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位凌督抚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真没想到,徐家大姐儿居然有如此好运。真真是好福气呢。”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位据说长得英俊无比,面如冠玉的凌督抚是何等的俊美无滔,徐家姐儿是如何如何的福气之际,凌家迎亲的队伍总算来了。
一个被里长派到村口打探消息的村民从远处飞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赶紧准备,凌督抚凌大人亲自来迎亲啦。”
人群里发出响彻云宵的吸气声,紧接着,又暴发出巨大的欢呼,然后纷纷四处奔走,他们要告诉自己的婆娘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凌督抚要亲自来迎亲,让他们赶紧到前边来,能够亲眼目睹凌督抚的英姿,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豆绿已经被徐璐钦点为陪嫁大丫头,容嬷嬷是陪嫁嬷嬷,另外四个小丫头是徐成荣在县城里现买的,全要一道陪嫁到凌家去。这时候,豆绿正威风凛凛地告诫几个小丫头,要如何服侍主子,等会子主子入了洞房后,坚决不能给主子丢脸,一定要表现出强大的丫环素质云云……正说得带劲,外头锣鼓喧天,鞭炮轰鸣,接亲的队伍来了,据说新郎官亲自骑着大白马来接新娘子了,客人们都全轰动了,纷纷要挤到外头去瞧瞧大名鼎鼎的凌督抚的虎颜威风。
豆绿也紧张起来,又自豪着,她将是未来凌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这是何等的荣幸呀?以后再回到徐家,看田氏还敢对自己大呼小叫。看族长家的翠儿敢用斜眼瞧自己。
凌峰身着大红喜袍,胸上别着朵大红的鲜花,头戴状元冠,脚蹬黑皮靴,整个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身前身后围着数百名带刀侍卫,其中弓箭队,朴刀队,剑队,后卫盾队,分别林立凌峰前后,一个个臂大腰圆,满身煞气,走动的动作齐整,威风凛凛,这种从沙场上洗礼过的侍卫队,那周身凛冽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尽管前头一群穿着喜气的红卦子腰鼓手把锁呐吹得震天作响,鼓儿也打得喜气洋洋,可周围的客人反而不敢大声喧哗。
他们呆呆地望着骑在高大白马上的凌峰,嘴里发出惊叹。
因为新郎新娘身份太过悬殊,没有人胆敢在门前为难新郎官的,很快,凌峰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徐家小四合院里,徐璐的闺房在东厢房。
新郎官来到东厢房,豆绿也与其他人一样,赶紧打量新姑爷,从外头那些抽气声可以证明,她家的新姑爷,生得肯定英俊如玉,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族长家的千金只是嫁了个漳州县令,人就拽得飞上了天,她家小姐嫁的人身份比县令尊贵到天边去了,看她们以后还敢得瑟。
新郎官的红色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豆绿被一群喜婆们挤到墙角里去了,等她努力拂开众人,冲进房间,新郎官已经把新娘子抱了起来,往外走去了。
在经过门口时,外头光线大亮,初秋的阳光温暖和气,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凌峰脸上,那两道刚毅的眉,深遂的凤眸,挺直的鼻梁,好一个丰神俊秀的俊品人物。
豆绿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双眼一黑,脚底生凉,“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第41章 大婚(二)
豆绿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全都冲到前院去了,她收拾了满地紧张和恐惧,飞快地奔了出去。
可是等豆绿冲出去时,徐璐已经上花轿了,她跺了跺脚,也没了别的办法,保好硬着头皮一路跟上。心里却如坠冰窑,再也没了先前的兴高采烈,此刻只有满身满心的恐惧害怕。老天,她家小姐居然要嫁给那样的男人,这未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
不管豆绿如何的沉重惊恐,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进了城,直奔凌府。等到拜过天地,进入洞房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徐璐坐在宽大的喜床上,她现在心里也紧张不已,耳边尽是喜婆们夸张的夸赞之声,她心头碰碰地跳着,刚才被那人背在背上,他那宽阔而结实的肩膀让她内心一片躁热,也不知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英俊如玉?是温和,是冰冷,还是满身戾气?
豆绿一脸紧张地侍立在新房内,喜床边立着数名喜婆,她很想冲上去,对小姐说,姑爷就是那个海边上遇到过的妖怪,可是,她却找不着机会与小姐说呀。等会子小姐瞧到姑爷的真来面目,会不会吓晕过去?
豆绿很担忧,很无助,还有更多更多的兢惧。她进入凌府后院,便发现凌家的后院布置的太过稀奇,四合院的中间天井,居然全打造成池水,足足有十丈方圆,深深的池水,很清澈,难不成,新姑爷没事会变身为巨大蟒蛇,在池子里洗澡不成?
一想到那巨大的蛇身,吐着长长的信子,豆绿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再一次望着坐在喜床上的小姐,豆绿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生得英俊却是个怪物的姑爷,拿着镶了铜角的长稠稠称,挑起了自家小姐头上的喜帕。
随着喜账被挑起,眼前光亮大炽,徐璐紧张得心都要快跳出胸口了,屋子里瞬时响来一阵阵夸赞声,“夫人果然貌美,与世子爷果真是天作之合。”
“夫人生得闭月羞花,大人又是如此的英俊,真是天生的一对。”
喜婆们极尽可能地说着夸赞之词,徐璐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凌峰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她只觉眼前有黑光闪过。她再抬头,再看了一眼,只见眼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清冷的面容,冷冽的眸子,熟悉的面容……徐璐唇边羞涩的笑容僵住,眸瞳倏缩。
这……这张脸……
徐璐飞快地垂下眸子,心头怦怦地跳着,她双手死死地拧着绣得精致的袖口,紧张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股凉气从脚底蹿起,她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
怎会这样?她的丈夫居然会是他?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老天,她几乎可以看到她未来的日子被灰色取代。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她把所有的不可能的事儿全想通了,并非她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嫁入高门。
他之所以要娶自己,原来是因为自己见过他的真面目,大概因为自己貌美,所以他舍不得杀人灭口。
她多少听说了他的后院里三番五次地死丫环死奴才的事儿,是不是可以证明,那些丫环撞见了他的真身,所以被杀人灭口?还是那些丫环在死之前,被他玩弄过?
老天,如果真这样,她过了今晚后,她还会有活命的机会么?
一想着他那条又粗又壮的蛇身,徐璐恨不得自己晕厥过去。
可是,可是,她怎么还不晕呢?唉,她的身体也太好了,只是,今晚的洞房花洞夜,她要怎么渡过?一想着那具粗大的蛇身缠着自己时,徐璐真的要晕厥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凌峰知道,这小丫头认出了自己,惊恐成小兔子般,全身轻颤,隔得这么远,连她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都听得到。心头有些恼怒,不过还好,她没有跳起来尖叫,也没有指出他的真实身份,冲着这丫头异于常人的本领,他会好好待她的。
喜婆们也发现了新娘子的不对尽,刚才还都羞涩地偷望新郎官呢,怎么下一刻就吓成这样?新郎官长得一表人才,她怕什么呀?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怕成这什么?
不过喜婆们的任务就是活跃气氛的,一个接一个地说着喜气颂吉的话,总算把气氛给活了起来。
徐璐深吸口,再一次深吸口气,尽可能地把恐惧压在心底,然后伸出洁白的一只手来,颤危危地张嘴,吃了一个生的饺子,喜婆问:“生不生?”
徐璐低声道:“生。”
喜婆们又照例说了颂吉之话,预祝新娘子早生贵子,紧接着又是合卺礼。
徐璐伸出颤抖的双手,从洁白如玉的盘子里,拿起汝窑瓷杯,因为太过恐惧,她几乎拿不稳杯子,喜婆互望一眼,都在心里纳闷,新娘子怎么回事呢?胆子怎么这么小?果然是小门小户的人,就是经不得大场面。
豆绿也紧张不日,她也知道小姐即将要与一个怪物结为夫妻,是多么的恐惧,可她还不敢说出口,又不能诉诸世人,这份恐惧有多强烈,只有她这种知道真相的从才会明白,小姐忍得有多辛苦,有多么的折磨人。
豆绿上前,亲自握着徐璐握着杯子的手,轻声而坚定地道:“小姐,是不是肚子饿了?唉,小姐今天可是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每回肚子饿得狠了,就会全身颤抖,小姐再忍忍,一会儿就可以吃东西了。”豆绿紧紧地握着徐璐的手,给她传递一种安慰。
徐璐心里一暖,从豆绿汗湿冰冷的手也知道,她的恐惧并不比自己少,可她依然鼓足勇气安慰自己,还替自己解围,她心里感动,恐惧之心多少消除了些。不管怎样,她还有豆绿作伴。
现在徐璐也没别的想法了,已经沦落为这种地步了,再紧张也是无用,管他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第42章 大婚(三)
于是,徐璐非常光棍地拿着杯子,与凌峰的手交叉相挽,近距离之下,她几乎可以看到他下巴处冒出的青茬,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热量。她双眼一闭,咬牙喝下酒。
她从来没有喝过酒,酒滑过喉咙,从喉咙一直到胃,火辣辣的一片,紧接着,全身就暖和起来,她心脏处的痉挛紧张奇异地消除不少,大概这就叫酒后壮胆吧。
喝完交杯酒标志着正式完婚,喜婆们又说了些颂吉之话,这才退去。
屋子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豆绿却不愿离去,她望着凌峰,又望着徐璐,暗自发誓,不管如何,她不能把小姐一个人留下。她要给小姐做伴。
凌峰也没有赶人,解开头发上和袍子上的结,下了床,说了句:“肚子饿了吧,我去让下人端些饭茶来。”
徐璐绞着手指头,点点头。在豆绿的搀扶下,下了床,来到桌前,但并未坐下,而是小心愣愣地看着从外头折回来的凌峰。
“那个,净房在哪?我,我要如厕……”徐璐的声音小如蚊吟。
凌峰指了指侧面一个屋子,徐璐赶紧说了声谢谢后,便去了净房,好一会儿才出来,忐忑不安地看着已经脱下喜袍的凌峰。
凌峰穿着白色中衣和裤子,脚下的黑靴更是衬得双腿结实修长,如果没有瞧到他的真面目,这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说不定她也会第一时间喜欢上他。可是,徐璐现在哪里敢欣赏呀,害怕都来不及了。
凌峰也去了净房,一会儿才出来,这时候,外头已有丫头敲了门进来,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徐璐肚子也确实饿了,可她却不敢有所动作,而是小心地瞧着凌峰。
他看了她一眼,说:“肚子饿了吧,坐,先填肚子。”说着自己已坐了下来,拿了筷子开始喝熬得浓浓的稀粥。
徐璐也顾不得其他了,肚子确实饿惨了,管他的,就算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于是她光棍地坐了下来,斯文地拿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喝着稀饭,凌府的大厨手艺真不是盖的,徐璐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稀饭,撑得打了几个嗝。
肚子饱了,嘴巴还想吃,徐璐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这才发现凌峰早已喝完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的心脏再一次缩了起来,似乎有一张大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脖子,令她呼吸不畅,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他,然后被他撕成碎片。
凌峰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淡淡一笑,挥手让丫头们退下。
豆绿并不想走的,依然站立当场。凌府的丫头见状,脸色微变,赶紧上前拉着她。
凌峰道:“你叫豆绿,是吧?先留下,我还有话要与你讲。”
徐璐松了口气,但豆绿又脸色白了起来,他该不会是要杀自己灭口吧。
凌府的丫头同情地看了豆绿一眼,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婴儿手臂粗的莲花铜台里的红烛偶尔发生的噼叭声响,就只有徐璐主仆二人沉重紧张的呼吸声。
凌峰伸手,勾起徐璐的下巴,“怕我?”
徐璐牙齿又开始打颤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哪个女孩子,不,不怕蛇的,我,我也不例外……”
“嗯,我知道。我姐姐也很怕我人首蛇身的模样。”凌峰说。
他姐姐?就是那个叫凌芸的美貌少妇?她也怕他?这可能吗?他们不是同类族人吗?
正心头胡思乱想着,凌峰又道:“你也没必要怕我,我又不吃人。”他看着豆绿,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有意思,对你倒是忠心。”
徐璐赶紧说,“她只是个丫头而已,平时和我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冒犯了爷,还请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