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吵了。”腾芽走过去晃了晃徐丽仪的衣袖:“可能真的是误会呢。长姐给我擦药油,我若是有什么不好,岂不是一下子就找上她了。这么笨的事情,谁会去做呢。再说,药油不是也没擦呢!”
“三公主,可别怪我没教你。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那些和你面对面刀光剑影的敌人。而是潜伏在你身边那些居心不良的小人。不是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你怎么知道人家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腾玥扑簌簌的掉下泪来。“你不是精通医术么?那你就验一验这瓶子啊。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你当着我们的面查清楚不就得了。可是徐丽仪,若是你冤枉了我,你要怎么补偿我?”
“好了,我相信腾玥不会做这样的事。”英雲走过去,拽了拽徐丽仪的衣袖。
“姨母。”腾玥哭的凄凉,轻轻冲她摇头:“您可千万别把药瓶扔了。不然我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如果徐丽仪不肯当众验查这瓶药,那您就请个御医来,好好的查验清楚。我只是好心给腾芽上药,我哪里有害她的心思。这事情要是不清不楚的传出去,我往后还怎么在宫里做人?”
“查就查,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徐丽仪重新夺回了瓶子:“说两句好听话,落两滴眼泪,就能当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大公主,你这算盘也打的太精明了。”
“还是不要了。”腾芽握着徐丽仪的手,诚然道:“我相信长姐不会害我的。徐丽仪,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别啰嗦了。”徐丽仪坚持自己的看法。她索性直接把头上的银簪子给拔了下来,直接插进小瓶里搅了搅。簪子并没有变色。于是她又把药油倒在自己的掌心。用手指蘸着药油搓了搓,放在鼻子前面仔细的嗅又嗅。
腾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查验,泪水却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没停止滑落。
“都说了不用验了,你偏不信。”英雲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去抹腾玥眼底的泪水。“好了,快别哭了。一场误会,是徐丽仪多心了。”
腾玥却偏不听凌夫人的话,扬着下颌问徐丽仪:“那药油里面可有毒吗?我有害腾芽的心思吗?”
“哼。”徐丽仪饶是一笑:“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三公主,既然你光明磊落,方才偷偷去凌夫人房里做什么?何以夫人的梳妆台边地上,有断肠草磨成的粉末?”
“之前帮姨母整理梳妆台,我知道她的药散都放在那里。我想着姨母的药都是父皇赏赐的,功效应该不错,就赶紧去拿一些过来。可能因为着急的缘故,找药油的时候,不小心把别的药粉洒出来了。也顾不上收拾,就赶紧过来。心想着,药是父皇特意给姨母的,怕让宫里的奴才们瞧见我拿给三妹,回头传出闲话去再被责备。毕竟三妹的身份不比从前。我这份心思,怎么落在徐丽仪眼里就成了鬼鬼祟祟?如果我真的拿有断肠草的药油给三妹用,就不怕我自己也碰着中毒吗?再说,我又不是你,我又没学过医术,怎么知道什么是什么?”
腾芽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哪怕腾玥真的有心思害她,也不可能真的在自己拿了的东西里面下毒。“都说了是一场误会,长姐不会害我的。徐丽仪,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可不是么。”英雲拉着腾玥慢慢的走到一旁:“别哭了,等下脸都哭花了。”
看见凌烨辰在门口站着,她微微一笑:“烨辰,去陪你玥儿妹妹到后院洗把脸。”
凌烨辰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只是目光落在腾芽高高肿起的面庞,他心里有些难受。
“你也是的,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英雲饶是叹了口气:“那没有印记的银子到底是哪来的,可查到了?”
徐丽仪连连摇头:“并没有。而我宫里原先那些真正的月例银子也不知道去了哪。按说若是真给拿走了,怎么不直接交上去?反倒是又弄了些没标记的银子来冤枉我。”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英雪道:“知道你出事,还买通了刺客,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和秦顺容的月例银子有多少,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能在你俩身边动手,还不被差觉得,一定不是凡人。既然有些本事,又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可有怀疑的对象了?”
“能排除的就只有三个人。”徐丽仪沉眸道:“秦顺容、宝琴和小石头。”
“为何?”英雲好奇的问。
“宝琴是陪我来给你送银子的。她知道我从月例里面拿出了这么一锭银子。如果她勾结外人来害我,这么重要的一点不可能不说清楚。小侯子也是,那一日随我一道来的青鸾宫。秦顺容就更别说了,虽然有点小聪明,喜欢在背后做些事,可她胆小怕事,怎么会害我。”
“是啊。”英雲点了下头:“望宫里这么多年,都是你们一起撑过来的。她的前程系在你的身上,羽翼未丰也不至于害你。”
“那会是谁?”腾芽仔细的想了想,复春殿的宫人都脸生得紧。“总觉得这事情不像是特别利落的人做的。反而有点像个丫头的行为。”
几人正陷入沉思,就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
“你们听到消息了吗?”秦顺容快不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方才从皇极宫传来消息,说那个行刺韦贵妃的刺客自尽了。
“是么?这么快就自尽了……”徐丽仪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忧心忡忡的问秦顺容:“那包月例银子找到了吗?”
“能搜的地方我又都找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线索。”秦顺容少不得叹气:“宫里新来伺候的丫头们,个个都青嫩的不行,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图谋的……”
“也罢,是我太心急了。”徐丽仪不免有些自责:“方才差点冤枉了大公主,现在又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出真相。罢了罢了,既然能活着回来,那我也该好好想想,往下该怎么走。总不能老是由着旁人一次又一次的加害!”
她这么说,秦顺容也不住点头:“这倒是最要紧的事情了。”
“那就都散了吧,都好好歇着。”英雲也觉得疲倦:“这雪下了两三日,怕也该停了。”
“是啊……”
腾芽跟在她们身后离开,返回了自己的厢房。
一进房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秋菊图。淡紫色的菊花活灵活现的跃然纸上。她走进,那图上居然有菊花独特的香味。恐怕是将许多朵菊花碾碎了,混在墨汁里就的杰作。
“喜欢吗?”凌烨辰的声音从窗子里飘过来。
腾芽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多谢你。”
“脸上的伤好些了吗?”凌烨辰关心的问。
“没事,都是皮外伤。”腾芽看他在外面坐着,有些不忍心。“天太冷了。怎么不让小皮子陪你回房。”
“让他去送你长姐回莱燕阁了。”凌烨辰温和的说。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腾芽其实已经很累了。这时候,她更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你觉得是谁会在背后害徐丽仪?”
“不外乎就是那些妒忌她复宠的妃嫔。”腾芽漫不经心的说。
“那你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被发落去望宫吗?”
“不知道……”腾芽摇了摇头,就觉得脸疼。
“我帮你查一查。明天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腾芽疑惑的看着她。
“再过几日,我娘会出宫一趟。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凌烨辰的双眼充满了期望,像是怕她会拒绝,又有些慌张。
“好。”腾芽反而是爽快的答应了。
“那好,我今晚查一查这些事,回头告诉你。”凌烨辰隔着窗子,看着她有些肿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其实你不去挨着两下子,徐丽仪也不会有事。”
“是啊……”腾芽略点了下头:“凌夫人是不会让徐丽仪出事的。而我这两巴掌,也不算是为徐丽仪挨,算为我自己吧。”
“你能想得开就好。”凌烨辰温和的说:“把窗关上吧,外头风凉。”
“唔。”腾芽点了点头,关上了窗。
再过几日,凌夫人要出宫去做什么?为什么凌烨辰要她跟着去?
腾芽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摇摇晃晃的到床边,才觉得床真的很凉。这时候,她好怀念柳叶儿给她准备的香汤。泡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那种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明明就很累,可是腾芽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着父皇扬手扇过来的两巴掌。这种感觉,真的太揪心了。
后半夜,风雪终于停了。
外头也宁静不少。腾芽总算觉得脚底下有点热乎气,能舒服的伸开腿,却依稀听见窗外有吧嗒吧嗒的响动。
该不会是凌烨辰已经查到了什么吧?
那不能明天再说吗?
好不容易暖和起来,腾芽真心不想动。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开窗的声音。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腾芽能感觉到一阵冷风钻进来,窗子的确是开了一条缝隙。
她屏着呼吸,佯装不觉。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剪刀。
这是白日偶尔用来做女红的银剪子,看着锋利,就藏在枕头下面防身。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派上用场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子翻进来。
那人也警惕的不行,动作尽肯能的轻。腾芽握着剪刀的手,有些出汗。
毕竟三更半夜的,来了这么一位,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只是那人怎么根本就没有走到床边的意思,好似在衣柜附近转悠了一圈,就赶紧趁着天黑翻窗出去了。倒是个挺细心的人,临走还不忘把窗子关好。
这是什么情况,腾芽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来杀人的,那要么就是偷东西,要么……
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里想着这些奇怪的事情,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
“三公主还没醒啊?”外头是秦顺容的声音。
腾芽听着有人喊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来了。”裹着被子去开了门,腾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上给个人吓着了,所以天快亮了才睡着?”
“什么人吓着你了?”秦顺容纳闷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就看见个黑影子进来。在衣柜那边转了一圈。也没到床边来,不知道是干什么来了。”腾芽揉了揉眼睛:“顺容先坐,我去洗把脸。”
秦顺容听她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心口却不轻松。她迅速的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柜子,在里面随意的拨弄了两下,还当真是找到了什么……
“腾芽,你快来。”
腾芽正在漱口,听见这动静含着水就跑过来。
“这不是我和徐丽仪的月例银子吗?”秦顺容纳闷的不行:“我就记得包着银子的就是这个包袱皮。我点点,看看数目对不对。”
“嗯。”腾芽赶紧又跑回去继续洗漱。凉水洗脸,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昨天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银子放在我的柜子里?再说这银子拿去分了,或者用了,只要不用这个包袱皮,不是原来的数目,谁也不会怀疑他就是小偷啊。为什么还给送回来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的傻丫头啊,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秦顺容拨弄着她的发丝,悠然道:“偷儿才不是好心的给你送回来呢。想必是想嫁祸给你。复春殿除了我和徐丽仪,也就只有你常去走动。如果东西在你这里发现,那就说明行刺韦妃说不定都和你扯得上关系。”
“……”腾芽一脸的茫然。“她这么想害我,怎么不直接进来弄死我?何必还兜这么大个圈子?”
“这说明用这些心思的人不是很聪明。”秦顺容略微一想,道:“且这个人想必是和你和韦妃都有仇。才会巴不得你们都被连累。”
“好像挺有道理的。”腾芽点一点头。
“这银子我拿去给凌夫人。放她那里保管,谁也不敢找麻烦。”秦顺容笑着道:“凌夫人要什么没有啊,怎么会在乎几个银子。何况,皇上看中她,谁敢在她面前放肆。”
“说的也是。”腾芽赞同的点头。
“行礼,你快换件衣裳过来吧。徐丽仪正在给凌夫人请脉。”秦顺容怕她冻着了,好奇的问:“你晚上没点炉子吗?怎么房里这么冷?”
“没,没有人守夜,我怕睡过去还是要熄的。何况也没有人帮我通风。”腾芽缩了缩身子。
秦顺容没往下说,只是觉得她脸颊消肿的挺明显的。不得不说,皇帝赏赐给凌夫人的东西寄是好。
秦顺容快步离开,腾芽这才找了身衣裳来还。
慢慢悠悠的梳了个头发,才走出房门。
说来也是奇怪,刚要去凌夫人厢房,就听见身后有吧嗒吧嗒的声音。
这声音和昨晚上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