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大多回家了,还是明天一早去吧,记得带上现银,有银子在,人家一准跟着走,这事情,慕容公子会替你们筹备好。”秦默提醒了一句之后,又加了一句,“至于公主那边,自有我来说情。”
“好,就这么说定了。”有延哥,秦大哥在,又有恒哥这个商业巨头帮忙,想到这件事情办好了,银子和名声都有了,司马成玉整个人兴奋了,猛得一拍大腿直呼自己这是因祸得福了,拉着路嘉和李文强就去找慕容恒,临走前还感谢了秦默几句。
谢绍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兴冲冲离去的背景,眯着眼睛看着秦默,半饷,低声道:“没想到你就是当年拼死救出公主的人。”
秦默身子一怔,抬起头,眸光紧紧地看着他,他竟然调查过他?
将他眼中的警惕瞧的分明,谢绍延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容中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苦涩,“我确实调查过你,你与公主……也难怪她会对你如此上心,只是,你与公主在一起,终究是害了她,你可曾想过,待回了京城,你与公主的事情一公开,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秦默察觉到了危机感,他面色不显,隐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攥了又放开,良久,坚定道:“公主不赶我走,我便不会离开,至于其他,与我无关。”
一句话,道明了他的立场。
谢绍延眸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有一日你负了公主,我一定会将她抢过来,哪怕用尽手段。”
秦默面色微变,抬头时,谢绍延已经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大树后,天冬竖着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全然听了过去,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听到天冬汇报时,昭华公主端着茶盏,刚喝了一口茶水,“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素衣瘪了瘪嘴,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公主离开皇宫之后,就越发没有形象了,全然放飞自我了。
天冬低垂着头,抿着嘴角的笑,将谢绍延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绍延喜欢我?噗嗤……”昭华公主又一次笑喷了,“秦默什么反应?”
“秦统领站在远处,愣神了很久,就连属下绕道回到屋子,他都不曾察觉,似是被这句话影响到了。”
“他个呆木头……”昭华公主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她倒不是真认为谢绍延喜欢她,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显,连一个暗示都没有,却突然对秦默说出这番话来,只怕警示他的意味更多。
他想告诉秦默,喜欢她的人有很多,只要他对她不好,便会有人将她抢走,让他永远都不可能与她在一起。
谢绍延这般做的目的在何处?让秦默心生畏惧,不敢放肆?一般这样做的都是娘家人,谢绍延这是在帮她?
最近几次事情,谢绍延都明里暗里的插手,他这是在向她示好,要与她合作?他想入局?
谢家与李家可是绑在一起的。
皇兄打压李家,连带着谢家也跟着受了牵连,只是谢家和李家又不同了。
谢家一脉单传,传到谢绍延这里,谢绍延整日里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朝堂上,谢阁臣也很少插手朝中大事,大有顺着皇兄之事,谢家旁枝在朝中的位置也不高,原以为他谢家是打算归隐了,若是按照这个事态发展,等到谢阁臣百年之后,谢家基本上可以说是从名门大家中退出了,谢家自□□时期历经几百年的辉煌就要彻底画上句号了。
可是谢绍延却在这时候突然出了手,他这是看准了机会,从她这里下手,打算扶持皇兄,为谢家博一个前程?
八月的秋闱不远了,皇兄很看重今年的秋闱,待明年二月的春闱一过,殿试上,势必会挑选些人才,为朝廷注入新的血液。
这批血液将会是皇兄的人。
前世谢绍延,他身边的那群人并未参加秋闱,难道今生,他们打算参与了?
若是参与其中,凭借着他的才华,取得一个榜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状元之位,就要看顾清让参不参与了,顾清让可是顾老的嫡长孙,他的才华不容小觑,只要入了朝便能安排在翰林院,在翰林院任职几年,若是干得出色,可以提到内阁去,顾老的门生遍布天下,文人这股力量一定要看重。
还有路嘉,他左右逢源,很善见缝插针,也不是个小角色,她得多观察观察,他这样的,若是心术正,能干大事,若是心术不正,只怕会成为大奸臣;司马成玉虽然混账了些,却也非大奸大恶之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倒是一大堆,只要稍微点播点播,有谢绍延他们提携着,大的方向不会歪,倒也能用,只是他背后的势力,右相是个毒瘤,不得不除,这一点,有些难办……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还不够深情
至于李文强; 完全就是个蠢货,可以忽略不计; 他绝对不能聪明; 就这样蠢下去挺好的,说不定还能保住李家……
这样一个没有野心; 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昭华公主纷纷乱乱地想着,想的有些深远,父皇曾说过,不管做任何事情; 一定要有一个全局观,就像是下一盘很大的棋; 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棋子; 都有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别看这些纨绔子弟不务正业; 每日里流连青楼赌场,花天酒地; 可很多时候,还得靠他们成事。
前世; 她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看错了人心,她看错了严如是的心,更看错了燕王的心; 当初; 她并非是因为相信严如是才误认为燕王谋逆; 而是潜意识里,她就不相信燕王是好的。
自古皇家无真情。
因着平日里燕王跟皇兄不和,处处与皇兄作对,对待母后更是毫无尊敬可言,他每次看着母后的眼神带着仇恨,唇角总是带着嘲弄的弧度,她虽不喜母后,可母后终究是生她养她之人,她怎能容忍别人这般对她。
再加上母后总是在她面前说燕王狼子野心,说他是个不祥之人,天生带着反骨,此人不除,定为大患,久而久之,她便信了。
如今重新回头来看,她先入为主的想法,真的有多可怕。
看皇兄和燕王私底下的眼神沟通,分明是极要好的,父皇曾说过很多次,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兄弟相残,他也一直对着他们三人感慨,说皇帝看似风光,可真正坐到这位置就知道责任和压力有多大。
人生老病死,恩怨别离,悲恼憎忿,都只是一场修行,得到多少,就会失去多少,种种的追求,名利,金钱,地位,感情……到最后都会成为手中握不住的细沙,匆匆流逝。
天下万物,风云变转,身为帝王,失去的都是最珍贵的,到最后能做的就是无情无欲,尽力的做好手头的事情,尽帝王该尽的责任,为国家而活,为了天下人而活。
昭华公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她不会过多的插手,如今,也只能在这里做一些小动作来牵制住严如是。
秦默回来的时候,昭华公主正对着史册看的入神,他低垂着头走上前,沉默的站在公主身侧。
“回来了?”昭华公主未曾抬头。
“嗯。”秦默应了一声,随后添了一句,“我今日……将事情办砸了。”
“在忏悔?”昭华公主移开视线,眸光落在秦默身上,见他低垂着眼帘,忍不住轻笑一声,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将才,谢绍延寻了我。”秦默沉吟了片刻,终是打算说出来,“他好似……倾慕公主。”
“所以呢?”昭华公主唇角一翘,身子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她青丝上的木簪造型简单,不够精致,却胜在质地淳朴,衬托得她面容姣好,笑容如清水出芙蓉,澄澈明亮。
那是他亲手做的木簪,公主一直用着,从不曾换过。
秦默眸光落在那木簪上,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一暖,唇角勾了起来,“公主金枝玉叶,有人倾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昭华公主挑起来的眉头缓缓的落了下来,将手中的史册递给他,“河道的事情,查清楚了。”
明仁宗,万历十二年。
齐武王发生政变,自彰德而上,直攻京城,武陟便是进攻京城必走之路,大将军严文祥为了抵御外敌,将此河道封锁,同时严查此关,将此作为入京的盘查的要点之一。
平定叛变之后,明仁宗下令,将此河道填上,此后,这里变成了一片荒凉之地,也就渐渐从地形图上消失。
秦默拿过史册看了之后,眉头紧锁,越看越心惊,“这……右相他……”
“谋逆是吧?”昭华公主端着茶盏一饮而尽,眯着眼看着秦默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倒是难得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这便是忠心和不忠心的区别。
秦默抬眸,声音有些颤抖,“公主早已知道?”
“嗯。”昭华公主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眼眸流转着复杂难以辨认的神色,“我原先还奇怪,为何要修河道,其实有一个最重要的点被我忽略了,河道在于运输,这一带的河道比较偏僻,能运输什么?人?军马?粮食?不……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私盐!他们要走私盐。”
秦默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若要引进私盐,只有两条路可走。”昭华公主用手指沾着水,粗略的在桌面上划上一个大致的图,“一个是水路,一个是陆地,陆地这一块是袁少和郑德在管,他们二人都是父皇的心腹,这些要塞也不可能让旁人去管,他们只听命于皇兄,陆地他们行不通。”
她划了一个叉,将陆地那条线擦去,在代表水路的虚线上点了点,“只能走水路,走水路的话,这条支线就是必经之路,这条路线周围偏僻,没有农田需要灌溉,商船不通,且常年干旱,河道狭窄,历史早已被人遗忘,这条支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他们将主意打到这里来了,我还真是低估了严如是。”
严如是?
秦默猛然一怔,“公主是说世子……这件事他也有参与?”
“什么叫他也有参与?”昭华公主斜了他一眼,严如是这是伪装的有多成功,便是她说出此事是他所为,就连秦默都是一脸的震惊,“这件事情,他便是幕后主导者!”
秦默是彻底被怔住了。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否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我已经派冰梓上路,将此事传给皇兄。”昭华公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必明日皇兄就能收到消息,接下来的事情,自有他和三哥作主。”
秦默沉静的看着公主,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个怪异的感觉,公主她并非此时才知道严如是要谋逆,她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察觉,很久很久之前……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公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怎么办!”昭华公主唇角勾起冰冷嘲弄的弧度,“秦默你打过猎不是?猎人要逮捕野兽,不是因为它做错了什么,更不会在它做错的时候高喊一句它错了,大家快来逮它,而是……”
她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在它露出软肋之时,给它致命的一击!”
他们如今缺少的便是证据。
严如是既然有了心,必定会有动作,他要屯兵养马,要制造兵器,要银子,大量的银子……只要他有了动作,就不怕抓不到他的错处。
别院外。
张澄泓洗漱完毕之后,在竹林里练了一会儿武,转身正要离去,清脆的读诗声从不远处传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
张澄泓沿着小道走了过去,见一个白衣女子背着手,对着一个小山丘念念有词。
白衣女子听到脚步声,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愁苦的神色。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在看到张澄泓时面上的惊诧神情演绎的很是巧妙,“张公子怎么会在此?”
“……”张澄泓瞥了眼她身后光秃秃的小山丘,再看了看她面上凝重的神色,眉头蹙了起来,“郡主也喜欢苏东坡的词?”
安宁郡主在听到“也”字时心中又是一喜,阿姐诚不欺她。
“是啊,将才看到这里风景萧条,不禁想到了这首诗,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如此真挚的感情,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嗯。”张澄泓点了点头,轻叹道:“这是他悼念亡妻所作。”
安宁郡主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为了显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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