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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淑妃的心“咯噔”一下。“玧儿闯什么祸了?为什么会在青鸾宫?”
“四公主她把李芳仪从御花园的亭子里给推下去了。因为那离青鸾宫特别近,所以须眉姑姑就让把李芳仪先送过去安顿,凌夫人答应了。这时候皇上和太后也都赶了过去。”
“那玧儿呢?”淑妃才不管李芳仪怎么样了,她只怕自己的女儿受到惊吓。
“事情一出,须眉姑姑就让奴才把四公主留在了御花园。又着人来知会您一声。说是……说是要等皇上亲眼瞧过那亭子,再问问四公主为何这么做,才肯让公主回来!”
“什么!”淑妃猛地站了起来,腿上的锦盒顺势掉在地上。圆润的珍珠噼里啪啦的掉的满地都是。许多珠子还弹起来多高,看的人眼花缭乱。“她不过就是个奴婢,即便资格老些,在宫里伺候的年头多些,也终究是个奴婢,她有什么资格留下玧儿,岂非僭越。走,随本宫去御花园。”
猛地迈了几步,淑妃没留神脚下,一颗珠子正好给她踩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呲溜一下摔了个仰面倒。“哎呦!”
“哎呀娘娘。”澄光和漴光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去扶。
“该死!”淑妃气鼓鼓的看着满地的珠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滑倒的时候还扯到了腿上的筋,只觉得大腿根疼死了。她喘着粗气,硬是咬着牙站起来:“赶紧着,带我去看玧儿。这时候没有我在,她指不定多害怕呢!”
“是,娘娘。”澄光使了个眼色,门外的内侍监就赶紧去准备玉辇。
不多时,淑妃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皇帝冷着脸等在那里,腾玧则哭闹不止,一个劲儿的发脾气。硬是谁都哄不住。淑妃慌慌张张的行了礼,紧忙走过去把腾玧抱在了怀里。看见皇上铁青的脸色,她少不得跪下去:“皇上恕罪,玧儿还小,离开了臣妾就是这样爱哭闹。想来也是给今天的事情吓着了,才会这样不懂礼数。臣妾回去会好好教她的。”
说完这话,淑妃赶紧拿了绢子过来,给腾玧擦脸上的泪珠。“玧儿别哭了,冬日里风凉,会吹皴了皮肤。红红的又疼又难看。好了,不哭了……”
平日里的淑妃,皇帝是见过的。也算得上贤淑,否则当日就不会下旨册封她为淑妃。可眼下这么看,她和那些粗蛮无礼,不知轻重,只会一味宠溺孩子的乡野村妇有什么不同!
皇帝的眼眸越发沉冷一些,语气自然严肃:“腾玧犯错,淑妃是不曾耳闻吗?”
淑妃到底也伺候了皇上六七年,当然还是能听出皇帝语气里的不满。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没有尽到母妃的职责,陪着玧儿一道出来。只是玧儿到底还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懂。小孩子嘛,毛手毛脚的也是常有的事情。还请皇上念及她才刚满五岁,就原谅她吧。”
可能是腾玧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的父皇,被吓着了。这时候躲在淑妃怀里哭的更凶了。那声音简直震得人头疼欲裂。
淑妃的手不停的在女儿的背脊上轻轻的拍,心疼的厉害。
而这一切落在皇帝眼中,竟然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你的女儿还小,那别人的孩子就不无辜么?你急匆匆的赶来,对李芳仪只字不提,只顾着自己的孩子。难怪你教出来的孩子也这般的目中无人,恣意妄为。”
“皇上……”淑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连连叩首:“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时心急,只怕玧儿吵了您的清净。其实臣妾心里是很惦记李芳仪的。她怀着身孕,臣妾心里也害怕的不得了,怕玧儿冒失犯下大错。臣妾愿意亲自照顾在芳仪身边,直到她身子康复,权当是赔罪。还请皇上原谅臣妾。”
“哼。”皇帝嫌恶的冷哼一声。“你这个样子,也怕是教不好朕的女儿了。”
“皇上……”淑妃抬起头,眼中只有错愕。她像是被皇帝卡住脖子一样,简直是要死了的感觉。“求您开恩,不要啊皇上。”
皇帝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吩咐德奂:“把四公主先安顿在皇极宫。”
“诺。”德奂恭敬的应下,随即示意羽林卫带四公主走。
“不要,皇上不要!”淑妃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求您开恩,皇上求您开恩,不要分开臣妾母女。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玧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皇上,臣妾求您开恩……”
“淑妃教女不善,危及皇嗣,着送回馨德宫禁足反省。非传召不得擅自迈出宫门一步,否则挪去望宫安置。”皇帝的话冰冷的像是隆冬里屋檐下凝结的冰柱子。那锥形的冰柱子又尖又长,不偏不倚的从头顶扎进淑妃的头顶。
她整个人都懵了,连求饶都不会了。
眼睁睁的看着羽林卫从她怀里把腾玧拽出来,竟也不会拦着。整个人像一股脑被抽走了精气神,瞪着两只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淑妃娘娘,您请……”当着皇帝的面,德奂也算得上恭敬。
可是淑妃哪里还能动弹。
德奂未免皇帝心烦,又召唤两名羽林卫,架着淑妃而去。
皇帝这时才收拾了心神,转身往青鸾宫去。
腿脚利落的小石头先一步赶回了青鸾宫。将在亭子附近看到的事情,如实的禀告了徐丽仪和凌夫人。
徐丽仪皱眉道:“你去告诉秦顺容一声,省得她惦记。”
“是。”小石头连忙退了下去。
也就是脚前脚后的功夫,德奂就随同皇帝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皇上。”
“妾身给皇上请安。”
徐丽仪与凌夫人双双行礼。因着是在正殿一侧的耳房,所以略显得拥挤。门一直是敞开的,里头的御医正在为李芳仪诊治。而这时候,太后就在正殿里安坐。
“如何了?”皇帝不禁担忧。
徐丽仪如实的说:“李芳仪从亭子里跌落受到惊吓,胎气也有所震动。臣妾用银针刺穴,为她保胎,随后御医就赶到了。臣妾不敢耽误御医诊症,只在这里等候。”
未免皇帝不知,徐丽仪少不得提醒一句:“太后娘娘此刻正在正殿里。”
“唔。”皇帝略微颔首,自行走进二方。“朕先去看看李芳仪。”
凌夫人没有多话,只是陪着徐丽仪在门外等着。
又过了良久,才听见里面的御医向皇帝回话。
“李芳仪受了惊,又从高处跌落,难免震动胎气。幸亏是臣赶来之前,徐丽仪已经行过针,保住龙胎。眼下,李芳仪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最近这些时候,芳仪需要静心安胎,不可再收旁事滋扰。尽可能保持心情愉悦,否则恐怕情况有变。”御医一边擦去头上的冷汗,一边认真道:“且最近这段日子,最好能让芳仪卧床休养,避免走动。”
皇帝点了点头:“就按御医所言。德奂,你去准备马车,让人小心的挪李芳仪回摘星阁安养。这段日子,李芳仪不必出门,能免的礼仪尽可以免了。且轻易别让人去打搅。”
“奴才明白。”德奂马不停蹄的又去安顿这些事。
皇帝则硬着头皮自顾自的走进了殿去。
徐丽仪并没有跟上,她明白有些事情,还是皇帝与太后单独详谈比较好。
“幸亏有惊无险。”凌夫人长长出了口气,闭目感恩。“许是年纪大了些,总是怕听见遇见不好的事情。”
“是啊。”徐丽仪也觉得是这样。“好在李芳仪是个有福气的。”
殿中熏着太后让妙嫦带来的檀香,气味沉甸甸的,叫人嗅着心里也舒服些。
皇帝走进去,看太后虚目坐在椅子上,容色憔悴,心里有些不好受。“给母后请安。”
“怎么样?”太后回过神,忽然坐直了身子:“李芳仪和龙胎……”
“回母后的话,母子均安。”皇帝温声道。
“谢天谢地。”太后的脸上瞬间浮现了欣慰的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母后担忧,乃是儿子未曾尽心。”皇帝的语气也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太后摇了摇头:“无碍的。到了哀家这个年岁,期盼的也不外乎就是国泰民安,含饴弄孙。你治理盛世,使得百姓能安居乐业,哀家欣慰。若后宫的妃嫔能再给哀家生几个孙子带,那哀家也就再无所求。”
说到这里,太后微微勾唇,似是心情不错。
“朕一定会尽力管治好盛世,也会多给母后生几个皇孙。”皇帝也并非完全不念母子之情,只是有时候,他更想做专治的君主。而不是依附母亲的傀儡。
“那好,等下叫人挪了李芳仪回宫安养,皇上便也去好生歇着。”太后倒是不想走:“哀家听闻那个从望宫里复位的徐丽仪医术精湛,想叫她给哀家请个脉。”
“母后可是觉得凤体不适?”皇帝少不得关心一句。
“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病痛。”太后温和的说:“其实也不打紧。只是嫌宫里的御医中规中矩的,治病也慢些。”
“徐丽仪宅心仁厚,也颇通医术,想必比御医堪用。既如此,朕就不耽误母后,容后再去福寿宫请安。”皇帝心里并非没有顾虑,他也会担心太后会趁机找小英的麻烦。可是只要小英留在宫里,面对太后是迟早的事情。他或许可以阻止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次。
“儿子就先行告退了。”皇帝收拾了心绪,行礼道。
“去吧。”太后温颜一笑。
皇帝这才从殿里退了出来。
徐丽仪和凌夫人双双行礼恭送,随后被妙嫦请进了殿。
“徐丽仪,哀家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你了。”
徐丽仪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重重叩首:“臣妾多年未曾向太后尽孝,还望太后恕罪。”
“起来吧。”太后道:“听闻你医术不错,哀家也和皇上说了,要让你好好请个脉。”
“是。”徐丽仪也不推脱,让侍婢拿了脉诊过来,跪着走到太后面前,专心的为太后请脉。
而这个时候,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凌夫人脸上。
“真是一模一样。”太后禁不住啧啧:“你们姊妹俩,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都站在哀家面前,就是让哀家这么看着一整日,也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凌夫人自然也跟着跪了下去:“妾身虽身在盛世宫中,却一直不能侍奉在太后身侧。反而还叫太后这般记挂妾身,当真是妾身之罪。”
听她这么说,太后又是连连叹气:“当初把你嫁去邻国,就是觉得近些,你能时常回来走走。可现在想想,这近和远,不在距离而在心。心若是在,怎么都是近的。可心若是不在,那就是世上最远的距离。”
凌夫人面有戚戚色。“太后说的极是。终究是妾身没有常伴太后左右的福气罢了。”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哀家就从来不信这样的说辞。事在人为,若有心,就能成事。”说到这里,太后饶有兴致的问她一句:“哀家只是不知道,小英你是否有这样的心思?如果让你往后留在哀家身边伺候,常伴左右,你可愿意?”
这话让凌夫人为之一震。
太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对上太后的眼眸,凌夫人只觉得心情沉重。若说不愿意,太后会不会让她离开盛世的皇宫,另择一处安身。若然如此,那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是白费了。也会连累烨辰不能继续追凶。可若是说不愿意……不但得罪太后,也就更没有理由留在宫里了。
其实凌夫人主要是没弄明白,到底太后是希望她和皇上破镜重圆,还是希望她离皇上远远的,再不要纠缠。
“怎么?”太后看她半天没吭声,神色稍微不悦:“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愿意?”
凌夫人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妾身岂敢不愿意。只是妾身如今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烨辰的病,妾身也不愿意叨扰。”
“那也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愿意的。”太后故意把“愿意的”三个字咬的极重,语气里透着一股威严。
这下,凌夫人算是听明白了。太后这是不愿意她成为皇帝的妃子。却也不愿意亲自将她赶走,以免母子之间落下更大的嫌隙。说真的,换做旁人,这样的自讨没趣还不如起身就走。可她却不敢离开这层屏障。凭她的本事,她根本就很难带着烨辰活在邻国新君的刀刃下。
“妾身愿意侍奉在太后身侧,就如同侍奉在佛祖近前一样。妾身愿意常伴太后,同样愿意常伴青灯。日日抄经诵经,夜夜潜心礼佛。这样宁静的日子,就是妾身最渴望的。”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太后,她可以出家修行。破解旁人对她的误会和指责,也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名誉。“还望太后成全。”
“你才多大啊?”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常伴青灯,也着实可惜。”
“太后,妾身主意已定。”凌夫人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如此,才