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倏然一静,面容妖冶的女子侧躺于靠椅上,那薄裙下修长细直的腿微微勾起放在一旁木把手上,慵懒中透着些许娇媚,身姿玲珑有致,那柔软的曲线一看就身娇体软,极为惹人注目。
姑嵩眼中的愤怒还未消散,听闻她的声音转而若有所思。
一旁的仙官们闻言诧异,“玉姬,此人不妥……”
“玉姬可要三思,这人来历不明,怎么能招进仙门,往后若是惹了大祸您可是要担责任的……”
“我就是要招这个小东西,有意见吗?”似玉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仙官,一副不服来打架的凶残做派。
仙官自然不敢跟一只上古凶兽较劲,可又不可能轻易放进这人,只得客客气气跟她讲道理,“玉姬,您看这人连生身父母都不肯说,甚至连来往何处,修炼之地都不告知,仙者事无不可对人言,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哪有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想来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似玉闻言可不理睬,随口就是瞎编,“我还道是什么事呢,这本是要低调行事的,却非要弄得这般一清二楚,这小东西是我一个姐妹的儿子,平日里唤我一声姑奶奶,怎么会是来历不明的人呢?”
姑嵩闻言一怔,思索片刻忽而抬眼看向她,似在观察什么。
仙官们闻言自然不信,“玉姬,您这可不是存心糊弄我们吗,这若真是你姐妹的儿子又怎么会唤您姑奶奶,那可是要唤您做姨母的,您可莫要乱来,这人……”
似玉闻言猛地坐起身,死死克制住变回原身吼他们的心思,不管不顾恼道:“他就是喜欢叫我姑奶奶,你们管的着吗,再多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摁死你们?!”她微微摊手,那仙官手中的笔就到了她手上。
她凶狠地大大画了一勾,笔尖出纸,直划出了半张桌子,那气势汹汹的,仿佛再阻止下去,她就要将整个殿劈裂了去,仙官们怕压不住这上古凶兽,一时再不敢拦。
姑嵩视线在她面上停留许久,才微微收回视线,唇线不自觉一弯,还真是一成不变的凶巴巴。
那日招选过后,所有人都散去,却不想他还等在外头,见她出来浅声道了句,“多谢。”看着她的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开口。
似玉该占的便宜自然不会少占,微微抬起下巴端着长辈的样子淡淡应了声,“嗯,往后可不要叫姨母失望。”
姑嵩闻言不语,似乎完全不太想和她继续说话了。
似玉见状不开心了,她已经既往不咎他往日偷跑之事,不想现下竟还爱搭不理,狮子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她当即走近他,弯腰拿脑袋狠顶了下他的胸膛,又直起身直勾勾地瞪着他,“姨母的话,你听见没?”她眼神施以压力,仿佛他再这般爱搭不理,她就要一爪子摁死他。
她已经不是小奶狮的模样了,身姿出落得极好,靠得这般近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姑嵩慌忙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匆忙别开了视线。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耳根隐隐有些泛红,被逼得没办法才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可他确实说到做到,一直很努力,努力到凭一己之力在众多仙者中脱颖而出,名声大起,后来甚至拜在了九重天帝仙门下,慢慢成了帝仙最得意的弟子。
再后来似玉便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这一辈子若说亏欠了谁,那唯独就是他了……
那个初见干净剔透的少年,如今历了这么多苦楚,完全是她一手推动的。
她眉眼垂下,独自在殿中坐了许久,看着漫进殿中的流云,神情怔忪,视线也微微放空,思绪渐远。
此后的几日,她每每都一个人去外头探寻,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寻不到蛛丝马迹,姑嵩那处平静到异样,似乎完全不担心被她寻着了天帝的踪迹,让她越来越捉摸不透。
他越是这样放任自己去寻找,就越让她坐立难安,唯恐自己就这么迟了一步!
☆、第16章
似玉一直是一头有韧性的狮; 通俗点来讲,就是一根筋; 别看脑袋这么大; 里头供她思考的容量其实不多的,能琢磨出来的方法也不多; 琢磨来琢磨去依旧用得老法子。
她还特地找来了九重天的图纸; 一处一处地毯式地搜索,累得爪子生疼; 本来肉乎乎的小身板,顿时消瘦不少; 脑袋看上去更大了……
可九重天又岂是这般好找; 地图几乎铺满殿中; 且还只是九重天,连四海八荒都还没算上,她没日没夜找了好几日; 在地图上却也不过就是一爪子,一时连脑袋上的毛都愁掉了几撮。
而这样到处在九重天上乱窜; 多少是会踢到铁板的。
似玉又是一整夜搜寻无果,累得垂头丧气往回走,一道清雅衣摆显眼前。
似玉爪子一顿; 仰起大脑袋顺着衣摆抬头看去,果然是几日不见的姑嵩,正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只能看到他面容轮廓和发上束着的玉冠; 在透过云层的丝丝缕缕光线中泛着温润的光芒,衣着比之往日天帝的隆重威严,更清简干净许多,却半点不失帝王风度,身后跟了不少仙侍,似乎是刚下早朝回来。
他容色极好,而她一夜奔波下来,毛发杂乱,看起来很是落魄,一时间小爪子微微收紧,整只狮看上去有些狼狈窘迫。
姑嵩扫了眼她脑袋上微微翘起的毛,忽而开口问道:“姨母在找什么东西,可需要外甥帮你?”
似玉闻言不语,她原身只有巴掌大小,天界到处漫着云层,她挑的又是少有仙家行走的偏僻仙阶,若不留心去注意,根本不会看到她。
天界这么大却还是狭路相逢,实在太巧,让她不得不肯定自己先前的怀疑,她这几日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自己也确实是在做无用功……
似玉心中凝重,当即变回了人形,“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
“九重天这么大,姨母用如此操劳的方法可不大好,外甥只是担心等您找到了,怕是都凉透了……”姑嵩眉眼微弯,开口回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面上意味未明淡笑几许,脚下微转,若无其事绕开了她,继续往前走去。
似玉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跟他绕弯子,当即追上前去,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你别走,你先把话说清楚!”
姑嵩从善如流停下了脚步,似玉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人,黛眉微蹙,“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和殿下说。”
仙侍们闻言不动,依旧恭恭敬敬站在姑嵩身后,仿若未闻。
似玉见状只觉可怕,不过短短几日,原先跟着天帝数万载的仙侍们便这般忠心耿耿,可见手段之深,和他比脑子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还好她还有武力。
她转而看向他,“你让他们离远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口气真是破天的大,作为荒漠唯一一只活到现在的上古凶兽,她对自己的实力的肯定已经顶到天际。
眼前的人九重天雷都已经历过,却不想她还将他当成以往的温润少年单纯可欺。
姑嵩面容一片清冷,闻言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挥退了身后的仙侍。
不过眨眼间所有的仙侍都消失在了仙阶这一处,速度快得让人讶异。
这处玉阶本就偏僻,如今一下子只剩下他们而人,便又显得太过安静,他话一贯少,这样相顾无言莫名起了几分暧昧。
似玉忽略掉那通身的不自在,“你刚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姑嵩忽而一笑,笑容淡得漫不经心,“姑嵩也是为了姨母着想,毕竟父皇这几日身子不妥当,我现下诸事繁忙,若是哪日忘了给药,父皇恐怕熬不到见你的时候了,所以想劝劝姨母,换个简单点的法子……”
似玉心底越来越沉,照他这般说来,她是不可能找到天帝了。
以他现下的处境,确实越快除掉天帝,对他越有利,可是纸包不住火,他这般大逆不道的恶事即便瞒得过众仙,也瞒不过天道,早晚是会受到惩罚的。
她一时无解,不由语重心沉问道:“姑嵩,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以往之事你若是觉得恨不过,大可不必这般费功夫,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我自然会一一还你!”
姑嵩忽而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她,“难道是外甥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吗,叫姨母到现下都还看不出来?”
他靠得太近,说话间的热气喷在她面上,惹得她心口一紧,脚不自觉往后挪了半步,有所察觉却又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姑嵩眼中意味未明,清冷的视线落在她面上,莫名炙热烫人,“姨母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外甥便是什么意思……”
似玉神情错愕,她不敢相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会有那样的想法要求?!
她这不确定的念头才起,他忽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细嫩的面上摩挲,启唇间言辞清冷寡淡,话却暧昧至极,“姨母,外甥这些日子一个人孤枕难眠,已经惦念您很久了,外甥想……”
似玉闻言面上烫得似火烧,连退几步离远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你……胡说什么!”
姑嵩垂眼轻笑,眼中全是意味深长,哪有半点在人前的清冷端方模样,“我知道姨母还不能接受,可是我们不是有过两回,这种事情本就是各取所需,你要是愿意,大可不必这样辛苦地跑上跑下,我自然会多体谅你。
若是叫外甥床笫之间欢喜了,那所有的事情便都好办了,也不至于没有耐性去照顾父皇,您说是不是?”
似玉闻言呼吸紊乱,连身子都有些僵硬,甚至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去面对这样放肆妄言的他。
正怔神间,他忽而靠近,伸手搂过她的细腰,低头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落下一吻,唇齿间的清冽热气沾染上她的唇瓣,声音微微低沉,“姨母,您说好不好?”
似玉被他这般明目张胆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脱离了他的怀抱,蹲下身子以玉阶遮挡自己的身形,如真是偷情了一般慌乱张望,唯恐被人瞧见了刚头那一幕。
这青天白日的,这处虽然偏僻,可也不一定没有仙家会往这处走,若是叫人看见了,那可不只是先前那样空口无凭的流言这么简单!
姑嵩与她完全相反,光明正大得很,看着她的行为完全不为所动,就仿佛刚头本就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一般。
他站着静看她半晌,眉眼依旧清隽干净,周身气度如月色朦胧撒落湖面般清冷,可话里的要求却这般不堪,“我给姨母几日时间考虑,别让外甥等得太久。”
似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无力招架至极,一想到他的心思就浑身僵硬发麻得厉害。
似玉回了寝宫,便将自己关在殿中一整日,看着铺在地上的地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之中,这样找下去恐怕生生耗上数百年,都未必能找到,更何况姑嵩在一旁虎视眈眈。
似玉一想到一个即将险些成为她继子甚至是从小看到大的晚辈想要与她行那样的事,就整个脑子炸开了一般混乱,根本接受不了。
他在下头明明这般有分寸礼教,怎么回了九重天便全抛之脑后?
或许是她弄混了他们,姑嵩究竟不是沈修止,轻易便能分辨出来……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思索了很久都摸不到痕迹,想到姑嵩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他的寝宫。
如今姑嵩就在天帝宫殿代理政务,她这几日到处寻找,他都没有阻止,说明她找得范围是不对的,他又怎会毫无行动?
正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这显然很符合姑嵩的行事风格,说不准只有在那处才能寻找蛛丝马迹。
似玉想到此当即一挥衣袖,收起了地图,快步出了寝宫,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小奶狮,在云层中飞快穿梭,速度极快,在夜色中叫人完全不可能发现不了。
转眼间便到了,寝宫中一片漆黑,果然无人,似玉径直穿门而过,进了里头便开始谨慎小心四处嗅着,小心翼翼翻找,每碰过一处地方,便原封不动摆回去,唯恐叫他发现了去。
天边月色渐浓,透过雕花窗户轻轻透进来,他的寝宫和在凡间一样简单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却一点也不显得空旷,全都是高至宫殿顶的书架。
极高书架上除了些许几本书外,全都是画卷,满满当当,竟然还放不下的感觉,有些都已经很陈旧了,像是几百年前的。
似玉如今这么小小一只,吃力地强撑着大脑袋看上去,根本望不到顶。
她掂得爪子生疼,忽然想起那一次去了凡间看到沈修止那满屋子的画,一时连呼吸有些顿滞。
她顿了许久,缓缓上前叼出了一幅画卷,想要确定心中的想法,却又不敢一下子打开。犹豫了许久,终是伸爪将画卷缓缓打开。
画卷展开,里头是一个容貌艳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