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腾芽连忙对冰玉道:“快给杨嫔倒盏茶润润喉再说。”
“是。”冰玉赶紧倒了杯茶递给杨嫔。
杨嫔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合适,索性一仰脖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她握着腾妃的手,皱眉道:“娘娘有身孕,无论臣妾说了什么,您可都不要吃惊。毕竟身子要紧。”
“好。”腾芽温和点头:“你说。”
“鲜钦的使节马上就要进皇城了,说是来向皇上提亲,以化解两国之间的纷争。”杨嫔的心颤抖的厉害:“鲜钦和咱们恶战几回,占尽上风,如今居然要以婚事来化解两国纷争。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其实,两国之间,化解纷争用和亲的方式也是寻常事。”腾芽有些不明白,杨嫔为什么这么惊慌。
“是寻常事,可是他们……”杨嫔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他们要求的和亲对象,是腾妃娘娘您。”
“说什么呢?”冰玉简直觉得匪夷所思:“自古以来,两国和亲,要么是求皇上的公主,要么是求娶皇上的姐妹,也就是长公主,实在不济,还可以求娶朝中权贵之女,亲王诸侯之女,从未听说过有求娶妃子的。杨嫔娘娘,您会不会弄错了?”
“断然不会有错的。”杨嫔压低嗓音道:“臣妾无意中听那些使节说起,就是不知道咱们皇上舍不舍得将自己的心爱的宠妃当做和亲的筹码。皇上的宠妃,除了腾妃娘娘,还有谁呢?”
“从前是只有三公主不假,可是现在不是还有一位昭华娘娘呢么!”冰玉撇嘴道:“昭华娘娘自幼就是在鲜钦长大的,又熟悉鲜钦的人事,且一身本领,随皇上御驾亲征都能出谋献策,这还不让对方的皇帝刮目相看,说是求娶她回鲜钦和亲,奴婢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听冰玉这么说,杨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呀对呀,冰玉姑娘说的不错。说不定鲜钦的皇帝在与皇上征战的时候见过她呢。因此而一见钟情也未尝不可。”
“是呢。”冰玉也欣然一笑:“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腾芽却有种不好的感觉。盛世的国君……薛翀!
“娘娘,您没事吧?”杨嫔觉得腾妃的脸色不好,十分自责:“都是臣妾不好,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来通风报信,惊扰了娘娘安胎,是臣妾的错。娘娘切莫多思,玉体要紧。”
“我该谢你才是,你可能救了我一命。”腾芽蹙眉:“冰玉,你挑几个脚程快的,把那几位使节拦阻在皇城之外。无路如何,要知道他们求娶的到底是谁。另外,叫人去打探鲜钦的皇帝是否随行。亦或者说,随行的队伍之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确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视线之内。”
“好。”冰玉利落的点头,快步退了下去。
腾妃的反应,让杨嫔又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娘娘,莫非您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还不好说,但愿是我想错了。”腾芽饶是叹了口气,皱眉道:“只是你已经出宫,又这么心急火燎的返回来,皇后心中一定会起疑。恐怕你再想要出宫也是难。”
“臣妾不去了。”杨嫔将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原本是想着,娘娘您在宫里静心安胎,有皇上的关怀,也着实不必臣妾在身边分忧。臣妾不愿意看如今宫里的做作样子,才想了个由头,出宫躲清静。倒是没想到这一去,居然还在半路上碰上这样的事情。也亏得是臣妾走了这么一趟,这样大的事情,宫里居然没有一点风声,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先别说了,让人给你梳妆吧。”腾芽唤了两名粗婢进来:“给杨嫔梳妆。”
“是。”两名婢子扶着杨嫔落座,仔细的开始整理她的发丝。
“用本宫的梳子。”腾芽往梳妆台上瞟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忽然响起前些日子,耳坠子不见的那件事,心里隐隐透着不安。
婢子们给杨嫔梳妆的这个功夫,小河子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主子,赵昭华来了。”
“她怎么来了?”杨嫔不禁有些纳闷:“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
“请。”腾芽坐直了身子,尽量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臣妾给腾妃娘娘请安。”赵昭华温婉的举止,让人看着很舒服。“臣妾早起去过勤继殿为皇上献茶,皇上说茶酸甜可口,腾妃娘娘一定喜欢,就吩咐臣妾送一些过来。”
杨嫔也给赵昭华行了礼,随即又坐好继续梳妆。
“对了,杨嫔妹妹不是去庵堂里静修祈福了吗?怎么忽然折返?”赵翎兒似是无心的问了一句。
“哦,臣妾出宫了之后就觉得心口有些疼,兴许是不惯马车颠簸,只好折返。”杨嫔梳妆完,笑着走过来:“哪知道回了宫里,就觉得好多了。来给腾妃娘娘请安,娘娘这里有好些新晋的簪子,臣妾一时贪心,便央求娘娘允准梳妆来试试,倒是失礼了,还请昭华不要见怪。”
“杨嫔与腾妃娘娘这样亲近,着实让人羡慕。”赵翎兒微微一笑:“臣妾很是羡慕呢。”
“昭华娘娘初入宫时,喜欢清静,不怎么和后宫里的姐妹们走动,臣妾才没有机会去叨扰。这次救驾有功,回宫之后又要安心养伤,且多半时候都是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妾就更不敢叨扰了。可能后宫里其余的姐妹也是这般思量,才没有多去昭华宫里走动。”杨嫔就是看不惯赵翎兒这副样子,心里巴不得鲜钦的皇帝赶紧把她要走。
“如此说来,都是我的不是了。”赵翎兒笑眯眯的说:“其实我是很喜欢热闹的,只是当时进宫时,有不得已的理由……”
目光里透着一丝尴尬,赵翎兒笑看着腾妃:“旁人并不知晓,但腾妃娘娘一定明白。原本臣妾是打算在宫里安身一段日子,再择个什么由头离开的。多亏的腾妃娘娘吩咐人照顾臣妾的母亲。如今事情变了样子,可是臣妾并没有半点僭越之心,也不曾忘记腾妃娘娘对臣妾的恩情。”
“这话就说远了。”腾芽温眸道:“当日本宫在宫里被歹人挟持,也是赵昭华你出手相助,才让本宫脱险。不然那人挟持本宫,真若是出了宫什么的,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赵翎兒不由得垂下头去,笑的有些腼腆:“那时候臣妾还是女扮男装的秦公子。想来也是有趣。没想到机缘巧合下救了腾妃娘娘,也是救了臣妾自己。”
“是啊,世事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杨嫔的笑容带着些许担忧,但是她也是聪明的,总是能感觉到赵昭华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腾妃,便起身道:“臣妾要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返回宫中之事,就不耽误腾妃娘娘与昭华叙话了。”
“好。”腾芽点头:“你便去吧。”
杨嫔离开了,房里的气氛稍微有变。
赵翎兒的脸上挂着些许的愧疚,蹙眉道:“其实臣妾早就想过来和腾妃娘娘说说话,可又担心娘娘不想见到臣妾。当初入宫,臣妾绝无私心,只是想着凭借皇上给的身份,臣妾不必再受制于溪家,也能给母亲一个安稳的晚年。谁能料到,此番出宫,臣妾……臣妾是真的对皇上动了心,战场上,皇上睿智多谋,英伟不凡,表现出了非常惊人的毅力。虽然这一仗并未获胜,可臣妾陪着皇上经历过的种种,如今仍然历历在目,臣妾怕是很难忘却。但腾妃娘娘大可以放心,臣妾绝没有和娘娘争夺恩宠之心。只盼着能好好的留在皇上身边服侍,得空能来陪娘娘说说话便是最好的了。臣妾也明白,在皇上心中,娘娘是最重要,且无可替代的。”
腾芽看她诚恳的样子,不禁一笑:“想必这些话一直憋在昭华心里许久了吧?”
“是呢。”赵翎兒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颊。“臣妾很担心会让娘娘心中不快。毕竟没有臣妾的时候,娘娘陪伴皇上身边的时候最多。如今臣妾虽然无心,却总会分薄了皇上与娘娘的情分,心里因此而惴惴不安。”
“你这就是多虑了。”腾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暖:“若果然是极好的情分,再怎么样也不会分薄。皇上如何待本宫,本宫心里有数。”
看着她端惠大方的样子,赵翎兒找不到半点虚情,难道腾妃真的就这么自信?“娘娘所言极是,看来是臣妾太多顾虑了。”
“对了。”腾芽蹙眉道:“有件事我心里有所疑惑。”
“娘娘请说就是。”赵翎兒明眸看着腾妃。
“皇上出征鲜钦,是否与鲜钦国君交手?听闻在征战期间,有一回皇上无故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腾芽显出了担忧的样子。“这话原本是可以问皇上的,只是本宫又不想提及这些让皇上心里不舒畅。当然,若昭华不便说,就只当本宫没有问过。”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便说的。”赵翎兒饶是叹气:“臣妾与皇上,其实从未与鲜钦国君交手。自始至终,那位新君都没有出现过。而他手下的几员猛将,已经让我们难以匹敌。加上地势的优势以及冬日严寒的气候,漫说是征战,即使只是大军前行,都会格外的困难。而皇上那一回失踪遇险,也是中了敌军的埋伏,险些被俘……”
腾芽听了这话,心里格外的不舒坦:“当真是万分凶险。”
“是。”赵翎兒幽幽叹气:“若非恶劣的气候,我们不会这般不敌。皇上英明睿智,也颇为熟悉战事,只是对方太过狡诈。罢了,这些话说了也是徒劳。”
“是啊。”腾芽的心情更为沉重了。如果薛翀根本从来就没见过赵翎兒,那他为何要求娶她回鲜钦?这种可能真的有吗?难道就只是听说对方是个能征善战的女子,就动了心思……
“娘娘,是不是臣妾的话让您有所不适?”赵翎兒明显的发现腾妃的脸色不好,少不得关心:“无论当日情形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娘娘不必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难受。不如好好保重玉体。”
“是呢。”腾芽微微舒唇:“也是多亏了你,我该谢你才是。”
“若不是娘娘担着假传圣旨的风险,强行送臣妾出宫,且还将自己身边最可靠的亲卫借给臣妾,远赴鲜钦,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赵翎兒动容道:“娘娘不仅有眼光,且事事思虑周全。臣妾心中十分钦佩。”
“你才是让我钦佩的。”腾芽看着面前的赵翎兒,总觉得和她之间,会有一场硬仗。只是不知道激起千层浪的那块石头,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第273章 欺人太甚
》》 这一晚,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回来,让腾芽的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朝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在走。而她却好像没有力气挣脱这样的漩涡一样。
可能是一整夜没怎么睡好,天亮了,一丝丝春风从窗子吹进来,反而让她觉得很舒适。只是刚刚昏沉沉的睡去,门就被冰玉推开。
“公主,皇后娘娘让人来请您去一趟碧波宫。”冰玉急火火的说:“宫里好似出什么大事了。”
腾芽微微睁开眼睛,忽然有些释怀:“该来的躲不掉,梳妆更衣。”
“是。”冰玉定了定心,唤了外面伺候梳妆的婢子进来。
腾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倦过,感觉除了一颗心,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而心里面装了些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择了一套东陵玉色的裙褂穿在身上,那清亮的颜色透着舒爽,配以简单的和田玉饰物,清爽之间又带着几缕雍容。
自从有孕,腾芽就不爱涂脂抹粉,本来就不堪重负的感觉,一层脂粉也好碍事。
她就着冰玉的手上了肩舆,几步路到了皇后的碧波宫。
今天的碧波宫,请安的妃嫔倒是不多,都是熟悉的姐妹。腾芽行了礼,就被雪桃扶着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宛心一直没开口,仅仅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连左清清也没轻易说点什么,好似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顶用。
“皇后娘娘让臣妾过来,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腾芽不喜欢这样的窒闷,于是直接问。
“鲜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宛心蹙眉看着腾芽。
“没多少。”腾芽不动声色的说:“虽然盛世与鲜钦曾经交好,但是臣妾来了邻国之后,就没有在理会这些事情。皇后娘娘怎么忽然有兴致问这个?”
宛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蹙眉道:“并非本宫有兴致问这个,而是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本宫还懵然不知,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腾芽的心因为宛心的话倏然一沉:“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鲜钦的使节带着丰厚的礼品进了宫。”宛心微微虚目,眼睛里透着凌厉的锋芒:“腾妃可猜得到他们是为何而来?”
“才有战事,便带着厚礼来,自然是来求和。”腾芽微微勾唇,掩饰自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