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深皱皱眉,将账簿放下便离开了。
出门便听到里面绘声绘色的演讲又继续开了。
回到云随院的时候,见男人依旧坐在桌边没有移身,面色冷峻。
他上前鞠了鞠身,回禀道:“账簿奴才已经送过去了,这些饭菜都凉了,奴才拿下去热一热吧。”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说?”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沉沉。
管深反应了一下,知道他问的是那丫头,稍稍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去致远院所遇所见一五一十说了。
可还没说完,只说到那丫头满手是油,扬着鸡腿让他将账簿放一边的时候,男人骤然沉声:“滚!”
管深委实吓了一跳。
眼睫颤了又颤,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他问的,她在做什么、怎么说的吗?怎么。。。。。。
见男人脸色黑如锅底,他也不敢多问,唯一反应过来的便是,赶紧闪人。
**
翌日,弦音一觉睡到个自然醒。
好久没有睡懒觉了,弦音伸了个懒腰,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反正不去云随院,账簿什么的,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吧。
起来洗漱梳妆了一番,刚准备用上屋抽梯给她留的早餐,便看到笑里藏刀急急奔进来:“快快,管深管家过来通知,让大家都去前院,说是皇后娘娘突然莅临王府,让大家都前去接凤驾。”
弦音怔了怔。
皇后?突然来三王府,做什么?
只得将手里的早餐放下,跟着笑里藏刀和上屋抽梯她们一起往前院跑去。
前院里,众人已跪倒一片,卞惊寒跪在最前面。
今日的他依旧一袭墨袍加身,哪怕是那样跪着,背脊也是挺得笔直,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只知他眉眼微低,情绪不知。
盛装盛容的女人在宫女的虚扶下,立在他面前。
笑里藏刀和上屋抽梯悄声跪在众人后面,见她还站在那里,连忙拉了她一起跪下。
前方,女人温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来:“本宫只是一早去天祥寺烧香,回来路过三王府,便顺道进来看看而已,三王爷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快快平身。”
末了,又扬目一扫众人:“大家也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卞惊寒垂眸颔首,薄薄的唇边一抹冷弧匿过。
当真只是顺道进来看看吗?
又不是他的那些个兄弟王爷,那些人时不时搞个顺便,还说得过去,她可是当今皇后。
后宫之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跟他们这些王爷走动牵扯。
所以,真正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定然是见前些时日,他父皇将他罚跪三思殿,意在赐婚逼婚于他,结果却是,他只跪上了一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她心下疑惑,不知他跟他父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那个一向固执、一向一意孤行的父皇会突然改变主意就此作罢放过,所以,今日借故前来他的府上,替卞惊卓一探虚实吧。
唇角一勾,微微笑,他站起身来。
由他带了头,众人便也跟着异口同声谢了恩,纷纷从地上起来。
2 第461章 (3末)【求月票】
“恭迎皇后娘娘前去花厅歇息。”
卞惊寒躬身不卑不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嗯,”皇后点点头,“喝杯茶也好,本宫还当真有些口渴了。”
一行人缓缓朝花厅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皇后似是闲聊一般开了口:“三王爷可知本宫跟皇上最忧心你们什么?”
卞惊寒眸光微微一敛,未响。
皇后又自顾自接着道:“是你们的婚姻大事,所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你看你,早已到了婚娶的年纪,却还不思这些,还有太子也是,可急煞了本宫和皇上这些做父母的。”
卞惊寒微微笑,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让娘娘挂心了。”
皇后瞥了他一眼:“皇上前段时间为太子物色了一名女子,或许不日便会赐婚吧,只是,你可是兄,你这个三哥都未娶亲,他这个当弟弟的,就跑在前面,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卞惊寒眉目低敛:“夫妻讲究缘分,大抵是儿臣的缘分还未到吧,殿下虽比儿臣小,却贵为太子,娶太子妃,那可是万民幸事,儿臣怎能与其相比?娘娘看,六弟比儿臣跟殿下都小呢,都早已一个王妃、一个侧妃,两个夫人了不是。”
卞惊寒说完,皇后也没有不悦,毕竟母仪天下的涵养在那里,反而含笑嗔了他一眼:“你就惯会找理由。”
说完,丹凤眼一挑,回头扫了全场的众人一眼,顿了脚:“缘分未到暂时不成亲,府里总有一两个通房丫头吧?”
卞惊寒眸光微微闪了闪,正欲回答,又听得她道:“通房丫头是必须要的,身为皇室中人,可不比寻常百姓家,毕竟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吧?常年不近女色,世人难免不胡乱猜测诟病,毁自己清誉是小,毁皇室名声是大呀。”
说完,又没给卞惊寒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若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本宫手下倒是有一两个宫女看着还不错,要不要本宫赏给你做通房的?”
管深也跟在近旁,听到这里不禁眉心一跳。
这看似赐通房丫头,实则是想塞自己的人进王府呢。
最重要的,一个通房丫头而已,既不是王妃,也不是侧妃,连个夫人都不算,赐个通房丫头,就像是赐个婢女一般寻常,拒绝就有些难办。
而且,这个女人连有损皇室名声这样的理由都搬了出来。
所以。。。。。。
他抬眼睨向自家王爷,不知这个男人会如何应对,心里早已替他捏着一把汗。
只见卞惊寒勾唇一笑:“儿臣跟娘娘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几日正准备纳个通房丫头呢,而且,儿臣心中也有个中意的人。”
皇后一怔,不意他会如此回答。
管深也甚是意外。
他以为这个男人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拒绝。
以什么理由直接拒绝。
另一种:接受。
先顺其意将她的人收了,至于后面怎么办那是后面的事,处理一个通房丫头,只是处理一个下人,又不需上报。
只是,第一种,会得罪这个女人,第二种,又委屈了自己。
而如今这般回答,既拒绝了这个女人塞的人,又保存了女人的颜面,最起码,顺了一半她的意,会纳通房丫头。
他们本就没有走远几步,皇后就顿住了脚,所以,他们的话,在场的众人也都听得真切,包括弦音。
心中早已滋味不明,她微微攥了袖襟。
这厢皇后忽的就笑了,“是吗?这么巧?是哪个丫头这般有福气?本宫还真有些好奇呢。能得三王爷中意的人,想必也不是寻常的丫头,不知是否就在其间?”
皇后边说,边扬起凤袖指了指府中众人。
随着皇后的那一指,在场的众人,特别是那些年轻婢女们,一个一个就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咚咚起来。
卞惊寒也眼梢一掠,扫了一眼众人,浅笑点头:“嗯。”
“那还不赶快让其出来给本宫瞅瞅?”皇后做出一副欣喜激动之态。
管深汗哒哒。
这个女人是不相信他家王爷的话呢。
其实,他也不相信,他也觉得这个男人是缓兵之计,那么一说而已。
皇后如此一逼,就必须有这么个丫头了。
所有人都看着卞惊寒,全场鸦雀无声。
卞惊寒徐徐扬目。
意识到他是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的时候,弦音眉心一跳。
艾玛,不会说她吧?
想了想,她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日她来月事,他可是跟她说过,自此她就不是小孩子了,是女人。
而且,她来月事这件事,王府全府皆知,所以,他若真将她纳为通房丫头,大家也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可是。。。。。。
不行啊,且不说,她现在是缩骨的状态,让她就以这般小的身子跟他做那事,她真心做不到,单就她不是完璧之身这一点,就不行啊。
若搞个什么嬷嬷先检查,一检查就会检查出来,还不知道要惹出些什么纠复呢。
正心跳突突间,她看到他缓缓抬起手臂,而所指的方向。。。。。。赫然就是她所站的方向。
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
就在她屏住呼吸,心如捣鼓地想着,等会儿该如何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委婉地拒绝掉的时候,男人出了声:“就是她。”
四寂的院中当即爆出一片唏嘘哗然,所有人都朝她这边看过来,弦音咬了唇,耳热心跳,又听到男人的声音继续道:“素芳。”
素芳?
弦音浑身一震,错愕。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素芳就站在她的前面。
眼帘颤了又颤,连带着一颗心都颤个不停,她垂眸自嘲地弯了弯唇。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众人的反应也告诉她,并没有人觉得卞惊寒指的是她,就她一人会错了意而已,所有人都看着她前面的素芳。
包括皇后,包括卞惊寒。
卞惊寒朝她招手:“素芳,过来。”
素芳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见男人开口,才怔怔回过神,狂喜、激动、难以置信,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就像是做梦一般。
连拾步走过去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深一脚浅一脚,完全着不到力,好不真实。
2 第462章 尽心伺候(1更)【求月票】
不仅素芳自己难以置信,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震惊不已。
震惊他们家王爷会真的选通房丫头,也震惊于他选的人会是素芳。
那时,彩珠被处死,他们以为云随院大婢女一职会落在这个女人的头上,结果却被佩丫当了去,他们还以为他们家王爷对这个女人不满意。
今日怎么突然。。。。。
个中种种,虽然不懂,但是,有一点却是真理,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也是府中其他婢女下人羡慕云随院婢女下人的原因。
大家心里清楚,虽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但是,对他们家王爷来说,却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更何况像他们家王爷这样的男人,如此尊贵优秀,如此龙章凤姿,别说是通房丫头,就是被他抱一抱,牵一牵手,那也是会让人幸福到晕掉的事。
各人眉眼,各种心情,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失落。
弦音亦是怔怔回不过神。
看着素芳有些脚步虚浮地走出人群,皇后微微眯了丹凤眼,旋即弯唇一笑:“嗯,这丫头看着还行,主要是三王爷中意就好。”
卞惊寒回之以浅笑,没有做声。
素芳走过去,有些不敢近前,卞惊寒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前去。
见卞惊寒伸着手臂,素芳以为他要牵她手,又加上自己双腿本就发软得厉害,唯恐站不住就丢人了,遂上前作势要将自己的手递给他,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如此做,对方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了回去,对她开了口。
“还不快见过皇后娘娘。”
素芳回过神,慌忙跪地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皇后点点头,雍容华贵,“本宫有几句话要说与你,你虽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却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从今往后,你要尽心伺候王爷,任何时候,都要以王爷的身体为重,知道吗?”
这几句话说得婉转,场上不少婢女却红了脸。
第一个女人,尽心伺候,以男人的身体为重。。。。。。
字字句句都不免让人遐想。
素芳亦是红霞满面,心跳踉跄:“是,奴婢定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起来吧。”皇后凤袖轻扬。
人群中弦音再次垂眸弯唇,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第一个女人。。。。。。
**
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致远院,弦音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房倒头大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上屋抽梯进来唤她用晚膳,见她房里漆黑一片,又无人作答,以为她不在,便走了。
弦音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忽的想起什么,赶紧掀被下床。
当她来到云随院的时候,云随院里一片灯火辉煌,下人们忙忙碌碌。
看着她们手里端着的新被子、新席子、新枕头,弦音心里嗤了嗤。
尼玛,又不是结婚,竟还铺上新床了呢。
鼓了鼓勇气,她跟着那些婢女后面进了外房。
外房里卞惊寒和素芳正在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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