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修好,一定修好。”司马成玉连连点头,也不管他是否能听得进去,“秦大哥,我今日去询问了恒哥,又和哥几个商量了一下,一早和延哥,文强,路嘉一起带着银子直接去拉人,一个工头给五两银子,实在不行,六两,保准他们一准跟着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吃的好喝的供着,等园子修缮好了,就让路嘉拿去找他爹报,咱们这银子是实打实的花出去的,到时候报上去,秦大哥,还请你在公主面前多为我们美言几句,这么热的天,我们办这差事也累,多少也该……”
“嗯……好,说的好。”秦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着醉眼,身子又晃动了好几下,“成玉你就放心的去吧,这差事……办好了,好处少不了……我……我得先回去了,公主还等着……”
司马成玉松了一口气,看着秦默向里走去,想着明天的差事,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有柳烟娇媚的那张脸,心就痒痒,扭过头来吩咐小厮道:“去跟延哥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困了,先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见。”
谢绍延歪歪斜斜的坐在毯子上,一坛一坛的喝着,冷眼旁观着在场的众人,一场宴会下来,大伙儿都醉的七七八八,有人高声哼唱,有人嬉笑玩闹,有人大声地吹嘘,有人抱着美人似是已经按耐不住,人性的种种在醉酒后体现的漓淋尽致。
他仔细观察了秦默,发现他酒量并不好,可他始终都是眉眼淡淡,便是喝酒也极有风度,依旧是话语很少,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察觉到喝醉了就不曾再继续喝下去,喝醉酒后尚能如此自控的人,还真是不多,至少他不曾遇到过。
眯着眼睛打量着一旁的张澄泓,周围的热闹和喧嚣皆不在他眼中,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喝酒的姿态不像是享乐,倒像是在买醉。
张澄泓有心事?
这心事还跟感情有关?他在为情所困?
谢绍延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烈酒入喉,他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倒了下来,仰望着天上的繁星,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灼热感从咽喉处一直留到腹部再到心里。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借酒助兴还是借酒消愁?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追求的又是什么?他更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纨绔还是假装纨绔……
好像每日算计着那种种事情的时候渴望着振兴谢家,他爹做下的孽若有一日翻出来,便是灭顶的灾难,他只有投靠了新帝,为帝王所用,让帝王看到他的价值,才能保住谢家,保住他爹……
可是每当想到这些,他又厌弃那种种的算计,种种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觉得就这样陪着这些世家子弟们吃喝玩乐挺好的,谢家的未来与他何干?就让它一点点的落魄,一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他只想就这样浪荡下去,每日里买醉买醉,醉到不省人事,醉到将一切都忘了干净,或许这样,他就能忘记她,忘记她早已经有了她的他……
这世间的种种,风起云涌,缘起缘灭,一切都将归于沉寂。
他能拥有的又有什么?
想得到的权势,名利,金钱,他都可以凭着手段得到,可是人心呢……他该怎么去争夺?
快乐有多少?欢笑有多少?他每日里见到的纸醉金迷有多少,唇角佯装不在意的笑容有多少,他心里的痛楚就有多少……
若是能就此长醉不醒,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怜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人来了
秦默在院外站了许久; 一直到冷风将酒气吹散了不少; 这才向屋子走去; 刚走到门口,昭华公主就从门口探出头来,在看到秦默的时候唇角一勾,笑靥如画; “你回来啦?”
声音自如的就好似寻常人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娇妻。
秦默心中一暖; 抬步向她走去,她却迈开小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清淡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昭华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拧起了眉头,“秦默;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了五坛。”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溢满鼻间,秦默满足的一叹; 低垂下头看着怀中的爱人; 见她皱着鼻子,一脸嫌弃; 连忙撤开身子,垂首看着她,“是不是熏着你了?我先去沐浴更衣……”
话落; 脚步还未迈开; 她却又一次扑了上来; “谁准你离开了?”
“可是……”秦默有些犹豫,他怕熏着公主。
“没有可是。”往他怀抱里躲了躲,昭华公主仰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催了催他,“你累不累?不累的话,带我去山上看星星。”
秦默本想说天色已晚,山上风大,还是在房间歇息,可是垂眸见她满眼都是期待,话到了嘴边便换成了一个“好”字。
他上下打量着公主,见她特意穿了件稍微厚实的衣裳,显然是有备而来,唇角的笑容不禁愉悦了几分,回屋拿了两条锦衾备着,便搂着公主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路上刻意避开了下人。
虽是六月的天,夜晚的山上还是有些清凉。
秦默带着公主来到半山腰,二人寻了个山石便相依偎着坐了下来。
月色如水。
靠在他暖意融融的怀中,昭华公主眯着眼睛,“你酒量如何?”
“若是酒劲小,能喝六七坛,若酒劲大……只能四五坛。”
此次出来喝的酒都是慕容恒备的,那些世家子弟可都是好饮酒之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只怕今晚的酒不仅烈,而且劲道很足。
念着他说的自己饮了五坛,昭华公主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那你岂不是醉了?”
“醉了。”秦默不曾隐瞒,他不对公主说谎。
离开宴席的时候头晕的厉害,浑身无力,此刻被山风一吹,他倒是来了些精神,头脑清醒,可浑身还是酥软无力,那喝下去的酒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让他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想了想,扭过头认真的看着公主,眉眼温柔, “可是不喜?”
“怎么会?”
将她往怀中搂了搂,秦默声音低沉了几分,“醉酒的男子大多失去理智,我时常听闻营中男子酗酒之后回家殴打妻妾之事,听说民间此类的事情甚多……女子也大多厌弃醉酒之人。”他一身的酒味,还真怕她嫌弃。
“那你打我吗?”昭华公主皱着鼻子问道。
“你说呢?”秦默被她的问话逗笑了,这话他不用回答,他将她捧在手心疼爱还来不及,含在手心都怕化了的爱人,又怎么会打她?
“那你会失去理智吗?”
“若只是醉酒,还不足以让我失去理智。”秦默认真的想了想,回道。
他一向克制力强,以前没有公主,他偶尔会陪着营房的兄弟们多喝几杯,喝醉了便倒床上睡上一觉,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现在,便是别人再劝酒,他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说不喝就不喝,他一直记得自己的职责,他得回到公主身边。
山风有些大,好在秦默事先带了锦衾来,大大的锦衾将两个人罩住,摸着她温热的小手,秦默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放心,生怕冷风灌进来,他细致地将锦衾拉了拉,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若是冷了,我们便回去,可好?”
璀璨的繁星点点,身后的胸膛温暖,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像是最美妙的琴声,昭华公主身子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大腿上,扭过头看着他,“那什么情况会让你失去理智?”
秦默自上而下的俯看着她,她的眉眼很好看,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面像是蕴含着浩瀚星辰,却比夜空还要好看,那诱人的红唇如贝壳般一张一合……
他不禁看痴了,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能让我失去理智的,大约只有你了。”其实他有过的。
在他有记忆以来,也就失控过一次,那是他看见三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将年幼的公主团团围住的时候,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中,从来不曾伤过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的他抄起一旁的木头就狠狠的向着其中一名男子的头上砸去,直打的他头破血流,当场倒地昏迷不醒。
他浑身颤抖,怒意将他的恐惧和害怕都压下来了,眼看着其中一男子抓着公主就去撕扯她身上最后一片衣裳,他内心的愤怒更甚,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那人的对手,上前抱住那人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被那人甩了开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又一次扑了上去,将公主紧紧的护在身后。
有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开,而有的人,则吓得屁滚尿流,又或者是跪地求饶,他当时并不知自己对公主是何等心思,他也从来不曾去想过那些,他只是见不得她哭,见不得那些泪水,见不得她难过,更见不得有人欺负于她。
她是他心中的明月光。
她高高在上,应该过着最舒坦的日子,有人疼,有人爱,每日生活的无忧无虑,笑容灿烂明媚,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世间的丑恶,而不是像这般无助的哭泣着,满眼惊慌,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她的面上。
那些泪水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每一滴泪都像是一簇火苗,落在他的心上,将他的理智全然烧的干净,或许他真的是前世欠了她几千万两银子,今生来偿还,所以他才这般的对她念念不舍,牵肠挂肚。
那时挡在她面前,他心中没有惧,没有怕,也不知什么叫做退缩,她在他身后,他也不可能退缩。
生平第一次,他心中起了杀意,他只想将眼前的人杀个干净,甚至……他心中有着更暴戾的想法,他想剁了他们的手,哪只手碰到了公主就剁哪只,哪些淫|秽的眼珠子更应该挖出来,能对一个幼女起那等龌龊的心思,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他与他们厮打在一起,他终究是不敌,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浑身都是伤……幸好最后太子带着人追了过来,也幸好,公主安然无恙……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察觉到秦默心情沉重了起来,昭华公主也想到了哪些悲惨的画面,她轻叹一声,拉着他的手,月光下,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的贴在一起。
秦默的手比她大,比她宽,长度刚好比她大了一个小指节。
她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开来:“你的手究竟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比我的长了这么多?”
秦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的小手纤长细腻,贴在他的手上,他轻轻一裹,便将她整个抓在手心,就好像他们本该在一起一般,心中暖了几分,“怎么突然想来看星星?”
“你不在,我一个人待着无趣,想出来走走,一个人又不大愿意。”昭华公主嘟着嘴巴,轻声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江南,我晚上睡不着偷偷去找你,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看星星,那时候你不大爱说话……你现在也不爱说话,不过那时候更不爱,很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你在听,那时候的夜空就和现在一样,繁星点点,很是好看,你还说过要一辈子陪我看星星,秦默,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反悔。”
秦默垂眸,见她说的振振有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这是在欺负他记性不好吗?
只是可惜,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自然也记得幼时陪她看星星的情景,当时,她拉着他的手,缠了他许久,要他答应待在他身边,她不允许他走,他就哪里都不能去,他是她一个人的,还非要他说出“一辈子都陪她看星星”这样分量颇重的话语。
她那时候就是这般霸道的性子。
彼时,她天真浪漫,尚不懂儿女私|情,也不知道此话说出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他却已是少年,正值情窦初开之时,心中隐约晓得一些,便不愿轻易说出这般如同承诺一样的话语,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这是做人的根本。
可她实在是磨人的紧,怕她生气,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一说出口,就是一生的承诺。
秦默回想到以前,唇角就止不住的上翘,“好,不反悔。”难得她这么开心,他还是不揭穿她了。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昭华公主身子一侧,收回看着夜空的眸光,落在了秦默面上,“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皇兄?天下?还是为我自己?有时候想多了真的有些累,秦默,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四处游玩好不好?去我们曾经去过的江南,去大漠,去雪山,去草原……我想就这样靠在你怀里吹着风,看满天繁星,两个人说说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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