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放下筷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忽然想到苏袭,便说道:“对了,如果三少爷醒来问起少夫人,可千万不能说被霍夫人关了起来!”
“对,差点忘了这茬,千万不可说!”
“嗯。”
…………
午饭过后,霍臣处依旧睡着,初苑里也没什么要忙的,苏婉婉便打听了去西客房的路,独自一人去往苏恒之的住处。
这些天发生了甚多的事情,她也需要找苏恒之聊一聊。
可是刚走到荷月湖这儿,便已经记不得该怎么走了。
荷月湖,是南院一处人工挖建的湖,实如其名,种了满湖的荷花,若是夏日,定是美若画卷。然而此时正值冬日,就连秋日的残荷,如今也只剩下干枯了的叶子。任是再美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春去秋来,时光如水。
湖中,有一处高亭,设立于一座巨大的假山之上,假山上又设有石阶,可一阶一阶迈上高亭。从岸边通往假山底下的,则是一块块巨石铺成的石路,如此看来,此湖倒不是太深,应该只是用来养荷花的。
一时兴起的,苏婉婉想去那高亭之上看看,没准儿可以看见通往西客房的路呢!
提起裙子,苏婉婉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石路,片刻后,便走到了假山底下,毫不犹豫的迈上了石阶,一阶一阶踏上去,通往高亭。她走的极小心,因这石阶不平,且又窄,不似底下的石路般平整。
“呼……”苏婉婉重重的吐了口气,总算是上来了。到底是站得高,看得远,上面所看得到的风景,自是比下面好上许多!
欣赏着这座偌大的霍家山庄,本以为可以看见东西北三院,却不料目光所及,还是只是这座南院。
东看看,西看看,蓦然,一道修长的男子身影,闯入苏婉婉的视线内。那人走的极慢,每一步都优雅自如,风华尽显,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米黄色靴子,腰间坠着的青白玉佩,随着他一晃一晃,宛如有生命一般。
那人从远处走来,苏婉婉不禁的看的出神,待到人影缓缓走进,她才认了出来,那人,原来是霍臣晔。
苏老爷让她切记防着霍家人,她便从来没怎么仔细看过霍家的人,虽时不时会见到他一两次,却从未认真观察过。此刻看起来,霍臣晔竟是一个翩翩玉公子,全然不似一个在商场处事的人……
他和霍臣远,是大不一样的,霍臣远给人一种猜不透,看不清,鬼神莫测,骄傲自信,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丝的桀骜不驯。但他,却似一滩清水,一滩被月光笼罩的清水,温文,尔雅。
苏婉婉看的出神,直到霍臣晔走到湖边,率先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苏月姑娘,为何在此呢?高处危险,还是下来吧。”
“啊?噢!我,我是想去找我……找我家二少爷!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所以便想上来看看,或许能够看到怎么走呢!啊我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说罢,苏婉婉慌慌张张的踩着石阶向下走去,一边往下走,一边越发觉得脸开始发烫……
一时的心不在焉,忽然一只脚踩了空!向下跌去!
“啊——”
“月姑娘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苏婉婉只来得及想,虽然这湖不深,可这大冷天掉下去,摔不死也得冻死了!然而预料中的浑身湿透却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
她只觉得腰身被人一揽,身子一轻,就被带着从湖面上掠过,朝岸边落去。
她紧紧的抓着霍臣晔的双臂,一张杏眼桃腮的小脸,写满了惊吓与不可思议。
霍臣晔的脸,就在眼前,近的,让她足以看的清他的睫毛……五官分明的脸孔,还有眼睛里尚存的一丝担忧……
“怎么样?没事吧?”霍臣晔的声音,飘进苏婉婉的耳朵里,她才反应过来是他救了她,连忙松开了手,尴尬的理了理衣裙。
“啊,没,我,我没事!我没事!你呢?你没事吧?”
霍臣晔觉得有些好笑,弯了弯嘴角,“我是负责救人的,能有什么事呢?走两步,看看方才有没有崴到脚。”
苏婉婉顿时一囧,低下了头,是啊,是人家救了你,你反问人家有没有事,真是傻了!
不自然的往前走了两步,没觉得什么不妥,苏婉婉依旧低着头道:“没事,没崴到。”
“嗯,那就好。”霍臣晔点了点头,“你是要去西客房吧?不认得路,我带你去,下次别爬那么高了。”
说罢,霍臣晔率先抬脚,走到前面带路去了。
苏婉婉看着他的背影,如同刚才一样,走的不慌不忙,步伐极是好看。
不自觉的溢出一抹笑意,苏婉婉双颊微红的跟了上去。
他竟一点儿没有少爷的架子,亲自为她带路……
可她不知,在他眼里,她可不是一个丫鬟,也不是苏袭的什么贴身丫鬟,而是苏余盛的正牌女儿,与霍臣远定亲,本该在几月前嫁进霍家山庄的,苏婉婉。
…………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另一半玉佩。
霍家山庄,西客房。
“父亲,您到底想要做什么?”没有任何前言,也没有兜圈子,苏恒之简单直接的提问,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从苏老爷决定要来京城的那一刻起,苏恒之的心底,已经涌现出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了,只是他一直不愿去问,也不愿去验证,因为他害怕,他真的猜对了。
苏余盛想要的,已经不单单只是蜀锦的利润分成了……
“恒之,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在怀疑我?”苏余盛端起茶杯,掠过杯沿,他的目光凌厉,微眯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眸中,恍惚的闪过一丝阴鸷。
苏恒之眉头紧蹙,单凭此刻苏老爷的表现,他就已经不是怀疑,而是断定了!
“父亲!您心里清楚孩儿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几天一到晚上,您一封一封的书信送往苏州,如若我料想的不错,恐怕用不了几日,您培养的那几个心腹,就会到达京城了吧!”
“你偷看了我的信?!”苏余盛震怒,使劲的拍在桌子上,“你还看到了什么?”
苏恒之有气无力的轻叹一声,“孩儿没有看到别的,只看到您说让苏成他们几个过来。”
闻言,苏余盛面色好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苏恒之面前,用一眼诚恳的目光,对自己的儿子说道:“恒之啊,爹也不想瞒你,爹之所以决定带你来京城,不单单只是为了蜀锦,这霍家是什么样的,想必你这几日也看的清清楚楚了吧?那霍臣远答应了咱们蜀锦的生意,并且给了咱们可观的利润,这点我承认!但是你想一想,归根到底这蜀锦还是出自霍家山庄的,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咱们苏家?记得的,恐怕只有霍家山庄!”
“可是爹,如果没有霍家,没有霍臣远,那么恐怕我们的蜀锦连在京城的立足之地都都不会有!”
“可是恒之!”苏老爷激动的打断苏恒之,眼睛都湿润了起来,语气重道:“恒之啊,我们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们已经和霍家联了姻缘,他霍家少庄主是我们苏家的女婿!我只是想在这京城占有一席之地,想亲手将咱们家的蜀锦发扬光大,我也是为了你和婉婉啊!将来爹不在了,整个苏家的担子都落在你们姐弟身上!爹也是为了你们日后打算啊!恒之,你可明白爹的良苦用心?你若明白,就配合爹好好的,成吗?”
“爹……”苏恒之看着苏老爷,他心中自是理解,人都是自私的,都想拥有的更多,他没有办法来指责自己的父亲行为有多不齿,想法有多肮脏,因为他,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那种私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爹,我答应你,这件事情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但我只希望爹能够点到为止!另外,还有阿袭……我还请爹爹无论如何,都不要将阿袭置于危险的境地……”
是啊,这种局面,恐怕到时候,最为难,和最痛心的,就是苏袭了吧。
苏余盛微微一愣,片刻,便微笑温和道:“好,爹答应你。”
然而,苏余盛心里却清楚,霍臣远对苏袭越是好,他就越有必要利用苏袭,因为苏袭,将会是霍臣远的软肋……
人一旦动了真心,有了顾虑,便等同于有了软肋。
世人都会想尽办法的隐藏自己的软肋,不让别人发现。然而霍臣远的这根软肋,却无处可藏,避无可避。甚至在不久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霍家山庄的少庄主,对其少夫人宠爱如命……
…………
夜晚。三更。
依旧是西客房外,一道身形姣好,一看便知是个女人,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匆匆的闪过,来到一件房门外,小心的在窗户上戳了个窟窿,随即,从怀中抽出一节竹管,轻轻一吹,就将带有迷药的烟雾吹进了屋内。
片刻后,女人缓缓推开门,走进去,又缓缓关上门。
这是苏恒之的屋子,此刻,中了迷药的苏恒之已经人事不醒,睡的跟头猪似的!
女人走到床边,拿手用力的推了推床上的人,见没有任何反应,才摘下了蒙面的黑巾。
不错,是月明!就是她!
“哼!这人也忒不警觉了!好在姑奶奶我是只图财,不害命!否则,哼哼!你就完蛋了!”说罢,月明径直走到衣架旁,翻起苏恒之的衣服来。
左翻翻,右翻翻,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忽然,灵光一闪,月明嘴角浮现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再次朝着苏恒之而去。
既然不在衣服上,也不在枕边,那就只有是身上咯!
月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掀起苏恒之的上衣,果然,腰间的一抹青白色便显露了出来!对了!就是这块儿玉佩!和少夫人一模一样的那块儿!
好吧,其实月明也不晓得是不是一样,反正霍臣远就是这么吩咐的!要她半夜三更潜进苏恒之的房内,偷一块儿与少夫人腰间那块儿一模一样的玉佩!
而当月明问起为何要来偷的时候,果断遭到了霍臣远的黑眼,记得当时,霍大少爷是这么说的!
“月明,你哥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尤其是我的事情呢?没告诉过你也没关系,总之今晚你替我办了这件事情,年底的时候,我保证你的额外赏银比黄管事的还要多!”
月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霍臣远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有多……那个啥……咳……自行想象吧!
总之就是很渗人就对了!
唰的一下将玉佩扯了下来,月明二话不说,揣进怀里,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西客房。回书房复命去了!
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少夫人不在暮远居,大少爷便也不回去歇在书房了!沉香那丫头一个人住在暮远居里,不得害怕吗?不如待会儿去吓吓她?算了,还是算了!那丫头要是告到霍臣远那儿,没准儿她年底的赏银又该被克扣了!
…………
第二天一大早。
苏恒之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霍臣远的书房,推门便直言:“霍大少爷!想不到您在自己家里居然还行鸡鸣狗盗之事!”
霍臣远正在抬笔写东西,听见这话,没有任何的动作,继续落笔写,仿佛是没有听见一般。
而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月明,一听这话,顿时恼了!
“姓苏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怎么就鸡鸣狗盗了!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我们大少爷是拿回我们少夫人的东西!要拿也算是你姐姐拿的!有本事找你姐要去啊!”月明指着苏恒之,义愤填膺。
然而,那边的霍臣远和旁边的云开,脸霎时便黑了下来……
“咳,月明,你承认的也太快了。”云开漠然的出声提醒道。
月明炸了眨眼,然后……
“妈呀!我去你个姓苏的!你居然敢套我话!谁拿你东西了!谁拿你东西了!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拿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告诉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昨晚早早的就睡下了!谁有空你偷你东西啊!又不是什么值……啊……唔……”
后半句话没说完,月明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哈欠。
这下,霍臣远扶额,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只想说,月明啊,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哼!”苏恒之冷哼一声,“我的衣物被翻的乱七八糟,整个霍家上上下下无一人东西被盗,只有我的玉佩不见了!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是家贼吗?而这霍家,若是没有你少庄主的命令,谁会干这事?”
事到如今,霍臣远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解释什么,施施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坦然:“不错,是我拿的,有什么问题吗?我见你那玉佩和袭袭的貌似是一对儿,且上面撰写的诗句,不太适合姐弟一起佩戴。若是二弟想要玉佩,金玉坊千千万万上好的玉佩,任你挑。”
“你!”
“咚咚——”
“禀大少爷,老夫人那边的初晴姑姑来了,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