一疼,下意识松开了掐着杨慎行的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
闻人笑悄悄松了口气,顺势哄道:“我们回去吧,我好饿。”
严谦的声音有些低哑,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饿了?”
“嗯!”闻人笑连忙点头,仰起脸紧张地看他反应。
严谦沉着脸僵立半晌,一言不发地牵住她的手,迈开长腿往镇远侯府走去。
闻人笑看了杨慎行一眼,抿了抿唇,来不及说什么,转过身小跑着跟上严谦。
表哥可真是害惨了她。严谦醋劲大得很,这回又让他看到这般情景,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哄好。
*
少女微微喘着气,声音有些不平稳,听上去格外娇软。
“你走慢点呀!”
严谦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兀自牵着她向定风阁走去。
闻人笑委屈地小声说道:“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严谦骤然停下脚步,眸光晦暗不明。
“嗯,”闻人笑垂眸,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今天是你的生辰,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严谦怔了怔,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弯腰凑近红润的唇,咬着牙道:“现在才说怕我,你觉得来得及吗?”
“我不——唔唔唔!”
嘴唇被重重堵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包裹在其中。严谦的舌头探入她口中,蛮横粗鲁地舔遍每一寸香甜的软肉,缠着她软嫩的舌尖狠狠纠缠、搅动、吮吸。
他的牙齿横冲直撞地磕在她唇上,有点疼。闻人笑蹙了蹙眉,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攀着他的肩膀推开了他。
亲吻应该是甜蜜而美好的,而不是这样绝望又压抑。
“你听我说……”
乍然被推开,严谦怔愣片刻才反应了过来,猩红的眼中慢慢浮上不可置信,“说什么?说你想嫁给别人?”
闻人笑睁大了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呵,”严谦嘲讽地低笑一声,“你和他一起出去,我还能怎么想。”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辰。这个从来不重要的日子,也因为她的在意而变得特别了起来,让他心里隐隐有丝期待。
知道回府就能见到她,他一忙完手上的事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却没料到等待他的竟是那样的画面。
“我没有,”闻人笑着急地嘟起唇,拉着他的手解释道,“在外面刚好碰到了。”
“是吗,”严谦用下巴碰了碰她的发顶,语气平静得有些怪异,“可真巧啊。”
闻人笑蹙眉,松开拉着严谦的手,“你不信我?”
她能理解严谦吃醋甚至生气,却无法接受他不信任她。
严谦沉默许久,目光没什么焦距,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我不信我自己。”
闻人笑低下头,视线漫上一层水雾。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公主,”严谦忽然单手捧住她的脸,漆黑的眼底燃起了某种诡异的火光,语气透着一丝迫切,“我把你藏起来,是不是就能留住你?”
“你……”闻人笑蹙起眉,想说什么却又语塞。他明显情绪有异,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对。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见她久久不答应,严谦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我什么都比不过他,我只有你。”
他轻轻拥住她,声音变回了平日对着她时的温柔,“他是这京城最能与你相配的人,之前我想过你会嫁给他,只要你过得好,我便……”
“别说了!”
闻人笑扬声打断了他的话,泪水在眼中转圈。她低着头抿了抿唇,命令道:“弯腰。”
严谦顺从地照做,目光贪婪地落在她脸上。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道:“不准动,知道吗?你动一下我就不理你了。”
趁着严谦稍微怔愣的片刻,闻人笑对着他的唇吻了一下,呢喃着提醒道:“你不许动。”
说完她便又亲住他的唇,轻轻在他下唇舔了舔,像只猫儿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严谦没料到她如此举动,忍不住闷哼一声,唇舌微动就要反吻住她。
“不要动。”
闻人笑又啄了啄他的唇,伸出小舌在他牙关外徘徊了一会儿,犹豫着往里探了探,发现他紧紧咬着牙,找不到进去的路,只好嘟着唇命令道:“牙齿松开。”
小舌轻轻滑进严谦齿间,在牙齿内侧转了一圈,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舌头便调皮地逃走,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他有要反扑的危险,于是胆子大了些,青涩地勾住他的舌头摇了摇,怯生生的动作间满是依恋。
她没有熟练的技巧,只能用尽心思,把一腔甜蜜赤诚的爱意融进这个绵长的吻。他能感觉到吗?她是多么喜欢他,只喜欢他。
长长的睫毛因为羞涩和紧张不停地抖啊抖,在白皙精致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严谦突然紧紧搂住闻人笑的腰,把她狠狠压向自己,在她口中疯狂地攥取掠夺,不给她一点挣脱的机会。霸道的唇齿磕碰间,压在他心房上的大石一点点松动,丝丝阳光透了进来。
感觉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闻人笑蹙了蹙眉,睁开紧紧阖着的双眸,才发现他全身不停颤抖着,眼角隐隐有些湿润。
严谦指尖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脸,“我的宝。”
*
定风阁。
“慢点吃,”严谦用袖子擦去闻人笑脸颊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酱汁,垂眸掩去眼中的心疼和自责。
“饱了,”闻人笑放下筷子,懒懒地朝他伸出手,“抱抱。”
严谦走过去,单手把她抱起来,用唇摩挲了下她的额头,“说你喜欢我。”
闻人笑没理他,半阖着眸道:“我好困。”
她今天起得挺早,又是去铁匠铺又是哄严谦,折腾了一上午也蛮累的,这会儿吃饱了难免有些犯困。
“说完再睡,”严谦难得一次没依着她,温声哄道,“说你喜欢我。”
“……幼稚。”
“你可愿嫁给我?”
闻人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还没和表哥较完劲。
“不愿,”闻人笑熟练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委屈地嘟起唇,“彩礼什么的都没有。”
“会有的,”严谦低头看看她依赖的模样,一颗心软得厉害,“你要什么都会有的。”
“那你去跟父皇说去。”
严谦抱着她往房间的软榻走,“等陛下忙完这阵子,我就去提亲。”
“嗯?”闻人笑一听这话,瞌睡醒了几分,仰起脸看他,“真的?”
“嗯。”
“如果父皇不同意怎么办?”
“傻姑娘,”严谦把她轻轻放在榻上,亲了下她的额头,“这是我的事。睡吧。”
为了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第46章 无赖
皇宫,御书房。
崇元帝抬眼看向檀木书桌前无声出现的人影,淡淡问道:“如何?”
那人一袭黑袍罩身,看上去与闻人笑的阿鸳装束颇为相似,声音也是同样平静无波,“今日发现两处窝点,共计两千三百余人。”
“哦?”崇元帝眸光微冷,似笑非笑道,“他这是非反不可了?”
暗卫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他的回答,便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继续找,”崇元帝的指尖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可有其他要事禀报?”
“西面的乾二组传来消息,”暗卫从袖中掏出一卷小纸条,双手递上,“圣上过目。”
崇元帝接过来,三两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太后欲携康宁归。
“呵,”崇元帝轻嗤一声,随手把纸条丢进一旁的香炉里,不再多去理会。眼下他没心思管太后要整什么幺蛾子,只想快些把那些不安分的人解决了。
一万来人的私兵养在城外深山老林里,离京城不过二十里,而京郊大营在城外八十里,赶来京城难免到得晚些,倒是的确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可话说回来,这点人或许能与京城内共约八千人的御林军和城防军拼一拼,待到京郊大营的援军赶到,便成了瓮中之鳖。
那人必是打定主意要打这个时间差,在援军赶到之前拿下京城。只是御林军和城防军虽少却精,即便崇元帝没有提前得知山中军队的存在,他也有信心京城不会在短时间内沦陷。那人究竟为何如此有信心?
想到此处,崇元帝凌厉的剑眉微拧。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深思片刻过后,崇元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他最信得过的人。
*
镇远侯府。
闻人笑从午觉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严谦坐在榻边专注地看着她。
“醒了?”
“嗯,”闻人笑朝他伸手,由他揽着她坐起来,“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睡觉,很吓人的。”
严谦把她柔软的身子抱进怀里,微微拧眉,“吓人?”
“……没有,”闻人笑发现“吓人”“害怕”这样的词语似乎成了严谦的敏感词汇,赶紧机智地否认,然后搂着他脖子笑眯眯道,“生辰快乐。”
“谢谢,”严谦把脸埋进她颈窝,在细腻的颈侧轻吻了一下。他的声音顿了顿,缓缓道:“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你……”闻人笑眨眨眼,突然觉得眼眶有点酸。他怎么能这么容易满足?明明这个生辰过得冷清极了,只有她一个人陪着他。
想到这里,她从严谦怀里挣脱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念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段贺词,她要把所有最美好的祝愿都给他。
听她念到第二句的时候,严谦突然眸色微深。
——你要像松柏长茂盛,子子孙孙相传承。
他握住她的手,一俯身将她压倒在榻上,声音有些喑哑,“无不尔或承?你给我生么?”
“什,什么,”闻人笑怔了怔,唇角的微笑突然凝固,桃花眼中满满的专注都变成羞恼,精致的脸蛋“唰”的一下涨得通红,“你……”
她眼睫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严谦知道自己孟浪了,奈何没忍住心头莫名的冲动,只好低声道歉:“对不起。”
闻人笑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