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卞惊澜以及平时侍奉卞惊寒的几个下人都知道,他定然不会亲手捏死猕猴的。
当然不是因为他仁慈,他从不仁慈,而是他会嫌弃脏了自己的手。
因为他是一个爱干净到极致的人,偏执成狂的那种。
这样的人隔空杀死猴子极有可能,亲手捏死绝无可能!
“这一出也在你的梦里出现过吗?”
这厢,卞惊寒堪堪收回掌力,优雅地掸了掸袍袖上的虚尘,淡声开口。
弦音一时无言以对。
她不过是想借‘姐姐’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因为她不想再在梦的那个问题上纠缠。
可是这个男人又轻轻松松给拉了回来。
如今……
轻轻抿了抿唇,她做了一个决定。
正文 第012章 从来都不信命
事已至此,她决定豁出去了。
抱着怀里的‘姐姐’扑通一下跪于地上。
麻麻滴,这三王府的地真他妈硬,她的身量已经够矮了,还是被磕得差点眼泪掉下来。
索性也没忍,就“吧嗒吧嗒”掉下几颗泪。
同情心有木有?爱幼之心有木有?
“公子可能觉得我一小孩子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但是,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昨夜的确是做了这样一个梦,梦里佩丫也的确是无辜的,只不过……说出来公子也肯定不会信,在我的梦里,如今在场的人都在,唯独没有二位公子,二位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弦音红着眼睛,一脸认真,看看卞惊寒,又转眸看看卞惊澜。
“不可能!”卞惊寒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一旁的卞惊澜就像受了刺激一般惊呼出声。
“你方才明明说出了我心中所想,分毫不差,你说之所以自己会知道,是因为梦里我就是这样想的,如今却又说梦里无我,这怎么可能?除非你是我腹中的蛔虫!”
弦音知道卞惊澜会是这般反应,她已想好说辞。
真诚无比地对着卞惊澜颔首一鞠:“请公子恕罪,是我骗了公子,我那样说,其实是想借助公子,让大家相信我说的话,因为公子相信了,大家自然就相信了。”
众人汗。
卞惊澜犹不相信,“可是……”
“当时我看到公子松了我的胳膊,完全不想理我,话也不想跟我说,准备径直将我交给管深,然后,又看到公子看向大门口,便猜测公子那刻想的,肯定跟等在马车里的公子有关,再结合先前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车里的这位公子说的‘我没那么闲’,如此等等多个点加在一起,才半猜测半胡诌地说公子当时在想:‘三哥果然是明智的,坐在马车里不出来,说自己没那么闲,我也应该不要管这些闲事,将人交给管深就好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公子想什么,只不过我比较幸运,蒙对了。”
卞惊澜没有说话,半信半疑地审视着她,脸色不是很好。
弦音看着他的眼睛,声音继续。
“公子想啊,如果二位公子昨夜就出现在我的梦里过,今日我见到二位肯定不是这个反应,肯定激动死,而且,如果那样,我岂不是早就知道二位是王爷了吗?事实上,到进门,我这个不识字的都不知道进的是三王府,还是方才这位公子自称‘本王’,又想着公子喊他‘三哥’,所以猜测他是三王爷,这里是三王府。”
卞惊澜越听脸色越不好,到最后完全黑如墨。
所以,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骗了,不对,应该说给耍了,是吗?
这让他颜面何在?
当即冷哼:“小小年纪,倒是会察言观色得很,长大了还了得?肯定是一祸害人的人精!”
“都是我的错,恳请十一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只是……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冤死,无意欺骗十一王爷……”弦音一脸忏悔,言语恳切。
没办法,与其对付完全是个未知数的卞惊寒,她宁愿惹怒心事尽收眼底的卞惊澜。
挑软柿子捏,人之常情嘛。
卞惊澜还没做声,一直沉默不语的卞惊寒却薄唇轻启,先开了口。
“杖刑继续!”
弦音呼吸一滞,愕然抬头。
发现他是跟管深说的。
说完也未看她,便转身往外走,声音继续:“本王从来都不信命、不信邪、不信梦,只信自己。”
正文 第013章 正在做这件事
弦音汗。
所以,她费尽心机做的这一切等于白费?
她死了那么多脑细胞,费了那么多口舌,等于放屁?就换来他轻飘飘一句,杖刑继续?
她想到命如草芥这个词。
飞速思忖着接下来的对策,男人已衣袂蹁跹行至大门处。
“三哥等等我!”卞惊澜追了上去。
男人顿住脚步,回头。
并不是等卞惊澜,而是再次吩咐管深。
“猴子是三王爷买给冯老将军的礼物,她是训猴子的,在老将军住的致远院里给人猴安排一个住处。”
“是!”管深诺。
弦音却是汗了又汗。
听听,听听这话。
猴子是礼物,她是训猴的,给人猴安排一个住处……
尼玛,这意思分明就是,猴子是主要,人不过是添头。
亏得她曾经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膝盖还给了他一跪。
太不值当了!
抱着怀中‘姐姐’从地上站起,卞惊寒和卞惊澜已一前一后出了门。
她知道他们是要进宫去复命。
只是,佩丫……
大概是要亲自监刑,又不想她留在这里再搞什么幺蛾子,管深吩咐彩珠:“先将她们带去致远院!”
彩珠颔首:“是!”
弦音一看是她,当场表示拒绝。
“我不要她带!方才我指认她是栽赃陷害的罪魁祸首,她定然怀恨在心,我还只是个小孩,怎敌得过一个心狠手辣的大人,她要想杀我灭口,或者蓄意报复太容易了,我……我不要她带!”
众人:“……”
彩珠更是气得不轻。
说实在的,在三王府,她虽是个下人,却也不是一般的下人,因为她是当今帝王钦赐给卞惊寒做婢女的。
平日里,府中众人多多少少也都是会给她一些面子。几时受过今日这般气辱?
而且,给她气辱的,还是一个孩子。
气极反笑,她差点将银牙咬碎。
“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口小儿,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做什么要怀恨在心?被疯狗咬了一口,也去咬疯狗一口的事我可做不出。”
靠,竟然说她是疯狗!
弦音无语。
无语之后便选择了沉默,紧紧抿着唇,沉默,小脸无愠无怒,沉默。
见自己如此恶毒地说了一堆,却被无视,彩珠更加气结。
“怎么?是不是无话可说了?无话可说便走吧。”
强行抑制住想上前抽那小脸一巴掌的冲动,彩珠扬起下颚,拾步往致远院的方向走。
经过弦音的身边,弦音忽然开口:“我正在做这件事。”
众人一怔,彩珠回头,没懂,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被疯狗咬了,我闭口沉默不去咬疯狗呀。”
正文 第014章 我是训的那方
众人汗。
真是童者无惧啊。
大家感叹弦音勇气可嘉的同时,又纷纷在心里佩服起这小丫头的反应能力来。
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速度惊人啊!
彩珠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更是气急败坏:“你……”
转身作势就要找弦音理论,被管深蹙眉喊住:“好了,快将人和猴子送去致远院吧。”
彩珠很不甘心,一个小屁孩竟然让她在这些下人面前丢脸,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可是管深已经发话,而且她自己也早已将话说在前面,她不会跟疯狗计较,又加上刚刚这小丫头片子的反应,所以,她知道,此时,谁先大动干戈,谁就输了。
她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冷笑转身,她再次带头走在前面。
弦音身形未动,依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管深伯伯……”
管深嘴角抽抽,“叫我管家!”
“管深管家,你真的确定她不会对我不利吗?”
弦音扭捏着,问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一阵小跑跑到管深面前,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是压低了嗓音说的,除了管深,没人听到说了什么。
管深怔了怔,看向她。
众人莫名。
彩珠心里发毛,嘴上冷哼:“是不是骗完了十一王爷,又想来骗管深管家?”
弦音也不以为意,压根不理他,看了管深的眼睛片刻后,收回视线,兀自道:“算了,本来是想说服管家换个人带我去致远院,可我突然又觉得,她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坐实了她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说完也不等管深做出回应,抱着怀里的‘姐姐’屁颠屁颠跑向彩珠。
彩珠气极,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强自忍住。
两人一前一后朝致远院走。
走出众人的视线,穿过绿茵花径,经过楼榭亭台……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终于只有她们两人,已经忍出死血的彩珠便忍不住冷哼热嘲。
说实在的,刚开始,见这小丫头片子是跟卞惊澜一起来的,然后又是大胆喊停杖刑,她还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呢。
结果……
“一个训猴子的小屁孩而已。”她不屑撇嘴。
身后的弦音回应得也快。
是一声长长的喟叹。
“哎,是啊。”
末了,却又话锋一转:“只不过,虽然我服务的对象是畜生,但好歹我是训的那方,不像有些人,服务的对象虽是尊贵的人,却是被训的那方。”
正文 第015章 依附畜生生存
彩珠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这是在笑话她是一个被主人训的下人吗?
还真是牙尖嘴利呢。
只可惜,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停下脚步,回过身。
“训方如何?被训方又如何?在这三王府,三王爷便是天,方才你也看到了,你那般诬陷于我,三王爷也未曾信你,照样还我这个下人公道,而且,三王爷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不过是因为这只猴子,才存在于三王府里而已,一个依附畜生赖以生存的小孩子,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弦音也不生气,轻嗤,挑眉:“我嘲笑了吗?你若自己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别得意太早,就算别人认为我一个小孩子瞎说,相信你的心里最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撒谎?还记得我说过吧,我梦见佩丫被杖毙后,事情得以真相大白,所以,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马上水落石出的时候,看三王爷还会不会给你公道?”
彩珠听完脸色又白了几分,眼底掠过一抹慌乱。
弦音正凝着她的眼睛,自是将这抹情绪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也读到了她正风起云涌的心里。
———我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怎么可能会水落石出呢?
———我要找的东西没有找到,我也没有带走王爷内室里的任何东西,他们应该找不到任何证据。
———证人也肯定没有,我肯定自己悄悄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
———可是这个小东西说得如此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啊。只是,到底是怎样查到她头上的呢?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知道真相是如何大白的吗?”弦音适时开口。
彩珠几乎本能地就要点头了,蓦地惊觉过来,连忙冷哼:“入内室的人是佩丫,又不是我,我管什么大白不大白。”
弦音没有理会她,径直接着说:“反正梦的轨迹应该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告诉你也无妨!你是被那个跟你一起的叫素芳的女人给害的,她悄悄入了内室,也想找你想要找的那个东西,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她随手拿了三王爷书桌上的一个东西,然后偷偷藏到了你的铺盖里面,嫁祸于你!这样的人,你竟然还那么相信她,唆使她一起作证污蔑佩丫。。。。。。”
“我没有唆使她,是她自己要诬陷的,她竟然也进了内室。。。。。。”
气急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触及到弦音唇角的如花笑靥,彩珠呼吸一滞,惊觉过来自己失言。
然,已然迟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弦音抱着怀里的猴子朝她走了两步,一脸天真无邪:“你刚刚都说了什么呀?你是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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