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吓坏了。
不行,得阻止,得赶快阻止。
他闭眼,脑中快速思忖着对策。
前方,皇帝示意揭晓答案,皇后也未直接说是谁,故意卖了个关子,吩咐随侍大宫女翠儿上前,一个一个检查四人的脸来揭晓。
这样揭晓悬念感就更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场鸦雀无声。
秦燕站第一个。
翠儿检查了一番,摇摇头,不是。
“哎!”
场下猜测是秦燕的人一阵失望的唉声叹气。
弦音站第二个。
翠儿上前。
全场再次静谧。
皇后扫了一眼在翠儿手下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发颤的女子,又扫了一眼席间的卞惊安和江良。
江良啊江良,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不为太子所用,不为书儿所用,偏偏要是卞惊安的人。
不然,得知你用个带面皮的假货来顶替你女儿入宫,本宫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怨不得本宫,是你自己站错了队。
今日便是你江良的死期!
你一死,卞惊安等于就失了一大助力。
本宫早就看卞惊安不顺眼了,上次行宫,书儿被罚,就是拜卞惊安所赐,此仇不报,本宫枉为皇后。
眸底凝起一抹阴笑,很快匿去,她声色不动,看着翠儿仔细检查着对方的脸,并伸出手指去摩挲对方脸颊的边缘。
这厢,卞惊寒还未想到良策,睁开眼见已经在检查弦音的脸了,只觉得浑身的血直直往脑门子里一涌,他猛地一下自座位上站起。
他的声音和翠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父皇!”
“不是。”
卞惊寒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同样震惊不已,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人却是循声转眸,都看向卞惊寒,不知他突然站出来,突然喊皇帝意欲何为。
皇帝亦是睇着他:“老三,何事?”
卞惊寒还沉浸在翠儿说弦音不是那个戴面皮的人的震惊中回不过神。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明显这是皇后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揭露弦音戴面皮。
检查的这个翠儿是皇后的随侍大宫女,也是她的人。
原则上不是应该直接将弦音的面皮揭下来示众吗?
为何又说弦音没戴面皮?
是面皮太隐蔽,翠儿没发现?
不,不可能,再隐蔽的面皮在贴合的边缘都是能看出来的,何况,皇后她们本就是有的放矢,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呢?
所以是什么情况?
是皇后临时改了决定?
也不会,她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人,不出手便已,一出手必想置人于死地。
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真的揭穿弦音,只是想吓唬吓唬江良,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江语倩的秘密,以此希望江良能受此威胁,日后为她所用?
好像就只有这一个解释。
看来,一会儿他得找江良谈谈,江良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呢。
他已经派人去找江语倩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消息,没想到人还没找到,就先出了这事。
“老三,老三。。。。。。。”
皇帝再度出声,将他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父皇。”
皇帝拧眉:“你到底何事?”
“启禀父皇,儿臣是想说,儿臣还没猜呢,儿臣现在猜,还做不做数?”
原来是因为这个。
场下不少人嘀咕开了,都已经揭晓两个答案了,这个时候再猜,胜算那么大,不公平吧?
皇帝扬袖,示意他坐下:“没办法,你已经错过了,你就自己心里猜吧,不做记录,不做数。”
卞惊寒面露些些失望,也未多说,依言坐了回去。
【本章三千字】
2 第646章 不是他的聂弦音(2末)
皇后犹不相信,看了看翠儿,翠儿微微抿了唇,几不可察地朝她摇了摇头。
千真万确没有面皮。
皇后面色一冷,凌厉眸光又瞥向站于最后一个的宋蓉。
宋蓉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一点都不比她少。
因为她是亲眼见证者,皇后还只是听她所说而已,她可是亲眼看到江语倩戴了面皮。
她几次撞见江语倩洗脸的时候,脸都不打湿,就洗洗眼睛,拿帕子拭脸都不敢用力,她就怀疑有问题。
然后,江语倩的皮肤也是,盥洗前跟盥洗后一点差别都没有。
所以,那日夜里,她趁江语倩睡着了,偷偷起来检查过她的脸,她清楚地看到江语倩的脸颊边缘有细小的褶皱,有贴合的痕迹,她还拿手拨了拨,非常确定是戴了一张面皮。
此刻怎么会没有呢?
皇后肯定会怪她办事不力!
最重要的,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更当着皇帝的面,此事该如何收场?
对上皇后冷厉的目光,她吓得小脸发白、六神无主。
第三个是韦蓉。
自然也没有面皮。
当翠儿说韦蓉也不是的时候,场下再次传来一片哗然。
因为,答案已经出来了。
第四个都不用查了,总共四人,前三人不是,那肯定就是第四个了。
猜宋蓉的一些人都开心不已。
皇帝示意宋蓉:“将面皮撕下来给朕瞧瞧!”
皇后呼吸一滞。
宋蓉原本就发白的小脸更是血色全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娘娘给我的面皮我。。。。。。我不小心弄丢了,方才四处找也未找到。。。。。。”
没办法,不能将皇后供出来,只能自己来背这个锅了。
众人错愕。
连皇帝亦是怔住。
“所以,你也没有戴面皮?”皇帝问宋蓉。
毕竟年纪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宋蓉吓得不行,身子抖如筛糠,语不成句:“回。。。。。。回皇上,是。。。。。。是的,我将面皮弄丢了。”
场下一片唏嘘。
大家猜来猜去猜得那么起劲,结果,根本没人戴面皮?
这不是耍大家玩吗?
见宋蓉将责任揽了过去,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也适时出声:“丫头啊丫头,既然面皮掉了,本宫让你们上前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本宫啊,现在才说,浪费了皇上和大家多少时间,你知不知道?”
宋蓉连忙磕头:“都是我的错,请皇上恕罪,请娘娘恕罪!”
皇后叹气。
皇帝垂目看着宋蓉:“你叫什么名字?”
宋蓉头都不敢抬:“回。。。。。。回皇上说,小女子。。。。。。叫,叫宋蓉。”
宋蓉?
皇帝扬目,瞥了一眼坐于席间面色凝重的定远大将军宋将军。
微微敛目,扬袖示意宋蓉:“起来吧,念你也不是有意,朕暂且饶过你这次,下次再不要这样丢三落四了,出了问题要提前说!”
宋蓉闻言大喜,感激涕零地俯首于地:“谢皇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人悄悄离开了。
那便是沐辰沐大史,也就是秦义。
秦义健步如飞、走得极快。
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卞惊寒只是太过慌急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卞惊寒对聂弦音的了解,肯定没多久就会发现江语倩不是聂弦音。
所以,他必须赶快撤、赶快离开,所幸他有皇帝的出宫手谕,随时可以出宫,无人拦阻。
是的,方才场上的江语倩,就是真的江语倩本人。
是他换的。
他让人将江语倩寻了回来,昨日带聂弦音出宫去买书,就将两人对换了,将聂弦音留在了宫外,将真正的江语倩带回了宫。
他很庆幸昨日就换了,不然,今日就中了皇后的奸计。
没想到那丫头早就暴露了还不自知,皇后今日之举明显就是为了揭穿她布的局,若昨日他没将她跟江语倩换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算误打误撞,救了那丫头一命。
不,不仅仅是救了那丫头一命,还救了很多人的命,比如,卞惊寒,比如江语倩一家。
他们会感谢他吗?
江语倩一家可能会,卞惊寒肯定不会。
若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卞惊寒怕是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会谢他?
**
这厢,一场闹剧也总算结束。
既然皇帝恕了宋蓉的罪,皇后便连忙示意四人退下去。
卞惊寒坐于席间,越想越觉得不对。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闹剧似乎皇后自己也措手不及呢,完全不像是一个布局、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轻凝了眸光,他看向场上。
场上的四人已经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站好。
他一瞬不瞬看着弦音。
看着她站在那里,看着她微微抿了唇,看着她侧首瞥了宋蓉一眼,看着她端起纸板、执起笔开始记录。
他瞳孔一敛。
不是聂弦音!
不是他的聂弦音!
神态不是、拿笔姿势不是、落笔的样子也不是!
而且,自始至终,她都未朝他这边看过一眼!
刚刚经历那么大的一场变故,虽然最终有惊无险,可毕竟大惊过,原则上,她早就应该看向他了。
现在想来,不仅仅此时,自今日来御花园,她就没有跟他对视过一眼。
所以,此人是真正的江语倩?
是了,一定是她!
这样翠儿检查面皮没有检查出来才说得通。
那聂弦音呢?
几时换掉的?
为何没告诉他?
心里有太多疑问,也有太多着急和担心,他甚至都等不及赏花会散。
好在发生了方才那件事,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没多久皇帝便提出梅已赏过,到此结束,各自回府。
出了御花园,卞惊寒也顾不上避嫌,顾不上众人会怎么看,直接喊住了江语倩:“江姑娘请留步。”
江语倩是跟韦蓉一起走的,听到他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都回头看向他。
“三王爷有事吗?”江语倩一脸疑惑地开了口。
沙哑如破絮的声音让卞惊寒一震。
“你的声音。。。。。。”
其实一问出口,他就知道原因了。
定然是用了药,不然,她的声音跟聂弦音的声音不同,势必露馅。
“哦,昨日出宫吹了冷风,受了点风寒,喉咙就变成这样了。”江语倩解释。
韦蓉见卞惊寒看也未看她一眼,连忙插话道:“是啊,江妹妹昨日下午回来就这样了,吃了药,今日也没见怎么好转呢。”
卞惊寒这才瞥了韦蓉一眼。
韦蓉顿时面若桃花。
卞惊寒的视线却并未在她的脸上停留,当即又转了回去,看向江语倩:“可否借一步说话?”
韦蓉和江语倩皆是一怔。
互相看了看。
韦蓉刚刚绯红的小脸瞬时就变得有些白,江语倩点点头,眼里有疑惑,也有紧张。
卞惊寒拾步往一旁的凉亭走。
江语倩犹豫了一下,抿了唇,跟上。
韦蓉站在那里又莫名、又不甘,最后气得脚一跺,气鼓鼓离开。
凉亭里本有石桌石凳,卞惊寒没坐,江语倩自是也不好坐。
她刚一站定,卞惊寒就问道:“假扮你的那个人呢?”
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兜圈子,他直接开门见山。
聂弦音跟他说过,自己并未告诉过江语倩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他也没有提名。
江语倩脸色霎时就变了。
“王。。。。。。王爷怎么知道?”
“你就告诉本王,此刻,她人在哪里?”
江语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卞惊寒俊眉一皱,脸色和语气瞬间就蕴了一抹厉色,“你们两人交换的,你如何会不知道?”
见江语倩似是被自己的样子给吓住了,他又不得不按捺了几分急切和不悦。
默了一瞬,他接着道:“是昨日下午换的吧?在宫外换的?”
方才她说她是昨日下午出宫染的风寒,想来是那个时候。
江语倩点点头:“嗯,是昨日下午换的,但是,她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没有打上照面。”
“没打上照面怎么换?”卞惊寒自是不信,蓦地逼近一步,面若寒霜,“再不跟本王说实话,信不信本王去跟皇上揭发,你李代桃僵,让别人替你入宫,别以为现在你们换回来,你就安全了,本王随便找几个证据就能坐实你的欺君大罪,或许你不知道,那位江姑娘前段时间去三王府做了本王两日的起居注史官,本王手上可是握有证据的。”
江语倩吓得不轻,小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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