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夫人这话,本宫如何敢当。”淑妃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后宫的事,自然会有韦贵妃做主。然则牵涉到皇家尊严与朝臣的体面,就必须禀明皇上。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宓夫人,难不成你想以身试法?”
容不得宓夫人再做争辩,淑妃愤然而去。冯子珏立即被押往皇极宫。
“大公主,我母女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宓夫人满腔的怒火都冲着腾玥撒:“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们?”
第28章 碰上硬茬
》》 望宫里,还算是风平浪静。
托腾玥的福,腾芽总算是有干净衣裳穿。就索性把换下来的脏衣洗一洗。
“三公主,你就不怕么?”
腾芽刚把水桶拉上来,就听见耳畔来了这么一句。
说话的人是张舒婕。她低眉舒唇,笑容透着诡异。
“打水浣衣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腾芽奇怪的看着她。
“你不记得黄静媛就死在这井里?”张舒婕刻意的提醒了一句。
“这望宫里哪一处没死过人?皇宫里也是一样。”腾芽冷冷道:“怕的过来么?”
这丫头还真是胆子大。没吓到她,张舒婕难免郁闷:“可别人怎么死的都与你无关,黄静媛却是你害死的。”
“那你操什么心呢?”腾芽不反驳却反问:“你不是没害过她吗?”
挑衅碰上硬茬了,张舒婕吃了一肚子气。“好个厉害丫头。”
“这就厉害了?”腾芽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平静的说:“王嫔还曾夸我是蛇蝎丫头呢。没想到她走我前头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舒婕脸色潮红:“你这不是咒我么?”
“呀,我这话有这个意思啊?”腾芽一脸无辜:“舒婕可别怪我,我还小呢,不知道怎么说那些哄人的好听话。”
“你……”张舒婕气的不行,刚举起手中浣衣用的木棍。
哪知道腾芽毫不犹豫的一桶水泼过来,给了她一个透心凉!
“你竟敢冒犯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张舒婕浑身发抖的瞪着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是自讨苦吃。”腾芽温和一笑:“张舒婕,都在这望宫之中,谁也不容易。王嫔也好,黄静媛也罢,都是死了的人了。她们自己不惜命,撒手人寰已经很凄惨了,你又何必拿已经死了的人来做文章,让她们死后仍然颜面尽失不得安宁?再说,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
这番话比这一桶水更让张舒婕心颤。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丫头,这哪里是个九岁的丫头,她的心思,远比很多历经无数宫斗的妃嫔更缜密透彻。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去前殿聚齐。”秋月在院门喊了一嗓子。“羽林卫来了,说是要查一桩命案。赶紧着!”
“这就来。”腾芽放下了手里的水桶:“张舒婕那本公主就先走一步了。”
张舒婕手里的木棍这时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九重殿也出事了。
在崇明宫吃了闷亏的宓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远远不止坏到这一步。
她刚返回九重殿,就看见一队羽林卫候在宫门外。
“怎么这么快?”宓夫人侧首望了一眼身边的近婢禾平。
禾平悬着心,先上前两步,问:“御前的侍卫何事来九重殿?”
侍卫首领黑着脸行了个礼:“奴才周清安,给宓夫人请安。此番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请教二公主。”
“胡言乱语。”禾平恼道:“二公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又是和珠儿有关,宓夫人的心都提到嗓眼。这丫头怎么忽然就这么会惹是生非了?连羽林卫都惊动了。
第29章 九重殿乱
》》 “禾平。”宓夫人示意她退去一旁。
“是。”禾平这才往后让了两步。
羽林卫拱手道:“宓夫人恕罪,实在并非奴才等前来滋扰,而是昨晚在望宫西一片竹林内,有两名戍守的羽林卫被害,所以奴才不得已来此……”
“且慢。”宓夫人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羽林卫被害和珠儿有什么关系?你们该不会怀疑珠儿杀人吧?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宓夫人有所不知。”羽林卫首领冷着脸道:“那竹林里我们捡到二公主随身携带的令牌。若非如此,我们也不敢贸然前来。”
“珠儿的随身令牌?”宓夫人与禾平对视一眼,转而道:“即便令牌是珠儿的,也不能代表她就去过那里,还杀过人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本夫人断断不能由着你们胡闹!”
“夫人误会了。”首领依然客气:“奴才等并不敢怀疑是二公主所为,而是想来请二公主示下,到底是什么人拿着她的令牌去过此处。希望能查到线索。”
略微思量,宓夫人忽然想到什么:“你方才说戍守在竹林的羽林卫被害?还是两人被害?”
“正是。”首领恭敬道:“就是昨晚的事。”
“这就怪了。”宓夫人眼底泛起了凉意:“望宫乃偏僻之所,看守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更何况一片竹林,哪里用的上羽林卫戍守?你该不会是刻意扭曲事实,想加害本夫人与二公主吧?”
首领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收起了方才的恭敬:“宓夫人这便是为难奴才。谁不知道羽林卫是奉皇命行事。哪里轮到奴才们擅自做主!”
宓夫人心口倏然一紧,语调也软了不少:“是这样,昨晚上……二公主现在正在皇极宫面圣。你有什么疑问,只怕也得去那才能解惑。”
“那奴才告退。”首领行了礼,转而带着人走了。
心口郁闷的不行,宓夫人的脸色一晃就变得惨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禾平,你说是什么人会拿着二公主的令牌去杀羽林卫?又是什么人要嫁祸珠儿?还有,好好的,皇上让羽林卫守着片破竹林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保护苏荷的女儿?”
“不可能。”前两条禾平不能肯定,一时也不敢乱答。可第三条她却深信不疑!“夫人,皇上对那丫头厌恶至极。怎么会让人去保护她。再说,守在竹林里能保护得了望宫里的人么?那些弃妇就能弄死那贱丫头,羽林卫的手再长,恐怕也伸不进望宫的墙。”
“倒也是。”宓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赶紧回宫更衣,本宫还得去应付淑妃和腾玥那个蹄子。”
压低嗓音,宓夫人悄声道:“赶紧让人送信给冯太师,请他务必要设法保全珠儿和子珏。只消冯太师出面,这事情才有转圜余地……”
“夫人放心,奴婢会做好的。”禾平利落的应声。
可宓夫人却怎么也放不下心:“连盛宠不衰的苏贵妃,也在顷刻间命丧黄泉。更何况是我……我只是想不通,为何苏贵妃一倒,紧跟着风向就往咱们的九重殿吹。禾平,害苏贵妃的,可不止我一个,你说是不是韦贵妃要杀人灭口了?”
第30章 不速之客
》》 这一日过的特别漫长。
羽林卫查问过竹林的事,就再没有风吹草动。
腾芽找了很多事情来消磨时间,可还是焦躁。到现在还没有人来问她令牌的事。
难道腾玥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还是这件事,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早知道,就和小皮子约早一天见面了。再这么干等一日,腾芽真是怕自己嘴上都会急出火泡。“很晚了,歇着去吧。”徐丽仪看着堆积如山的厚绵幔帐,皱眉道:“明天再洗也不迟。”
“好嘞。”秋月高兴的伸了个懒腰:“我这腰酸背痛的,是得赶紧去歇会了。”
弃妇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三两个结伴而行,快步离开这后院。
只有腾芽还坐在原地,搓着手里的幔帐。
“不管她吗?”秦顺容瞟了腾芽一眼,小声的问。
“不用理。”徐丽仪漫不经心道:“年岁轻就是得多历练。”
两人低眉而笑,轻盈而去。
也是这个时候,腾芽才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了一眼夜幕笼罩的天空,她有些低落。也许很多事,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反正也是洗,不如把我这件也洗洗?”
熟悉的声音让腾芽身子一颤,他还未曾回头,一件袍子就丢在她面前的木盆里。
“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腾芽皱起眉头,看着凌烨辰玩世不恭的样子,心火中烧。“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是会连累我!”
“我怎么随随便便的了?”凌烨辰一头雾水:“我这袍子又不是刚脱下来的,凑巧带着而已。”
腾芽定神一看,他身上果然还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只是在夜里不那么显眼而已。“没见过像你这么会占便宜的。”
这话说完,腾芽自己都愣住了。
她凝眸看着凌烨辰,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你脸上有脏东西。”
“是么?”凌烨辰随手往脸上摸了摸。“哪里?”
“我帮你。”腾芽站起来,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却在一瞬间拔下头上的簪子。
“你这是要杀了我?”凌烨辰很惊讶她这么突然的举动。“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你是没得罪我,只不过暗查了我。”腾芽扬起下颌,眼眸清冷的看着她。“你知道我被关在望宫里,你知道我在这里浣洗衣物,所以你才会拿了件袍子让我帮你洗。也就是说,你可能连我的身份也知道了。”
“嗯。”她说的都对,凌烨辰根本没打算隐瞒。
腾芽看他回答的这么干脆,更觉得恼火:“我说这位凌公子,我们恐怕一点都不熟吧。你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凌烨辰握住了她手里的簪子,凝眸看了看。“这可是好东西呢。最好的羊脂玉用银子镶嵌制成了精巧的簪子,你舍得用它来杀人,让它沾上血迹?”
“少在这里说些没用的。”腾芽从他手里夺回了簪子,用锋利的一端逼着他走到墙角,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第31章 互揭隐秘
》》 这时候的腾芽,看上去冷静又严肃。和竹林里满脸惧色的丫头判若两人。
凌烨辰与她四目相对,竟觉得她眼底的光比月色还要撩人些许。
“哑巴了?”腾玥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簪尾都刺进肉里。
“你这是报复啊!”凌烨辰吃痛,眼眸微紧:“我上次可没弄伤你!”
“少说废话,为什么查我?”闹不清楚这人的来意,腾芽就是不安心。
“其实吧,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你的令牌为何没起作用。”凌烨辰的话说的无关痛痒,很无所谓似的。
可腾芽却被他吓着了,心跳的特别快。“连令牌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凌烨辰冲她勾唇,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见过我杀人,应该知道我的本事。”
言外之意,是在警告她要适时的放下簪子,以免吃亏!
“即便我没见过,你能无声无息的走进望宫,也的确是你的本事。”腾芽收回了簪子,皱眉道:“说吧,令牌的事怎么回事?”
凌烨辰出奇的爽快,直截了当:“宓夫人向冯太师求助,冯太师入宫面圣,皇上就赐婚了。所以没有人追究竹林里二公主令牌的事,反而急着备办礼品,想要贺一贺这桩喜事。”
“也是。”腾芽听见“赐婚”两个字的时候,心口还是猝不及防的疼起来。
她咬着唇瓣,想起那晚在崇明殿听见的声音,脸色抑制不住的苍白。“公主大婚当然比两条奴才的命要紧。谁还会理竹林里有没有二公主的令牌。”
“不错。”凌烨辰以为她会伤心的说不出话,没想到除了脸色不妥,她还挺能忍。“其实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稍微犹豫,凌烨辰还是问出口:“明知道崇明殿不太平,你为何不设法阻止?如果不是被大公主搅和,你的心上人兴许也不会这么快娶你姐姐。也许,你还有机会……”
腾芽看着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是捡破烂的?别人用过的东西,我还得兴高采烈的捡起来用么?”
“可他娶得如果是你,你就不用留在这了。”凌烨辰毫不客气的说:“你父皇薄情冷漠,眷顾不到你。你总得为自己打算吧。”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听起来格外刺耳。
腾芽皱了皱眉,反问一句:“我也很好奇,身为邻国的皇子,你是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困在了盛世的皇宫里?你那么有本事,怎么就没能为自己好好打算?”
仅仅是两次碰面,她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凌烨辰不禁有些惊讶。他故意道:“姓凌,就一定是皇子么?是皇子就一定是被困在皇宫里的?”
“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腾芽微微一笑:“往往自以为聪明的人都觉得能骗得过别人,但是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