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让两个士兵去镇子上找一找有没有马车,没有马车骡车也行。”
“是。”
马车自然是找不到的,骡车也没有,有车的都驾着车逃命去了哪里能剩下来。只找来一辆板车,上头倒是从百姓家里找来褥子铺了两层,前头拉车的是一辆纯白战马很是漂亮。
严济冷汗淋淋的将箭尾取了下来,看着这姑娘还能咬着牙挺着,心里倒也有几分佩服,敷了药就说道:“暂时先这样,晚上扎了营再将箭头取出来。”
“多谢。”瑞祎对着严济颔首道谢,面色苍白的她还挤出几分笑容,更显羸弱。
“分内之责,分内之责。”严济连忙笑道。
周沉毅这时才松开瑞祎的胳膊,“能自己站起来吗?”
凌霄立马起身,弯腰将自家姑娘搀扶起来。雪窝里趴了那么久,又受伤流血,瑞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双脚又酸又麻。才站到一半,整个人就往后跌去,周沉毅立时就要伸手去托住她。瑞祎却硬生生的拉住凌霄的手臂,自己站稳身形,整个人半覆在凌霄的肩膀上,“走吧。”
凌霄应了一声,连忙搀扶着瑞祎往板车走去。
严济侧过头假装没看到他们英武非凡的王爷,那伸在半空尴尬的手臂。
前头大军已经开拔,后头剩下的就是周沉毅的护卫,还有这个军医严济。严济厚着脸皮跟着瑞祎一起爬上了板车,捶着腰说道:“一把老骨头了,骑了一日*的马,这老命都要保不住了。呵呵,跟着姑娘占个便宜,终于不用骑马了。”
瑞祎没什么精神,整个人还恍恍惚惚,胳膊一阵一阵钻心的疼,还是对着严济说道:“这车也不是我的,还要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必然相报。”
“这倒不用了,作郎中的就是要救死扶伤,这是我们的职责。”严济笑米米的说道,他来得晚并未听到之前周沉毅对单鸿志说的话,也不晓得瑞祎跟祝彦章的关系,还以为他们家不开窍的王爷终于开窍了,瞧瞧把自己的战马都送出来给人拉车了。决定提他们王爷说两句好话,这姑娘明显对他们王爷不怎么待见啊,“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啊,你要知道给你拉车的这马,可是我们王爷的坐骑呢。”
“真的啊?”凌霄惊讶的说道,“难怪这马又精神又漂亮,可是王爷把战马给了我们,他怎么办啊?”
瑞祎闻言就抬头看向拉车的马,只见它前肢柱立,后知若弓,蹄基较高,筋骨强健,且毛色光华,威武彪悍,虽然她不懂得怎么看马,但是也知道眼前这匹马是一匹好马。
严济呵呵一笑,又说道:“当初王爷初到边关便相中了这匹马,取名惊鸿。第一场跟狄戎国的交锋王爷便是骑着惊鸿冲锋陷阵,一昼夜大战十几回合,斩敌首无数,一战扬名,从此后这惊鸿马就无人不知道了。”
凌霄听的目驰神往,追问道:“王爷真厉害,怎么舍得把这匹马给咱们拉车,要是我定然舍不得,这可是匹好马。”
严济呵呵一笑,“这不是没有别的马了吗?”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王爷的卫兵哪个没有马的,凌霄心里腹诽道,不过也觉得这话题不能再讲了,就转开问道:“严先生,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大军扎营的地方,到了那里才能安心给姑娘治伤,这伤拖不得。”严济叹口气,眼睛一转,看着瑞祎半垂着眸似乎是睡着了,就看着凌霄问道:“你们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遇上咱们,不然被狄戎国抓走了,那可就糟了。”
“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灾吗?”凌霄十分无奈的说道,“我们姑娘昨儿早上出城到落雪庵拜佛,出门的时候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谁知道忽然之间城就被围了,我们回不去,赶车的马夫接着打探消息的因由也跑了。后来又遇上流民进了落雪庵,后来跟着大家一起逃命……”
凌霄就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叹气,“先生您说,谁也没有前后眼,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出门啊。奴婢还好些,我们姑娘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如今还受了伤,这辈子都没这样遭罪过。”
严济听着也是叹气,这运气简直了,“你说你们哪天出城不好,偏偏倒霉的遇上这事儿。”
“可不是嘛,下次出门一定查皇历。”说完这句又拍拍头自嘲道:“其实查也没用,上回出门还遇上地动呢,也是够倒霉的,可怜我们姑娘总能跟着遭罪。”
瑞祎伤口疼得厉害,耳朵里嗡嗡直响,听着凌霄跟严济唠家常,慢慢的就睡了过去。一路疲惫受了伤不说,这肚子里空空也着实支撑不住了。
听完凌霄的话,严济也是大开眼界,啧啧两声,“的确是够倒霉的,你们这是得罪佛祖了吧?”
“呸呸呸,先生别乱讲话,我们姑娘人善良的很,福气在后头呢。”凌霄很是不满的说道,说着低头看着姑娘靠着她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把棉被拢了拢,这才又说道:“我们姑娘心肠好,人温柔,一定会有大福气的。”
严济:……
板车四周没有遮蔽的木板,冷风直灌过来,严济就看着小丫头将她们家姑娘护在怀里替她挡着风,双手捂在她的头顶,知道那是怕寒风吹了头顶会得风寒。心里觉得这家主仆还挺有教养,行事做派也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这才想起来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家眷?若是方便的话,安顿下来也能替你们家人送个信。”
凌霄开心地看着严济,说道:“王爷说了会送我们回城的,我们是顺安侯府的家眷,若是先生日后到了京都,我们府上必然会重谢的。”
顺安侯府……
严济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忽然之间就看着沉睡中的瑞祎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姑娘行几?”
“行九,进了城您一问再也没有不知道的。”凌霄抿唇笑道。
严济:呵呵。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
凌霄狐疑的看着严济,“严先生,您跟我们府上有关系?”
“那倒没有,不过三白跟裴姑娘是有婚约的吧,那就不是外人了。”
凌霄迷迷糊糊的看着严济,不明白这个三白是谁?
对上凌霄的眼神,严济合掌而笑,就道:“就是左相家的祝公子。”
“您认识我们家姑爷?”凌霄惊喜不已,哎呀,这可真是也太好了。
“认识认识,大家同在王爷手下效力,想不认识也没办法啊。”严济笑道,不过既然是三白的未婚妻,他总觉得王爷之前看这位裴姑娘的眼神不太对劲呢?难道王爷知道是三白的家眷,这才多有照顾?
想想,定然是这样,王爷那样正派的人,可不是觊觎臣妻之徒,定然是他想岔了,想岔了。
凌霄心里真是开心极了,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啊,看着严济追问道:“先生,那我们家姑爷现在在什么地方?若是他在就好了,我们姑娘的清白很重要的啊。”
严济就明白这丫头在担心什么了,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若是顺利的话今晚上就能汇合,若是不顺明儿下午之前怎么也到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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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今一别余生不见9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管如何她们姑娘只要遇上姑爷,就不用担心被人诟病了。
凌霄长长的松口气,“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可真是太好了。谁说我们姑娘命不好,好着呢。”
严济闻言就笑了笑,眼睛落在瑞祎苍白如雪的面容上,生的这般姿容,难怪祝三白念念不忘呢。
这要是见了面,那小子定然开心坏了。
颠簸之中瑞祎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梦中总是出现那些不如意的过往,以及这一路上的凶险,还有胳膊上那无处不在的疼痛,睡梦中都紧紧蹙着眉头。
“有些发烧,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需要用些止疼散,不然拔箭的娇滴滴的姑娘会承受不住这疼,我先去配药。”
“承受不住会怎么样?”
严济一下子被问卡壳了,想了想才说道:“这可不好预料,就怕到时候太挣扎不好治伤反而添了其他的伤。”
周沉毅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凌霄此时端着一盆冷水进来,拧了帕子覆在她们姑娘的额头上,看着烧红的脸,连旁边齐王这尊大佛也顾不上害怕了。看着严济往外走,一把拉住他问道:“严先生,我们姑娘什么时候醒过来?”
严济很认真的想了想,“醒不了也是好事儿,等拔箭头的时候更轻松些,先昏着也行。”
凌霄:……
周沉毅:……
严济立时拔腿就走了,配药也需要功夫。
军帐里就只剩下凌霄跟周沉毅两个人,凌霄这会儿倒是有些害怕起来,实在是这位王爷对人的震慑太大,她一个小丫头真的不害怕都很苦难。
周沉毅上前一步,看着躺在榻上的瑞祎,因为发烧的缘故脸上泛着红色,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再度相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于都无法去想,也许他晚去一步,人就被班高格带走了。单鸿志傻乎乎的,班高格鬼心眼多,这两人对上打仗硬拼没问题,但是斗心眼单鸿志差远了。
现在想想也亏得自己当时急于赶路,不然……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周沉毅看着凌霄问道,心里真是想不明白,这个裴瑞祎怎么就那么容易惹上事儿,就他知道的她遇险也不是第一次了。
凌霄害怕齐王,回答起来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事情讲清楚了。
周沉毅沉默,当真是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了。
“王……王爷,奴婢给我们姑娘换一下帕子。”凌霄都要哭来了,这王爷黑着一张脸可真吓人,那气势都能杀人了,谁来救救她?
周沉毅看着瑞祎额头上的帕子,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
凌霄连忙把手里拧好的帕子换上,又把换下来的重新投到冷水盆中,不停地更换。
周沉毅一直立在一旁,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凌霄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腿软发酸,到慢慢的适应麻木不仁。
把他当根柱子就好了。
严济大步走进来,拍拍身上的雪说道:“这鬼天气又下雪了,那呼赤炎真是有病,大冬天的非要开战,活受罪啊。”边说边走进来,一抬头看着齐王还在,不由一惊,“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
“嗯,箭拔出来本王就走了,不然若是出个意外怎么跟三白交代?”
“呵呵,王爷想得可真是周到,三白知道了也定然会感激您的。”严济心里想到自己果然想的没错,将手里配好的药放在桌上,又将医箱墩在桌上,将要用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
凌霄在一旁看到刀子、剪子、布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心里怕极了,哆哆嗦嗦的看着严济问道:“严先生,我们姑娘会没事的吧?”
“箭头取出来就没事了。”严济边说边配置药膏,“到时候你要帮忙按住你们姑娘别让她乱动,还要请王爷搭把手,按住她的手臂。”
“好。”周沉毅轻声应道,晕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取箭头有些费事,需要先把箭矢旁边的肉划开小口。”严济此时也没有了嬉笑之态,神色严肃地说道。
还要将伤口旁边的皮肉割开,凌霄吓坏了,“先生,为什么要这样?”
严济头也不抬的说道:“箭上有倒刺,硬拔出来会失血过多导致死亡。而且箭头跟箭杆相连之处很细,若是硬拔一来出血过多导致生命堪忧,二来若是将那较细的地方硬拽会导致断裂,从而箭头就会永远的埋进身体里,时日一长,也会有生命之忧。”
凌霄听的如入云端,但是她明白一件事情,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下什么也不敢说了,严济让她做什么,她就立时做什么。
就在这时听到齐王殿下忽然开口,“严济,箭头深不深?”
“入骨虽不深,但是拔的时候也相当危险。”严济叹口气,“尽量一下就成功,受的罪少些。”
周沉毅闻言就看向还在昏迷中的瑞祎,“不是有止痛散?”
“也只是缓解疼痛,这里条件有限,配置的药材功效自然不如在京都时好。”严济无奈的说道,这一路打仗过来,多少受伤的将士需要治疗,可是药材时断时续,京都里那两位斗得厉害,他们这边军需有时候拖延好久才会到,每每想到这个,严济都忍不住要骂人。
周沉毅抿抿唇没有再问,就看着严济将这桌子挪到榻前,看着凌霄说道:“你上去压着你们姑娘的腿,别让她乱动。”说完又看着周沉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